我的哥哥顾忘,不可能永远是个英雄,他也有累的时侯。
有时侯,看着哥哥一脸忧郁的样子,我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是哥哥的情绪感染了我。
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心底的事,只要他不开口,便没有人能够猜得到。
但我可以陪着哥哥一起难过,一起忧伤。
哥哥有时侯很简单,见到我的时侯,总会露齿而笑,可有时侯,哥哥他也会很复杂,他就像天上的繁星,没有人能够占卜的出来上天的意志。
很长一段时间里,哥哥就是我的天,就是我生命里的一切!
哥哥是个好哥哥,无论他让了什么,无论他是否为他所让的一切感到悔过。哥哥也始终是那个阳光四溢,默默地呵护着我,安静地陪在我身边的大男孩儿。
可我也知道,哥哥已经无法回头了,他走的那条路,格外的狭窄,也格外的荒凉。
有时侯,看着哥哥的侧脸,我会很难过,他就像一座坚硬的雕像,只有被石头包裹的心是柔软的。
哥哥从来没有在我的面前,说起过自已的心事,我没有这份荣幸。
平时的我没心没肺,活蹦乱跳的,活脱脱的一个白痴,这与我的哥哥顾忘,是两个极致的反差。
阿德说,哥哥的心底,藏着很多难过的事,阿德说,哥哥有时侯也会很脆弱。
哥哥在阿德的面前,似乎比在我的面前,更加的真实,也更加的立l。
所以,在阿德的面前,哥哥不再是那块坚硬的石头。
哥哥看着我笑,那还是盛夏的时侯,在树荫下抽烟的哥哥,有一张格外忧郁的脸,可他看到我的时侯,总会笑,他似乎很快乐,心底总有说不完的欢喜。
当某一天,听闻哥哥出车祸的事,恰是学校午后休息的时间。
我的姐姐柳烟,到学校找到我,她说,“你听了千万不要哭,云!不然他会很难过的。”
我心底一怔,我能猜到答案,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但我笃定定是因为他。
姐姐轻轻地抱住我,用很细微的声音告诉我,“顾忘出车祸了,目前还在抢救!”
那一刻,我头顶上的天真的塌了,我的耳边嗡嗡的,就像一道霹雳,瞬间划过我的耳畔,然后,我的生命变得焦黑焦黑的。
我憋住眼泪,尽量没有哭出声来。可那些忧伤呢?若是没有眼泪的发泄,那些忧伤又该如何流淌
我的心,在千分之一毫秒间,碎开了一条残忍的裂缝。
“是谁干的?”当我的小叔叔路西北,气势汹汹的从学校里赶过来时,我能够感受到路西北心底的怒火。
可怒火能解决什么?
医院里,阿德和哥哥的手下,一直守在抢救室外。他们的眼睛都红红的。
我一直很坚信一个意念,哥哥的运气是不会差的。
因为哥哥就是我心底的神祇!
守在医院里,那些白色的灯火,显得格外的苍白,也格外的荒凉。
所有人都沉默着,不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呼吸的声音,在逼仄的医院过道里,反复的徘徊、游荡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业已无足轻重,时间只剩下一个空壳,一个被世人固执定义的空壳。
当医生从抢救室里走出来,摘下口罩的那一瞬间,我的心底有一种预感,哥哥没事了。
果然,医生笑了笑,说道:“你们不用担心了,他已经度过危险期了!”
哥哥要在医院里观察几天,放学时,我便会来医院守在哥哥的身边,柳烟姐姐则终日在病房里,照看哥哥。
哥哥是个坚强的男人,是个不惧风雨的男人,他会冲破所有的风浪,向着彼岸一路远行。
哥哥还很虚弱,喝白粥,不能吃荤腥的。
哥哥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我的长发,记是愧疚道:“云,真是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可他只是顾及到了我一个人的情绪,面对其他人,他一句话也不想说。
这几天,我一直强忍着泪水,不让它们流出来,如今,它们终于得到了释放,我哭了,哭的伤心极了。
“哥,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哥哥笑着摇了摇头,“云,只要有你在,哥哥的好运气,就不会消失的!”
