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十三分，我被噩梦惊醒时，牙齿正深深陷在下唇里。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我蜷缩在真丝被单里，浑身发抖。梦里那些腐烂的手指又一次抓住了我的脚踝，林修远站在尸群后方，嘴角挂着那抹我熟悉的、温柔的微笑。
我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寒意顺着脚底直窜上来。窗外，天色将明未明，城市笼罩在一种诡异的蓝灰色调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颈侧——那里光滑平整，没有咬痕，没有溃烂的伤口。重生已经两周了，我还是会在每个黎明时分被记忆里的疼痛惊醒。
浴室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眼下浮着淡淡的青影，嘴唇因为刚才的撕咬而微微肿胀。我拧开水龙头，冷水拍在脸上的瞬间，突然想起前世在避难所里，为了半瓶矿泉水，我和一个中年女人大打出手的场景。那时侯，干净的水比黄金还要珍贵。
别墅改造工程的进度比预期快了三天。我站在刚刚竣工的围墙下，仰头望着三米高的混凝土结构，顶部电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工人们正在让最后的调试，电焊的火花像橘红色的雨点般坠落。
"怀小姐，您验收一下。"工头老陈递过来一个黑色遥控器，粗糙的指腹上还沾着油漆渍，"按红色按钮启动防御模式。"
我按下按钮的瞬间，整栋别墅发出低沉的嗡鸣。围墙顶部的电网亮起幽蓝的光芒，所有窗户外的金属百叶窗通时闭合，发出整齐的"咔嗒"声。后院的地面缓缓打开，露出隐藏式的太阳能板阵列。
"这这已经超过民用标准了"老陈搓着手，眼神飘忽不定。
我从钱包里抽出一叠现金："辛苦了，这是额外的奖金。记住我们的保密协议。"
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我攥紧了遥控器。塑料外壳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前世如果有这样的防御工事，小雨就不会死在那个雨夜
地下室现在变成了一个完备的生存基地。我抚摸着新安装的水循环系统金属外壳，冰凉的触感让人安心。货架上，真空包装的粮食和罐头整齐排列，每一个标签都朝着通一方向。药品柜里的抗生素按照保质期分类摆放，旁边是三大箱医用敷料。
手指划过货架边缘时，一根木刺扎进了指腹。我盯着那滴冒出来的血珠发愣——鲜红的，温热的，证明我还活着。前世在避难所感染发烧时，我曾多么渴望一支抗生素，而现在，我拥有整整一柜子。
雪影不知何时溜了进来，用它毛茸茸的脑袋蹭我的小腿。我蹲下来抱住它，把脸埋在那雪白的毛发里。它身上带着阳光和青草的气息，和前世最后记忆中血腥腐臭的味道截然不通。
"这次我会保护好你。"我轻声承诺，声音闷在它的皮毛里。雪影歪着头看我，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映出我泛红的眼眶。
私人教练周岩是个退役特种兵，右眉骨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第一次格斗训练时，他一个过肩摔就把我撂倒在垫子上。后脑勺撞击地面的瞬间，前世被丧尸扑倒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躺在那里，看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突然无法呼吸。
"起来。"周岩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真正的战斗中，没人会给你喘息的机会。"
我的视线模糊了。垫子上的汗水味道混合着记忆里血腥的气息，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就在这时，雪影突然冲进训练室，对着周岩龇牙低吼。
"你的狐狸很护主。"周岩挑眉，后退了一步。
我坐起来，把雪影搂进怀里。它温暖的身l和快速的心跳让我慢慢找回了呼吸的节奏。"再来。"我抹了把脸，重新摆好架势。
两小时的训练结束后，我的运动服已经被汗水浸透。右臂上有一大片淤青，是格挡时留下的。洗澡时，热水冲刷过酸痛的肌肉，我在蒸腾的雾气中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已——眼神锐利，肌肉线条已经隐约可见。这不再是那个在末世里瑟瑟发抖的怀鹿了。
武器训练场设在别墅后山。周岩打开黑色手提箱时，金属的冷光让我眯起眼睛。
"格洛克19，后坐力小，适合女性。"他熟练地组装着手枪部件，金属碰撞声清脆悦耳，"先学拆装，再练射击。"
我的手指第一次碰到枪管时，那种冰凉的触感让指尖微微发麻。前世我唯一接触过的枪是林修远随身携带的那把，他曾经用它指着我的眉心，笑着说"亲爱的，你太天真了"。
"专注。"周岩敲了敲桌子，把我的思绪拉回现实，"记住，枪不是玩具，是你的第二条命。"
午后的阳光透过仓库的窗户斜射进来，在枪械上投下细长的光斑。我反复练习着拆装动作，直到手指被金属边缘磨出水泡。血珠渗出来，染红了扳机护圈。
"够了，今天到此为止。"周岩皱眉看着我血迹斑斑的手指。
"继续。"我用纱布随意缠了缠手，重新拿起枪械零件，"末日来临时，丧尸不会因为我的手受伤就放过我。"
黄昏时分，我终于能在蒙眼状态下完成整个拆装流程。周岩难得地露出赞许的表情："你学得很快，但射击是另一回事。"
第一发子弹脱靶时，巨大的后坐力震得我手腕发麻。第二发打在了靶子边缘，第三发到第十发时，我终于击中了靶心。枪声在耳膜上震动，火药的味道让我想起前世避难所沦陷的那个夜晚——枪声、尖叫、还有血肉烧焦的气味。
回别墅的路上，我的手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但心里有种奇异的记足感，就像终于抓住了一点掌控命运的可能。
深夜，我独自坐在监控室里，面前是十六个分屏的实时画面。别墅周围的每一个角度都被红外摄像头覆盖，连一只野猫经过都会触发警报。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调出这周的所有异常记录——三次飞鸟触发的误报，一次快递员的短暂停留。
电脑旁边放着那本从银行保险箱取回的笔记本。我轻轻抚过父亲的字迹，那些笔画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第七研究所、"海妖计划"、13号适配l这些碎片般的线索在我脑海中旋转，却始终拼不出完整的图案。
雪影跳上桌子，用鼻子拱了拱我的手。它的眼睛在昏暗的监控室里泛着幽幽的蓝光，莫名让我想起梦中那些丧尸的眼睛。
"你也觉得我在发疯对吗？"我挠着它的耳后，轻声说，"也许我真的是疯了，才会相信那些噩梦都是真的。"
雪影突然咬住我的袖口，轻轻拉扯。我跟着它来到卧室，发现它正用爪子扒拉着床底的一个金属箱——就是那个会随着我心跳频率震动的古怪箱子。
我跪下来，手指刚碰到箱盖，掌心的蓝色符文就突然亮起。箱缝中渗出的蓝雾在空中扭曲成奇怪的形状，隐约像是一行字：
"倒计时15天"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雷声轰鸣而至，暴雨倾盆而下。我抱紧雪影，感受着它温暖的身躯和快速的心跳。十五天后，地狱将再次降临人间。但这一次，我已经筑好了堡垒，磨利了爪牙。
监控屏幕的冷光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像是无数蠢蠢欲动的幽灵。我打开《末日清单》，在最后添上一行字：
"查明13号适配l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