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大门上的那把锁,我想着翻去陈铎家院子里看看。
可是等我刚爬上墙头,就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
我紧着鼻子,视线在陈铎家的院子里转着,想要知道这个味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但是还没等我发现什么,就听见了一声大呵,震得我脑袋都嗡嗡的。
“哎,谁家的小毛贼坐在人家墙头上呢?”
一听这动静,我就知道是陈铎家的邻居,郑大娘。
郑大娘平日里最是热心肠,就是这嗓门实在是大,平日里陈铎奶奶都是靠着郑大娘照应着。
“大娘,是我,宋鹤,陈铎没来上学,我过来看看他。”
郑大娘手里还用簸箕筛着米,走近后发现是我,脸上的厉色才放了下来。
“小鹤啊,你不知道么,陈铎他们家搬市里去了,都搬走好几天了。”
……
郑大娘后面说的话,我基本上也没听进去什么。
说实话,知道了陈铎全家搬去了市里,我整个人有点难过。
因为我爸妈的事情,村里人很少让自家孩子跟我在一起玩,虽然表面上村里人对我还算热络,不过我知道,背地里他们都说我家邪性。
而陈铎因为他们家里发生的那些事情,也没有什么好朋友。
所以平时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玩。
现在陈铎走了,那么我就只剩下一个人了,可更让我感到难过的是陈铎的不告而别。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爷爷正在院子里晒干菜。
看见我闷闷不乐样子,有些关切地问道,“咋了,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是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我身体好了,没不舒服,爷,陈铎家搬去市里了,你知道么?”
爷爷晒着干菜的手忽然顿了一下。
“啊,听说了,是好事,这些年村里不少人都搬去市里了。”
我抿了抿唇嘟囔道,“是好事不假,可是陈铎都没过来告诉我一声,就这么不吭声地走了。”
“小鹤,你不能这样想,陈铎是你的朋友,他是去过好日子了,虽然你介意的是他没有过来告诉你一声,但或许他也有苦衷,这么仓促的就离开了,一定是有原因的,作为朋友,你要理解他。”
爷爷耐着心宽慰我。
虽然我不太理解爷爷说的话,我也不知道陈铎到底有什么苦衷,可为了让爷爷放心,我还是点了点头。
“知道爷,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我先回屋写作业了。”
爷爷的嘴角有一丝抽动,看向了陈铎家的方向。
我书桌就摆在窗前,坐在书桌前,刚好能看到院子里晒干菜的爷爷。
这也是第一次我发现爷爷老了。
两鬓斑白的发丝,还有不再挺直的腰板。
究竟爷爷是什么时候变老的,我生病之前爷爷还没有这么多的白头发呢。
村里的功课不像城里那么紧张,我请假这么多天,老师也只是让我把该背诵的课文尽快背诵下来。
可就我这个吊车尾的成绩,翻着课本,跟看天书一样。
那课文背着背着,我趴桌子上就睡着了。
等我在醒来的时候,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下来。
我下意识地朝前面看了一眼,窗外也是一片漆黑,月亮和星星都没有,一丝亮光都瞧不见。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心慌。
想要撑着桌子站起来的时候,伸手却忽然扑了一空。
当时我心就沉入了谷底。
手胡乱的在身边划拉着,手掌倏然地触到了身下,我身子一僵……
这……这里是……
河边。
我不是在家里背课文的么?
为什么会在河边醒过来,我是怎么过来的?
平日里还会听到一些虫鸣蛙叫声的河边,但是此时竟然出奇的安静,我能够清晰地听到我咚咚咚的心跳声。
因为没有光亮,我辨别不了方向,根本不敢贸然行动。
生怕方向走反了,一个不小心就掉河里面。
也不知道爷爷发没发现我不见,会不会打着电筒出来寻我。
黑暗带给人的恐惧,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递增的。
就在我整个人快要崩溃的时候,忽然发现在左前方不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丝红色的亮光。
这亮光几乎成为我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朝着那个方向爬了过去。
挪蹭的时候我还在想,这个红色的亮光会是什么东西,是哪个老人家落下的收音机,还是谁家孩子落下的玩具。
可当随着我距离那个红色亮光越来越近的时候,光亮变成了闪烁的两个红点。
等我皱着眉头,眯着眼睛看清那两个红色亮光是什么的时候倒抽了一口冷气,慌不择路地退了两步,然后扑通掉进了河水里。
河水凉得有些刺骨,冰得我的掌心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咬,又疼又痒的。
那两束红光我想过很多的可能,唯独没有想过……那是双眼睛。
纸人。
那是一双纸人的眼睛。
这种烧给死人的纸人,我曾听人说过,是万万不能点睛的。
一旦给他画上眼睛,纸人就会附了灵,活过来。
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借着红光我能清晰地看见纸人嘴角格外邪气的微笑。
红光一闪一闪,纸人的眼睛一眨一眨。
可我现在根本来不及去想那个点了睛的纸人带给我的恐惧。
求生的本能让我极力地想要向上扑腾,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用尽全力我也没能将手抬起来,更是没能在河中激起一丁点的水花。
最后等我彻底的失去意识的时候,眼前竟又浮现出那个纸人的脸。
那双血红色闪着光的眼睛带着笑意。
——
最后我是在床上惊醒的。
天已经亮了,爷爷就坐在桌子前面,神情凝重,见我醒过来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小鹤,是不是做恶梦了?”
我恍惚着看着天花板,难道刚刚只是一个梦么?
那为什么窒息的感觉那么真实。
我还来不及给爷爷讲刚刚梦里面的内容,就有人推开大门,喊着爷爷的名字。
爷爷出去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书桌上放着把菜刀,菜刀下面压着一张红纸,而红纸蹭得锅底灰,像是字,可是我又一个都不认识。
晃了晃脑袋,头沉得厉害,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现在已经因为冷汗湿透了,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要收拾收拾上学了。
可我换衣服上学的时候,从裤子的口袋里掉出了几块石头。
我有些好奇地捡起地上的石头,瞬间脸上血色全无。
这种带着苔藓的鹅卵石,全村只有那条河的河底有。
曾经村里有人网鱼的时候,我在网里面见到过,所以说……那不是梦……昨晚的一切,根本就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