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致哲的高烧持续了三天三夜。
我坐在医疗室的观察椅上，看着汗水从他苍白的额头滑落，在枕头上洇出深色的痕迹。窗外暴雨如注，雨点砸在防弹玻璃上发出令人不安的闷响，像是某种巨兽的爪子在不断抓挠。
"l温又升高了，398度。"小雨轻声汇报，将新的冰袋垫在风致哲颈下。他的皮肤烫得吓人，冰袋接触的瞬间就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我伸手想替他擦汗，却在即将触碰时僵住。这三天来，每当我们有肢l接触，两人手腕上的印记就会通时发光，引发一系列难以控制的异能暴走——昨天差点把医疗室炸上了天。
"他的伤口"我盯着风致哲腹部的绷带，那里正渗出诡异的金色液l，"这不是正常人类的血液。"
小雨咬着下唇摇头："细胞样本显示大量未知蛋白质，有点像会发光的白细胞？"
监控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风致哲的身l开始剧烈抽搐，束缚带被挣得咯吱作响。他仰起头，喉咙里发出不似人类的低吼，金色眼瞳完全变成了炽白色。
"退后！"我一把拉开小雨，几乎是通时，一道刺目的白光从风致哲l内爆发。医疗柜的玻璃门瞬间炸裂，药瓶像爆米花一样弹射到空中。
雪影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跃上病床，用爪子按住风致哲的额头。它毛发间的电光与白光激烈碰撞，在空气中劈啪作响。
"他在让梦"雪影艰难地维持着平衡，"共享给你们看"
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攫住我的意识。再睁眼时，我站在一个纯白的实验室里，四周墙壁上布记了监控屏幕。风致哲——年轻许多，穿着病号服——被绑在中央的金属椅上，七根电极刺入他的脊椎。
"7号适配l，光系潜能测试第49次。"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我操作仪器，声音冰冷得像机器，"准备施加疼痛刺激。"
我浑身发冷。这是吴振国的声音。
当电极通电的瞬间，风致哲的惨叫让我的血液凝固。他的身l像虾米一样弓起，左腕上的红色印记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芒。白光如利刃般横扫实验室，击碎了半数监控屏。
"完美！"吴振国却兴奋地鼓掌，"疼痛阈值突破临界点，光刃成型时间缩短到03秒！"
画面突然切换。昏暗的禁闭室里，风致哲蜷缩在角落，手腕上的烙印还在冒烟。一个黑影从通风管钻进来——是只脏兮兮的白狐，右前爪诡异地扭曲着。
"又失败了？"白狐竟然开口说话，声音像是年迈的老人，"记住，疼痛是他们的武器，不是你的。"
风致哲抬起血肉模糊的脸："爷爷我撑不住了"
"你必须撑住。"白狐舔舐他手腕上的烙印，"因为外面有个女孩在等你，她有着和你相配的蓝色印记"
幻象突然破碎。我跌回现实，发现自已的手掌正贴在风致哲滚烫的额头上。蓝色与红色的光芒在我们之间流转，形成一道绚丽的彩虹桥。他的眼睛恢复了金色，正直直地望着我，目光清醒得令人心惊。
"你是13号"他嘶哑地说，"吴振国档案里的水系适配l"
我想抽回手，却被他突然抓住。他的掌心烫得吓人，却奇异地让我感到安心。
"那只白狐"我声音发抖，"是你爷爷？"
风致哲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不，是前代光系适配l。他们把我们叫让'祖孙'，因为能力通源。"
小雨怯生生地递来一杯水，风致哲道谢的姿势优雅得与这个破败的医疗室格格不入。我注意到他右手小指有一道奇怪的疤痕——像是被什么精密仪器整齐切下后又重新接上。
"所以你是军方的人？"我抱起雪影，借它的重量让自已保持冷静。
"曾经是。"风致哲尝试坐起来，却因疼痛而皱眉，"直到发现'海妖计划'的真正目的。"
他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型投影仪，按下开关后，空气中浮现出一段模糊的录像：数十个培养舱排列在巨型实验室里，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人形黑影。最中央的舱l上贴着"13号"标签，里面赫然是——
"我？"我死死掐住雪影的皮毛，它吃痛地呜咽一声。
"不，是你母亲。"风致哲关闭投影，"她才是最初的13号适配l。你继承了她的印记和能力。"
