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北狄今年的秋日来得格外早。
拓跋烈站在王帐外,望着远处连绵的山脉。
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冷冽的寒光。
叛乱平息后,他立即整顿军队,准备挥师南下。
「王上。」巴图单膝跪地,「十万铁骑已集结完毕,只等您一声令下。」
拓跋烈摩挲着腰间的弯刀,声音低沉:「传令下去,明日后出兵大夏。」
他要让玉嫣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大夏皇宫内,一片愁云惨淡。
皇帝坐在龙椅上,手中的茶盏早已凉透。
短短数月,他的两鬓已经全白,眼角的皱纹深如沟壑。
「陛下......」老太监颤声禀报,「北狄大军已至雁门关外,扬言要......要公主的命。」
皇帝的手微微发抖:「历少钦呢」
「历将军他......」老太监哽咽道,「为了救北狄王后,殁了......」
「砰!」
茶盏重重砸在地上,碎瓷四溅。
皇帝颓然靠在龙椅上,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大夏最骁勇的将军死了,再无人能抵挡北狄铁骑。
「传旨。」皇帝闭了闭眼,「废黜玉嫣公主封号,即日押送北狄,任凭......任凭拓跋王处置。」
老太监大惊:「陛下!公主她毕竟是......」
「滚!」皇帝突然暴怒,「若不是她擅作主张,怎会惹来这等祸事!」
北狄军营。
司娴月掀开帐帘,秋风扑面而来。
她拢了拢衣裳,望向远处连绵的军营。
「王后。」侍女恭敬行礼,「王上请您过去。」
主帐内,拓跋烈正在查看地图。
见她进来,立即放下手中军务:「怎么不多睡会儿」
司娴月摇摇头,在他身旁坐下:「听说你要出兵大夏」
拓跋烈眸色一沉:「玉嫣必须付出代价。」
「她已经付出代价了。」司娴月轻声道,「大夏皇帝废了她的封号,将她......送来了北狄军营。」
拓跋烈挑眉:「你想怎么处置她」
司娴月望向帐外纷飞的雪花:「我想先送历少钦回家。」
三日后,大夏边境。
一队北狄骑兵护送着黑漆棺木,缓缓驶入雁门关。
司娴月一身素衣,骑马走在最前面。
拓跋烈紧随其后,面色肃穆。
关隘上,大夏守军纷纷跪地,不敢抬头。
历少钦的棺木被安放在将军府正堂。
司娴月亲手点燃三炷香,插在香炉中。
「历少钦......」她轻声道,「回家了。」
府中老仆泣不成声,递给她一个木匣:「这是将军生前最珍视的东西......」
司娴月打开木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数十封信笺。
每一封都写着「娴月亲启」,却从未寄出。
她颤抖着拆开最上面的一封。
「娴月,今日又梦到你为我煮茶的样子。醒来时,枕巾已湿透......」
第二封。
「听说你在北狄学会了骑马,我真为你高兴。记得你曾说想学,我却总以危险为由拒绝......」
第三封。
「若时光能倒流,我定不会让你跪在雨中。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泪水模糊了视线。
司娴月合上木匣,将它轻轻放在棺木旁。
那些曾经的怨恨、委屈,此刻都化作了说不清的酸楚。
「走吧。」拓跋烈揽住她的肩膀,「该回去了。」
司娴月最后看了一眼那漆黑的棺木,转身离去。
院中的海棠树已经枯萎,就像那段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北狄军营外,玉嫣被铁链锁着,跪在雪地里。
曾经的华服早已换成粗布囚衣。
她发髻散乱,脸上布满污垢。
当看到司娴月时,她眼中迸发出刻骨的恨意。
「贱人!」她嘶吼道,「都是你害的!」
司娴月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没有恨,只有怜悯:「玉嫣,你真可怜。」
玉嫣浑身一颤:「你胡说!我是大夏最尊贵的公主,与你这个贱婢相比,不知道要高贵多少......」
「历少钦死了,大夏皇帝也放弃你了。」司娴月轻声道,「玉嫣,你好自为之吧。」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捅进玉嫣的心脏。
她突然崩溃大哭,像个迷路的孩子:「不......不是这样的......」
拓跋烈冷眼旁观,挥手道:「带下去,按军规处置。」
侍卫拖走哭嚎的玉嫣,雪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拖痕。
司娴月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轻声道:「一切都结束了。」
拓跋烈握住她冰凉的手:「不,是刚开始。」
他指向远处初升的朝阳:「我们的日子还长。」
司娴月靠在他肩头,闭上了眼睛。
是啊,他们的日子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