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推开公寓门，把公文包扔在玄关处。手表指向晚上十点十八分，比预计回家时间晚了近两小时。他走向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半盒牛奶和一些速食品——搬进这套国贸双子座的高档公寓后，他还没时间好好采购过。
微波炉嗡嗡转动，加热着一盒便利店买来的意面。林默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北京灯火通明的夜景。两个月前，他还是挤地铁回出租屋的普通上班族；现在，他站在顶级公寓里，手握两亿资产，还成了公司大股东。
身份转变得太快，几乎让他产生了一种割裂感。
叮——微波炉提示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林默端着热气腾腾的意面在餐桌前坐下，却发现自己毫无胃口。整整一周，他都处在无休止的会议、文件和谈判中。事业上的胜利令人满足，但私人生活却像一张白纸。
手指习惯性地摸向口袋，抚摸着黑卡的边缘。这已成为他的一个小动作，特别是在心烦意乱时。他拿出手机，下意识地刷新了股票行情，然后是邮件，最后是社交媒体。朋友圈里充斥着陌生人的炫耀和社交场合的照片，没有一条能引起他的兴趣。
“有钱了就真的会快乐吗？”林默自言自语，声音在空荡的公寓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打开电视，换了几个频道，无聊至极。最后，他点开了一个直播平台的app。这平台最近广告投放猛烈，号称日活过亿。林默从未关注过网络直播，但今晚，他需要某种声音填满这个安静得令人窒息的空间。
app首页推送的全是浓妆艳抹的女主播，画面充斥着夸张的表情和闪烁的特效。林默皱眉往下划，大多数直播间不是在卖货就是在卖弄风情。
“这就是现在的网红经济？”他嗤之以鼻，准备关闭app。
手指即将点击退出键时，一个与众不同的直播间缩略图吸引了他的注意。没有浓妆，没有夸张表情，只有一个素颜女孩坐在钢琴前。标题也很简单：《小雨的钢琴时光》。
出于好奇，林默点了进去。
“…这首《梦中的婚礼》是应星辰大海的点歌，希望大家喜欢。”清澈的女声伴随着悠扬的钢琴声传来。
主播确实与众不同，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没有浓妆，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更特别的是她的气质——专注而内敛，弹琴时微微皱眉的表情显示出对音乐的认真。
直播间人气不高，才四千多人。弹幕也很克制，大多在讨论音乐或简单打招呼。这与林默想象中的直播间完全不同。
“雨姐的巴赫弹得真好”
“今天考试紧张死了，听小雨姐姐弹琴放松一下”
“这首曲子是哪个电影的配乐来着？”
林默靠在沙发上，意外地感到放松。钢琴声如清泉流淌，驱散了一天的疲惫。他甚至闭上眼睛，任由音乐包围自己。
突然，一连串带着火箭标志的特效打断了宁静的氛围。
“龙哥来了！”
“又见龙哥砸钱！”
“雨姐小心啊…”
林默皱眉，注意到直播间氛围骤变。弹幕速度加快，一个id为“北城龙哥”的用户连刷了十个火箭礼物，每个标价一千。
小雨停下演奏，表情有些僵硬：“谢谢龙哥的火箭。”她的声音比之前低了几分。
“小雨，今晚有空吗？”龙哥发弹幕问道，“金茂府包间已经订好了，来陪我喝几杯？酬劳好说。”
小雨的笑容消失了，手指在钢琴边缘轻敲：“不好意思龙哥，我今晚还要照顾生病的妈妈，可能…”
“少来这套，”龙哥打断她，“上周也是这个借口。怎么，我刷这么多礼物，你连个面都不肯见？”
直播间弹幕开始分化，有人为小雨打抱不平，也有人附和龙哥：
“人家是主播不是陪酒的！”
“给钱就想让人陪？做梦！”
“龙哥财力雄厚，小雨应该给面子吧？”
“都是成年人了，哪有免费的午餐？”
小雨脸上维持着勉强的微笑：“真的很抱歉，龙哥。我是…是签了合同的，只做音乐直播…”
“装什么清纯？”龙哥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老子砸了几十万在你直播间，你给我装什么高贵？告诉你，这平台有的是我的朋友，信不信我让他们封了你？”
直播间气氛瞬间紧张。小雨明显慌了，手指攥紧衣角：“龙哥，您的支持我很感谢，但我真的不能去…”
“就是，龙哥您过分了吧？”
“雨姐坚持住啊！”
“行，你很有骨气啊！”龙哥开始刷屏，“兄弟们，给我举报这个装清纯的主播！让她滚出平台！”
直播间里立刻出现了一批支持龙哥的弹幕，各种难听的话充斥着屏幕。小雨的眼圈红了，她抿着嘴唇，显然在强忍泪水。
“诸位，我可能要先下播一会儿…”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林默的指关节捏得发白。他能看出这女孩是真的单纯，而这个龙哥仗着有钱就为所欲为。想起自己不久前还是弱势的那一方，林默心中升起一股怒气。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龙哥继续发弹幕，“要么现在来陪我喝酒，要么我让你在这个平台混不下去！”
小雨颤抖着手指抹了抹眼角：“对不起，我可能要暂停一会儿直播…”
林默冷笑一声，迅速点开了充值界面。黑卡系统立刻弹出提示：
【检测到直播平台消费意向】
【注意：该平台非生活必需支出，返利比例为标准的15倍】
【是否开启自动充值功能？】
【警告：单次消费超过50万将引起平台风控】
“开启。限额50万。”林默说。
系统迅速反应，他的账户立刻显示为平台顶级身份。林默没有犹豫，直接点击了打赏按钮，选择了最贵的“超级火箭”礼物。
