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昭转过身,指尖挑起苏见月的下巴,轻蔑地俯视着眼前的苏见月。
果真如从前那般会演,无辜的眼神,娇柔的身段,清甜的嗓音。
任谁都觉得她受欺负了。
蒋昭心中冷笑:竟是眼前的“弱女子”,一朝得势,便如蛇蝎,不放过蒋家近百口的性命。
今日却如此卑贱的跪在她面前。
想到此,蒋昭便恨不得即刻将其棍棒打死!
但回归理智,上一世蒋家惨死的背后,还有那些给苏见月权势的人,他们才是罪魁。
她不过是自以为是的傀儡。
蒋昭按捺心中痛楚,媚眼微眯大声呵道:
“大胆!本郡主还是未嫁之身,容不得你叫一声主母!”
蒋昭眸光犀利,恰似利刃袭来。
苏见月心里咯噔一下。她分明不似表哥平日所言,表面善良、端庄,内心却脆弱、柔忍。
苏见月心中冷嘲:看来,是惯会演戏的!
“郡主恕罪。小女是陆子珩的表妹,名叫苏见月。”
“小女与表哥自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今生万死也离不得对方了。求郡主宽宥。”
蒋昭听罢,舒眉一笑:“哦?本郡主怎不知国公府有表小姐?”
“子珩,从未与本郡主提过什么青梅竹马的表妹。”
说罢蒋昭微微挑眉,淡淡的瞧向苏见月。
“回郡主,小女不是主母国公小姐家的表小姐,而是陆表哥生母苏姨娘娘家兄长的嫡女。”
说到此,苏见月竟有些露怯,不由得声音低了些。
“竟!竟是如此?呵~呵~呵。”听到此,蒋昭竟憋了片刻,再掩面嗤笑起来。
她眼中尽是不屑,她便要以此凌辱她。
苏见月第一次离蒋昭如此近,却被她的容貌和娇蛮之气,真真的刺痛了。
她笑起来,眼眸如琥珀,稚气却灵动;眼角微挑,又添一丝娇蛮;眉眼相映如画,笑意之中藏不住柔媚。
这些统统,竟都比自已更胜一筹。
更让她介怀的是,这些贵女皆被权势娇养长大,她们眉眼间的率直、肆意,言语间不经意的高傲,如剜心的刀一般,最是可恨。
苏见月羞恨地咬着后槽牙,无言以对。
青桃似是明白了过来,横眉怒怼道:
“你的脸皮也忒厚了!身份如此低贱,也敢上我侯府来攀亲戚!陆府的苏姨娘虽占了陆公子的生母,却也只是奴婢。在陆府也是侍侯人的。若来了侯府,连伺侯人都不配!这奴婢的亲戚,怎么敢上门来攀我家郡主让表妹?!真是笑话!”
苏见月眼看被噎住了,脸上火辣辣、红彤彤的。
蒋昭用娇蛮肆意的眸光挑逗着苏见月:“罢了,虽只是奴婢,到底也是子珩的生母,今日也是私下里,赐座吧!”
“我们慢慢聊。”
蒋昭看着眼前低眉顺耳、颤颤巍巍的寒酸女子,眼睛里似在滴血
上一世,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
那日的旭日街,寒风凛冽,太子妃车驾浩浩荡荡,停在街巷
那日,蒋昭出狱了,她只穿着一身单衣,跪在太子妃的车架下。她赤裸的双足紧缩在身后,骨节间冻出的红斑,擦进路上的残雪中一动不动。
冷风吹着车幔呜呜作响,苏见月披着白狐裘大氅轻扶孕肚,缓缓探出了车厢。
她神色颐养,如珍珠般莹润。
而俯在地上的蒋昭却容色如蜡、形如枯叶,早没了往日的明媚昭阳的模样。
“蒋昭,多亏你当年抢走表哥,本宫才有今日地位。”
“可表哥被你害死。”
“本宫必要报答的!”
蒋昭知晓前日天牢的那杯毒酒原本是赐给她的,却被陆子珩抢去喝了。
蒋昭恍然,冷冽一笑:“其实是你想要陆子珩死,对吧!”
苏见月眼波一滞:“休要多言。本宫多留你三日,也只是让你亲眼回去瞧瞧蒋氏全族的死状罢了!”
“你敢!圣上已然为蒋氏平反”
蒋昭怒目圆睁。
“哼!怎么不敢?圣上只是为蒋氏平反。可又没说要让蒋氏活?”
苏见月发笑,笑声似淬了剧毒,直入蒋昭肺腑。
“本宫不过是好奇,曾经高高在上、傲骨嶙峋之人,如今让了砧板上的鱼肉,眼中可有惧死之色?!”
蒋昭怔红了双眼,奋力呼出的气还未散开,瞬间便被周围的冷厉冻住。
“你敢?!”
“如何不敢?”
“你爹很幸运,这些年,虽没了双眼,却还能一遍遍写下忠君的血书,太子免了他凌迟,只获了腰斩之刑,赶在平反之前,已然行刑了。”
“还有你兄长,他愿一人为全族顶罪,故而受了炮烙之刑,方可以儆效尤。”
“他被绑在烧红的铜柱之上,却始终叫个不停。只得叫人将焦炭塞入口,嘶~~,他便不叫了,只滋滋作响。”
“他止不住得发抖最后实在力竭,便不动了。那日,皮肉焦香引来了整个街巷的男女老少却又把人都吓退了。”
“你嫂嫂作了官妓,活活被恩客打死。”
“你侄女入乐舞坊,从高台跌下,没了生机!”
“你那继母,倒是识相,让了证人,她正在蒋府盼你回去呢。”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信!圣上已经赦免了蒋家。如此行径,天下百姓怎能容?”
“你真是天真~!圣上与百姓都需要忠臣良将来保家卫国,如今四海升平,他们只会日日歌颂他们,又谁会真的在乎他们死活?!
“你若还是不信,便速回家中看看。”
“现下,蒋府内停尸百棺,鞭笞、烹刑、腰斩、人彘、为奴、成妓,你蒋氏皆尝个遍!!!这些人都等你出狱呢。”
蒋昭拖着早就瘸了的右腿,急切地向蒋宅走去。
彻骨的寒风如刀刃般从四面八方划过单薄的蒋昭,却不留血痕。
“你我仇怨,何至于此?!”
蒋昭不解。
苏见月以锦帕遮面,留下一阵讥笑,响彻空荡的巷子。
“蒋氏活着,我夜不能寐!怪就怪,如今本宫在高位,而你却在卑位!”
“低贱便是原罪!”
熙客堂。
蒋昭俯视苏见月,目光中藏不住锋芒:
苏见月,今日你既敢迈入侯府的大门,便得好好“招待”!
见碧雪已悄然回到了自已身后,蒋昭便直言道:
“陆子珩曾言永不纳妾。京城无人不知。不知表妹怎会存了想要入府之心?”
苏见月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