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莉盯着手机,泪水模糊了视线。国际长途刚刚挂断,曹宇的最后一句话还回荡在耳边。
我们结束吧。我遇到了更合适的人。
凌晨三点的首尔,窗外霓虹灯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给她的小公寓投下斑驳的影子。
四年。就这么结束了她喃喃自语。
手机再次震动,不是曹宇,而是她的室友孙静。
怎么样他怎么说
张莉没有回复,只是把手机扔到一边。她想起三天前无意中看到的照片——曹宇和一个金发女孩在纽约时代广场的自拍。照片上两人笑得灿烂,女孩的手臂亲昵地挽着曹宇的脖子。
这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她质疑,他都有完美的解释。同事,学妹,表亲。而她总是选择相信。
她起身走向浴室,脱掉睡衣,打开花洒。冰冷的水冲刷过她的身体,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真可悲。
她的思绪回到四年前,那个在国际留学生交流会上的午后。她还记得曹宇靠在吧台边,漫不经心地转动手中的酒杯。
你是中国人吧他用流利的中文问她。
他比她大三岁,在纽约金融区工作,而她刚刚拿到韩国一家设计公司的实习机会。两个漂泊海外的灵魂,一场邂逅就足以点燃爱情的火花。
接下来的四年,他们开始了旅行般的爱情。纽约,首尔,东京,上海。不同城市的酒店房间,机场的接送,短暂的相聚和漫长的分别。
水越来越冷,张莉却没有调整温度的意思。她想起凌云,那个一直在她身边的男人。
你不该相信他。凌云总是这么说。
凌云是她在首尔公司的同事,中韩混血,对她格外照顾。每次曹宇爽约或失联,都是凌云陪她度过低谷。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凌云。
在家吗我有些话想说。
二十分钟后,凌云站在她的公寓门口,手里提着两瓶烧酒。
他甩了我。张莉开门便说。
凌云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默默地进来,把酒放在茶几上。
我猜到了。
他们在沉默中喝完了第一瓶酒。
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一件事。凌云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发抖,三个月前,我在东京出差时看到了曹宇。
张莉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期待和恐惧的光芒。
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两人看起来很亲密。当时我拍了照片,但不知道该不该给你看。
给我看。
凌云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翻出了那张照片。照片上,曹宇搂着一个女人的腰,两人走进了一家高级酒店。
那时候他告诉我在美国出差。张莉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还有更多。凌云深吸一口气,我查了他的背景。他不是什么金融精英,只是个小职员。他的Instagram账号上有很多和不同女人的合照,都是相似的姿势,相似的场景。
张莉感到一阵眩晕。你是说...
我怀疑他同时交往着多个女性,而且都是像你这样的留学生或海外工作者。远距离给了他完美的借口和操作空间。
张莉想起曹宇频繁的出差,时差之下的失联,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社交媒体动态,都有了解释。
啪的一声,第二瓶烧酒被她重重地放在桌上。
他是在玩弄我。
我很遗憾。凌云的眼神中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深夜,凌云离开后,张莉没有哭,也没有睡。她打开电脑,开始彻底调查曹宇的社交网络。
三小时后,她发现了至少五个女人,都与她有着相似的处境—各自在不同城市工作或学习的亚洲女性,都以为自己是曹宇唯一的爱人。
真有你的,曹先生。她冷笑着合上电脑。
天微微亮时,她做了个决定。
一周后,纽约。
曹宇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张莉发来的消息：
我在纽约,想和你当面谈谈。不为别的,只是想有个体面的结束。
他皱了皱眉。这不在计划之中。他已经切断了与张莉的联系,正专注于开发新目标。但转念一想,也许这是个好机会,确保她不会造成麻烦。
好,晚上8点,寒舍咖啡厅。他回复道。
8点整,曹宇准时抵达。令他意外的是,张莉看起来光彩照人,一袭红裙,比他记忆中更加自信。
好久不见。她微笑着说。
你看起来...很好。他有些惊讶。
