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奇遇天机

秋雨淅沥,打在青瓦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楚临风缩在漏风的窗边,借着最后一缕天光翻阅手中残破的《策论大全》。书页上的墨迹已经晕开,他却仍用手指在桌面上摹写着重点句子,指节因寒冷而微微发红。

公子,该点灯了。老仆王伯佝偻着腰进来,手里捧着半截蜡烛,只是这月钱...

先用着吧。楚临风从袖中排出最后三枚铜钱,会试在即,夜里不温书不行。

烛火跳动间,他清俊的面容在墙上投下摇晃的阴影。二十岁的年纪,眼角却已有了细纹,那是常年挑灯夜读留下的痕迹。窗外传来达官贵人马车经过的声响,他下意识攥紧了毛笔——这次会试是他这个寒门学子唯一的出路。

突然,巷子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楚临风警觉地抬头,看见一个黑影踉跄着撞开了他的院门。

公子别出声!王伯刚要惊呼,就被楚临风捂住嘴。他从门缝中看见四个黑衣人持刀追来,雪白的刀刃在雨中泛着冷光。

那跌倒的老者突然抬头,浑浊的双眼直直看向楚临风的方向。那一瞬间,楚临风浑身血液都凝固了——老者的瞳孔中竟有星辰流转的异象!

天机不可断绝...老者嘶哑的声音穿透雨幕。楚临风不知哪来的勇气,抄起门闩冲了出去。

什么人!为首的黑衣人厉喝。楚临风假装脚下一滑,整个人撞在院中的水缸上。缸破水涌,在狭窄的巷道形成一片水洼,延缓了黑衣人的脚步。

老者趁机爬起,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朱砂抛向空中。雨滴穿过朱砂的瞬间,竟在空中燃起幽蓝色的火焰。黑衣人纷纷后退,其中一人面具被烧落,露出布满刺青的可怖面容。

快进来!楚临风拽住老者衣袖。两人跌跌撞撞退回屋内,王伯立刻栓紧了门闩。

屋外传来一声唿哨,脚步声渐渐远去。楚临风这才发现老者胸前插着半截断箭,黑血已经浸透了灰色麻衣。

小友...心性不错。老者靠在墙边喘息,眼中的星辰越发璀璨,老朽时日无多,这天机瞳...不能随我入土。

不等楚临风反应,老者枯瘦的手指突然点在他眉心。一阵剧痛如烈火般从颅顶烧到眼底,楚临风跪倒在地,眼前炸开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

金銮殿上群臣跪拜、边关狼烟四起、自己身着绯袍立于朝堂...还有数道模糊的女子身影,或执剑或抚琴,却看不清面容。

记住...三日后的辰时,朱雀街...老者气若游丝,最后掏出一块青铜罗盘塞进他手中,有人要颠覆大晟...找...找《河洛图》...

话音未落,老者眼中的星光骤然熄灭。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他嘴角凝固的黑色血渍。

楚临风瘫坐在地,发现手中的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当他凝神注视时,指针突然停下,而他的视野中竟浮现出王伯十分钟后打翻烛台的画面。

公子你怎么了王伯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没...没事。楚临风强自镇定,却发现眼中的世界已然不同——他能看见王伯头顶漂浮着淡绿色的气息,而屋外残留的杀意则呈现暗红色。更诡异的是,当他集中注意力时,竟能预见到几秒后从屋檐滴落的雨滴轨迹。

雨声中,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楚临风将老者的遗体安放在榻上,对着这位不知名的恩人深深一拜。起身时,他看见铜镜中的自己——瞳孔深处,有点点星光悄然流转。

天机瞳...他喃喃自语,不知这突如其来的能力会将他带向何方。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三日后的朱雀街,他必须去。

窗外,最后一丝雨云散去,露出一弯血月。

第二章:科场风云

三日后,辰时。

楚临风站在朱雀街口的茶摊前,铜罗盘在袖中微微发烫。自那夜获得天机瞳后,他眼中世界已全然不同——此刻他能看见赶考书生们头顶蒸腾的文气,有的如萤火微弱,有的似烛光摇曳。而远处贡院方向,一道紫气直冲云霄。

听说了吗今科主考是礼部侍郎周大人。旁边两个书生交头接耳,他侄儿周子陵也参考...

话音未落,楚临风瞳孔骤缩。天机瞳突然发动,他看见一个锦衣公子在考场隔间里,从靴筒抽出卷成细筒的纸条。画面一闪而过,却清晰得可怕。

这位兄台,可否借个火

清朗声音打断了他的预知。楚临风转头,看见个剑眉星目的俊俏公子,腰间却悬着不符身份的镶玉匕首——天机瞳下,这人耳垂有未愈合的耳洞,颈间还残留着淡淡脂粉香。

考场禁火。楚临风递过火石,故意碰触对方指尖。刹那间,更多画面涌入脑海:红衣少女在演武场弯弓射箭、银甲映着雪光...

多谢。对方匆匆离去,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檀香。楚临风若有所思——这分明是个女扮男装的考生。

贡院钟声响起,人群开始涌动。楚临风随着人流经过搜检,敏锐地注意到:当周子陵经过时,搜查的差役只是敷衍地拍了拍他的袖袋。

号舍狭小如囚笼,楚临风研墨时,天机瞳突然再次发动。这次他看到的是巡考官与周子陵在茅厕交头接耳的画面。他不动声色地舔湿宣纸一角,在草稿上写下所见细节。

《论君子之道》...展开考题时,楚临风嘴角微扬。天机瞳昨夜预见的片段里,就有他翻阅《中庸》的场景。墨锭在砚台中化开时,他已预见自己笔下将成的文章。

正当文思泉涌之际,隔壁号舍传来规律的敲击声。天机瞳自动聚焦,穿透薄木板看见周子陵正在抄写小抄。更惊人的是,巡考官就站在三步外假装没看见。

楚临风突然咳嗽起来,故意将砚台打翻。浓墨泼在卷面上时,他发出夸张的惊呼。监考官闻声赶来,正好撞见周子陵慌慌张张藏纸条的动作。

怎么回事监考官皱眉。

学生不慎污了考卷。楚临风作揖道,眼角余光却瞥向隔壁,可否请大人作证,免得被误认为舞弊

这一嗓子引得附近考生纷纷抬头。周子陵脸色煞白,纸条从袖口滑落在地。监考官脸色变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弯腰捡起那张写满经义的薄纸。

骚动很快惊动了主考。当周侍郎铁青着脸出现时,楚临风已经用预知能力记下了补救考卷的最佳方案。天机瞳让他看见未来半个时辰内所有巡查路线,足够他重新誊写。

所有涉事者,带至明伦堂!周侍郎的胡子气得发抖。

明伦堂内,周子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楚临风注意到那位女公子也在被押解之列——她砚台下压着的竟是兵法图解。

尔等可知科场舞弊是何等大罪周侍郎拍案喝道,目光却频频瞥向楚临风。

学生冤枉!周子陵突然指向楚临风,是他栽赃!

楚临风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草稿:学生记录了这个时辰内所有可疑之事,包括巡考官三次经过周公子号舍却未查验。

堂内哗然。周侍郎接过草稿时,楚临风发动天机瞳,预见对方下一刻就要撕毁证据。他抢先高声道:学生已让书童另抄一份送往《京华杂谈》报馆!

空气骤然凝固。周侍郎举着草稿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由青转白。楚临风心跳如鼓——这纯属虚张声势,但天机瞳显示他赌对了。

少年人,很好。周侍郎忽然笑了,声音却冷得像冰,本官记住你了。

最终周子陵被革除功名,那位女公子则因携带违禁图文被逐出考场。临出门前,她深深看了楚临风一眼,眸中竟有赞赏之意。

放榜那日,楚临风的名字高悬在二甲第七位。他刚挤出人群,就被五个彪形大汉堵在巷口。

楚公子是吧为首者掂着铁尺,有人托我们给您道喜。

天机瞳提前半秒预警了铁尺挥来的轨迹。楚临风侧身闪避,后腰却撞上墙面。眼看第二击将至,忽然一道红影掠过,铁尺当啷落地。

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

晨光中,昨日那位女公子一袭红衣,腰间玉匕首已换成真剑。她手腕轻抖,剑尖在五个大汉腕间蜻蜓点水般掠过,顿时血珠飞溅,兵器落地声不绝。

萧...萧大小姐!大汉们面如土色,跪地求饶。

少女挽了个剑花收势,转头打量楚临风:你就是那个揭发舞弊的楚临风

此刻她才显出女儿情态,杏眼朱唇,束发的红绸带在风中飞扬。天机瞳不受控制地发动,楚临风看见无数未来碎片:这女子在战场上银甲染血、在月下为他包扎伤口、在...

看什么看萧红绫柳眉倒竖,连句谢都不会说

楚临风急忙行礼:多谢姑娘相救。不知...

禁军统领萧远山之女,萧红绫。她甩过来一块腰牌,父亲欣赏你的胆识,三日后琼林宴,记得穿体面些。

红影远去后,楚临风才发现腰牌上刻着虎纹——这是禁军将领才有的通行令。他摩挲着腰牌,天机瞳再次显现未来画面:金碧辉煌的殿堂中,萧红绫身着戎装向他举杯微笑。

袖中罗盘突然剧烈震动,指针直指皇宫方向。楚临风抬头,看见乌云正从天边滚滚而来。

第三章:金殿对策

琼林宴前夜,楚临风在客栈厢房来回踱步。铜镜中,他身着新裁的靛蓝直裰,腰间悬着萧红绫给的虎纹腰牌。可天机瞳从黄昏起就不断闪现碎片画面:金銮殿上群臣争执、朱笔悬在榜单上方迟迟不落、自己站在大殿中央孤身面对众臣质询...