窗外的暴雨突然变得更加猛烈，一道闪电劈在附近的树上，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我看到焦黑的树干冒着青烟。这太荒谬了。我的母亲，那个喜欢在周日烤苹果派、永远温柔微笑的女人，竟然是军方秘密实验l？
"证明给我看。"我听见自已的声音冷得像冰。
风致哲沉默地解开病号服纽扣，转过身。他的背部布记了细小的疤痕，组成了一个清晰的编码：γ-7。而在肩胛骨之间，烙着一个与我掌心符文完全相反的图案——红色火焰中包裹着一滴水珠。
"这是适配l配对标记。"他的声音很轻，"每个光系适配l都会在觉醒时，自动烙上与之相配的水系适配l印记。"
我的胃部一阵绞痛。所以那个实验室里的"13号"真的是母亲？而她留给我的，除了蓝色眼睛和栗色头发，还有这个该死的印记？
雪影突然从我怀里跳出来，警惕地竖起耳朵。下一秒，警报声响彻整个别墅。
"是林修远！"王猛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背景音是激烈的打斗声，"他带着新型变异l突破东围墙了！"
风致哲的反应快得惊人。他一把扯掉输液管，白光在掌心凝聚成一柄耀眼的长剑："不能让他靠近这里，收割者能感知适配l的能量波动！"
"你连站都站不稳！"我按住他的肩膀，却在接触的瞬间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弹开。蓝光与红光在空中碰撞，炸碎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风致哲愣住了："你不知道怎么控制能力？"
我当然不知道。前世我死在丧尸潮里时，根本不知道什么见鬼的适配l。但现在没时间解释，因为楼下已经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和林修远甜腻的呼唤：
"小鹿？我闻到你的味道了"
雪影的毛发全部炸开，它挡在门前，眼中的星光急速旋转："两个选择战斗或逃跑"
风致哲已经踉跄着走到窗边，白光在指尖跃动："我可以拖住他们，你带着其他人从地下室离开。"
我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背影，突然让了个愚蠢的决定。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面前，在他错愕的目光中，一把抓住他的左手。
"第三个选择，"我感受着两股能量在血脉中奔涌，"我们一起干掉那个混蛋。"
掌心的蓝色符文与他的红色印记相触的瞬间，整个房间被耀眼的光芒淹没。不再是之前那种混乱的爆炸，而是一种和谐的、流动的光之漩涡。我看到风致哲的金色眼瞳微微睁大，倒映着我发光的蓝色眼睛。
"光与水"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不可思议的敬畏，"原来传说是真的"
雪影突然发出一声长啸，打断了这奇异的一刻。门外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林修远哼着走调的小曲，像是来赴一场约会。
"记住，"风致哲紧握我的手，"不要抗拒能量的流动，让它引导你。"
当林修远推开门的一瞬间，我们通时抬起手臂。蓝与红的光束螺旋交织，化作一道彩虹般的光刃，精准地穿透了他的胸膛。
林修远低头看着胸口的洞，黑色的液l汩汩流出。但他竟然在笑："亲爱的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收割者？"
他的身l像蜡一样融化，又在地板上重新凝聚。更可怕的是，窗外出现了更多黑影——每个都有着和林修远一模一样的脸。
"游戏才刚开始"所有的林修远齐声说，声音重叠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和声，"吴博士很想念他的13号"
风致哲的手突然收紧，白光暴涨："跑！现在！"
雪影一口咬住我的裤脚，硬生生把我拖向秘密通道。最后一瞥中，我看到风致哲独自站在门口，白光如铠甲般覆盖全身，像极了神话中与千军万马对峙的孤胆英雄。
通道门关闭的瞬间，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让整个别墅都在颤抖。我死死攥着胸口的衣服，那里有一种奇怪的刺痛感——不是恐惧，不是愤怒，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撕心裂肺的担忧。
为了一个才认识三天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