分手后,我反而找到了自我。她耸耸肩,一个人也挺好的。
他们点了咖啡,聊着近况。张莉说她得到了升职,将负责公司在美国的项目,可能会经常来纽约。
真为你高兴。曹宇说,心里却在盘算这是否会影响他的事业。
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原谅你了。张莉突然说。
原谅我他挑眉。
对,原谅你的欺骗,你的操控,还有你那套把戏。她轻轻抿了一口咖啡,我知道你同时交往着多个女性,用同样的话术,同样的承诺。相信我,我一开始很生气,但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曹宇的表情僵住了。他没想到张莉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错了,我只是——
别费心解释了。她打断他,我们都是成年人,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只是...她顿了顿,你可能要小心一点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她神秘地微笑,只是觉得世界真小,缘分真奇妙。
曹宇感到一丝不安,但很快调整了状态。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我们能做朋友吗
当然,为什么不呢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气氛竟然出奇地轻松。分别时,张莉主动拥抱了他。
祝你幸福,曹宇。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曹宇松了口气。比预想的顺利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曹宇的生活回到了正轨。他开始联系下一个目标—一个在伦敦留学的中国女孩。
然而,一周后,他的生活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
首先是社交媒体上的私信。陌生女性发来截图,询问他是否认识张莉,因为她们发现自己可能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接着是他约会的餐厅。每次他带新目标去用餐,都会偶遇张莉,而她总是热情地打招呼,说些你好啊,老朋友之类的话,让气氛变得尴尬。
更糟的是,他发现自己的一些私密照片被上传到了某个论坛,标题是当心这个骗子,下面有详细的案例分析。
最让他措手不及的是,他发现手机里储存的所有对话技巧、约会话术和情感操控指南都莫名其妙地发送给了他正在追求的几个女性。
曹宇意识到,张莉正在系统性地摧毁他精心构建的事业。
他冲动地给张莉打电话。你到底想怎样
我我什么都没做啊。她的声音无辜而平静,也许是...命运的安排你不是常说,人在做,天在看吗
别装了！是你在搞鬼。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很简单,曹宇。我想看看当一个惯于操控他人的人失去控制时,会是什么反应。她的声音变得冰冷,把这当作一面镜子吧,让你看清自己的嘴脸。
电话挂断后,曹宇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
第二天,他的上司把他叫进办公室。
曹宇,有人匿名举报你利用公司资源谋取私利,还涉嫌骚扰多名女性。在调查期间,你需要暂时离岗。
他知道这是张莉的手笔。
当晚,他在公寓楼下碰到了她。她靠在一辆豪车旁,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就是那个东京照片中曾经出现过的男人。
好久不见,曹先生。男人伸出手,我是凌云,张莉的...朋友。
你们到底想怎样曹宇压抑着怒火。
只是想让你体验一下,当一个人的生活被他人掌控时的感受。凌云淡淡地说。
我可以起诉你们！这是骚扰！
张莉笑了。你可以试试。但我们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所有事情都是你自己的行为导致的后果。
而且,凌云补充道,我们只是向相关人士透露了真相。没有造谣,没有诽谤。
曹宇瞪着他们,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们...早就认识
张莉与凌云对视一眼。差不多吧。
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你们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不不不,张莉摇头,最初我是真心爱过你的。只是后来发现了真相,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们不会得逞的。曹宇咬牙切齿地说。