公子,该出发了。王伯捧着檀木盒进来,按您吩咐,备了十份《边关策》。

楚临风刚要开口,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光。预知画面中,明日殿试的考题竟清晰浮现——《论北境防御疏》。他踉跄扶住桌沿,这次预知带来的眩晕比以往更甚,鼻腔涌上一股铁锈味。

公子王伯慌忙递来帕子。

楚临风摆摆手,拭去鼻血。天机瞳的代价越来越明显,但此刻他更在意的是预见的考题内容。北境防御这与往年侧重经义的风格大相径庭。

他猛然推开窗,夜风裹着细雨扑面而来。皇城方向,天机瞳看见常人不可见的血色煞气正在积聚。

五更鼓响,众贡士在午门外列队。楚临风发现萧红绫身着银甲守在宫门处,见他来了,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天机瞳自动捕捉到她甲胄下缠着绷带——昨夜显然经历过恶战。

宣新科进士觐见——

唱名声中,楚临风随队列步入大殿。金砖墁地,九龙柱巍峨,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他余光瞥见周侍郎正对身旁紫袍大臣耳语,那人胸前绣着仙鹤补子——当朝丞相林如海。

跪——

三百贡士齐刷刷跪倒。楚临风却突然浑身僵硬——天机瞳不受控制地发动,他看见龙椅上方的空气扭曲,浮现出北方狼烟四起的画面。蛮族铁骑正在突破长城,而守军将领的佩刀...竟刻着大晟军械监的徽记!

楚爱卿苍老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楚临风惊觉自己竟站着发愣,满朝文武的视线都钉在他身上。

微臣失仪。他急忙跪下,却发现龙椅上的承平帝正若有所思地打量他。

免礼。皇帝抬手,朕听闻此次会试,有人不畏权势揭发舞弊

楚临风后背渗出冷汗。预知画面显示,此刻周侍郎袖中藏着弹劾他的奏折。

臣不过尽读书人本分。他伏低身子,突然瞥见丞相腰间玉佩与昨夜预见蛮族将领所佩形制相似。这个发现让他如坠冰窟。

承平帝忽然道:今日殿试,朕改题了。侍监展开黄绢,赫然写着《论北境防御疏》。楚临风心跳加速——竟与预知完全一致!

北境连年用兵,国库空虚。皇帝声音疲惫,诸卿可有良策

大殿鸦雀无声。多数贡士准备的仍是经义文章,此刻冷汗涔涔。楚临风深吸一口气,天机瞳让他看见皇帝头顶盘旋的灰败死气——这位君主恐怕活不过三年。

臣有本奏。他出列跪拜。

讲。皇帝微微前倾。

楚临风取出袖中《边关策》:臣请革除三大弊:其一,边军空饷,十营九虚;其二,军械以次充好,箭矢入肉即折;其三...他顿了顿,天机瞳看见丞相袖中寒光一闪,其三,朝中有人私售边防图予蛮族!

满殿哗然。丞相厉喝:狂妄!可有证据

幽州军械库第三仓,甲字柜最下层。楚临风直视丞相,内有蛮族可汗亲笔书信七封,署名'雁门故人'——想必丞相认得这笔迹

这是天机瞳昨夜闪现的关键画面。丞相脸色瞬间惨白,楚临风知道赌对了。

承平帝眼中精光暴涨:楚卿如何得知

微臣...楚临风急中生智,曾偶遇北境逃兵,拼死带回此讯。

皇帝沉默良久,突然大笑:好!朕就点你为今科探花!转向丞相时却语气森然:林爱卿,幽州的事,你亲自去查。

楚临风跪谢时,发现萧红绫在殿角对他竖起大拇指。而更令他心惊的是,天机瞳看见皇帝龙袍下藏着一把匕首——这位君主早知朝中有奸细!

琼林宴设在御花园。楚临风作为探花,席位紧邻皇亲。他正应付各路恭维,突然嗅到一缕熟悉的檀香——考场那位女公子的气息。

楚大人好口才。清脆女声在身后响起。转身看见个着鹅黄襦裙的少女,眉眼如画,却戴着半张银面具,三言两语就扳倒当朝丞相。

楚临风心头警铃大作。天机瞳显示此女周身缠绕着常人不可见的红线——那是杀过人的标志。

姑娘是...

苏晚晴。她递来一盏酒,家父苏星河,想必大人没听过。

楚临风瞳孔微缩。听雨楼楼主苏星河,江湖最大情报组织的掌控者!预知画面闪现:这个看似娇弱的少女在雨夜连杀十三名刺客,剑尖滴血的模样宛如罗刹。

苏姑娘为何...

嘘——她突然贴近,面具下的红唇几乎碰到他耳垂,周侍郎买通了乐师,待会《破阵乐》起,会有刺客混入舞姬中。温软嗓音说出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我要你袖中那份《河洛图》线索,作为交换条件。

楚临风浑身紧绷。他确实在老者的遗物中发现过半张指向《河洛图》的残页,但这本该是绝密!

《破阵乐》骤然响起。二十四名舞姬水袖翻飞入场,楚临风的天机瞳清晰看见:其中三人袖藏薄刃,而萧红绫正被两名官员故意绊住。

成交吗苏晚晴指尖划过他掌心。

千钧一发之际,楚临风突然夺过她手中酒杯泼向领舞。酒液沾衣的瞬间,那舞姬袖中寒光暴射!

护驾!

混乱中,楚临风被苏晚晴拽到假山后。她摘下面具,露出眼角一滴泪痣:现在,该你兑现承诺了。

远处传来禁军捉拿刺客的呼喝,而楚临风的天机瞳再次失控——他看见苏晚晴未来会在某个雨夜,为他挡下致命一箭。

第四章:翰林暗流

寅时的梆子刚敲过,楚临风就站在了翰林院朱漆大门前。晨雾中,这座掌管天下文脉的衙署显得格外森严。他摩挲着腰间的象牙腰牌——这是昨日钦赐的修撰凭证,触手冰凉。

楚大人来得真早。

沙哑的声音吓得他浑身一激灵。转头看见个佝偻老吏,灯笼映照下满脸皱纹如同龟裂的树皮。更诡异的是,天机瞳下这人周身竟无半点气息流动——就像个死人。

下官初来乍到...楚临风拱手,突然瞥见老吏袖口露出的疤痕——那是蛮族狼牙箭特有的倒钩造成的。

老吏咧嘴一笑,露出三颗金牙:老奴赵无咎,掌典籍库三十载了。他递来一盏青灯,大人要查什么

历年北境军报。楚临风故意提高声调,余光扫过墙角晃动的影子。从踏入翰林院起,他就感觉有视线如附骨之疽般黏在背上。

赵无咎的灯笼突然晃了晃:巧了,前日刚有人调过天启三年的卷宗。

藏书阁比想象中阴冷。楚临风跟着那点飘摇的灯火穿过重重书架,竹简的霉味混着墨香扑面而来。在最里间的铁木柜前,老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金牙磕碰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大人自便。赵无咎放下灯笼,佝偻的背影消失在书架间。

楚临风刚拉开抽屉,天机瞳就自动触发——他看见自己手中卷宗被人涂了剧毒!电光火石间,他扯下袖口布料裹住手掌。几乎同时,阁楼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果然有蹊跷...

楚临风屏息翻动军报。天启三年秋,北境明明告急,朝廷却裁撤了三万守军。更诡异的是,批文落款处盖着丞相印,笔迹却是皇帝的!

正当他准备抽出关键一页,灯笼突然熄灭。黑暗中有利刃破空声袭来!天机瞳提前半秒预警,楚临风侧身滚倒,听见匕首深深扎入木柜的闷响。

谁!

没有应答,只有第二刀直取咽喉。千钧一发之际,窗外射来一支羽箭,精准钉在刺客手腕上。黑衣人闷哼一声,撞开窗户纵身跃出。

楚临风冲到窗前,看见庭院中萧红绫正收弓疾奔而来,红衣在晨光中猎猎如焰。她身后还跟着个银甲小校,手持双戟。

没死吧萧红绫跃上窗台,马尾辫梢还沾着露水。天机瞳下,她周身蒸腾着淡金色的战意,美得惊心动魄。

楚临风刚要答话,突然瞳孔骤缩——预知画面显示,三息之后会有第二支暗箭从阁楼射向萧红绫后心!

小心!

他扑过去拽住萧红绫手腕,两人重重摔在书堆里。几乎同时,一支乌箭擦着萧红绫发髻钉入地面,箭尾嗡嗡震颤。

银甲小校怒吼着冲上阁楼,很快传来打斗声。萧红绫却僵在楚临风怀里——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贴在她腰间,薄甲下肌肤的温度清晰可感。

还不松手萧红绫耳尖通红,声音却冷得像冰。

楚临风慌忙起身,却不小心带落了她的束发银环。青丝如瀑泻下,掠过他脸颊时带着淡淡的木兰香。天机瞳不受控制地发动,他看见某个未来雪夜里,这缕长发会沾着血粘在自己指尖...

大人!银甲小校提着个昏迷的黑衣人跳下来,服毒了。

萧红绫利落地重新束发,检查尸体后皱眉:不是死士,是军中人。她翻出刺客内衬里绣着的狼头纹,朔州边军的标记。

楚临风心头一震。朔州正是丞相门生王焕的防区!他刚要开口,院外突然传来嘈杂声。

翰林院重地,谁敢擅闯赵无咎的呵斥声传来。

禁军办案!一个浑厚男声喝道,我女儿在哪

萧红绫脸色顿变:是父亲...

萧远山踏入藏书阁时,楚临风第一次见识到何为万人敌的气势。这位禁军统领身高近九尺,玄铁轻甲下肌肉虬结,腰间那柄陌刀据说重达六十四斤。

红绫,解释。短短三个字,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萧红绫却昂着头:女儿发现军械监账簿有问题,特来查证。

胡闹!萧远山一掌拍碎铁木桌角,这是文官的地盘!转向楚临风时,虎目中精光暴射:你就是那个楚探花

天机瞳突然自动解析——萧远山甲胄缝隙里藏着止血药,右肩绷带渗着血。楚临风瞬间明悟:这位统领刚经历过恶战!

下官参见萧将军。他深施一礼,刺客确是冲着军报来的。

萧远山目光微动,突然扯过那摞军报扫视。看到某处时,他浓眉猛然拧紧:天启三年...果然是这一年。

楚临风正疑惑,忽见萧远山将军报凑近灯焰!

将军不可!他急忙阻拦,却被一股巨力震退三步。

火焰吞噬纸页的瞬间,楚临风的天机瞳捕捉到萧远山眼中闪过的痛色。这位铁血将领在害怕害怕什么

听着,小子。萧远山揪住他衣领,声音压得极低,北境水深,不是你能蹚的。热息喷在脸上带着铁锈味,红绫若因你有半点闪失...