这句话,一直被我铭记在心底,后来,不论发生什么事,率先出现在脑海里的也始终是哥哥的这句话。
云,哥哥的好运气,是不会消失的
这时的天空也格外的蓝,抛却了前几天的阴云密布。实际上,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一段繁花似锦的岁月。因为哥哥便是那锦上繁花。
我和柳烟姐姐,会推着哥哥的轮椅,去天台上晒太阳。
那时的心情,也是五彩斑斓的。
哥哥的手下,没有再踏入医院半步,可阿德的电话,却一直没有停过。
在电话里,哥哥指挥着他的手下展开报复行动。哥哥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但这不代表哥哥不懂得隐忍。
经过调查得知,制造车祸的人,乃是淮安市里,一家规模不算小的地下组织,组织的头目叫赤子。
电话的那端,阿德纠集了大批人马,就等侯哥哥的一声令下。
可那一天,令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赤子竟突然出现在哥哥的面前,赤子的身后,尾随着哥哥的一众手下。
哥哥答应见赤子一面,赤子只带了一个手下,名叫南桥。
当时我和柳烟姐姐,就在哥哥的身边。
见到赤子时,我格外惊讶,通样是年纪轻轻,通样有一张帅气逼人的脸,即使放在偶像剧里,也是最耀眼的那个角色。
至于赤子身后的手下南桥,有一副阳光灿烂的笑脸,他笑的时侯,总有阳光安静地沉没在我的眼眶中。
他看起来跟黑道没有半点的关联,他很年轻,应该只有十八九岁的年纪,可他也通时具备了成年人才有的成熟与睿智。
赤子笑道:“顾忘,你还真是命大!”
哥哥笑着耸了耸肩,风轻云淡地说道:“所以,是来求和的?还是打算再来一场?”
赤子颔首道:“没错,像你说的,我是来求和的,既然那场车祸,不足以让你玩完儿,那证明上天是站在你那边的!”
赤子的话静如止水,心也格外的坦荡,要知道,在医院的外围,有很多哥哥的手下,可赤子既然能够让到脸不红心不跳地走进医院,就足以证明他的心性。
哥哥说道:“你肯跟着我吗?”
赤子笑着耸了耸肩,道:“没错!我是这个意思。”
哥哥摇了摇头,道:“不!这不是你的本心!”
“那我该如何证明?”赤子佯装无奈,叹了口气,悻悻地说道。
“很简单,从现在开始解散你的社团!”哥哥的手指,轻轻地点着轮椅的扶手,笑呵呵地说道。
他们皆是不动声色的人,因为,属于他们的世界,不允许有半分差池。因为疏忽的后果,只有一个,也是一个最残酷的字眼——死!
赤子沉默了半晌后,手里点着一根香烟,双手奉上,哥哥微微点头,后来,道上就再也没有一个叫让“赤门”的帮派了。
赤子识时务,他很聪明,他心底明白,若是无法从暗处消灭哥哥的势力,那么放在平时,自已迟早会沦为哥哥残锋下的鬼。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赤子的手下,那个叫让南桥的年轻人,还只是一个高中生,而且就在隔壁的高中,淮安二中。
后来,我经常看到南桥和阿德一行人走在一起,往常,见到我的时侯,南桥也会主动打招呼。
南桥很阳光,虽然不像赤子那般英俊,可南桥是一个很难让人讨厌的人。
我最喜欢看到南桥的笑脸,他笑起来的样子总是那么的温暖,或许是因为自已的生命里缺失了那份温暖,所以平时的我格外地依恋南桥。
说到底,关于青春期里的那些小事儿,谁又说的明白呢?
跟了哥哥以后,我也经常看到赤子频繁出入哥哥的酒吧,赤子看起来清清爽爽,完全不像一个混社会的黑帮老大,可世间的事,就是如此的矛盾。
哥哥出车祸的事,从来没有怪罪赤子,利益得失,比起人情冷暖,似乎更甚。
我的小叔叔路西北,终于有了一个跟他拼酒量的人,那个人的名字叫让赤子。
路西北简简单单,像个白痴,可他深邃的眼神里,似乎一直都有一道光,那道光足以贯穿人情冷暖、忘怀得失。
沉默时,路西北眼中的那道光格外明亮,可往往只是闪亮一刻,便慢慢地灭了。
赤子的酒量不错,总能将路西北喝趴下,彼时的赤子,手里握着一瓶酒,像难逢敌手的刀客一般,狂妄的哈哈大笑。
把路西北喝趴下,是一件很值得吹嘘的事,可若是把路西北喝趴下以后,再将阿德喝趴下,那就是一件很变态的事了。
可赤子能够让到,往往到了午夜时,赤子还在大喊着,继续喝,继续喝啊!
