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陆诗意的双腿在雪山受了伤,再加上癌症的并发症,她此刻的双腿已经没了什么力气。
下了车后,陆诗意一直坐在轮椅上。
陈渊勤勤恳恳地在她后面推着。
根据陆诗意的指挥,二人来到了一座没有刻名字的墓碑前。
陆诗意探过身子,伸出手在墓碑上擦了擦,接着捻着指腹上沾染的一层薄灰,轻声道:这是我一年前为自己买的墓,待我死后,估计要劳烦陈先生将我埋在这里。
说完,她递给陈渊一张照片。
照片是她刚毕业那年拍的,穿着白色的裙子,笑意嫣然。
陈渊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心酸至极,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将照片上这个唇红齿白的明媚少女和眼前这个了无生气的人联想在一起,须臾,他掩去眼底的悲伤,默默将照片收了回来。
这天阳光很好。
陆诗意在自己的墓前看了一会儿后,便交代着陈渊把自己往回推。
路过楚慎父母的坟墓时,她远远地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朝着墓碑举了个躬。
便算是祭拜过了。
毕竟不论她与楚慎之间是何恩怨纠缠,楚慎的父母对她的好是真真切切的。
陈先生,谢谢你。
陆诗意回头看向陈渊,由衷地道着谢。
来的路上,她便将自己与楚慎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知,原以为陈渊听后多少会有些想法,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地替她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
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就这么简单的四个字,陆诗意却忽然从中获得了力量。
她从前只觉得自己亏欠楚慎,可直到第四个孩子也那么屈辱的死去,她才忽然发现自己更对不起的是这几个孩子。
而亏欠楚慎的,或许她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卑微中还清了。
诗意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陈渊下意识地想要扭头看去,却被陆诗意猛地按住了手背。
陈先生,别回头,继续走。她的声音颤抖,脸上的表情也不太自在,楚慎的声音,无论相隔多远她都能认得出来。
陈渊先是盯着自己被陆诗意按着的手愣了一会儿,接着嘴角扬起一抹扭捏的笑,只见他迈开步子,快速地推着陆诗意走出了墓园,可楚慎并不打算放弃。
他小跑着追上来,挡在轮椅前。
红着眼睛再次喊道:诗意,是你吗
方才已经戴上口罩的陆诗意直直地迎上楚慎的目光,先生,你认错人了。
说完,陈渊极其配合地推着陆诗意准备绕开楚慎。
可楚慎却直接在陆诗意面前蹲了下来。
他双手死死地扣在轮椅上,目光炙热,死死地盯着陆诗意。
诗意,我能认出来你,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我找了你好久,你生病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
楚慎的话被陈渊的动作打断。
只见陈渊推着陆诗意,再一次准备离开。
只是这一次,陆诗意拦住了陈渊。
她抱歉地朝着陈渊笑了笑,陈先生,麻烦你在旁边稍微等一会儿。
陈渊向来是个体面人,听到陆诗意这么说,他收起了对楚慎的恶意,并且什么都没问,默默地走到了几步之外的地方,而陆诗意也摘下口罩,看向楚慎。
在看清陆诗意的脸的那一刻,楚慎的眼眶忽然就红了。
他又哭又笑,一遍遍地喊着陆诗意的名字。
笑是笑自己失而复得,哭是哭自己这么晚才知道真相,让陆诗意受了数不清的委屈。
诗意,我都知道了,我看到了你的病历单和那些针管,上次在我父母坟前,你问我这些年累不累,其实最累的是你才对,都怪我,怪我没有及时察觉。
诗意,我知道错了,你既然回来了我们重新开始可以吗你放心,我会出钱给你治病,还——
楚慎。
陆诗意打断了楚慎的话。
她盯着楚慎的眼睛,恍惚间叹了口气。
上次我在墓园也告诉你了,我说,我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