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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起飞时,何景明望着窗外渐渐变小的城市。
现在回想起来。
临走的时候她的眼神那么平静,平静得近乎绝望。
而他竟然没有察觉,竟然就这样让她走出了自己的生命。
飞机穿过云层。
剧烈的颠簸中,何景明紧紧攥住扶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一次,他一定要找到她。
无论她在天涯海角,无论她是否还愿意回头。
夜色笼罩着多伦多的街头。
安宁和同事们从医院附近的意大利餐厅走出来,笑声在微凉的空气中散开。
陆禀年挽着她的手臂,正兴奋地讨论着下周的音乐会。
安宁,你一定要来,那个钢琴家很厉害。
安宁笑着点头,夜风吹起她微卷的长发。
这大半年来,她的气色好了许多。
眼神不再像从前那样总是带着隐忍的疲惫,反而多了几分从容的光彩。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街角冲出来,猛地挡在他们面前。
安宁!
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看着眼前这个胡子拉碴、西装皱巴巴的男。
他瘦了很多,眼眶凹陷,嘴唇干裂。
通红的眼睛里噙着泪水,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哪里还有半分昔日何总的意气风发。
真的是你,太好了......真的是你,阿宁我找了你那么久!我都快疯了!
你认错人了。
安宁下意识后退一步,声音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惊讶。
何景明浑身发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他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
你看看我......求你看看我......
餐厅暖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安宁这才发现他脸上有未干的泪痕。
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像个孩子一样,哭得满脸都是泪水。
周围的同事都愣住了,陆禀年警惕地上前。
这位先生,请你放开她。
何景明却像没听见一样,直直地跪了下去。
我错了......安宁......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仰着脸,泪水顺着下巴滴落,
他迫不及待地辩解,组织了无数日夜的措辞到了嘴边却变得结巴。
你别不理我......求你了......没你我根本就活不下去,我快要疯了,我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走,我已经跟她断绝了所有关系,那一场婚礼就是一场闹剧,我根本就不喜欢她!
路人开始驻足围观,有人拿出手机拍摄。
安宁感到一阵眩晕。
如今的他现在竟然跪在异国的街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痛哭流涕。
你先起来。
她压低声音,伸手去拉他。
何景明却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你还记得对不对你知道我是谁......
他的嘴唇颤抖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根本不敢松开安宁。
他害怕。
他如果一松手,她还是会像当初一样离开自己。
像一阵风一样消失不见。
这半年我每一天都在找你......我去了所有你可能在的地方......安宁......我真的知道错,我不该骗你,我不该隐瞒你一切,全都是我的错......
他的手掌冰凉,却烫得安宁指尖发麻。
何景明。
她终于叫出这个名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们已经结束了。
他猛地抱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大衣上。
没有结束......不会结束......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们在一起七年啊!七年,我早就对你产生感情了,是我嘴硬我总是不肯说,安宁,没有你我真的不能活。
他的眼泪浸湿了她的衣料。
滚烫的温度透过布料刺痛着她的皮肤。
安宁僵在原地,自己的心脏正在被撕成两半。
一半想要蹲下来抱住他,一半想要转身就跑。
陆禀年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
阿宁,需要报警吗
安宁摇摇头,深吸一口气。
你们先回去吧,我处理一下。
等同事们担忧地离开后,安宁用力掰开何景明的手。
起来,别在这里丢人。
何景明踉跄着站起来,却仍紧紧抓着她的袖子不放。
他的眼睛红得可怕,声音破碎不堪。
你去哪我就去哪......这次你别想再甩开我......
安宁拦了辆出租车,把他塞进后座。
何景明像个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样攥着她的手,指甲都掐进了她的皮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