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是一个很传统的人，虽然他混黑道，可他的秉性里，是有一份温柔与善良的。
很多人都害怕阿德，可阿德在我的眼中，从来都不是别人给他的定义。
因为淮安市靠海，所以好长一段时间里，我时常会和阿德一起去海边看海。
在日落时，我和阿德走在海滩上，时常会拾起曾经被我们遗弃的那些情绪和回忆。
时间漫漫，回头的那一瞬间，我以为我们仍是从前的我们，我以为我还是一个向往自由的孩子，而阿德的身边，还有他最亲爱的人。
但后来，时光的潮汐，慢慢地将我们淹没了，那些忧伤，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尽头，那时的我，心底很难过，而阿德的眼中，亦隐藏着一份悲伤。
“阿德，可以讲讲你以前的故事吗？”在日落黄昏时，我和阿德坐在海滩上，看着潮水，慢慢地起落。
海风轻轻地揉洗着我的长发，我想我宿命里的秉性，便是风吧！
这时的阿德，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慢慢地点燃，那时的天空，业已向晚。
阿德模糊的面孔，逐渐被微弱的火光映亮。
他吸了一口，然后将烟雾，慢慢地吐出来。
那时的阿德，眼神时明时暗，就如他指间的香烟。
“说起过去，唉！该从哪里说起呢？”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当有一个人在十字路口等你时，你会想到什么？”阿德看着我微微笑着。
“向左？向右？向前？还是向后呢？”阿德的眼神，多了一丝焦虑。
“曾经的我，时常面对这种选择，可我总是选错，选错了，就不能后悔了。”他苦笑着轻轻地耸了耸肩，可那时的我，却感受到了一种忧伤，声势浩荡的从阿德的瞳仁里翻涌出来。
“若是她还在，或许，我可能也是一个幸福的人吧！只不过没有她在了，至少我的身边还有老大，还有老大像她一样在我的身边贴心的嘘寒问暖！”阿德无奈地笑着。
“不！你的老大，无法代替她，阿德，你只是在欺骗自已罢了！”当时的我，甚至不知道，为何要说出这句话，只要说出来，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可老大救过我一命！其实我本不想活了，可是老大他我该怎么才能说得清呢？总之，我该死，她和孩子不该死的！”阿德的眼神，愈发的晦暗，那些黑暗的往事，足以扼杀了他。
“这潦草的一生，我也只爱过她一个人罢了！”烟头在黑暗中，时明时暗，这时的海，涨潮了，那些暗蓝色的潮水，像一场盛大的仪式，在为阿德默默地祈祷。
“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我实在是忍受不了心底的那些难过，季云，我现在活着的最大动力，就是为了还债，因为我欠了老大一条命”阿德苦笑着，是我从来没有看到一个坚强的男人，在我眼前痛苦地抽泣。
可那时的阿德，的的确确在哭。
我将阿德对我的阐述，慢慢的整理成一个故事，故事开始了
我叫阿德，是一个北方爷们儿，我脾气暴躁，性子急，在世上，除了我的爸爸阿正没有人能够忍受我这种脾气，即使是我的妈妈阿茵也无法忍受我的暴躁脾气。
我的爸爸阿正，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之前，我家一直住在乡下。
后来我的哥哥阿华，在城市里，赚了大钱，所以才决定将我们一家四口，统统搬往城市。
阿华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不像我，在妈妈的眼底，我始终是那个拖油瓶般的存在。
我爱打架，除了打架，我什么都不会。
在我二十多岁的时侯，我认识了我的女人——叶子。
叶子是个漂亮的女人，比我大一岁，我不知道叶子为何会爱上我，虽然我经常去她的摊头，去买吃的，有时侯有些小流氓欺负叶子，我也会帮叶子摆平。
可这些应该不足以让叶子爱上我吧！
当然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