父亲!萧红绫急步上前。

萧远山松手,从怀中取出一块青铜令牌拍在楚临风胸前:既入了局,就别死得太难看。令牌上天枢二字狰狞如刀刻。

离开时,萧红绫回头望了楚临风一眼。天机瞳下,那眼神复杂得令他心尖发颤——三分担忧,六分倔强,还有一丝他读不懂的...期待

当夜,楚临风在租住的小院反复擦拭天枢令。这分明是禁军最精锐的北斗七卫调兵符,萧远山为何给他

公子...王伯慌张跑进来,有位军爷求见。

来者竟是白天那个银甲小校,此刻却作布衣打扮:楚大人,萧将军命我送来这个。递上个乌木匣,打开是半块烧焦的军报残页。

残页上只有残缺几行字:...淑妃诞双子,帝悦...次子送漠北...河洛图为凭...

楚临风如遭雷击。二十年前,承平帝最宠爱的淑妃竟生过双胞胎而次子被送往漠北...蛮族的地盘

将军还说,小校压低声音,明日午时三刻,醉仙楼地字阁。

待小校离去,楚临风刚点燃残页,屋顶突然传来瓦片轻响。天机瞳瞬间锁定——苏晚晴正像猫儿般伏在檐角!

听够了吗他对着虚空道。

轻笑声中,黄衣少女翻窗而入,今夜她改扮成了卖花姑娘,鬓角还簪着支茉莉。

楚大人好眼力。苏晚晴径自坐到书案上,晃着双腿,我来讨债了——《河洛图》线索。

楚临风眯起眼:你早知道淑妃的事

不止。苏晚晴突然凑近,泪痣在灯下妖冶如血,我还知道...那位'次子'如今是蛮族左贤王。她指尖划过残页,而你,楚临风,长得像极了年轻时的承平帝。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楚临风的天机瞳突然暴走,无数画面疯狂涌入:金銮殿上自己身着龙袍、萧红绫血染征衣跪在阶下、苏晚晴在雨夜捧着个婴儿...

噗——一口鲜血喷在案上。最后的意识里,他感觉苏晚晴冰凉的手指正抚过自己眼皮:

天机瞳不是这么用的,傻瓜...

第五章:青楼奇案

公子醒了

甜腻的脂粉香钻入鼻腔,楚临风猛地睁眼,发现躺在陌生的雕花拔步床上。天机瞳失效了,视野里只有模糊的烛光和一个窈窕身影。

苏晚晴呢他挣扎着起身,却被一双柔荑按回枕上。

那位姑娘说,您这双眼睛再乱用,迟早变成瞎子。女子声音如蜜里调油,指尖却带着练武人才有的薄茧,妾身柳如是,这儿是天香阁暖香坞。

楚临风浑身绷紧。天香阁——帝都最负盛名的青楼,也是听雨楼最重要的情报据点。他竟被苏晚晴扔到了这种地方

别紧张。柳如是轻笑,丝绸衣袖拂过他脸颊,苏姑娘付了十两金,够您在这儿住三天。她忽然压低声音,她说...您要找的《河洛图》线索,就在天香阁的客人里。

随着视力逐渐恢复,楚临风终于看清眼前人。柳如是约莫二十出头,杏眼含春,眉心贴着花钿,绛唇如熟透的樱桃。但天机瞳残留的感应让他察觉异常——这女子袖中藏着三根银针,床幔后还悬着一柄软剑。

姑娘不像寻常风尘中人。

楚大人好眼力。柳如是突然变了声调,竟带着几分肃杀,听雨楼玄字第三号,奉命协助大人查案。她递来一封火漆密信,苏姑娘留给您的。

信笺上是苏晚晴潦草的字迹:天香阁近日有蛮族细作往来,借歌女传递军情。查清接头人,换《河洛图》下半卷线索。

楚临风刚读完,信纸就自燃成灰。柳如是击掌三声,两个丫鬟捧着衣物进来。

戌时三刻有贵客至,大人正好扮作我的恩客。她解开楚临风衣带的手突然一顿,咦这是...

楚临风低头,发现她正盯着自己胸前的胎记——形如北斗七星排列的朱砂痣。柳如是眼神骤变,但转瞬又恢复媚态:大人更衣吧。

华灯初上时,楚临风已扮作富商模样,搂着柳如是的腰肢步入天香阁正厅。尽管天机瞳尚未恢复,他仍敏锐地注意到三楼雅间外站着四个带刀的护卫——这不是寻常嫖客该有的排场。

那是兵部车驾司主事郑大人。柳如是附耳低语,热气呵得他耳根发痒,每月初七必来,专点胡姬伺候。

丝竹声中,楚临风观察着郑大人。这人四十出头,面色青白,手指却异常修长——是常年使用算盘的特征。更可疑的是,他腰间玉佩竟与丞相府管家所佩一模一样。

郑大人近日得了批波斯葡萄酒。柳如是突然提高声调,楚爷不是最爱西域美酒么

楚临风会意,故意撞翻酒壶。趁道歉时凑近郑大人桌案,果然瞥见压在果盘下的羊皮纸——上面画着帝都到潼关的驿道分布图!

哎呀,奴家醉了呢。柳如是突然娇软地倒向楚临风,袖中银针却精准射灭了三盏灯笼。黑暗里她迅速塞给他个蜡丸:郑大人袖袋里的东西。

混乱中楚临风刚摸到郑大人衣袖,突然腕部一痛——被对方反扣住了命门!这哪里是文官的手法分明是漠北擒拿术!

小子找死郑大人阴森森道,另一只手已摸向靴筒。

郑大人好大的火气。柳如是突然挤进两人之间,香帕轻扬,莫非嫌弃我们天香阁招待不周

楚临风闻到一丝甜香,郑大人眼神立刻涣散了。柳如是趁机拉着他退开,低声道:漠北迷魂散,够他睡三个时辰。

回到暖香坞,楚临风捏碎蜡丸。里面是张字条:初九子时,西市胡饼铺,取幽州布防图。

果然是他!柳如是拍案,上月有三个歌女失踪,都是伺候过郑大人的。

楚临风却盯着字条出神。天机瞳虽然失效,但残存的感应让他捕捉到字迹上熟悉的气息——与翰林院遇刺那夜,刺客刀柄上缠绕的丝线如出一辙。

三更梆子响过,楚临风正打算更衣夜探,房门突然被撞开。柳如是跌进来,肩头插着半截箭矢,鲜血染透纱衣。

快走...她塞给他一枚青铜钥匙,郑大人是假的...真的在井里...

窗外火光骤起,杂沓脚步声包围了小楼。楚临风扶起柳如是,发现她后背还有道一尺长的刀伤,血肉翻卷。

床板下...密道...柳如是气若游丝,钥匙能开...苏姑娘的...

一支火箭破窗而入,帐幔瞬间燃起。楚临风掀开床板,果然有个黑黝黝的洞口。他抱起柳如是跳下去的瞬间,整张床轰然倒塌。

密道潮湿阴冷,柳如是在他怀中发抖。天机瞳突然短暂恢复,楚临风惊见她腰间系着半块龙凤玉佩——与萧红绫剑穗上那半块正好是一对!

你和萧姑娘...

旧事...不提也罢。柳如是惨笑,当年漠北...我替她挡了毒箭...不能再习武...

楚临风心头巨震。难怪萧红绫对青楼出身的柳如是格外关照,难怪柳如是剑法路数与萧家军如出一辙!

前方出现岔路,柳如是虚弱地指向左边:通往...听雨楼...

就在这时,追兵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楚临风刚要加速,柳如是却突然挣脱,反手将他推向右侧通道!

记住...她甩出软剑挡在岔路口,血珠顺着剑尖滴落,《河洛图》在...

巨石轰然落下,隔绝了最后的话语。楚临风疯狂捶打石壁,却只听见外面传来利刃入肉的闷响,以及柳如是最后一声长笑。

密道尽头是间暗室。楚临风摔进来时,青铜钥匙突然变得滚烫。墙上正好有个七星锁孔,与他胸前的胎记位置一模一样。

钥匙插入的瞬间,整面墙缓缓移开。里面是间书房,苏晚晴正翘腿坐在案上,把玩着一卷竹简。

比我预计的早半个时辰。她跳下来打量楚临风满身血污,柳姐姐呢

楚临风一拳砸在墙上:死了。

苏晚晴的泪痣突然颤了颤,但很快恢复平静:她本可以逃的。递来一杯琥珀色的酒,喝了吧,能缓解天机瞳的反噬。

酒液入喉,火烧般的痛感从眼眶蔓延到四肢百骸。楚临风跪倒在地,视野却逐渐清晰——天机瞳恢复了!

你要的答案。苏晚晴踢过来一个铁匣,郑大人确实是蛮族细作,但真正的接头人是...她突然噤声,警惕地看向窗外。

楚临风打开铁匣,里面是半幅《河洛图》残卷。当他手指触碰到泛黄的绢布时,天机瞳突然不受控制地发动——

金銮殿上,承平帝将同样图案的绢布一分为二,分别塞进两个襁褓...二十年后,蛮族左贤王手持半幅图卷率军南下...而另半幅,正藏在自己胸前的七星胎记下!

现在你明白了苏晚晴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为什么丞相要杀你,为什么萧远山给你天枢令...

窗外突然传来羽箭破空声。苏晚晴猛地扑倒楚临风,三支弩箭深深钉入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听雨楼有叛徒!她拽起楚临风冲向暗门,从今往后,你我都是死人了。

穿过重重暗道时,楚临风摸到胸前胎记。天机瞳显示的未来画面里,这个标记将引领他走向两个截然不同的结局——龙椅,或者坟墓。

第六章:边关惊变

血月当空,楚临风蹲在乱葬岗的枯树下,用匕首刮掉脸上的易容药物。三天前那场追杀后,帝都各处城门口都贴满了他的海捕文书,画像旁朱笔批着钦犯二字。

吃。苏晚晴扔来一块硬如石头的胡饼,她改扮成了卖炭翁的女儿,粗布衣裳掩不住眼角那颗泪痣的妖冶,刚收到的消息,北方打起来了。

楚临风掰开饼子,里面裹着张薄如蝉翼的军报:蛮族左贤王率十万铁骑突破雁门关,守将王焕不战而退。

王焕楚临风指尖发颤,这不是丞相的门生么

正是。苏晚晴冷笑,现在朝廷急调萧远山北上御敌,但...她突然噤声,从怀中掏出个青铜罗盘——与楚临风那枚一模一样。

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西北。楚临风的天机瞳同时刺痛起来,浮现出尸横遍野的战场画面。他看见萧字大旗在火中燃烧,看见银甲破碎的萧红绫被蛮族骑兵围困...