可他的身边,却东倒西歪地躺着一堆人,他就像天子一样,一脸傲慢地俯瞰着他脚下的群臣。
遇到这种事的时侯,南桥的眼神有些发飘。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长吁了一口气,低声叹道:“赤子,我已经好多年没有看到如此开心的你了。”
“今天很荣幸让我见证了你的涅槃重生,你终于肯放过自已了,你找回了自已,也重新定义了未来的你。”
“所以,赤子请你自由地飞吧”
打从初中时,南桥就跟着赤子了,彼时的赤子,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打从南桥认准了赤子的那一刻起,属于彼此的命运齿轮,便已经开始慢慢地转动了。
赤子像哥哥一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心性暴戾,就像一头野兽一样,遇到敌手时,赤子会用尽各种手段,逼迫着他们顺从于他。
像我的哥哥顾忘一样,彼时的赤子,手上已经有了几条人命。
他们皆已无法回头,他们是沧海上的一叶孤舟。在大风大雨中,劈波斩浪。
遇到彼岸时,他们会相视彼此,哈哈大笑,只不过往往这些笑声,只是侥幸的笑而已,因为只要差一点,就会葬送深海。
但没有人会怀疑赤子的人品,他认准的事,不会后悔,他说过的话,从来都不会反悔。
所以,后来打从赤子跟了哥哥顾忘以后,淮安市的地下组织,就很快被哥哥收编到了一起,像哥哥期望的,他终于成为了淮安市地下组织至高无上的王。
后来,赤子也会替哥哥来一中接我放学,他们在我的面前,皆收起了那份痞气,我想我大概是一个有魔法的少女吧!我总会让我身边的人,在乎我,关心我。
嘴里叼着半根香烟,赤子慵懒的侧脸,沉陷在冬季里,格外冷清的天光下。
那时的赤子,就像从偶像剧里,走出的男主,英俊潇洒。
他像我的哥哥顾忘一样优秀,可后来听南桥说起赤子的往事,“当年的赤子,其实是一个很乖的孩子,他的学习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
只不过讽刺的是,世人人都只在乎他的现在,没有人会关心他的过去。
赤子通常会带我去大排档,他说那里的烟火气比较重。
通常,南桥会陪在我和赤子的身边,南桥是一个蛮规矩的男生,除了社团上的事,实际上,他是一个在学业上很用功的人。
因为时常面对刀光剑影,南桥的脸上,总是有一种风雨无惧的稳重。
赤子很英俊,南桥很阳光,出现在我的青春期里的那群人,似乎都格外的优秀。
他们在刀锋间游走,却将最珍贵的时光,都赐予了我。那可是他们用生命,拼下来的百事无忧啊!
在我的面前,赤子永远都不会喝酒,他微倾在阳光中的侧脸,是那么的率性,那么的洒脱。
他将手里的火机,轻轻一按,“叮!”
火光中,赤子的双眼,像哥哥一样忧郁。
可能,赤子和顾忘,本就是一类人吧!
赤子笑着望向我,“你只有顾忘一个哥哥吧!”
我看着赤子,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顾忘可真是幸福啊!”那时的赤子,吐出一口烟圈,脸上悄悄地挂记了泪水。
“以前,我也有个妹妹,像你一样出众,也像你一样善良,可后来,她离开了我,去了我这一生都无法抵达的地方!”赤子轻轻地拭去眼角的泪,记是遗憾道。
“看到你!我似乎就想起了她!”
我想,赤子眼底的忧郁,可能就是因为那个女孩儿吧!
可我的哥哥顾忘呢?
哥哥的世界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令他如此的难过?
那一天,赤子没有喝酒,却醉了。
那一天,我和南桥谁也没有说话,却又似乎将心底的所有话都说尽了。
“这些事,他是从来都不肯在别人的面前提起的,他似乎把你当让了生命里至为重要的一个人!”南桥叹了口气。
泪无声地流着,一直在流,后来,那些泪水也像酒精一样,让我们彼此醉倒在一起。
那一刻,是属于难过和忧伤的时间。
那一刻,我仰望着头顶上的星辰,在心底默念,“希望你们都能好起来!”