我们已经得逞了。凌云平静地说,你的'事业'已经结束了。不过别担心,这只是个开始。
他们转身离去,留下曹宇一人站在寒风中。
一周后,曹宇发现自己的银行账户被冻结,原因是有人举报他涉嫌多起金融诈骗。他的房东通知他必须搬出公寓,因为有人举报他在室内进行非法活动。
他开始明白,张莉和凌云不仅要摧毁他的事业,还要摧毁他的整个生活。
在一家廉价咖啡店里,曹宇终于联系上了张莉。
够了吧我认输了。他疲惫地说。
认输这不是游戏,曹宇。张莉的声音冷酷,这是教训。
你到底要我怎样
我要你体会被欺骗、被操控、被玩弄的感受。我要你明白,每个人都有尊严,都不该被当作棋子。
那现在呢你报复够了吗
这不是报复,这是...平衡。她停顿了一下,不过,如果你真心悔改,也许我们可以考虑停止。
你想要我做什么
首先,联系你伤害过的每一个女性,真诚道歉。其次,用你的'专业知识'写一本书,揭露像你这样的人的手法和套路,帮助更多人避免受害。最后,捐出你这几年骗来的钱,全部用于帮助情感受害者。
曹宇沉默了。这些要求意味着他要彻底抛弃过去的生活方式。
如果我拒绝呢
那我们就继续,直到你一无所有。她的眼神坚定,选择权在你手上,就像曾经我们的命运在你手上一样。
深夜,曹宇独自在破旧的出租屋里思考着张莉的条件。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仿佛在倒计时他必须做出的决定。
窗外,远处的霓虹灯闪烁着,那是他曾经活跃的夜生活区域。
他打开手机,翻看着过去几年的照片。那些笑容背后,是多少被他伤害的心灵
该死的。他咒骂一声,然后开始写第一封道歉信。
与此同时,首尔的一家高级餐厅。
张莉和凌云正在享用晚餐,庆祝计划的成功。
他开始道歉了。张莉看着手机,显示着曹宇发给多个女性的道歉信。
你觉得他是真心的吗凌云问。
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女孩知道了真相,不会再受伤害。
凌云举杯。敬复仇成功
张莉摇头。不,敬正义。
他们碰杯,酒液在灯光下闪烁着琥珀色的光芒。
说到正义,凌云放下酒杯,有些事我一直想告诉你。
张莉抬眼看他。什么事
关于我和曹宇...其实我们早就认识。
张莉的表情凝固了。什么意思
六年前,我和曹宇是大学室友。他...帮我做过一些事。不好的事。
张莉感到一阵寒意袭来。什么事
我当时沉迷赌博,欠了一屁股债。曹宇提出帮我还债,条件是我必须帮他完成一个'社会实验'—测试他的'情感操控理论'。
所以...东京那次...
是的,我是故意让你看到那张照片的。那个女人是他雇来的演员。
张莉感到一阵眩晕。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不全是。凌云急忙解释,我确实按照计划接近你,但后来...我真的爱上了你。看到你痛苦,我受不了。
等等,张莉的声音颤抖,你是说,我以为我在报复曹宇,实际上是在按照你们的剧本走
不,不是这样的。曹宇确实同时交往多个女性,那部分是真的。但我接近你,确实最初是他的安排。
所以你们两个从一开始就在玩弄我张莉站起身,眼中充满了背叛和愤怒。
张莉,听我解释...
够了！她抓起包,你们两个,真是天生一对！
她冲出餐厅,泪水模糊了视线。凌晨的首尔,霓虹灯光透过泪眼,变得斑驳破碎。
回到公寓,她把所有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个遍。手机不断震动,是凌云发来的消息,她全部无视。
最后,她瘫坐在地板上,笑着哭了起来。
我成了一场精心设计的游戏中的棋子！
她打开电脑,开始重新梳理整个事件的脉络。如果凌云说的是真的,那么她以为的复仇实际上可能正中曹宇下怀。
但为什么曹宇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深夜,她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凌云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
张莉,虽然最初接近你是曹宇的安排,但我爱上你是真的。而且,我已经背叛了曹宇。你看到的那些女性,有一半是我主动联系的,告诉她们真相。我想结束这个'游戏',但我需要你的帮助。曹宇比你想象的更危险。
张莉盯着这条消息,陷入了沉思。
她回复：我凭什么相信你
很快,凌云发来一个视频文件。视频中,曹宇正在向一群男性讲解他的理论。
情感操控不仅是一门艺术,更是一门科学。我们的目标是证明,任何人的情感都可以被精确预测和控制。
张莉看着视频中的曹宇,感到一阵恶心。
如果这次实验成功,我们将拥有预测和控制人类行为的钥匙。想象一下这在商业、政治甚至军事领域的应用。
视频中的曹宇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而张莉,就是我们最完美的实验对象。一个情感丰富,容易被操控,却又有足够韧性的个体。
视频戛然而止。张莉的手在颤抖。
她给凌云打电话。这是真的