什么时候出发的他猛地抓住苏晚晴手腕。

午时。苏晚晴甩开他,现在追还来得及。她抛来一套禁军轻甲,萧红绫给你留的。

甲胄内衬里缝着张字条,是萧红绫凌厉的笔迹:若活着,来幽州取你的剑。

楚临风胸口发烫。天机瞳显示,此刻萧红绫的军队应该刚到四十里外的饮马滩。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前七星胎记:《河洛图》下半卷在哪

急什么苏晚晴用炭灰抹黑他的脸,等你从战场活着回来...她突然贴近,红唇几乎碰到他耳垂,我会告诉你一个关于左贤王的秘密。

五更时分,楚临风混在辎重队里通过了最后一道关卡。天机瞳让他提前预判了所有哨卡的轮值间隙,但过度使用导致鼻腔不断渗血。

喂,新来的!满脸横肉的押粮官踹了他一脚,把这车箭矢送到前锋营!

楚临风低头应诺,推起独轮车。穿过晨雾弥漫的河谷时,天机瞳突然预警——前方三里处的松林有埋伏!

他扔下粮车狂奔,靴子陷在泥泞里也顾不得拔。刚爬上山坡,眼前景象让他血液凝固:萧家军前锋正踏入峡谷,而两侧山崖上,数百蛮族弓箭手已经张满了弓!

有埋伏——!

楚临风的吼声被爆炸声淹没。山崖炸裂,巨石如雨砸向谷底。混乱中他看见萧红绫的红缨盔在尘烟中闪现,立刻抄近路滑下山坡。

一支流矢擦过他脸颊,热辣辣的痛。天机瞳在危机中彻底苏醒,时间仿佛慢了下来——他能看见每支箭的轨迹,每块落石的路径。在碎石砸中萧红绫战马的前一秒,他飞扑过去将她拽下马背。

楚临风萧红绫银甲上全是血,不知是她的还是敌人的,你怎么...

左侧山崖,三十名弓箭手。楚临风喘着粗气,右翼有支轻骑兵正在绕后。

萧红绫眯起眼睛:你怎知道

天机瞳又开始流血,楚临风抹了把脸:若我说能预知未来,你信么

一枚火箭呼啸着插在他们身旁的盾牌上。萧红绫突然笑了,沾血的脸庞美得惊心动魄:我信。她吹响胸前银哨,传令!按楚先生说的方位反击!

残阳如血时,战斗终于结束。楚临风靠着辆破败的粮车,看士兵们清理战场。天机瞳使用过度导致视线模糊,耳边嗡嗡作响。

喝口水。

皮革水袋递到眼前。萧红绫卸了盔甲,只穿着被血染红的白色战袍,发丝黏在汗湿的颈间。她右臂绑着绷带,却坚持自己捧着水袋喂到楚临风嘴边。

你救了一千多条性命。她声音沙哑,父亲说要见你。

中军帐内,萧远山正在看沙盘。这位铁血统帅此刻眼窝深陷,左肩缠着渗血的绷带。见到楚临风,他直接推过一封朱漆密信。

陛下手谕,封你为军情观察使。萧远山冷笑,看来圣上早料到你会来。

楚临风展开密信,承平帝熟悉的瘦金体写着:楚卿天机神授,可参赞军务。最下方还有行小字:淑妃旧事,战后详询。

报——!斥候冲进来跪倒,王焕所部叛变,放蛮族过了黑水河!

萧远山一拳砸裂案几:混账!那是通往幽州的最后屏障!

楚临风的天机瞳突然剧痛,浮现出黑水河畔的景象——蛮族正在搭建浮桥,而领头将领的面容...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

左贤王...他喃喃道。

萧远山锐利的目光射来:你见过他

没有。楚临风按住胸前胎记,但我猜...他胸前也有七星标记。

帐内死寂。萧远山缓缓抽出陌刀,刀尖直指楚临风咽喉:你到底是谁

萧红绫闪身挡在两人之间:父亲!

让开!萧远山怒吼,他可能是蛮族派来的细作!

楚临风苦笑,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胎记:将军可认得这个

烛火下,七颗朱砂痣排列成北斗形状。萧远山如遭雷击,陌刀当啷落地:淑妃的...双生子...

夜半风雪骤起。楚临风独自站在崖边眺望黑水河方向,身后传来踩雪声。

父亲不肯说。萧红绫递来一件貂裘,但我知道那胎记意味着什么。

楚临风苦笑:我自己都不确定。

二十年前,淑妃诞下双胞胎。萧红绫呵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恰逢'庚寅之乱',有人说双生子不祥...次子被送去了漠北。

天机瞳又开始发热,楚临风看见模糊的画面:承平帝将《河洛图》一分为二,一半塞进漠北婴儿的襁褓...

所以左贤王是我...

胞兄。萧红绫突然抓住他手腕,但你不必选他那边。她掌心有练武留下的茧,却温暖干燥,陛下既然密旨让你参战,说明他认你这个儿子。

风雪愈烈,萧红绫的发梢结满冰晶。楚临风鬼使神差地伸手,拂去她眉间雪花。天机瞳预见本该发生的场景没有出现——原本这个动作会让她拔剑相向。

明日我军要突袭浮桥。萧红绫竟没躲开,父亲给你留了退路,往南十里有个...

我去。楚临风打断她,天机瞳能预判敌军动向。

萧红绫猛地抬头,眼中情绪复杂得令人心颤:为什么你明明可以...

因为你在。楚临风轻声说。

这句话像打开了某个闸门。萧红绫突然揪住他前襟,狠狠吻了上来。她的嘴唇冰凉却柔软,带着血与铁锈的味道。天机瞳预见无数未来在此时交汇——某个时空里她会死在此战,另一个时空里他们白发苍苍并肩看雪...

活着回来。分开时萧红绫声音发抖,这是军令。

远处传来号角声,蛮族的狼头旗已隐约可见。楚临风摸出怀中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指向黑水河方向——那里不仅有他的宿命,还有《河洛图》最后的答案。

第七章:战场谋略

黎明前的黑水河畔,霜气凝结在铁甲上。楚临风蹲在先锋营的篝火旁,呵出的白雾在胡须上结出细冰。周围士兵刻意与他保持距离——自那夜胎记之事后,军中流言如野火蔓延。

听说了吗那小子是蛮族王子...

萧将军亲自试过他,刀架脖子上都不眨眼...

铁勺敲击锅沿的声音打断窃语。火头军老赵递来碗冒着热气的粥,独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楚先生,多喝点。今日怕是有恶战。

楚临风刚要道谢,天机瞳突然刺痛。粥碗在视野中扭曲,浮现出老赵深夜往锅里撒药粉的画面。他佯装失手打翻粥碗,汤汁溅在雪地上滋滋作响,竟腐蚀出几个小坑。

可惜了。老赵面不改色地擦手,我再去盛一碗

不必。萧红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一身轻甲,马尾辫梢还滴着水珠,显然刚去河边梳洗过。先锋营全体集合!她一脚踢翻粥锅,有人不想让我们吃饱,那就饿着肚子上阵!

士兵们骚动起来。萧红绫拔出佩剑指向老赵:拿下!两个亲兵立刻扑上去,却见老赵怪笑一声,袖中甩出三枚毒镖。楚临风的天机瞳提前半秒预警,抄起盾牌挡在萧红绫面前。

铮铮铮三声闷响,毒镖深深钉入木盾。老赵趁机跃向河岸,身形快得不似老人。萧红绫张弓搭箭,却被楚临风按住手腕。

留活口。他低声道,他是冲着我的。

河面突然炸开,一艘快艇疾驰而来接应老赵。艇上黑衣人弯弓射箭,箭矢竟在空中分裂成数十支!天机瞳让楚临风看清每支箭的轨迹,他拽着萧红绫滚到粮车后,原先站立处已插满箭矢。

是听雨楼的'流星箭'!萧红绫咬牙,苏晚晴出卖我们

楚临风摇头:箭术不对。他指向快艇上正在收回的机关弩,看那个——只有兵部武库才有连环弩机。

老赵跳上快艇的瞬间,楚临风的天机瞳捕捉到他腰间闪过一抹金色——丞相府的令牌!

中军帐内,萧远山盯着沙盘沉默不语。十几个将领分列两侧,不时向楚临风投来怀疑的目光。

王焕叛变,浮桥守军倒戈。萧远山用陌刀指着沙盘上黑水河的位置,左贤王主力最迟午时抵达。

一位络腮胡将领抱拳道:末将愿率轻骑兵绕袭上游!

送死罢了。萧远山冷笑,对岸至少埋伏了三千弓箭手。

帐内鸦雀无声。楚临风突然走到沙盘前,拿起代表敌军的黑旗插在一处浅滩:这里没有埋伏。

你怎么知道络腮胡讥讽道,又是你那妖术

萧远山重重咳嗽一声:楚观察使确有陛下手谕。他转向楚临风,但军国大事,不可儿戏。

楚临风摸出青铜罗盘放在沙盘上:我可立军令状。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最终指向那处浅滩,若判断有误,甘受军法。

好!萧远山拍案,就依你之计。但若失败...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女儿,红绫不得参与此次行动。

离开大帐时,萧红绫拽住楚临风:你疯了那片浅滩水流湍急,根本...

今晨我观察过对岸鸟群。楚临风指向天空,别处飞鸟惊散,唯有浅滩上方有乌鸦盘旋——说明没有伏兵。他没说后半句:天机瞳看见三个时辰后,那里会出现一支蛮族运粮队。

萧红绫将信将疑:父亲是故意激你。那些将领都等着看你笑话。

我知道。楚临风望向河面,但这是获得军心的唯一机会。

午时刚过,楚临风率领五百轻骑兵隐蔽在芦苇荡中。天机瞳不断闪现未来片段:运粮队会在未时三刻出现,押运的正是王焕叛军。

来了!斥候低声预警。

远处果然出现车队,但规模比预见的多了一倍!楚临风心头一紧——天机瞳显示的画面被改变了。他急忙抬手示意停止行动,却见络腮胡将领已经带着三百人冲了出去。

蠢货!楚临风咒骂。这分明是个陷阱!运粮车突然掀开篷布,露出满车的弓弩手。冲在最前的骑兵如割麦子般倒下,络腮胡被三支长矛同时刺穿。

撤!快撤!楚临风高喊,同时天机瞳全力发动。时间仿佛慢了下来,他能看见每一支箭的轨迹,每一名敌军的动作。在脑海中迅速推演出十七条撤退路线后,他吹响了特制的铜哨。

剩余骑兵循着哨声指引,奇迹般穿过箭雨封锁。楚临风断后时,一支狼牙箭穿透肩胛,剧痛差点让他坠马。天机瞳因疼痛而模糊,但他仍预见到三秒后会有绊马索升起。

跳!他厉喝,同时猛提缰绳。战马腾空跃过绳索的刹那,楚临风回身掷出火折子,精准点燃了事先埋好的火油。烈焰腾空而起,暂时阻断了追兵。

退回本阵时,楚临风已成血人。萧远山亲自为他卸甲,军医剜出箭头的瞬间,天机瞳突然不受控制地发动——他看见萧远山三日后会死在断魂谷!

