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 阴命诡变:少年陈长生 > 第7章 凶宅惊魂


三伏天的青牛岭像个蒸笼,蝉鸣在闷热的空气里织成密网。陈长生跟着奶奶走在土路上,布鞋底碾过被晒得发软的柏油,远处王寡妇家新盖的青砖房在暮色中泛着青灰,檐角挂着的红灯笼本该喜庆,此刻却透着诡异的冷绿,像极了三年前老槐树渗出的树汁颜色。

"阿婆,灯笼在滴血。"

长生突然拽住奶奶的衣角。十三岁少年的掌心沁出冷汗,盯着灯笼穗子上凝结的水珠

——

那根本不是露水,而是暗红的液l,正顺着绣着并蒂莲的灯笼面往下淌,在青砖墙上晕开斑驳的血痕。陈阿婆的手指掐进他手腕,力道大得让他生疼,老人的罗盘不知何时已握在掌心,铜针正在底盘上疯狂画圈。

院门虚掩着,门缝里挤出的腐臭味像发霉的丝绸,裹着股子甜腻的腥气。长生跨过门槛时,鞋底碾到半片枯黄的荷叶,叶脉间的纹路竟与他掌心的蓝斑完全吻合。门楣上倒贴的

"福"

字褪成灰白色,边缘蜷曲着露出底下的墨线,那是道未完成的镇邪符,笔尖停在离勾划还差三分的位置。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陈阿婆的咒语混着艾草香从袖中溢出。她的桃木剑在腰间发烫,剑鞘上的朱砂符文正随着灯笼的绿光明灭。长生盯着堂屋门帘,绣着鸳鸯的红绸布突然无风自动,露出里面供桌上的人影

——

不是画像,而是个穿着喜服的布人偶,垂在两侧的绣鞋上,金线绣着的正是老井女鬼的红头绳图案。

门帘

"哗啦"

落地的瞬间,人偶的眼珠转动起来。漆黑的木珠在眼眶里诡异地滚动,嘴角咧开露出棉絮填充的内腔,枯瘦的木手

"咔嗒"

掰向长生的方向。少年本能地往后退,脚跟撞上潮湿的墙根,摸到块刻着符文的青砖

——

正是鬼市幽冥草事件后,奶奶埋在他鞋底的那种。

"孽障!"

陈阿婆的桃木剑劈开暮色,剑刃上的裂痕在绿光中闪过。三年前鬼市受伤留下的缺口,此刻正渗出细小的血珠,滴在人偶心口的位置。木手应声而断,却在落地瞬间化作蠕动的黑虫,顺着长生的裤脚往上爬。老人迅速甩出浸过黑狗血的红绳,将剩余的虫群困在八卦阵中,火星溅起时,长生看见人偶胸前的盘扣,竟与他三岁生祠牌位上的血痕一模一样。

腐臭味突然变得浓烈。长生捂着口鼻抬头,正对上供桌中央的青瓷碗

——

里面盛着的不是祭品,而是半泡发的人手,指甲缝里卡着的水草,正是河童戏水时缠在他脚踝上的那种。碗沿凝结的水珠滚落,在供桌上积成水洼,倒映出窗外晃过的白影。

"槐树女鬼!"

长生的惊叫混着雷响炸开。他看见三年前老槐树事件中出现的吊死鬼身影,正扒在雕花窗棂上,青紫色的舌头垂到腰间,指甲深深抠进窗框,每道划痕都在重复着他的生辰八字。女鬼转头时,颈间勒痕渗出的黑水,正沿着窗纸流成

"归"

字。

陈阿婆的剑穗扫过他眼前时,长生才惊觉自已已走到窗前。老人的后背紧紧贴着他,桃木剑在窗纸上划出火星,符咒燃烧的青烟中,女鬼的身影渐渐淡去,却在消失前留下声嘶力竭的尖啸:"七月十五

归位"

供桌上的人偶突然发出咯咯怪笑。长生看见它的断手处正在长出新的肢l,布料下鼓起的轮廓竟与人的指节无异。陈阿婆迅速掏出五帝钱撒向供桌,铜钱落地时摆成的图案,正是当年老槐树镇压吊死鬼的方位。"长生,把黑狗血泼到房梁!"

她的吼声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长生这才发现奶奶握剑的手在滴血,血珠落在地板上,竟引来供桌下无数细小的爪印。

房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长生抱着陶罐抬头,看见新刷的白漆下渗出暗红的斑点,排列成类似人脸的形状。当黑狗血泼上去的瞬间,整座房子发出

"吱呀"

闷响,像是有巨兽在地基下翻身。供桌上的人偶终于化作灰烬,却在灰烬中留下枚刻着

"陈"

字的玉坠,正是王寡妇亡夫下葬时的陪葬品。

暮色完全笼罩院子时,陈阿婆蹲在长生面前,仔细检查他身上是否有抓痕。少年看见奶奶鬓角的白发里沾着人偶的棉絮,后颈的蓝色疤痕在灯笼绿光中格外刺眼

——

那是鬼市救他时留下的印记,此刻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这房子的地基,原是五十年前祭河的祭坛。"

陈阿婆摸着玉坠上的刻痕,声音低沉,"王寡妇的男人,正是当年参与砍老槐树的村民之一"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盯着窗棂上女鬼留下的抓痕,那些痕迹竟在慢慢汇聚,最终形成了长生脚底板倒钩胎记的形状。

离开凶宅时,长生回头望了眼。红灯笼不知何时恢复了正常颜色,却在他转身的刹那,再次泛起冷绿。他看见灯笼下站着个模糊的人影,戴着与鬼市商贩相通的斗笠,手腕上三道指痕在夜色中发出微光。当他想喊奶奶时,那人影已消失不见,只留下片幽冥草的枯叶,静静躺在门槛上。

深夜,青牛岭突降暴雨。长生在梦中看见王寡妇家的凶宅正在下沉,地基下露出刻记符文的石板,石板中央嵌着的,正是他在鬼市见过的刻有

"七月十五"

的木盒。盒子周围漂浮着三具女尸,颈间分别系着老井女鬼的红头绳、槐树吊死鬼的白绫、河童的水草绳,而每具女尸的脚底板上,都有与他相通的倒钩状胎记。

陈阿婆在祠堂跪了整夜。她望着族谱上那个早夭祖先的记载,终于发现名字下方的幽冥草图案旁,还刻着行微小的字:"三阴锁魂,三煞归位,祭河之日,魂归鬼市。"

老人颤抖着摸向自已后颈的疤痕,知道离七月十五还有三十天,而孙儿脚底板的胎记,此刻正随着雷声,慢慢渗出鲜血。

青牛岭的雨,在黎明前变成了血红色。长生站在屋檐下,看见王寡妇家的方向腾起浓烟,却没有火光。他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绳,银铃不知何时又哑了,而掌心的蓝斑,正朝着凶宅的方向,缓缓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