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说话。
虽然我并没有什么证据，也没有肯定这场车祸就一定是花宴做的。
但花宴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确实有点心虚。
信号灯变了，花姨深深看了我一眼，朝迦境的方向驶去。
就算是夜深了，迦境这边车流量也没见少，周围也都是灯火通明的。
将车停好以后，花姨并没有着急下车，而是转头看了看我，见我脸一直绷得很紧，竟然直接笑出了声。
“玲秋的车祸，不是我干的，虽然我有这个本事，但是不至于为了玲秋，平白担了一份业障。”
听见花姨这么说，我转头看向她，而花姨看着我的眼神逐渐变得认真起来。
“宋鹤，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那句话么？欠的，总是要还得。”
“玲秋求我保下她的命，我保下了，所以她的人会活着，可该她还的东西，一样都逃不掉，那是他欠的。”
花姨的这句话让我更加不明白了，如果当初花姨早就知道玲秋会是这个结果，为什么不去救王允呢。
王允没有直接参与到玲秋和王海的事情里，如果王允能够健康的活下去，至少……
兴许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花姨轻轻地叹了口气，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
“我让玲秋选过，这件事情只能由她自己做决定，因为无论她是选择自己，还是把机会留给王允，结果其实都差不了多少……”
花姨说，王海和玲秋干的那些事，本来就是损阴德的，绝后，不得善终。
而王允作为他们唯一的儿子，就算是能活下来，就算没有人来讨他的五脏六腑，那恐怕也不会活得太痛快，大抵也是生不如死的。
所以这道题，花姨留给了玲秋自己。
唯一的一点私心，大概就是如果玲秋选择让王允活下去，花姨会选择送玲秋一程，让她走得没有那么不堪，那么痛苦。
可玲秋，还是选择了让自己活下去。
“还不如那时候就不接她这活，非得救她干嘛，反正横竖都是这样的结果。”
我想起那天玲秋自私的嘴脸，有些忿忿不平的嘟囔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对于玲秋他们来说，结果差不多，但是对于别人来说可就不一定了。”
花姨的视线朝远方看了过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有话直说不行么，我总是觉得你话里有话，猜得我都要掉头发了。”
花姨只是笑了笑，没回答我就下了车。
“诶，花姨，花姨……你倒是告诉我啊。”
没从花姨这里得到一个答案我心里闷得难受的厉害，紧跟着花姨下了车，在后面追问道。
花姨走到吧台前又用手抚了抚那个小陶罐，“以后你会明白的。”
以后，以后，又是以后，我嘴撇了撇。
“那你总能告诉，你为什么选择救玲秋，就是为了那个对别人来说不一样的结果？”
“你们老宋家的这个什么都势必要弄清楚的毛病，还真是几代都一个样。”
花姨有些无奈，却也是耐下心来和我说话。
“虽然玲秋他们做的是伤天害理的事情，早晚会遭到报应，可是那些孩子的散魂也没那个能力附着在纸人身上。”
“所以你是说有人在帮助那些被玲秋伤害过的孩子！”
我眼睛闪了闪，瞬间就明白花姨的意思。
“没错，至于帮忙的是谁我不知道，但是能力不可小觑，所以我才选择帮玲秋一次，看看那个暗中的人到底是谁。”
“可是他帮助那些孩子，不是做好事么？”
花姨讳莫如深的看了我一眼，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他是为了帮助那些孩子呢？”
就是这句话，让我整个人愣住了。
是啊，我怎么能肯定这个人这么做，就是为了帮助那些孩子呢？
就好像玲秋第一次来迦境的时候，我还只是觉得她是个可怜人，对花姨的见死不救百般不解。
看见我愣住，花姨拍了拍我的胳膊。
“宋鹤，你永远要记得，不要只用眼睛来看待事情，尤其是人，这是我们这行的大忌。”
花姨又将那个小陶罐抱了过来，然后从吧台下面翻出一块红布盖在上面。
“好了宋鹤，不早了，赶紧睡吧，明天你还得去上学呢。”
月亮已经悬在夜空最高点，我翻来覆去的一直都睡不着，脑子里一直在想花姨说的那些话。
那些我曾经不解，想不懂的事情，其实早就在花姨的掐算中。
我是恨玲秋，为了那些无辜的孩子和破碎的家庭。
那么玲秋便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花姨说，虽然玲秋变成了植物人，但是会日日感受到，被生掏五脏六腑的痛苦，时时刻刻永不停息。
——
紧赶慢赶地终于在早自习铃声响起的时候进了教室。
王鑫已经开始了他今天的功课，趴在桌子上陷入了深度睡眠。
其实我也挺佩服王鑫的，我第一天来的时候，还以为王鑫成宿打游戏，所以白天来到教室补觉。
可后来和王鑫住一个宿舍我才知道，王鑫就是纯粹的能睡觉，每天宿舍里王鑫入睡是最快的，起来是最晚的，但是第二天上课，他照样是能睡一个上午。
今天王鑫的身上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我仔细地嗅了嗅才发现，这个味道和阮蕊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想起来那天听说王鑫周末要和阮蕊一起出去玩，现在身上还沾染的阮蕊的味道，两个人应该是已经确定了关系。
这样也好，不枉费阮蕊天天中午的爱心午餐。
但是我想起了之前在宿舍里，王鑫和钱明昌他们说过的话，又觉得阮蕊有些惋惜。
跟一个满心算计的人在一起，也不知道阮蕊最后能不能和王鑫有一个好的结局。
当然这段感情最后也确实没有善终。
只不过我没想到，无法善终的那个人并不是阮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