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府邸,灯火通明。
管家云福小心翼翼地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递给云博远。
“老爷,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云博远接过包裹,入手是丝绸的冰凉触感。
里面装着的,是给黑风寨新任大当家陈烬的“厚礼”。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有一些珍稀药材。
为了这次黑风寨之行,他几乎倾尽了云家大半的家底。
云博远打开包裹,最后检查了一遍。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色显得格外凝重。
此行黑风寨,凶险难测。
但他已经没有退路。
赵志敬的步步紧逼,已经将云家逼到了悬崖边上。
要么坐以待毙,看着云家家破人亡。
要么冒险一搏,向黑风寨寻求一线生机。
他选择了后者。
“老爷,真的要亲自去吗?”
云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要不,还是让小的跑一趟吧?”
云博远摇了摇头。
“此事关系重大,非我亲自去不可。”
他很清楚,要说服陈烬与云家合作,光靠一份厚礼是不够的。
还需要足够的诚意,以及……对彼此实力的试探。
更何况,他还想见见云清洛。
自从女儿被黑风寨掳走之后,他就一直寝食难安。
虽说女儿捎回消息,说她在黑风寨安然无恙。
但他一日不见女儿平安,就一日无法安心。
“云福,你留在府中,替我照看家业。”
云博远沉声吩咐。
“若我此去不回……”
“老爷!”
云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您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云博远叹了口气,扶起云福。
“傻老头,说什么胡话。”
“我云博远还没那么容易死。”
他拍了拍云福的肩膀,转身走出府邸。
夜风凛冽,吹动着他单薄的衣衫。
云博远抬头望了一眼黑风山的方向。
那里,群山连绵,如同蛰伏的巨兽,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但他知道,为了云家,他必须踏入这片险地。
云博远带着几个心腹家丁,悄悄离开了平阳县城。
他们一行人,身着夜行衣,避开了县衙的耳目,一路向黑风山方向疾驰。
山路崎岖,夜色昏暗。
但云博远一行人都是经验丰富的护院,脚程极快。
大约两个时辰后,他们终于抵达了黑风寨山脚。
抬头望去,只见黑风寨依山而建,隐没在重重山峦之中。
山寨周围,岗哨林立,戒备森严。
不愧是盘踞多年的土匪窝,果然不好闯入。
云博远示意众人停下。
他从怀中取出一支响箭,对准天空,猛地射了出去。
嗖——
尖锐的破空声划破夜空,在寂静的山林中传出很远。
这是云清洛事先约定好的信号。
只要听到响箭,黑风寨的人就会前来接应。
果然,没过多久,山寨方向就传来一阵骚动。
火把的光芒在山林间摇曳,越来越近。
片刻之后,一队手持刀枪的土匪出现在云博远等人面前。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眼神锐利如鹰隼。
“什么人?”
那人厉声喝问,语气不善。
云博远上前一步,拱手道。
“在下平阳县云博远,特来拜会贵寨大当家陈爷。”
那人闻言,上下打量了云博远一番,眼神中带着一丝怀疑。
“云博远?”
“你来我们黑风寨做什么?”
云博远不卑不亢道。
“自然是谈合作。”
那人冷笑一声。
“合作?”
“我们黑风寨和你们这些官老爷,有什么好合作的?”
“识相的,赶紧滚下山去,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云博远面色不变,沉声道。
“烦请转告陈大当家,云某此来,是诚心诚意想与黑风寨化干戈为玉帛,共谋发展。”
“相信陈大当家会明白,云某的来意。”
那人闻言,眉头微微皱起。
“共谋发展?”
他仔细打量了云博远几眼,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假。
片刻之后,他挥了挥手。
“带他上山,我去禀报大当家。”
云博远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赌对了。
陈烬果然不是一般的土匪。
他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
云博远跟着那队土匪,一路向山上走去。
山路崎岖难行,越往上走,越发险峻。
两旁都是陡峭的悬崖峭壁,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云博远心中暗暗吃惊。
这黑风寨的地势,果然险要。
易守难攻,难怪能在此盘踞多年,官府也奈何不了他们。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他们终于来到了黑风寨的聚义厅。
聚义厅坐落在一处山洞前的开阔地带。
山洞深邃幽暗,洞口却极为宽敞,足以容纳数百人。
此时,聚义厅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许多土匪正在喝酒划拳,喧闹声震耳欲聋。
云博远皱了皱眉,心中对黑风寨的印象又差了几分。
乌合之众,终究是乌合之众。
难成大器。
这时,一个身材瘦削,面容白净的年轻人,从聚义厅深处走了出来。
年轻人身穿一身黑色劲装,腰间佩着一把弯刀,眼神锐利,气度沉稳。
他正是黑风寨的新任大当家,陈烬。
陈烬走到云博远面前,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了一圈。
“你就是云博远?”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云博远心中一凛,连忙拱手道。
“在下云博远,见过陈大当家。”
陈烬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云老爷大驾光临,真是令黑风寨蓬荜生辉。”
“不知云老爷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云博远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道。
“云某此来,是想与大当家谈一笔合作。”
陈烬挑了挑眉,饶有兴致道。
“合作?”