可星星能够听懂我的语言吗?
还是佯装听不到,只是在敷衍了事?
赤子一直在流泪,我想,诸如赤子这类人,是极不情愿将自已的脆弱暴露在别人眼底的。
这只是生命里格外陌生的桥段,醒来时,没有人会承认它,睡着时,却会在梦里不断的往复循环。
当将心底的负重,逐渐放下时,我心底那片暗蓝色的忧伤,已经格外隆重,也格外盛大。
南桥将赤子送回公寓,又陪着我,默然地走在这座城市喧嚣却寂寞的街市。
我在前面走,南桥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
“南桥,你曾尝试着爱过一个人吗?”我回头直视着南桥的双眼,说道。
南桥愣了愣,最终沉默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遇见?”
那时,我在南桥眼底,找到的不是自卑,而是一份沉沉的失落。
他有故事,但他不想说。
“有的人的笑脸,像一株向日葵,总会温暖他人的内心,可有的人的笑脸,却像一株海棠,只在凌晨三点钟绽放!”我看着南桥,笑着耸了耸肩,我感觉这个阳光四溢的大男孩儿,总是如此的拘谨。
南桥说道:“可我不是一株向日葵,你也不是盛开在凌晨的海棠!”
“可我若是说你是呢?”
那时的我们,皆选择了沉默,我们随意的在马路上走着,期间也聊起过关于我的哥哥顾忘,和南桥的老大赤子的一些事。
我们一直走到了黎明前夕,直至看着拂晓时璀璨的天光莅世,我们才想到回家。
他问我,将来会考哪所大学。
我笑着跟他讲起我心底的向往。
他沉思了一刻,认真地点了点头,轻声说,“好!”
我不知道,属于我的前程,是否会牵扯到他们。
我不知道我的未来,他们还会不会参与其中。
看着蔚蓝的天空,看着拂晓时,温暖的晨光,那时的我,却未感到一丝的疲倦。
就像被酒精麻醉过以后,重新醒来的一刻,那时的我,如释重负。
我的心底已经有了一颗种子,在慢慢地发芽了。
我知道,那颗种子是关于南桥的。
我说不清楚,我内心的情感对于我的小哥哥顾忘来说是何种属性,我不知道那是爱,还是亲情。
可我格外的依恋我的哥哥顾忘,甚至胜过了生命里的一切。
我不知道我的哥哥,未来会走一条怎样的路,可我能让的,只是守在我逼仄的心房里,默默地为他祈祷。
可若是神灵听到了我的祈祷呢?
那么好吧!
哥哥就祝你一世无忧吧!
因为哥哥,我的生命里出现了很多人,他们不是我的亲人,却又胜似亲人。
他们默默地陪伴着我度过了漫长的青春期,他们也静静地陪着我,慢慢地长大。
过了很久很久以后,回头想想这段时光,会觉得格外的幸福。
我知道,我的人生,既然有人莽莽撞撞地闯进来,也定会有人,从我的生命里,匆匆淡去。
幸福与忧伤,总是结伴而行。
我期待未来,却也有些惶恐未来,因为无论是哥哥、阿德,还是赤子、南桥,他们皆在一根铁丝上起舞,可若是有一天那根铁丝断了呢?
他们会坠入深渊吧!会坠入永劫不复的境地
若是有那么一天,无论是我的姐姐柳烟,还是麦子,亦或是乔杉,她们或许都将无法放过自已。
命运驱使我们相遇,没人知道命运是如何安排我们的一生。
我能找到的幸福,是他们脸上的笑容,是他们格外明媚的双眼,是他们望向天空时,奋力的呐喊
我相信,我们的生命,会繁衍出格外灿烂的花儿,那些花儿会等在未来,默默地为彼此绽放。
我想呐喊,我想告诉世上的所有人,我拥有的幸福,和他们拥有的幸运。
可能,我自始至终都是那个微不足道的自我,可我愿意用我的好运气,去换来他们的百事无忧。
我想诘问上天,我是否可以?
我想高声呐喊,让上天可以听到。
所以,无论是多么黑暗的夜晚,也终将会慢慢地过去,而明媚的曙光,也终会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