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堂内,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焦急地望着门外,不时催促身边的人“快去看看,人到了没有。”
她不时地想朝门外走去,身旁的人赶紧劝阻“老太太,使不得,这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雪,您又刚大病一场,太医吩咐您要静养,这可不能再惹了风寒了。”
老太太不时咳嗽两声,嘴唇发白,“要不是我这个病,他们怎么会通意让我见孙女。”
众人不敢再接话,低声不语,这次若非崔老太君病入膏肓,想着死之前一定要见孙女一面,一再坚持,孟尚书才点了头,崔老太君立即派心腹崔嬷嬷前去接人。
“老太太,回来了,二小姐和我干娘回来了。”丫鬟翠杏高兴地跑了过来,翠杏是崔嬷嬷的干女儿,自小便在老太太跟前伺侯,如今已经十五岁了。
崔老太君闻言,立即冲出门去,只见一清瘦的少女立在不远处。
黎姝记得孟婉清说过,整个孟家,没人对她好,除了她那祖母,黎姝望着崔老太君,嘴唇发白,身形憔悴。
她急忙上前抱住那少女,“婉清,我的宝贝孙女。”
黎姝有些愣住了,这样温暖的怀抱,她已经许久未曾拥有,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手该放到何处。
“老太太,二小姐,屋外风大,你们快别在雪地里站着了,赶紧进屋去吧。”崔嬷嬷在一旁催道。
崔太老君摸了摸黎姝的衣裳,“怎么竟穿得如此单薄。”她赶紧脱下自已的鹅毛大氅,给黎姝披上。
“祖母,使不得,您老还在病中。”黎姝赶紧把大氅取下,崔老太君见状,把那大氅披在两人身上。
“咱俩赶紧进屋去。”说完,挽着黎姝的手进屋去。
屋内,炭火烧得正旺,老太太又咳了两声,丫鬟见状,忙把炉上热着的药端了过来。“老太太,该喝药了。”
崔老太君端过那药,喝了两口,便把药放在一边,又拉着黎姝,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崔嬷嬷在信中,已经把孟婉清这些年的境遇告诉了她。
“那对姓肖的贼公贼婆,竟敢虐待二小姐,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胆子。”崔嬷嬷又骂了起来。“对了,如何处置那对贼公贼婆,还请老太太示下。”
“乱棍打死。”崔老太君恶狠狠地说出四个字,眼里透露着一股杀气。
“是”崔嬷嬷回了声,便下去了,崔嬷嬷这次去庄上,带了几个人,回京的马车一共两辆,还有一辆跟在后面,那车上绑着肖氏夫妇。
院中传来一阵叫喊声,黎姝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是一个小女孩被肖氏夫妇虐待的场景,在庄子里的那几年,孟婉清不仅吃不好、睡不好,还要忍受肖氏夫妇的打骂,她实在受不了,逃了出来,这才被人拐到极北之地。
黎姝因为家人获罪,被流放至极北苦寒之地,也是在那里,她认识了孟婉清,两人相依为命,互相扶持,侥幸活了下来。
两年前,大月侵扰大梁边境,极北之地一片混乱,两人趁乱逃跑,却不想路上遇到大月的队伍,孟婉清不幸遇难,只有黎姝逃了出来。
孟婉清死之前,拉着黎姝的手,把自已手上的佛珠亲自带到她手上。“我祖母曾说,这佛珠有灵性,可以替主人挡灾,我用不上了,只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只是,我真的好不甘心,阿爹为什么不要我。”
黎姝摸了摸手上的佛珠,孟婉清的音容相貌浮现在眼前。
“佛祖保佑,我的孙女回来了。”崔老太君拉起黎姝的手,手上的佛珠经历了岁月的洗礼,有些陈旧。她又拉着黎姝说了好多话,不知不觉天渐渐黑了下来。
孟府大门口,几顶轿子停在大门口,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从轿子里下来,身上穿着二品诰命服。身后轿子里立马跑出一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女,浓妆艳抹,头上戴着不少珠钗。
那少女便是孟府的三小姐孟婉宁,那穿诰命服的女子便是孟家主母秦柔。
孟婉宁搀着秦柔,边走边抱怨道“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下了大雪,偏偏贵妃姨母今天回府省亲。”
两母女刚从苗府回来,上个月,进宫多年的苗氏,被从淑妃进封为贵妃,陛下更是下了恩旨,让其回府省亲。秦柔和苗贵妃是表姐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这次苗贵府省亲,两人特意去苗府拜见。
秦柔白了她一眼“休要胡说,这下雪与你姨母省亲有何干系,切莫让有心之人听了去,乱作文章。”
她嘴上虽这么说,心里不免有些担忧,苗贵妃正得宠,难免遭人嫉恨,这大雪一出,关于苗贵妃的流言四起,人们都在说这苗贵妃是妖妃,这大雪便是上天的警示,以至于苗府的宴席早早结束。
孟尚书这几天因为公务,到淮阳公干,为了让儿子增长些见识,便把他带在身边,一起去了。
小厮见当家主母回来了,便迎了上来,“回禀太太,瓜洲那位今天到了,小的们愣是没让她从前门进府,最后啊灰溜溜地走了小门。”
秦柔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谁让你们这么让的?那位可是二小姐。”
“咱这孟府,只有眼前这位才是正儿八经的小姐,她一个医女生的,也配。”小厮最会察言观色,秦柔嘴上假装恼怒,实则心里乐开了花,对于小厮的这种行为,不斥责也不嘉奖。
“原来是那个赤脚鬼回来了,难怪这天突然下起了大雪,她该不会要害死全家吧。”孟婉宁边说边有些担忧起来。
“呸,不许胡说。”秦柔斥责道,又问了小厮“她人呢。”
“禀太太,她一下午都在寿安堂,陪着老太太呢。”
纵然秦柔心里再不喜欢,她也得装贤良,到寿安堂拜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