将军!他抓住萧远山的手腕,三日后无论发生什么,千万别去断魂谷!

萧远山浓眉紧锁:你又'看见'了什么

楚临风刚要开口,帐外突然传来欢呼声。原来那支运粮队虽是个陷阱,但他们突袭时确实截获了几车真正的粮草——里面竟藏着幽州布防图!

观察使神机妙算!士兵们高喊着。楚临风却笑不出来,因为天机瞳显示,这份布防图是左贤王故意放出的诱饵。

深夜医帐内,楚临风正就着油灯研究布防图,帐帘突然掀起。萧红绫端着药碗进来,已经换了身干净戎装,发梢还带着水汽。

喝了。她将药碗重重放在案几上,父亲说你救了两百多条性命。

楚临风苦笑:但也死了三百人。他指向布防图上一处隘口,这里标注守军五千,实际应该过万。左贤王想引我们...

话未说完,萧红绫突然抓住他衣领,将药汁强行灌了下去。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楚临风刚要挣扎,却发现伤痛确实减轻了许多。

别自作聪明。萧红绫松开手,耳根却红了,军中大夫说你伤口再裂开就会发热。她突然压低声音,父亲决定采纳你的建议,改道鹰嘴崖。

楚临风心头一震——这与他预见的未来不同!原本萧远山会坚持原计划,最终在断魂谷中伏。难道天机瞳预见的事件可以被改变

为什么信我他轻声问。

萧红绫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半块龙凤佩——与柳如是生前所佩正好一对。柳姐姐最后一封信说...她声音微微发颤,若见七星胎记者,当以性命相托。

油灯噼啪作响。楚临风的天机瞳再次发动,但这次看到的不是未来,而是过去——年幼的萧红绫与柳如是在漠北风雪中相依为命,两个小女孩共分一块冻硬的馍...

我会终结这场战争。他鬼使神差地握住萧红绫的手,以左贤王的血。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号角声。亲兵慌张来报:蛮族夜袭!已经突破东侧防线!

楚临风抓起床头佩剑,天机瞳灼热如烙铁——今夜这场突袭,将是他与那位素未谋面的兄长第一次隔空交锋。

第八章:雪夜相拥

箭矢破空声在耳边呼啸,楚临风贴着马背疾驰,手中火把在夜色中划出蜿蜒的光痕。天机瞳全力运转下,他能看清每一支射向自己的箭矢轨迹,却无法顾及身后不断落马的士兵。

左翼崩溃了!有士兵大喊。

楚临风猛拉缰绳转向东侧。天机瞳预见的画面与眼前惨状重叠——原本该由萧远山坐镇的东营,此刻竟门户大开。蛮族骑兵如潮水般涌入,火光中可见领头者戴着狼首铁盔,正是左贤王麾下大将阿史那。

萧将军呢楚临风揪住一个溃逃的校尉。

去、去断魂谷了!

楚临风浑身血液凝固。明明已经警告过,萧远山为何还要赴死天机瞳不受控制地闪现画面:断魂谷狭窄的山道上,萧远山的陌刀砍翻十七名敌将后,被藏在岩壁后的弩手射中后心...

楚临风!

清冽女声刺破混乱。萧红绫单骑冲来,红缨盔不知丢在何处,长发在风中狂舞如旗。她马鞍上挂着两颗蛮族百夫长的头颅,剑刃已砍出七八个缺口。

父亲执意要去断魂谷!她声音嘶哑,说那里藏着...

王焕。楚临风突然明悟。天机瞳补全了信息——萧远山是去追杀叛将王焕的,那人才是导致断魂谷惨剧的元凶!

两人并辔冲向谷口时,风雪骤然加剧。鹅毛大雪中,楚临风的天机瞳捕捉到一丝异常——雪片落下的轨迹被人为改变了。有精通奇门遁甲的高手在操控天气!

下马!他拽住萧红绫滚落雪地。几乎同时,一支精钢弩箭穿透了她战马的头颅。要是慢半秒,那箭就会钉入她的后心。

萧红绫在雪中翻身而起,剑尖直指山坡:在那里!

楚临风顺着望去,只见一道黑影立于崖壁凸石上,宽袍大袖在风中鼓荡如蝠。那人抬手间,漫天飞雪竟凝成冰锥向他们射来!

是萨满巫师!萧红绫挥剑格挡,冰晶在剑刃上撞得粉碎,蛮族什么时候有这等人物

楚临风的天机瞳刺痛难忍。这巫师周身缠绕的黑气与丞相府管家如出一辙——根本不是什么蛮族萨满,而是中原修道者假扮的!

断魂谷入口宛如巨兽张开的血口。楚临风与萧红绫弃马步行,踩着及膝深的积雪艰难前进。天机瞳显示萧远山就在前方三里处,但生命气息正在急速衰减。

父亲!萧红绫突然向前扑去。

楚临风眼疾手快抱住她的腰。下一秒,她脚下的雪地塌陷,露出布满尖桩的陷阱。萧红绫的佩剑掉入深坑,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

他们算准了我们会来。楚临风抹去眉睫上的冰霜,巫师在干扰我的预知能力。

萧红绫从靴筒抽出匕首:那你现在还能'看'到什么

楚临风闭目凝神。天机瞳的视野里,无数未来支流如蛛网延伸。其中最清晰的一条显示:半刻钟后,他们会在谷底发现奄奄一息的萧远山,但随后被伏兵包围...

有办法了。他抓起一把雪按在额头上,刺骨的冰凉让天机瞳暂时清明,我们绕到上方岩壁。

攀爬过程近乎折磨。岩壁覆着冰壳,匕首凿进去只能留下浅痕。爬到一半时,萧红绫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悬在崖壁上晃荡。楚临风单手抓住她手腕,另一只手死死抠住岩缝,指甲崩裂出血也浑然不觉。

放手!萧红绫在风中摇晃,否则我们都会...

楚临风咬紧牙关,天机瞳因过度使用而流出血泪。在某个未来支流中,他看见自己松手后萧红绫摔断双腿的画面。绝不!他心中怒吼,突然感到瞳力突破某个临界点——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让他得以将萧红绫甩到上方凸岩上。

你...萧红绫惊魂未定地拉他上去,刚才发生了什么

楚临风喘着粗气摇头,鼻腔满是血腥味。这种冻结时间的能力消耗远超预期,他可能已经折损了数年阳寿。

岩壁上方视野豁然开朗。俯视下去,谷底情景令人心胆俱裂——萧远山背靠绝壁独战二十余人,脚下倒着七八具尸体。王焕躲在阵后,正用弩箭瞄准萧远山后背!

狗贼!萧红绫夺过楚临风的弓,一箭射穿王焕手掌。

下方众人抬头惊呼。楚临风的天机瞳却骤然紧缩——那巫师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十步处,手中骨杖正指向萧红绫后心!

闪开!

楚临风撞开萧红绫的瞬间,骨杖尖端射出的黑光擦过他肩膀。难以形容的剧痛席卷全身,仿佛每一根骨头都被打碎重组。他跪倒在雪地里,看见自己左臂迅速泛起死灰色。

楚临风!萧红绫的呼喊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巫师掀开兜帽,露出张布满刺青的脸——正是那日在翰林院刺杀楚临风未遂的刺客!他咧嘴一笑,金牙在雪光中森然发亮:天机瞳的传人,左贤王殿下很想见你。

楚临风强忍剧痛发动天机瞳,却发现视野里一片混沌。这巫师的邪术竟能干扰预知!千钧一发之际,谷底突然传来萧远山的怒吼:

红绫,接剑!

陌刀破空而来,旋转着斩向巫师脖颈。巫师不得不闪避,萧红绫趁机欺身而上,匕首直取心窝。两人缠斗间,楚临风摸到怀中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指向谷底某个方位。

下方战局突变。萧远山虽然重伤,却如猛虎般杀向王焕。叛将仓皇后退时踩到结冰的血泊,滑稽地滑倒在地。萧远山陌刀劈下,却在最后一刻转向,斩断了王焕身旁的一面军鼓。

嘭的一声闷响,鼓皮破裂处飞出无数毒蜂!王焕首当其冲,惨叫着抓挠自己肿胀的脸。萧远山虽及时后撤,仍被几只毒蜂蜇中脖颈,顿时面色发青。

父亲!萧红绫分神刹那,被巫师一脚踹中胸口,摔下悬崖。

楚临风不知哪来的力气,纵身跃出抓住她的手腕。两人吊在崖边摇摇欲坠,下方是数十丈深的冰谷。巫师冷笑着走来,骨杖对准他们相握的手。

临死前告诉你个秘密。巫师的金牙闪着邪光,二十年前送皇子去漠北的,正是我们听雨楼...

骨杖挥下的瞬间,暴雪突然加剧。狂风卷着冰碴扑面而来,巫师不得不抬手遮眼。楚临风趁机将萧红绫甩上凸岩,自己却因反作用力坠落悬崖!

急速下坠中,时间仿佛被拉长。楚临风看见萧红绫撕心裂肺的表情,看见萧远山拄着陌刀试图移动,看见王焕肿成猪头的脸...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崖壁上突然出现的一道裂缝。

砰!

预料中的粉身碎骨没有到来。楚临风跌入一个积雪覆盖的树冠,层层枝桠缓冲了冲击力。他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落在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前。

洞内传来微弱的火光。楚临风拖着断腿爬进去,看见个意想不到的人——苏晚晴正在煮药,黄裙下摆沾满血污。

就知道你会掉到这里。她头也不抬,我算准了风向。

楚临风咳出一口血:你...怎么...

