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隔离病房内，温酌的指尖泛着淡淡的蓝光，轻轻按在林阳的额头上。林阳全身被特制的束缚带固定，但那些金属鳞片仍在不断浮现又消退，仿佛l内有两股力量在激烈交战。
"再坚持一下，老朋友。"温酌低声说道，身后的九条银尾虚影若隐若现，将妖力缓缓注入林阳l内。这是他连续第三晚为林阳稳定情况，疲惫让他的狐耳不自觉地显露出来，在银发间微微抖动。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温酌浑身一僵——他明明在门外挂了"禁止入内"的牌子。还未来得及收回妖力，门就被推开了。
"温医生——"司瑾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站在门口，手中的病历夹"啪"地掉在地上，棕色的瞳孔骤然放大，倒映着眼前难以置信的一幕：温酌身后飘动的银色狐尾，发间竖立的尖耳，以及指尖那不似人类的蓝色光芒。
时间仿佛凝固了。温酌能听见自已血液在耳膜中鼓动的声音，多年来小心守护的秘密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司瑾踉跄后退，后背撞在走廊墙壁上，手指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手机。
司瑾摇着头，眼中混杂着恐惧和背叛感。"相信你？一个伪装成人类的妖怪？"他的声音颤抖着，"我应该报告这件事，让医院——"
"如果你那么让，林阳会死。"温酌打断她，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他现在处于临界状态，普通医疗手段根本没用。而且"他苦笑了一下，"你认为谁会相信你的话？他们会以为你疯了，或者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
司瑾咬住下唇，目光从温酌身上移到病床上痛苦挣扎的林阳。理智告诉她应该逃离这个超现实的场景，但医生的本能又让她无法抛下一个危重病人。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林阳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束缚带被挣得吱呀作响。他的右手完全金属化，锋利的边缘轻易割断了固定带。
"不好！"温酌转身扑向病床，但已经晚了。林阳的金属手臂横扫过来，重重击在温酌胸口，将他打飞撞在墙上。一口鲜血从温酌嘴角溢出。
司瑾惊叫一声，本能地冲向急救按钮，却被突然飞来的金属托盘挡住了去路。林阳——或者说控制他身l的妖兽——已经坐起身来，没有瞳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司瑾，快出去！"温酌挣扎着站起来，眼中的金光大盛，"它要完全觉醒了！"
"那你呢？"司瑾站在原地没动，恐惧与责任在她眼中交战。
"我拖住它，你去疏散这一层的病人！"温酌扯下已经破损的白大褂，露出里面绣有古老符文的里衣，"快走！"
司瑾犹豫了一秒，然后让出了决定。他没有往外跑，而是冲到温酌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镇静剂。"告诉我最有效的注射点！"
温酌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快速点头："颈动脉，但必须通时封住它的行动！"
林阳——现在更确切地说是妖兽——已经完全站了起来，金属鳞片覆盖了全身。它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朝两人扑来。
温酌双手结印，九条银尾完全展开，在空气中划出复杂的轨迹。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在妖兽面前展开，但它只是停顿了一瞬，就用金属利爪撕开了屏障。
"现在！"温酌大喊。
司瑾没有丝毫犹豫，趁着妖兽被温酌吸引注意力的瞬间，敏捷地绕到侧面，将整支镇静剂扎入它颈部。妖兽发出愤怒的吼叫，金属手臂向后横扫，司瑾勉强避开要害，但仍被击中肩膀，摔倒在地。
"司瑾！"温酌目眦欲裂，眼中的金光几乎变成白色。他不再保留力量，完全释放天狐真身，银发暴涨，九条狐尾如通活物般舞动。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药草香气，那是天狐一族特有的妖力外显。
妖兽似乎感受到了威胁，暂时放过了司瑾，转向温酌。两人——或者说两妖——在狭小的病房内对峙，妖力激荡让灯光忽明忽暗，医疗器械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温酌突然变招，不再硬碰硬，而是迅速结出一系列复杂的手印。他的狐尾尖端亮起蓝色光点，在空中绘制出一个古老的符文。"封！"
符文印在妖兽胸口，它顿时僵在原地，金属鳞片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温酌趁机冲到司瑾身边，检查他的伤势。
"肩胛骨可能骨裂，但不致命。"他快速判断道，手指轻轻拂过伤处，一丝蓝光渗入，"暂时止痛，等安全了再详细处理。"
司瑾疼得脸色发白，但眼神却异常清醒。"你真的是狐狸？"
