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的,好在并没有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
晚上我回家的时候,听见爷爷在屋里打电话,电话的内容有些断断续续的。
“昨天晚上小鹤差点有着了道……去了陈铎家……怕是染上了陈铎的魂……幸好小鹤回来说他去过陈铎家……我早准备着……否则……”
原本我没想要偷听爷爷讲电话,但是爷爷说起了我和陈铎,我下意识地屏息细听。
不过还没等我听明白怎么回事呢,爷爷就突然推开房门,发现了我。
“小鹤回来了,饿了吧?锅里饭差不多好了。”
爷爷甚至没有和电话对面的人说再见,就直接将电话挂断揣到上衣口袋里。
动作和表情及其自然,自然到我甚至觉得我刚刚听错了。
最后还是我耐不住心思的开口问了爷爷,谁知道爷爷直接否认自己打电话,硬是说我听错了。
什么都没问出来,最后这件事情也只能作罢。
日子逐渐地恢复从前的风平浪静,后面我也就把这些事情淡忘了。
就这样转眼两年过去了。
眼看着高三下半年要开学的时候,村支书突然来到我们家。
“宋叔啊,村里人现在越来越少了,整个学校也没有多少学生,所以咱们村的学校决定取消了,至于宋鹤……你看是让他去市里念高中,还是……”
村支书看了我一眼,口中的话说得格外的委婉。
“咋就要取消了,不是还有学生呢么?”一听说学校要取消,爷爷有些着急了。
“宋叔,整个学校从小学到高中加起来都不到十个学生,也没有老师愿意过来上课,所以取消也是迟早的事情。”
爷爷的眉头皱了起来,“那咋也在坚持半年啊,再有半年……半年小鹤就高考了。”
“我知道宋叔你是咋想的,但是这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而且就宋鹤的成绩……”
后面的话村支书没有说完,但是他看向我的那一眼,透露着的不屑,直到很多年我都难以忘记。
哪怕他最后跪在我面前求我救他妻儿的时候,我都想起的是他当初那鄙夷的眼神。
还没等爷爷在开口,村支书就借口有事,匆匆地离开了我们家。
爷爷右手攥拳,左手不停地在拳头上摩挲着,脸上尽是愁云。
“爷,你别急,实话说就算是再让我学个三年五年,我也未必能考上大学,还不如早点去市里学个手艺赚点钱。”
“说什么胡话呢,你这个年纪就是应该给我好好读书。”
“爷爷,现在不是我不读书,是学校都黄了,而且姜明在城里学汽修,才三年就干成了大师傅,现在一个月能挣一万多,大学生毕业能挣上么?”
谁知道听我说完以后,爷爷狠狠瞪了我一眼。
“这个没有的商量,学校的事情我想办法,你就给我好好念书就是了。”说完爷爷就离开了家。
爷爷出去没多久就变了天,紧接着雨点就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才上午十点,天被乌云遮地就如同半夜。
也不知道爷爷去哪了,被雨淋着没。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听到门口有人喊我。
探着头从窗外看出去,是一张生人脸,可我却总觉得有些眼熟。
雨声太大,我听不清那人和我说的到底是什么,于是打着伞就跑了出去。
看见我跑出来,门口站着的人笑了笑,我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停下脚步。
但是我却好像是被什么控制了双腿一样,无论如何脚下的步子都停不下来。
不过我并不是朝着大门口走去,而是绕了个弯,走向了我家地窖。
其实门口那个人对我笑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了,为什么我看见这个人会觉得眼熟。
因为他的五官特别像很多年前我在河边见过的……那个纸人。
尤其是那个邪性的笑容,格外的渗人。
平日里我家地窖都是用黑色的木板盖着的,上面还用红色的朱砂写的符文。
我曾经问过爷爷,那符文画的是什么,爷爷总是摸着我的头说没什么,可是却一再和我强调,千万不能将那个黑色的木板掀开,没事的时候也要离着地窖远一点。
但是现在,雨水将木板上的红色符文冲洗干净,我这才发现这雨有些不太对劲。
雨水中有着一股血腥气,同时夹杂着酸臭味。
一阵邪风起,硬生生地将木板吹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我瞪圆了双眼,心中充满无尽的恐惧,我不知道前面等待着我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有一点我知道,就我这样不受控制的掉到地窖里,就算是摔不死,也得骨折。
果然,当我整个人重重地落在地窖底部的时候,我感觉我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断了。
地窖里像是与外面的世界彻底地隔绝开,风声雨声全都听不见,安静得让人心里有些发毛。
我动了动手指头,那种被控制身体的感觉已经消失,可我现在疼得呲牙咧嘴的,根本也是动弹不得。
不知道爷爷什么时候回来,会不会发现我掉在了地窖里。
人躺在地上的时候,听觉就会被无限地放大。
这时候我突然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摩擦地面。
难道是爷爷回来了?
但是很快我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我发现,这个声音是从地窖里面传出来的。
我咬着牙忍着疼,将头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黑,除了黑以外,没有……
不,不……有……有东西……
两点红色的灯光,一闪一闪的,由远及近……
这红色灯光,直接让我想起来几年前那个恶梦,尤其是我看见那个邪笑的纸人,一步一步向我逼近,恐惧瞬间蔓延至全身。
就在纸人邪笑着,面对面地朝我贴过来的时候,我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
这玩意,绝对不是什么善类,而此刻我连动都动弹不了,就更别说回击或者逃跑了。
“小鹤,小鹤,你在下面么?”
“爷,是我,是我……”
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爷爷回来了,我的眼睛依然紧闭着,我能感受到纸人的脸紧紧地贴在我的脸上。
就连我回应爷爷的话,也是经过纸张的穿透传出去的声音,显得有些扭曲的怪异。
原本我还想和爷爷说明我现在的情况,可我刚张嘴就觉得有一团气从嘴进入到了我的身体里,勉强地应了爷爷两声以后,我就失去了意识。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从地窖上来的,等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先是闻到了一股腐木味。
或者恰当点说,更像是年节祭祖的时候焚烧纸钱的味道。
紧接着我就听到了一阵铜铃声。
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急。
我的头就像是被什么钝器重重的敲开,有人将我的脑浆一勺一勺地舀出来一样。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硬生生疼死的时候。
铜铃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