“嘭！嘭！嘭！”
震耳欲聋的特效音伴随着夸张的视觉效果在直播间爆发。一连串的“超级火箭”划过屏幕，每个价值5000元。
直播间炸锅了：
“卧槽！什么情况？”
“新来的土豪？”
“默然是谁？一出手就这么猛！”
林默的id“默然”瞬间登上了直播间打赏榜首位。小雨愣在原地，眼睛瞪得大大的，显然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龙哥，”林默在弹幕上打字，“你说你刷了几十万？这点小钱就想威胁人？”
说完，他又连刷了十个超级火箭。
直播间安静了几秒，然后龙哥回应：“哪来的暴发户？知道老子是谁吗？北京夜场谁不给我三分面子？”
“不需要知道，”林默回复，“我只看到有人拿钱欺负女孩子，真是上不了台面。”
这句话引来一片叫好声。龙哥明显恼羞成怒：“好，你他妈有种！咱们比比谁的钱多！”
接下来的十分钟，变成了一场荒谬的炫富大战。龙哥疯狂刷礼物，但每次金额刚出，林默就会回以更大的数目。很快，龙哥的节奏明显慢了下来。
“草！你到底是什么人？”龙哥终于忍不住了。
林默看了眼消费记录，已经逼近50万的限额。他淡淡地回复：“一个看不惯你的人。小雨，继续你的音乐吧，别理这种跳梁小丑。”
小雨始终处于震惊状态，她迟疑地捋了捋头发，声音有些发抖：“谢、谢谢默然大哥，但这真的太贵重了…”
“不贵，”林默回复，同时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黑卡，“你的音乐值这个价。”
“好，你很狂啊！”龙哥气急败坏，“一个破钢琴婊子值这个价？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查出你是谁！”
说完，他退出了直播间。
林默看了看系统提示：
【消费：498,000元】
【返利：747,000元已到账】
比例确实比平时低，但这笔钱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反而是这种伸张正义的感觉，让他久违地感到一种实质性的满足。
直播间里，小雨缓过神来，有些不知所措：“谢谢默然大哥的支持…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弹一首你最擅长的曲子吧。”林默在弹幕上回复。
小雨露出了直播以来第一个真心的微笑：“好的！我弹肖邦的《夜曲》，这是我最爱的曲子。”
她的手指在琴键上舞动，音乐流淌而出。林默靠在沙发上，发现自己真正放松了下来。这种感觉很奇妙——在过去两个月疯狂的事业拼搏和财富积累中，他似乎忘记了简单享受生活的能力。
直播间的观众明显增多了，但氛围始终温和友善。小雨时不时会停下来回应观众的问题，她说话的方式很特别，不卖弄风情，但自然得体，偶尔会因为紧张而重复词语或结巴。
“我学钢琴…已经十五年了，从六岁开始…”
“其实我是音乐学院的学生，这个是兼职…”
“妈妈生病需要手术费，所以才来直播的…”
林默发现自己开始关注这个女孩的故事，而不只是她的音乐。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当他看向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十五分。
小雨宣布要结束直播时，特意再次感谢了林默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默然大哥今晚的帮助，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她的眼神真诚地望向镜头，仿佛能透过屏幕与他对视。林默感到一种异样的情绪，既陌生又熟悉。
关掉直播，他起身走到窗前，俯瞰北京的夜景。手机突然震动，是平台的私信通知：
“尊敬的默然大哥您好！我是小雨的经纪人阿冬。感谢您今晚对小雨的慷慨支持！不知您是否有兴趣与小雨线下交流？作为平台签约艺人，我们可以安排…”
林默皱眉。这种套路他能猜到——所谓的“线下交流”无非是变相的应酬。虽然小雨看起来不像那种人，但这些经纪人往往有自己的算盘。
“不必了。”他简短地回复，然后补充道，“对了，那个龙哥是什么背景？”
“这个…龙哥在夜场确实有些关系，据说家里有矿…”经纪人明显犹豫了一下，“不过默然大哥请放心，有您的支持，平台肯定会保护小雨的！”
林默轻哼一声，没再回复。他打开电脑，开始查询这个直播平台的背景资料。不出所料，这是一家典型的创业公司，背后有几家风投支持，估值约十亿。以他现在的财力，完全可以成为重要股东。
但他很快关掉了搜索页面。他不是冲动的人，不会因为一时兴起就做投资决定。更何况，他对直播行业一窍不通。
躺在床上，林默回想起小雨弹钢琴时专注的表情。那种纯粹的状态，在现在浮躁的社会里尤为难得。他不确定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女孩产生保护欲，也许是因为看到她被欺负时，想起了自己过去的无力感。
迷迷糊糊即将入睡时，林默突然记起什么，拿起手机点开了小雨的主页。主播名字叫“夏小雨”，简介很简单：音乐学院钢琴专业在读，妈妈的医药费筹集中。
“夏小雨…”林默轻声读出这个名字，然后按下了关注按钮。
手机屏幕暗下去，卧室重归寂静。窗外，北京的霓虹依然闪烁，而在城市某处，一个叫龙哥的人正在暴怒地摔着酒杯，誓要找出这个“默然”的真实身份。
林默没有想太多，睡意渐浓。就在意识模糊的边缘，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明天晚上，或许还可以再看看那个钢琴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