我是个可怜人，我很早就辍学了，可我的学习成绩很好，说起来，上学时的我，文质彬彬，看起来并不像个穷凶极恶的人。
可世上的事，谁又说的明白呢？
可能是我脸上的那道刀疤吧！看起来，确实是有一点凶。
我尊重我父亲的意见，因为在这世上，除了父亲，没有人真正懂我。父亲说，要照顾好自已，也要照顾好自已的脾气。
我打架的事，父亲从来都不会责备我，倒是我的母亲，时常因为我头破血流，而难过地哽咽。
母亲是一个很柔软的人，秉性若水，可平时话不多的父亲，似乎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但父亲从来都没有在我的眼前提起过他的曾经。
哥哥在大城市工作，哥哥管不着我，他也懒得管我。
所以，在这个世界，与我亲近的人，只有父亲，除了父亲，就只有叶子了，至于我后来的老大顾忘，我并不懂他，他令我看不清晰，即便跟了他好多年，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叶子挂在树梢上，春天的时侯，最有生机了。
我希望我的叶子，永远待在春天。
叶子看着我痴痴地笑着，离着很远，便喊我的名字，“阿德”
我想世上若是没有叶子，我可能再也不会认识别的女人了。
我是一个既顽固又古板的人，在我的意识里，一辈子只能爱一个人。
叶子是家里的独生女，家里娇生惯养，可叶子的身上，并没有大小姐的脾气。也是后来，我才知道，叶子的家境不俗。
因为，叶子一直在街头摆摊，我还以为叶子家里很困难。
叶子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是市里一家看起来很l面的公司。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的，这家公司就是叶子家里开的。
年轻时的我，长相英俊，因为没有那道刀疤，我看起来，像个文化人。
下了班后，我就会去叶子的摊头，陪她一起摆摊。
我把自已赚的全部的钱，都交给了叶子保管。
我和叶子，一起在大排档吃饭，虽说不上高档，但饭菜的口味还可以。
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延续下去，可风平浪静的日子，始终都会过去。
我们的人生，从来都不会是一马平川的，因为这样，才是真正的人生。
当叶子的摊位，被一帮小混混砸烂时，我忘记叶子的嘱托，“阿德，答应我，不要再打架！”
我说过，我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当我心底的怒火燃起来时，没有人能够控制的了我。
那一天，我用摊位上的刀子，将那帮小混混砍得皮开肉烂。
叶子神情恍惚，泪水挂在脸上，像个失去了意识的瓷娃娃。
她的哭是无声的，当我把那群找事的混混打跑时，我的叶子，一脸呆滞，似乎丧失了生命该有的所有特征。
我紧紧地抱住我的叶子，我不知道，叶子是怎么了。
连续一个礼拜，叶子只是这种状态。
我去叶子家找叶子，被叶子的爸爸赶出来，他愤怒地斥责我，可我也慢慢地清楚了，叶子为何会这样。
年少时，叶子家曾出过通样的事，只是当初的主角是叶子的爷爷。
通样是一帮闹事者，叶子的爷爷，在叶子的面前，将手里的刀，深深地插入到一个人的腹部，人死了，叶子的爷爷被判了死刑。
年少时的叶子，最依赖的不是自已的父母，而是自已的爷爷。
只能说，曾经发生的事，与叶子的父亲有关，后来，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亦与叶子的父亲有关。
说起来，都只是商界的事。都说商场如战场，如今让我见识到了。
后来好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再见到叶子。
我知道我和叶子之间，是没可能的。因为我和她之间，永远都隔着一条大河，那条大河叫让祖辈。
当我的父亲站出来时，叶子的父亲格外惊讶。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的，在我眼前，这个看似平凡的男人，实际上是曾经黑道上的霸主。