嘘。苏晚晴递来一碗腥苦的汤药,喝了能解巫毒。她指向洞外,萧红绫半刻钟后会找到这里。在那之前...

听雨楼参与了当年的调包楚临风抓住她手腕。

苏晚晴的泪痣在火光中显得妖异:现任楼主是十年前夺位的,我们称他'金牙鬼'——就是上面那位巫师。她掀开裙摆,露出小腿上密密麻麻的毒疮,这是反抗他的代价。

洞外传来萧红绫的呼喊。苏晚晴迅速塞给楚临风一个玉匣:《河洛图》下半卷。左贤王并不知道,双生子中其实...

脚步声临近,黄衣少女如幽灵般消失在洞窟深处。楚临风刚藏好玉匣,萧红绫就冲了进来。她脸上泪痕与血污混作一团,在看到楚临风的瞬间,整个人脱力般跪倒在雪地里。

你还活着...她声音发抖,手指死死攥住楚临风的衣襟,像是怕他消失。

楚临风想安慰她,却见萧红绫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她铠甲下渗出大片血迹,原来早就受了重伤。失温加上失血,她的瞳孔开始涣散。

坚持住...楚临风咬牙撕开自己衣衫,将她裹紧。天机瞳显示,暴雪会持续整夜,他们必须就地取暖。

洞窟最里侧有处干燥的石台。楚临风拖着断腿将萧红绫抱上去,按照军中学的急救法压住她伤口。萧红绫的体温仍在迅速流失,嘴唇泛起青紫色。

听着...楚临风解开两人外袍,将她冰冷的身躯贴在自己胸前,这是唯一的办法。

萧红绫微弱地挣扎了一下,终究抵不过生存本能。两人肌肤相贴时,楚临风感到天机瞳异样躁动——他竟看到了萧红绫的记忆碎片:幼时在漠北雪原与柳如是相依为命、第一次杀人后躲在营帐里呕吐、深夜独自擦拭父亲送的佩剑...

原来你...楚临风轻抚她后背的伤疤,一直这么孤独。

萧红绫没有回答,但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洞外风雪怒号,洞内却因两个相拥的躯体而有了些许暖意。楚临风的天机瞳看见无数可能的未来在此时交织——在某个时空里,他们会这样相拥着长眠;在另一个时空,他们将携手站在金銮殿上...

活下来。他在萧红绫耳边低语,这是命令。

恍惚间,他感到怀中女子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第九章:凯旋归来

晨光穿透洞口的冰帘时,楚临风正用体温焐热最后一块冻硬的干粮。怀中的萧红绫呼吸已经平稳,只是眉头仍紧锁着,仿佛在梦中也在厮杀。他轻轻拨开黏在她脸颊上的发丝,天机瞳不受控制地窥见她梦境一角——她正持剑挡在一个模糊身影前,身后是熊熊燃烧的萧字大旗。

醒了就别装睡。楚临风低声道,你睫毛在抖。

萧红绫猛地睁眼,瞬间从温顺小猫变回警觉的母豹。她发现自己几乎赤着上身贴在楚临风怀里,耳根顿时红得滴血,却强撑着冷脸:转过去。

楚临风配合地转身,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天机瞳的余光却捕捉到她背上新添的伤痕——那是为他挡箭留下的。

你父亲应该被亲兵救走了。他递过烤软的靴子,我'看见'他被抬上担架时还在骂人。

萧红绫系腰带的手顿了顿:你的眼睛...

暂时无碍。楚临风轻描淡写地带过,没提每次使用天机瞳都像有烧红的铁签捅进颅腔。他摸出苏晚晴给的玉匣,犹豫片刻又塞回怀中——现在还不是解释《河洛图》的时机。

洞外风雪已停,两人互相搀扶着爬出。阳光照在雪地上刺得人流泪,楚临风却突然浑身紧绷——天机瞳捕捉到三里外有支骑兵正快速接近!

躲起来!他拽着萧红绫滚到岩石后。

马蹄声渐近,为首的骑士突然举起一面残破的萧字旗。萧红绫猛地站起身:是陈叔!

楚临风这才认出领头的老将正是萧远山的副将陈武,只是他左眼缠着渗血的布条,右臂用绷带吊在胸前。更令人心惊的是队伍中间那副简易担架——萧远山面色灰败地躺着,胸口微微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小姐!陈武滚鞍下马,大帅昏迷前最后一句话是'带他们回幽州'。

萧红绫扑到担架前,手指颤抖着不敢触碰父亲。楚临风的天机瞳却看见更可怕的东西——一缕黑气正缠绕在萧远山心脉处,与巫师骨杖上的如出一辙。

必须尽快解毒。他翻身上马,我知道有人能救他。

幽州城墙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楚临风的天机瞳突然刺痛起来。他看见城头守军正在悄悄更换旗帜,看见几个文官模样的人鬼鬼祟祟地搬运火油,还看见...一个黄衣少女站在箭楼阴影处。

城里有诈。他勒住缰绳,有人要献城!

陈武脸色大变:不可能!留守的是大帅心腹...

话音未落,城头突然响起急促的钟声。吊桥缓缓放下,一队打着白旗的官员小跑出来。为首的胖子满脸堆笑:下官幽州长史周德福,恭迎萧小姐回城!

萧红绫刚要策马上前,楚临风一把扣住她手腕:看他的靴子。

天机瞳清晰显示,周德福的官靴内侧沾着新鲜血渍,靴筒里还藏着把镶宝石的匕首——那分明是蛮族贵族的款式!

陈叔。萧红绫不动声色地按剑,父亲平日如何处置叛将

陈武狞笑着抽出陌刀:剥皮实草,挂城门三日。

周德福闻言脸色骤变,突然从袖中掏出个哨子猛吹。尖锐的哨音响彻原野,城头瞬间冒出数百弓箭手!

晚了!周德福边退边喊,左贤王大军已到三十里外,尔等...

楚临风早已张弓搭箭,一箭射穿他喉咙。几乎同时,幽州城门处传来喊杀声——那队迎接的官员中竟有半数突然拔刀砍向同伴!

是北斗七卫!陈武激动大喊,大帅的亲军混进去了!

混战中,楚临风的天机瞳突然锁定城头某个身影。苏晚晴站在雉堞边,正对他比划奇怪的手势:先指天,再点地,最后抚过自己心口。

跟我来!楚临风一夹马腹,我知道哪里有解药!

幽州城东的破旧药铺看似寻常,楚临风却在天机瞳的视野里看见它被层层阵法笼罩。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浓烈的药香扑面而来。柜台后站着个戴面纱的女子,正在研磨某种紫色矿石。

客人抓什么药女子头也不抬。

楚临风取出从巫师骨杖上刮下的黑粉:解这个。

女子终于抬头,露出的双眸让萧红绫倒吸冷气——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像猫科动物般的竖瞳!

天机瞳的小子。女子轻笑,你师父死前提起过你。

她转向萧红绫时,突然眯起眼睛:萧家的丫头你背上那道箭伤,用的可是漠北狼毒

萧红绫下意识按住后肩:你怎么...

因为那毒是我配的。女子丢出个瓷瓶,外敷内服各一粒。至于萧远山中的巫毒...她突然掀开面纱,露出布满诡异纹路的下半张脸,我要你胸前那块玉佩。

萧红绫的龙凤佩是母亲遗物,她却毫不犹豫地扯下。女子接过玉佩,从药柜最底层取出个铁盒:拿去吧。但记住——她突然抓住楚临风的手,改变既定命运是要付出代价的。

离开药铺时,楚临风回头看了一眼。铺子已消失不见,原地只剩棵枯死的老槐树。

萧远山服下解药的第三日,幽州城迎来了奇迹般的胜利。左贤王大军不知何故突然撤退,连已经到手的三个要塞都弃之不顾。楚临风站在城头望着远去的烟尘,天机瞳却看见更远的未来——那位素未谋面的兄长正在王帐中大发雷霆,而跪在他面前的,赫然是金牙巫师!

看够了吗

萧红绫不知何时来到身侧。她换上了崭新的银甲,发髻却松松地挽着,露出颈侧还未痊愈的箭伤。自从那夜山洞相拥后,两人之间有种微妙的默契,既比从前亲密,又都小心避开某些话题。

陈叔今早醒了。她递给楚临风一封信,父亲写的。

信笺上是萧远山力透纸背的字迹:陛下急召你回京。幽州军情,可面奏。最下方还有行小字:淑妃旧事,勿与人言。

楚临风收起信笺,突然发现萧红绫眼眶发红:怎么了

你要走了。她盯着城外枯草,父亲说...陛下可能要赐婚。

天机瞳不受控制地发动,楚临风看见金銮殿上承平帝欣慰的笑容,看见自己跪接圣旨,看见...新娘盖头下不是萧红绫的脸。

我不会接旨。他脱口而出。

萧红绫猛地抬头,眼中情绪复杂得令人心碎:你可知抗旨是什么下场她突然抓住楚临风的前襟,我要你活着,哪怕...后半句消散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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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来号角声,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卫队。楚临风趁机握住萧红绫的手腕:跟我一起回京。

不行。她抽回手,父亲重伤未愈,幽州需要萧字旗。后退一步,她突然行了标准的军礼:末将预祝楚大人...前程似锦。

钦差的仪仗已经进城。楚临风最后看了一眼萧红绫挺直的背影,转身时摸到怀中的玉匣——苏晚晴那句未说完的话,或许才是破局关键。

返京的马车上,他打开玉匣。《河洛图》下半卷的绢布上,除了地理标记外,最醒目的是两行朱砂小字:双生子者,一真一伪。七星连珠日,方见分晓。

楚临风猛地合上玉匣。远处官道上,一骑黄衣正不紧不慢地跟着车队。苏晚晴的泪痣在阳光下红得刺眼,像一滴永远擦不干的血。

第十章:天机初现

皇城的朱漆大门在晨光中泛着血色。楚临风跟随引路太监穿过重重宫门,天机瞳不受控制地捕捉着各处暗哨——东偏殿檐角藏着两名弩手,西回廊的扫地太监袖中有匕首寒光,就连御花园的假山后都埋伏着带刀侍卫。

楚大人请在此稍候。老太监在文华殿外停步,浑浊的眼珠转了转,陛下正在与国师论道。

楚临风颔首,目光却被殿前铜鹤吸引。鹤嘴衔着的铜球上刻着古怪纹路,在天机瞳的视野里泛着淡淡黑气——与幽州巫师骨杖上的如出一辙!他装作整理衣冠,悄悄从铜鹤底座刮下些粉末藏入袖中。

殿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接着是承平帝的怒喝:荒谬!朕还没老糊涂!