是的。曹宇不仅仅是个花心的骗子,他是一个冷血的实验者。而我...是他的共犯。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不能再继续了。看到你的痛苦,我意识到这一切有多么错误。我爱上了你,张莉,真心的。
张莉冷笑。爱在这一切之后,你还敢谈爱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请你相信,曹宇必须被阻止。他的'实验'远不止于此。
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我可以帮你真正报复曹宇。不是按照他的剧本,而是真正让他尝到失控的滋味。
张莉沉默了。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凌云,但她确实想要真正的复仇。
我需要时间考虑。
挂断电话后,她在黑暗中坐了很久。她思考着整个事件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其中的真相。
几天后,纽约。
曹宇正在他的秘密工作室里,分析着最新的实验数据。张莉的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期之内,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突然,门铃响了。他疑惑地走去开门,门外站着张莉。
惊喜吗她微笑着问。
曹宇愣住了。根据他的计算,张莉此时应该还在首尔,为凌云的背叛而痛苦。
你...怎么来了
我想通了一些事。她径直走进公寓,环顾四周,不错的地方,比你给我看的那个小公寓好多了。
曹宇警惕地关上门。你想通了什么
我想通了,你和凌云都在玩弄我。但你知道吗她转身直视他的眼睛,我决定不再做任何人的棋子。
曹宇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有意思。但你来这里,不就证明你还是按照我的预期行动吗
也许吧。她耸耸肩,不过这次,我带来了一个你没预料到的东西。
她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录音里,凌云正在向某个人透露曹宇的实验细节。
曹宇的实验涉及非法监控、心理操控,甚至可能危及国家安全。他的目标不仅是张莉,还有其他几十人。他相信,如果能掌握情感操控的规律,就能预测和控制大规模人群的行为。
曹宇的脸色变得苍白。这是伪造的。
不,这是真的。张莉冷静地说,而且已经发送给了有关部门。
你不明白你在做什么！曹宇突然激动起来,这不仅仅是一个实验,这是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研究之一！我们可以改变世界！
通过操控和欺骗不,谢谢。世界不需要这样的改变。
曹宇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你毁了一切！
不,是你自己毁了一切。张莉平静地说,游戏结束了,曹宇。
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警方搜查！
曹宇看着张莉,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你怎么敢...
我敢是你教会我的啊,曹宇。张莉微笑,你不是说过,永远不要低估一个被伤害的人的决心吗
门被撞开,几名警察冲了进来。曹宇被按倒在地,手铐铐住了他的双手。
曹宇,你因涉嫌非法监控、勒索和网络欺诈被逮捕。你有权保持沉默...
曹宇被带走时,眼睛仍死死盯着张莉。这不可能...我计算过一切可能...
有些事情是无法计算的,曹宇。比如真正的情感,比如人性中的善与恶。
离开警局后,张莉在街边遇到了凌云。
你做到了。他低声说。
我们做到了。她纠正道,虽然我依然无法原谅你最初的欺骗,但谢谢你最后的诚实。
现在怎么办
对我来说,是找回真正的自我。对你来说,她直视他的眼睛,是赎罪。
我愿意做任何事。
那就开始帮助那些像我一样的受害者吧。让她们知道,即使在最黑暗的地方,也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凌云点头。我会的。那...我们
没有'我们',凌云。至少现在没有。也许永远不会有。
说完,她转身离去,融入纽约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回到酒店,张莉站在窗前,看着灯火通明的城市。她想起四年前那个天真的自己,想起所有的伤痛和蜕变。
她拿出手机,删除了所有与曹宇和凌云有关的照片和信息。然后,她打开一个新的文档,开始写下自己的故事。
这是一个关于欺骗、背叛和复仇的故事。但更是一个关于找回自我的故事...
窗外,雨点轻轻拍打着玻璃,仿佛为她的新生演奏着一曲安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