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余洁通桌的第三天,李枫发现自已的橡皮用完了。
他习惯性地想向前桌借,突然意识到现在自已旁边就是余洁。这个认知让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心跳加速。借一块橡皮这么简单的事,此刻却像是一个重大决定。
“怎么了?”余洁转过头,阳光透过窗户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我我没橡皮了。”李枫的声音比蚊子还小。
余洁眼睛弯成月牙:“早说啊!”她从铅笔盒里掏出一块粉色橡皮,上面印着凯蒂猫图案,“给,新的。”
李枫接过橡皮,指尖碰到余洁的手心,一阵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至全身。这块橡皮和初一那年他借给余洁的一模一样,只是更新一些。
“谢谢。”他小声说,把橡皮放在两人课桌中间,像是某种无言的约定。
英语课上,张鹏频繁地回头看向他们这边。自从座位重排后,张鹏被分到了前排靠门的位置,距离李枫和余洁有四五排远。每次回头,他的目光都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张鹏!看什么呢?”英语老师敲了敲黑板,“专心听课!”
张鹏悻悻地转回去,但李枫注意到他的耳朵通红,拳头在桌下攥得紧紧的。
下课铃响,英语老师刚走出教室,张鹏就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故意撞了一下李枫的桌子。
“哎呀,不好意思。”张鹏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教师子女的桌子太金贵,碰不得。”
李枫没说话,只是默默扶正被撞歪的课本。余洁却皱起眉头:“张鹏,你干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来恭喜李大学霸。”张鹏俯身,双手撑在李枫的课桌上,“进步这么快,有什么秘诀吗?也教教我呗。”
他靠得太近,李枫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汗味和薄荷口香糖的气息。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边。
“我我就是多让题”李枫的声音越来越小。
“多让题?”张鹏夸张地挑眉,“还是多'参考'别人的答案?”
教室里响起几声窃笑。李枫的耳朵烧了起来,他紧紧攥住手中的钢笔,墨水渗出来染蓝了他的指尖。
“张鹏!”余洁猛地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张鹏耸耸肩:“没什么意思。就是好奇,为什么某人突然就从37名跳到第5名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李枫,“该不会是教师子女有特殊待遇吧?”
“你——”余洁气得脸颊发红。
“余洁。”李枫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角,“算了”
张鹏得意地直起身,临走时故意踢翻了李枫放在地上的铅笔盒。铅笔、橡皮、尺子哗啦啦撒了一地,引来全班一阵哄笑。
“哎呀,又'不小心'了。”张鹏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枫蹲下去捡散落的文具,手指微微发抖。余洁也蹲下来帮他,两人的头几乎碰在一起。
“别理他,”余洁小声说,“他就是嫉妒你进步快。”
李枫点点头,却说不出一句话。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既不是愤怒也不是委屈,而是一种奇怪的、沉重的感觉——像是被人当众剥光了衣服,却无力反抗。
下午的音乐课,老师让大家分组准备校园艺术节的节目。余洁兴奋地拉着李枫和王浩组成三人小组。
“我们表演什么?唱歌?跳舞?”余洁咬着笔帽思考,“李枫,你有什么才艺吗?”
李枫摇摇头。除了最近发现的篮球天赋,他从不觉得自已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学习好啊!”王浩推了推眼镜,“我们可以搞个知识问答之类的。”
余洁撇撇嘴:“太无聊了。”她突然眼睛一亮,“李枫,你弹跳那么好,不如我们编个舞蹈,你负责托举动作?”
“托托举?”李枫结巴得更厉害了,脑海中浮现出自已双手托着余洁腰部的画面。
“就这么定了!”余洁拍板,完全没注意到李枫红透的耳根,“放学后我们留下来排练!”
最后一节自习课,余洁偷偷塞给李枫一只耳机:“听吗?新买的磁带。”
李枫犹豫了一下,小心地把耳机塞进右耳。是当时正流行的《心太软》,任贤齐的声音温柔地唱着“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余洁跟着音乐轻轻哼唱,脚尖在地板上打着拍子。她的左肘偶尔碰到李枫的右肘,两人共享的耳机线像一条隐秘的纽带。李枫僵直地坐着,不敢动弹,生怕一动就会破坏这微妙的平衡。
歌曲放到一半,余洁突然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推过来:「放学后张鹏说要找你麻烦,我们早点溜去排练吧。」
李枫的心一沉。他写道:「他怎么说的?」
余洁回复:「课间他在男厕和几个人说要'教训'你,王浩听见的。别怕,有我在!」
句末那个大大的感叹号像是一把小锤子,敲在李枫心上。他既感动又羞愧——需要一个女生保护,自已算什么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