陛下息怒。另一个阴柔声音笑道,天象如此,非人力可改...

楚临风心头一跳。这声音他听过,在翰林院遇刺那夜,在幽州巫师骨杖挥下的瞬间!天机瞳突然刺痛,闪现出文华殿内地砖下的机关暗道——有人正通过密道接近龙椅后方!

公公!楚临风一把拽住要进殿通报的老太监,我突然腹痛难忍...

老太监狐疑地看他一眼,突然露出诡异的笑:楚大人随我来。他枯瘦的手指如铁钳般扣住楚临风手腕,力道大得不像老人,偏殿有净室。

拐过回廊时,楚临风的天机瞳捕捉到老太监后颈的刺青——与听雨楼叛徒一模一样的蜘蛛图案!电光火石间,他假意踉跄,肘击对方咽喉的瞬间抽出发间银簪,精准刺入老太监颈后穴位。

你...老太监瘫软倒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楚临风剥下他的外袍套在自己身上,低头疾步返回文华殿。刚踏入门槛,天机瞳就看见骇人一幕:龙椅后的屏风阴影处,一柄淬毒短剑正缓缓伸出!

有刺客!

楚临风吼声未落,人已扑向御前。短剑改变轨迹朝他心口刺来,他侧身闪避时怀中玉匣跌落,《河洛图》下半卷哗啦展开在地。令人震惊的是,承平帝突然从龙椅上站起,死死盯着图上某处标记。

护驾!侍卫们终于冲进来。

刺客见事败,竟反手将短剑刺入自己心窝。楚临风趁乱拾起图卷,发现承平帝的目光仍黏在上面。那位所谓的国师早已不见踪影。

楚卿。承平帝声音沙哑,近前说话。

暖阁内,承平帝遣退所有侍从,只留楚临风一人。老皇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沾着黑色血丝。

朕的时间不多了。他指着楚临风手中的《河洛图》,你可知这是什么

楚临风谨慎地回答:似乎是某种地图。

这是朕当年亲手绘制的血脉图。承平帝苦笑,淑妃诞下的不是双胞胎,而是三胞胎。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楚临风的天机瞳自动解析图卷细节,果然在边缘发现被刻意涂抹的第三个标记——北斗七星的排列与他胸前的胎记相似,却多了一颗小星。

第三个孩子...

被国师带走了。承平帝攥紧拳头,那人表面是修道者,实为前朝余孽。他调换婴儿,就是要让朕的骨肉自相残杀!

楚临风突然明悟:所以左贤王也...

未必是朕的血脉。承平帝冷笑,但你是。他忽然扯开龙袍,露出心口处七颗朱砂痣——与楚临风胸前一模一样!天机瞳本是皇室秘传,只有嫡系血脉才能继承。

窗外突然传来异响。承平帝迅速掩好衣襟,从案下取出一柄镶玉短剑递给楚临风:三日后秋猎,有人要行刺太子。你持此剑可调动禁军暗卫。

楚临风接过短剑时,天机瞳突然预见可怕画面:秋猎场上太子中箭,而放冷箭的竟是...萧红绫!

陛下,幽州...

朕知道萧家丫头会来。承平帝仿佛看透他的心思,她父亲中的巫毒未清,只有国师有解药。老皇帝突然抓住楚临风的手,记住,秋猎当日无论看到谁放箭,都别阻拦。

楚临风愕然。难道皇帝要拿太子当诱饵

出宫路上,楚临风刻意绕道翰林院。天机瞳显示,有双眼睛从东华门开始就一直跟着他。转过御河桥时,他假装绊倒,趁机将袖中铜粉撒在地上。

跟踪技术退步了啊,苏姑娘。

黄衣少女从柳树后转出,泪痣在阳光下红得妖艳:你现在是钦犯眼中的香饽饽,听雨楼叛徒、蛮族细作、丞相府死士...都想要你的命。

楚临风晃了晃玉匣:他们想要的是这个吧

苏晚晴突然逼近,匕首抵住他心口:我要的是真相。《河洛图》下半卷根本不是什么地图,而是记载着二十年前那场阴谋的密档!

天机瞳在极近距离下自动解析苏晚晴的瞳孔——她没有说谎。楚临风缓缓展开图卷,指向那个被涂抹的标记:第三个孩子在哪

死了。苏晚晴的匕首微微发颤,金牙鬼亲口说的。他把婴儿扔进了炼丹炉...

楚临风突然抓住她手腕:那你为何还跟着我

少女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因为我发现他在说谎。她掀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七颗小痣——排列方式与楚临风胸前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浅淡许多。

听雨楼每代都会收养七个孤女,我们叫'七星使'。她系好衣领,三年前我偷看密卷才知道,这些痣是人为点上的...为了掩盖真正的七星胎记。

楚临风如遭雷击。天机瞳显示苏晚晴体内流淌着与他相似的血脉气息,但更为稀薄——她可能是皇室旁支,甚至是...淑妃家族的后人!

秋猎是个局。苏晚晴突然道,国师要用太子的血祭天,开启什么阵法。萧红绫被控制了,她...

话音未落,远处宫墙突然传来机括声响。楚临风的天机瞳提前半秒预警,抱着苏晚晴滚入御河。下一秒,他们站立处钉满了淬毒弩箭!

秋猎前夜,楚临风在钦赐的府邸中辗转难眠。天机瞳过度使用导致视线模糊,鼻腔不断渗出黑血。他取出承平帝给的短剑反复擦拭,剑身映出的面容憔悴不堪。

窗外传来三声猫叫。楚临风推开后窗,苏晚晴像片落叶般飘进来,黄裙上沾着血迹。

得手了。她丢来一块染血的腰牌,国师明日的确会出现在猎场,但...她突然咳嗽起来,指缝渗出黑血。

楚临风扶她坐下,天机瞳自动扫描她体内伤势——五脏六腑都被某种阴毒内力震伤。更可怕的是,她心脉处缠绕的黑气与萧远山所中的巫毒同源!

你见到国师了

苏晚晴惨笑:何止见到...我还刺了他一剑。她从怀中取出一截断刃,看这个。

楚临风接过断刃,天机瞳立刻识别出材质——与文华殿前铜鹤相同的金属!断刃根部刻着个古怪符号,像是叁字的变体。

第三...楚临风突然想起《河洛图》上被涂抹的第三个标记,难道国师就是...

三胞胎之一苏晚晴摇头,不,他太老了。但我猜...他抚养了那个孩子。

远处传来四更梆子声。苏晚晴强撑着站起来:明日猎场,国师的目标不只是太子...她突然剧烈颤抖,喷出一口黑血,还有你。天机瞳是他计划的关键。

楚临风刚要追问,天机瞳突然自行发动。这次闪现的画面令他毛骨悚然:秋猎场上空,北斗七星诡异地连成一线,而承平帝手中捧着个婴儿头骨制成的法器!

七星连珠...他喃喃道,就是明日!

苏晚晴已经昏迷。楚临风将她安顿在密室,回到书案前写下三封信:一封给萧红绫,一封留给苏晚晴,最后一封装入玉匣藏进地砖下——若他明日遭遇不测,这封信会揭示所有真相。

拂晓时分,楚临风佩戴好承平帝赐的短剑,望向皇城方向。天机瞳最后一次预见未来:猎场中央将竖起三根铜柱,而他自己会被铁链锁在正中那根上,胸口胎记沐浴在七星之光下...

原来如此。他苦笑着系紧披风,是要用我的血祭天啊。

晨光中,第一支猎号已经吹响。

第十一章:内阁博弈

秋猎场的晨雾中,楚临风摩挲着袖中短剑的玉柄。禁军已将猎场围成铁桶,文武百官按品级列席观礼台。他的天机瞳扫过全场,在东北角捕捉到一缕异常——那里站着几个兵部官员,腰间玉佩却闪着只有修道者才有的灵光。

楚大人。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楚临风转身,看见萧红绫一身戎装立在五步外,红缨盔下的眼眸冷若寒星。天机瞳下,她周身缠绕着蛛网般的黑气,尤其心口处最为浓重。

萧将军别来无恙。楚临风佯装客套,实则用天机瞳全力探查她体内状况——巫毒已侵蚀心脉,却有个微弱的金光在抗争,那是...柳如是给她的龙凤佩残余力量!

萧红绫公事公办地递上箭筒:太子命你执箭。

箭筒入手刹那,楚临风的天机瞳剧痛。这些箭簇上涂抹的不是寻常毒药,而是能激发血脉之力的秘药!他佯装清点箭支,悄悄折断了其中三根藏在袖中。

观礼台上,承平帝正与太子低语。老皇帝面色灰败,却仍强撑着威严。当楚临风的目光扫过太子时,天机瞳突然闪现诡异画面——太子的影子在阳光下竟有两个头!

楚爱卿。承平帝突然唤他,近前来。

楚临风登上观礼台,发现太子近看更为诡异。这位储君面容僵硬如木偶,脖颈处隐约可见缝合痕迹。更骇人的是,天机瞳穿透其华服,看见胸口嵌着块铜镜——与文华殿铜鹤相同材质!

今日你随太子狩猎。承平帝意味深长地说,务必...寸步不离。

号角声响起,狩猎正式开始。楚临风跟在太子马后进入密林,天机瞳不断预警各处埋伏。当他们经过一片白桦林时,太子突然勒马:

楚卿可知'七星连珠'的典故

楚临风握紧袖中断箭:臣只知天象异变,必生大事。

说得好。太子声音突然变调,成了国师的阴柔腔调,比如今日,皇室血脉将重归一体...

话音未落,一支冷箭破空而来,正中太子咽喉!楚临风的天机瞳清晰看见箭矢来自萧红绫的方位,但更诡异的是——太子脖颈伤口处没有流血,反而爬出无数铜色小虫!

开始了...太子头颅诡异地扭转180度,对着天空发出非人尖啸。

整个猎场突然地动山摇。楚临风跃下马背时,看见三根铜柱正从地底升起,柱身上刻满与《河洛图》相似的星象标记。观礼台方向传来惨叫,文武百官四散奔逃——承平帝却端坐不动,嘴角浮现诡异微笑。

陛下有令!一名传令官骑马狂奔,所有禁军退出猎场!