这就是我的爸爸阿正，只要他们不愿意提起，那么谁也不会知道。
那一天，我的爸爸阿正，再次召集了自已的手下。
他答应叶子的父亲，会帮他们将公司的事摆平，但前提是，要让我见到叶子。
刀光剑影中，我看到父亲脸上格外悠扬的笑意。他手中握着一把开山刀，这令我感到惊讶，甚至震惊。
看似羸弱的父亲，在我的面前，却巍峨如山。
他笑着看向我，“阿德，好好看着，这才是男人的天下！”
我的父亲阿正，从来都没有反对我打架，但他时常说的一句话，“要让一个真正的男人！”
那一场拼杀，父亲召集了数百人马，对方通样，所以在喧嚣的大街上，我的父亲阿正，挥起长刀，向对面砍了过去。
父亲的身上挂记了血水，这些鲜红的血水中，更多的是对面那些人马的。
这场拼杀惊扰了警方，最终以父亲的胜利而告终。
可代价是，父亲被抓到了警察局里，直至父亲死的那天，我才得以再次看到父亲，因为父亲被判了无期。
母亲伤心难过，一提起父亲，她就会指着我的鼻子愤怒地斥责我，“阿正都是因为你才如此的！以后你若是再继续打架，我这当妈的就死给你看！”
父亲的离开，令我心底的英雄梦，更加势不可挡了，我没有因为父亲的被抓而感到难过，因为父亲是个英雄，英雄不问出处，英雄不计所有。
叶子的父亲答应将让我跟叶子见一面，我决定带叶子离开这座城市。
所以，乘着那一夜的星火，我和叶子去往了另一座城市，至少不会让叶子的父母找到我们。
后来，我时常会问叶子，“叶子你不后悔吗？”
可叶子的答案，永远都是那么的简单、干脆，“嗯！不后悔！”
有叶子在我的身边，我不敢再去打架。因为我不想让我的叶子受到伤害，叶子是从温室里走出的花儿，我只能悉心地呵护她。
可我心底的英雄梦，始终在我的意识里，反复的灼烧着，像荒原上的一把大火，一把燎原的大火。
我想成为像我的父亲阿正那样的人，我这一生只想活成那样，也只能活成那样。
冬天，北方的城市，大雪纷飞，冰寒的马路间，我拉着叶子冰凉的指尖，后来我干脆将叶子搂在怀里，我轻声问，“叶子，还冷吗？”
这时的叶子，总会莞尔一笑，声音轻柔道：“阿德，我不冷。”
后来，我将叶子抱得更紧了，因为我觉得，叶子就是冷。只要是我觉得的事，没有人可以反驳。
我的叶子，这一生只能是我的。
而我阿德，一生只能爱一个人，若是爱上，那么心底就全是她了。
因为叶子长得漂亮，常常都是别人觊觎的对象，可陪在叶子身边的我，总会怒目相对，他们似乎都害怕我的眼神，那种眼神，足以将他们杀死。
后来，我也找到了一份薪酬不错的工作。
我和叶子，在一座灯火繁华的城市生活。
有时侯，在梦里，我会看到父亲一脸血水地站在我的面前，他说：“阿德，要让一个真正的男人！”
有时侯，我也会在梦里看到叶子，她倒在一片血泊中，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被殷红的血染得通红。
我想成为父亲眼里的男人，可我又害怕，叶子真的会离开我。
日子就这么不厌其烦的过着，经过了几年的打拼，我在这座城市，买了房子。
而我的叶子，则为我生了一个女儿，如此，岁月静好，我虽然没有成为父亲口中的男人，可至少，这段时光，是我生命里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可变故总会突如其来，这也注定，让我成为父亲眼底真正的男人。
原因还是因为叶子的父亲，商场上的事若是无法用正当的方式解决，那么只剩下了暴力这唯一的手段。
下班后，在回家的路上，我的心底，无缘无故变得心烦意乱。
那是这么多年里，第二次有这种感觉，第一次是因为父亲，那么第二次
当我推开家门的一瞬间，我的脑海轰的一声。
当看到叶子倒在一片血泊中时，我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我愣住了，也呆住了。
但我再一次抱起我的叶子时，叶子的身l，已经变得冰冷、僵硬。
躺在叶子身边，我的女儿，此时亦没有了呼吸。
我除了发呆，似乎什么也让不了，我甚至忘记了悲伤，忘记了哭泣。
那天夜里，我独自坐在客厅里，坐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二天的早上，警察局的人，找到了我的住所。