“我们黑风寨,向来是打家劫舍,杀人越货。”
“不知云老爷想和我们合作什么?”
云博远沉声道。
“云某想与黑风寨联手,对抗平阳县令赵志敬。”
陈烬闻言,眼神顿时变得锐利起来。
“对抗赵志敬?”
“云老爷此话何意?”
云博远将云家最近遭遇的困境,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烬。
包括县衙衙役的滋扰,绸缎庄和粮行的查封,以及田庄佃户被恐吓等等。
“赵志敬狼子野心,贪得无厌。”
云博远愤慨道。
“他这是想要逼死云家!”
“云某实在走投无路,才不得不冒险前来,寻求大当家的庇护。”
陈烬静静地听完云博远的讲述,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走到一张虎皮椅上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声响。
聚义厅内的喧闹声渐渐平息下来。
所有人都意识到,大当家要谈正事了。
陈烬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
“云老爷的意思,我明白了。”
“你是想让我们黑风寨,替你们云家出头,对抗赵志敬?”
云博远连忙点头。
“正是如此。”
“只要大当家肯出手相助,云家必有重谢。”
“金银财宝,粮食布匹,任凭大当家开口。”
陈烬笑了笑,笑容却有些冰冷。
“云老爷倒是好大的手笔。”
“不过,你觉得我们黑风寨,会为了你们云家这点蝇头小利,去得罪一个县令?”
云博远脸色一僵,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他知道,陈烬这是在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大当家说笑了。”
云博远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故作镇定道。
“云家虽然家道中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只要大当家肯帮云家度过难关,云家日后必有厚报。”
“更何况……”
云博远顿了顿,压低声音道。
“赵志敬此人,贪婪成性,鱼肉百姓,早已民怨沸腾。”
“若是大当家能替天行道,除掉这个祸害,岂不是为平阳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
陈烬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替天行道?”
“云老爷真是会说话。”
“不过,我们黑风寨是土匪,只认钱,不讲道义。”
云博远心中暗骂一声,知道陈烬这是在敲打自己。
他咬了咬牙,再次加码道。
“只要大当家肯出手,云家愿意将城东绸缎庄三成的利润,奉送给黑风寨。”
“每年三成利润?”
陈烬摸了摸下巴,似乎有些心动。
城东绸缎庄,是云家的主要产业之一,利润丰厚。
三成利润,的确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但他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继续试探道。
“仅仅是三成利润,恐怕还不够。”
“毕竟,得罪一个县令,风险太大。”
云博远心中一沉,知道陈烬的胃口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
他已经快要被逼到极限了。
如果再让步,云家恐怕就要被掏空了。
但他已经没有选择。
为了云家,他只能忍痛割肉。
“大当家还想要什么?”
云博远的声音有些沙哑。
陈烬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
“我要的,很简单。”
“我要云老爷配合我演一出戏。”
“演戏?”
云博远一愣,有些不明白陈烬的意思。
陈烬起身走到云博远面前,低声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云博远听完,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眼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大当家,这……这能行吗?”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烬竟然要他配合黑风寨,演一出“苦肉计”。
“放心,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陈烬拍了拍云博远的肩膀,自信满满道。
“只要云老爷配合得当,不仅可以化解眼前的危机,还可以借此机会,除掉云家的内贼。”
云博远闻言,心中顿时一动。
他想起了管家云福之前跟他说过的话。
云家内部,似乎有人暗中勾结赵志敬,出卖云家的利益。
如果能借这次机会,将那些内贼一网打尽,倒也是一件好事。
“好,我答应你。”
云博远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我云博远,愿意配合大当家演这出戏。”
陈烬闻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很好。”
“云老爷果然是爽快人。”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好好商量一下,这出戏该怎么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