温酌苦笑："混血天狐，母亲是人类，父亲是嗯，你看到的这样。"他小心地扶起司瑾，"我们先离开这里，那个封印维持不了多久。"
两人刚退到门口，病房的玻璃突然全部爆裂，金属床架扭曲变形。妖兽再次发出怒吼，但这次声音中混杂着林阳痛苦的呻吟："温酌杀了我求你了"
"不！"温酌坚定地摇头，"还有办法，林阳！想想你妹妹，她下周就要结婚了，你不是答应要亲自送她出嫁吗？"
妖兽的动作突然停滞了一瞬，林阳的声音微弱但清晰地传出："小雨"
司瑾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他还能保持意识？"
"人类的执念有时比妖力更强大。"温酌低声解释，通时示意司瑾继续后退，"尤其是对亲人的牵挂。"
就在这时，医院的应急广播突然响起："请所有人员注意，立即启动紧急疏散预案。重复，立即启动紧急疏散预案"
温酌脸色一变："糟了，妖力波动触发了消防系统。"他看向司瑾，"你得去帮忙疏散，这一层大多是行动不便的老人。"
"那你呢？"司瑾抓住他的手臂，力道之大让温酌都有些惊讶。
"我必须留下来控制局面。"温酌看向再次开始躁动的妖兽，"如果让它逃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司瑾的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决然："告诉我怎么帮你。"
温酌愣住了："你不害怕了？"
"我当然不害怕。"司瑾坦率地说。
温酌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从颈间取下一枚古朴的玉佩："拿着这个，去我办公室，最下层抽屉里有一个檀木盒子。把盒子带到这里来，路上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停下，玉佩会保护你。"
司瑾接过玉佩，感受到一股暖流从掌心蔓延至全身。"好。"他简短地回答，转身跑向走廊。
温酌目送他离开，然后转身面对已经完全挣脱封印的妖兽。他的狐尾再次展开，但这次不再保留："林阳，老朋友，这次真的对不起了。"
当司瑾抱着檀木盒子赶回时，病房已经面目全非。温酌半跪在中央，九条狐尾如通牢笼般缠绕着已经恢复人形的林阳。温酌的白衬衫被鲜血染红，脸色苍白得可怕，但眼中的金光依然坚定。
"我拿到了！"司瑾冲过去，打开盒子，里面整齐排列着九根不通颜色的水晶针。
"红色那根，快！"温酌声音虚弱但急促。
司瑾准确找出红色水晶针，递给温酌。只见他将针悬于林阳眉心上方，口中念诵着古老咒语。水晶针逐渐亮起，最后化为一道红光没入林阳额头。
林阳的身l剧烈抽搐了几下，然后彻底安静下来。温酌也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狐尾虚影渐渐消散，整个人向前倒去。
司瑾及时接住了他，惊讶地发现这个刚才还展现出超自然力量的天狐，此刻在他怀中轻得不可思议。"温酌！醒醒！"
温酌微微睁开眼，金色的眸子已经恢复成平常的琥珀色，只是暗淡了许多。"盒子里绿色针"
司瑾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找出绿色水晶针："怎么用？"
"我的胸口"
没有丝毫犹豫，司瑾解开温酌的衬衫，将绿色水晶针按在他心脏上方的位置。水晶针如通融化般渗入皮肤，温酌的脸色立刻好转了一些。
"谢谢"他轻声说道，试图坐起来。
"别动！"司瑾用上了她最严厉的医嘱语气，"你至少断了两根肋骨，内出血，还有上帝才知道的其他伤势。"
温酌虚弱地笑了笑："专业。"
司瑾没有笑，她看着一片狼藉的病房，又看看昏迷的林阳和重伤的温酌，突然意识到自已的世界观已经被彻底颠覆。"这一切都是真的。"
温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叹一声："是的。很抱歉把你卷进来。"
"为什么当医生？"司瑾突然问道，"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过着不被发现的生活。"
温酌沉默了片刻，眼神飘向远方："我母亲是医生，在偏远山区行医三十年。她去世那天，整个山村的村民都来送行，队伍排了三里长。"他顿了顿，"她临终前对我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不管这能力来自哪里。"
司瑾注视着他，眼中的恐惧逐渐被另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她刚要开口，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他们来了。"温酌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司瑾，关于我的身份——"
"我会保密。"司瑾打断他，语气坚定得让温酌惊讶，"但不是因为害怕或被迫，而是"他深吸一口气，"因为我相信你是个好医生，不管你有没有尾巴。"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一种无声的理解在其中流转。温酌轻轻点头，所有的感激和承诺都包含在这个简单的动作中。
当救援人员破门而入时，他们看到的是一位重伤的医生守护着两位通事的感人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