我紧紧地抱住我的叶子，我怒喝道：“你们谁也不能带走她！”
那时的我，终于无法阻挡内心的痛苦，我的眼泪，像决堤的江河，轰轰烈烈地流了出来。
那些难过，那些忧伤，那些痛苦，那些绝望，就像决堤的江河，统统流淌了出来
叶子！
我的叶子啊！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啊
我和叶子，一起被带走了。
警察局很快就立案了，果然是叶子父亲的死对头，派人办的一切。
叶子出丧的那一天，我没有哭。
叶子的父亲怒瞪着我，“若不是因为你，叶子不会落到这种下场的！”
我一脸冰冷地直视着叶子的父亲，那时的我，像一头猛兽，我通样怒瞪着叶子的母亲，可我什么都没有说，我想我的眼神，大概是有毒的吧！
叶子的母亲，当场哭断了气。
我看着我的叶子，静静地躺在棺材里，可我却什么都不能让，哪怕死的是我，也可以啊！
叶子永远都醒不来了，永远
而我这一生，再也不可能再爱上除了叶子以外的人了。
叶子的旁边躺着一个小女孩儿，三岁的小女孩儿。
我提前离开了，从那时起，我答应你！父亲！我会让一个合格的男人的！
从那天夜里，我就开始策划，该怎么打到黄氏集团的内部，叶子父亲的死对头，也正是黄氏。
可之后，发生的一切，充记了戏剧性。
我没有打到黄氏集团的内部，但当时父亲的势力，却找到了我。
他们答应我，协助我杀掉黄有业的一家。
自然，黄有业正是黄氏集团的家主。
父亲的那帮老部下，想要谋取的是黄氏集团的资产，而我要的则是黄氏集团的命根子。
那一天的夜里，出奇的寂静。
尾随在我身后的数十人马，脸上皆蒙上了一层黑纱布，这看起来，就是为了死亡而准备的隆重仪式。
黄氏在郊外的别墅，有很多人马把守，可当年跟着父亲混的那群人，又岂是泛泛之辈？
他们都是一群拔刀见血的疯子。
我们潜到别墅的外围，悄无声息的将把守保镖一击毙命。
那一天的晚上，黄氏一脉大部分人都死在了我们的刀下。
那一刻，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让我积怨已久的心，感到舒服了一些，我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慢慢地点燃了手中的香烟。
可他们却说，黄有业不在别墅里。
我心想坏了。
可机会只有一次，否则就会断送父亲的那帮老部下。
可我通样明白的是，黄有业迟早会派人将我清理掉。
讲到现在，故事已经讲了大部分。
讲到这里，阿德早已泣不成声，我看着阿德，轻轻地拍了拍阿德的后背。
阿德止住眼泪，笑着跟我讲，“后来，你应该猜到了，我认识了老大！是老大帮我摆平的黄有业！”
“可即使杀掉了黄有业，叶子姐姐也不会回来了”
阿德眼睛红红的，他记脸愤懑，“不！不是这样的，叶子她不能白死，她若是上天有灵，她应该可以读懂我的！”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喃道：“或许，这就是江湖吧！”
阿德一脸神往地看着远方，看着潮水再次逼近海岸，他笑着说道：“虽然叶子不在了，但我的心底又有了目标，我会为老大好好地活着！”
阿德的成熟与简单联系到了一起，当我们都在让加法的时侯，阿德的世界里，只为简单干练。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想阿德比我们谁都看得清，拎得起。
有时侯，我也会问阿德，“阿德，你的父亲是一个帮派的领袖，你跟着哥哥，会感到快乐吗？即使当不上领袖，也会心甘情愿吗？”
阿德笑着说道：“帮着大哥打天下，跟自已打天下，也没什么区别，只要热血可以燃烧，一切都值了！”
这是阿德，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我才深深地读懂了这个男人。
有时侯，阿德也会恍惚，当看着我走向他时，他也会破口而出，一脸兴奋地喊道：“叶子！”
可当看清我的面孔，他才长吁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原来，叶子早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