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醒能让你淹死。”
我看了一眼李品刚接过满满一盆水,正要继续泼我头上,连忙伸出手给他制止住了。
起身后,我脱下被浸湿的外套,确认了下房间的人和物。
引魂棺依旧安静躺在房间中央,不同的是,引魂路上并没有出现脚印,李品他们告诉我,是听见屋中响动后才进来的。
一进来,就看到我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叫了好久都没醒来。
“荣家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我将外套随手扔在棺材上,水渍顺着引魂路的轨迹流动,原本棺材上的引魂路看上去,变成了一条弯曲的河流。
李品摇了摇头,神色凝重:“荣家那边一切如常,送葬队伍也没有准备,看起来不像是要在今晚出葬。”
“不可能,”我眉头紧锁,心中顿时思绪万千,就在这时,如玉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神色十分的紧张。
“荣荣河来了。”
我跟着众人走到前厅后,荣河正蛮有兴趣地欣赏贴在房梁柱上的“囍”字,边看边自言自语说着什么。
“林师傅,老爷子有请,”荣河略过其他人,径直走到我面前,对我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皱了皱眉,反问了一句:“你不在荣家准备出葬,来这里干什么?”
“为何不发丧,林师傅你应该清楚,既然你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那就跟我走一遭。”
荣河保持着笑容,这笑容假的很完美,让我不寒而栗。
“我跟你一起。”
李品打算同我一起前去,却直接被荣河伸手拦住了,“抱歉,荣老爷子,只见林师傅。”
“没事,你们安心等我回来。”
我对着众人轻轻点头,如玉脸上满是担忧,刚想上前对我说什么,就被我用眼神制止住了。
“走吧。”我抬脚离开了白家,荣河也快步跟在了我身后。
前往荣家的路上,荣河跟在我后面不远,一直在用脚踢路上的小石子,如同一个贪玩的孩子。
快要走到荣家时,荣河一个箭步冲上,转过身挡在我面前。
“你就不好奇,荣老爷子找你干什么?”
“不好奇,”我停下脚步,平静地注视着荣河,
“这一路虽然不远,但我看得出你故意放慢了速度,我也一直等你开口,就是没想到,你能一直忍着不开口。”
荣河轻声笑了起来,脚下一踢一勾,一枚小石子腾空而起,被荣河稳稳抓在了手中。
“人啊,就像是这颗石头,安安静静躺在路边就行了,”荣河举起石子对着天空,眯起一个眼睛,像是在仔细观察这个石子。
“但你说,它非要跑到路中间来挡路,最后也不还是成为玩具,由别人掌控它的命运,你说对不对,林师傅?”
荣河说完,将那枚石子放在我头上,放好后还不忘点评一句:“很是搭配!”
我随手抚过头顶,将那枚石子抓在手中,绕过荣河走了几步,弯腰将石子放到了一处大小正合适的坑洞。
“你说它挡路,那是因为它没有在合适的地方,被放到合适的地方后,它便跟这大道成为了一体,它一直在顺应而为,不过是被有心者破坏罢了。”
“好一个顺应而为,薛狠当初就是这么教你的吗?”荣河一脚踩在那枚石子上,用力地扭转了几下,像是再踩一只蚂蚁。
“我师父只教我,做事要遵从本心。”
我并没有在意荣河说的话,追问下去,不过是陷入了对方的圈套,倒不如让对方自己不耐烦说出来,更容易达到目的。
“遵从本心?你跟那千年阴尸签阴契也是遵从本心?你还真是天真。李家那小子背后的人你知道是谁吗?你经历的这些,本就在那人的局里,你倒不如听我的,趁早现在抽身,还能多活几年。”
荣河走到荣家大门前,抬头看着大门上挂着的两个白灯笼,眼神中突然充满了悲凉。
我跟上了几步,站在荣河身旁,“我虽然不知道我师父以前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到底什么人在背后做局,不过既然走进来了,陪他们玩一玩也很不错,就是没想到东北的出马弟子,也能被卷入这个局里。”
荣河的身份,经过先前那一遭后,我基本是能确定了,没猜错的话,他请的应该是东北五仙之一的黄大仙。
至于荣河口中,关于李品背后指使的人是谁,以及这群人,到底跟我师父有什么关系,现在怕还不是我知道的时机。
师父什么都没跟我说过,留下的只有只言片语的几句话,有些谜题,我只能一步步去解开。
不知为何,荣河好像并不希望我查清这些事情,就连那梅雪,也在阻止我。
“你看出来了?算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进去吧。”
荣河看向我的目光有些惊讶,好像不认为我能看穿他的身份,其实吃阴饭的那些行当,我基本都了解一些,师父说过,画棺这一行,免不了跟这群人打交道,多了解下总没坏处。
荣家大门缓缓打开,一位身穿丧服的老人走了出来,面容十分憔悴,眼中额满是疲惫之感,但看到我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
“林师傅,请进。”
老人对我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荣河率先一步跨入大门,经过老人时,眼神出现了一丝阴冷,转瞬即逝。
“不要做多余的事。”
这是荣河轻声说给老人的一句话,我进入大门后,回头看了一下老人,老人对我露出一个很奇怪的笑容。
进入正厅后,一个年轻人正喝茶等待,棺材依旧摆放在正中,不同的是,现在躺里面的,是那位荣老爷子。
“来了,坐吧。”年轻人放下茶杯,我才看清此人的脸,他正是荣天惠。
“看来,老爷子这是成功了?那在此先恭贺了。”
我拱手作辑,假模假样地客套了一下,能给人换魂续命,还真是闻所未闻。
“林师傅在说什么?我父亲已经死了,还是不要拿死人开玩笑。”
荣天惠放下茶杯,走到我身后,按住我肩膀推到棺材前,“你看,家父睡得多安稳。”
我盯着棺材中的荣老爷子,心中不由得冷笑,人都死了,哪里还能看出睡得安不安稳,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不对,现在的荣老爷子,应该是荣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