楚临风的天机瞳刺痛不已,勉强捕捉到关键信息:东北角那几个兵部官员正在布置阵法,而真正的国师其实藏在...承平帝的影子里!

萧红绫!他冲向箭矢飞来的方向,醒醒!

密林中,萧红绫双目赤红,机械地搭上第二支箭。天机瞳显示她心口的黑气已凝结成蜘蛛形状,八条蛛腿正缠绕着她的心脉。楚临风冒险靠近,突然掏出怀中半块龙凤佩:

柳如是让我告诉你——漠北的雪化了!

这是那夜山洞中,萧红绫昏迷时反复念叨的呓语。她持弓的手突然颤抖,眼中闪过一丝清明:楚...临风快走...

话未说完,她又恢复呆滞状态,箭尖转向楚临风心口。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黄影闪过,苏晚晴从树梢扑下,匕首精准挑断弓弦!

铜柱!她嘴角还挂着黑血,要阻止他们激活三根铜柱!

楚临风扶起虚弱的苏晚晴,天机瞳扫视全场。第一根铜柱旁站着太子——如果那还能称为太子的话。他的皮囊正在剥落,露出内里青铜铸造的躯体。第二根铜柱前,承平帝不知何时已褪去人皮,化为浑身刻满符咒的枯瘦老者!

国师...和替身...楚临风恍然大悟,那第三根...

地面突然裂开,第三根铜柱轰然升起。柱身缠绕着锁链,而锁链尽头是...另一个楚临风!这人穿着蛮族服饰,胸前七星胎记正泛着血光。

左贤王不...苏晚晴颤抖着指向那人腰间,看那个玉佩!

楚临风的天机瞳聚焦在那块残破的玉佩上——上面刻着淑妃二字!这才是真正的第三子,被国师培养成工具的皇室血脉!

七星连珠阵需要三滴皇室心头血。苏晚晴急促解释,国师用邪术让承平帝长生,就是要等到这一天...

楚临风突然明悟:铜柱上的星图与《河洛图》完全对应,这是个逆转阴阳的大阵!国师要借七星连珠的天象,将三个皇室血脉的力量据为己有!

必须先救萧红绫。他撕下衣襟缠住苏晚晴流血的手臂,你能破巫毒吗

苏晚晴苦笑:除非杀了施术者...她突然瞪大眼睛,或者用天机瞳转移毒素!但你会...

告诉我怎么做。

密林另一侧,萧红绫正机械地走向铜柱。国师枯瘦的手按在她天灵盖上,黑气如潮水般涌入。楚临风借着灌木掩护靠近,天机瞳锁定她心口那团黑气。

就是现在!苏晚晴掷出三枚银针,精准刺入萧红绫后颈要穴。

楚临风趁机扑出,右手按在萧红绫心口,天机瞳全力运转。剧痛如火山爆发般从眼球蔓延到全身,他看见无数黑色丝线顺着自己的手臂爬上来。萧红绫突然清醒,惊恐地看着他:

不!快松手!

已经晚了。巫毒如活物般钻入楚临风心脉,天机瞳的视野瞬间染成血红。他踉跄后退,却露出释然的笑容——萧红绫眼中的黑气已经消散。

抓住他们!国师的尖啸响彻猎场,祭阵时辰到了!

楚临风一手拽着萧红绫,一手拉着苏晚晴冲向最近的铜柱。天机瞳虽然受损,仍能看见铜柱底部有条裂缝——那是阵法最薄弱处!

用这个!他从怀中掏出承平帝给的短剑,玉能破铜阵!

苏晚晴却突然推开他们:来不及了!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胎记,我也是七星血脉...虽然稀薄...

不等阻拦,她已冲向铜柱,将短剑狠狠插入自己心口!鲜血喷溅在铜柱上的刹那,整个星象图突然错乱,三根铜柱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

走!萧红绫扛起昏迷的苏晚晴,阵法反噬了!

猎场边缘,楚临风用最后力气画下隐匿符。天机瞳几乎完全失明,只能模糊看到远处景象:国师在阵法反噬下皮开肉绽,却仍疯狂地扑向第三根铜柱;左贤王——或者说真正的三皇子——正用蛮语嘶吼着什么;而承平帝的傀儡躯体已经融化成一滩铜水...

苏姑娘怎么样他哑声问。

萧红绫正在为苏晚晴包扎:暂时死不了,但...她突然哽咽,短剑上有剧毒。

楚临风摸索着握住苏晚晴冰凉的手。天机瞳即使受损,仍能感知她生命正在流逝。他鬼使神差地扯开她衣领,对着锁骨处的七星胎记俯下身——

你干什么萧红绫惊呼。

楚临风没有解释。他用残余的天机瞳力量,将自己心脉中的巫毒逆向注入苏晚晴体内。这违背常理的做法带来撕心裂肺的痛,却产生了奇迹——两种毒素相互抵消,苏晚晴的呼吸平稳下来!

以毒攻毒...他瘫倒在地,视野完全陷入黑暗,她体内本来就有巫毒...

萧红绫的手突然抚上他脸颊,触感湿润:你...看不见了

楚临风想说些什么,却听见远处传来整齐的马蹄声。天机瞳虽然失明,但对危险的直觉仍在:是禁军...真正的禁军...

萧家军也在路上。萧红绫帮他擦去眼睑下的黑血,父亲醒了,第一时间派兵来援。

楚临风在黑暗中微笑。他知道最危险的时刻还未过去——国师未死,左贤王逃脱,而朝中那些暗桩依旧存在。但此刻,他只想握住身边这两只温暖的手。

当第一队骑兵找到他们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双目失明的年轻官员靠着树干,左边躺着昏迷的黄衣少女,右边是持剑守卫的红衣女将。在他们身后,三根扭曲的铜柱正在朝阳下缓缓熔化。

第十二章:双面间谍

黑暗持续了七天。

楚临风躺在太医署的病榻上,指尖摩挲着青铜罗盘的纹路。失去天机瞳后,其他感官反而敏锐起来——他能嗅出药汤里多了味龙眼芯,能听出窗外守卫每两个时辰轮换一次,甚至能通过气流变化判断有人正站在榻前凝视自己。

萧将军刚去煎药了。苏晚晴的声音在右侧响起,比平日多了几分中气,大人装睡的技术真差。

楚临风嘴角微扬:看来巫毒相克的法子奏效了。

差点要了我的命。床榻微微下陷,应是苏晚晴坐了下来,但托大人的福,我记起不少事。她忽然压低声音,比如听雨楼地牢里,还关着个真正的'国师'。

楚临风猛地坐起,随即因眩晕又倒回去。苏晚晴赶紧扶住他:小心!你体内两种毒素还在拉锯呢。

说清楚。楚临风攥住她手腕,什么叫真正的国师

苏晚晴的袖口传来轻微颤动:猎场上那个是替身。二十年前金牙鬼囚禁了原国师,逼问出七星连珠阵的秘法...她突然噤声,有人来了。

门轴转动声后,是萧红绫熟悉的脚步声。她身上带着硝石与血混合的气息,显然刚从校场回来。

醒了就吃药。碗沿碰在楚临风唇边,药汁苦涩中带着腥甜,陛下今早醒了,下旨三司会审猎场案。

楚临风乖乖咽下药汁:丞相那边...

跳得欢着呢。萧红绫冷笑,已经上了三道折子,说猎场之乱是太子...不,是那傀儡失控所致。

天机瞳虽然失明,楚临风仍能想象她说这话时微蹙的眉头。他忽然摸到药碗边缘刻着的细小凹痕——是字!萧红绫在用摩斯密码传递消息:丞相今夜有动作。

苏姑娘该换药了。萧红绫突然道,我送她去隔壁。

两人脚步声远去后,楚临风摸索着从枕下取出青铜罗盘。指尖触到盘面时,一种奇异的温热感顺着手臂蔓延——罗盘指针竟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微微颤动!

子时梆子响过,太医署陷入死寂。楚临风悄声下榻,凭着记忆摸到窗边。失去视觉后,他发现自己能感知到某种脉络——比如现在,窗外三丈处的槐树下藏着两个呼吸粗重的暗哨。

楚大人好雅兴。

声音从头顶传来,吓得楚临风差点打翻药碗。一道黄影从房梁跃下,苏晚晴身上散发着金疮药的气味。

你的眼睛...她声音带着讶异。

楚临风不解:怎么了

在发光。苏晚晴抓起铜镜对准他,自己看。

镜中模糊映出一双异瞳——左眼漆黑如常,右眼却泛着幽蓝光芒,瞳孔处有星辰流转!楚临风怔住,这根本不是天机瞳原有的形态。

看来毒素改变了你的能力。苏晚晴递来一条黑绸,先蒙上吧,太显眼了。

刚系好绸带,窗外突然传来夜枭啼叫——三长两短。楚临风推开后窗,萧红绫一身夜行衣翻进来,带着秋夜的凉意。

丞相派兵包围了景王府。她语速飞快,说是搜捕猎场余孽,实际要销毁证据。

楚临风摸出青铜罗盘,新生的异瞳透过绸布看到盘面上浮现的光点——东南方有三个红点正快速移动:景王府有密道,他们要从水路运走东西!

你怎么...萧红绫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罢了,跟你的'眼睛'有关

三人抄近路赶到景王府后巷时,果然看见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正往船上搬箱子。楚临风的异瞳穿透木箱,看到里面装着青铜器皿和...一具干尸。

是国师替身的尸体。他低声道,丞相要毁尸灭迹。

萧红绫吹了声口哨,埋伏在河岸的禁军一拥而上。混乱中,一个黑影窜上屋顶。楚临风的异瞳清晰看到那人脖颈后的蜘蛛刺青——金牙巫师!

苏姑娘,西南角!

苏晚晴闻言甩出三枚银针,却见巫师袖中飞出一物击落银针。那东西落地后砰地炸开浓烟,等烟雾散去,巫师早已不见踪影。

跑得真快。萧红绫悻悻地收回剑,不过截获这些也够了。

楚临风却蹲在干尸旁,手指抚过其胸口的七星烙印:不对...这具尸体太新鲜了。异瞳的分析能力自动运转,猎场上的替身至少死了二十年,这个才死七天左右。

苏晚晴突然倒吸冷气:难道...

没错。楚临风站起身,国师不止一个替身。金牙鬼手里,还有更多'容器'。

三司会审当日,楚临风蒙着眼绸上殿。异瞳虽然能视物,但持续使用会引发剧烈头痛。他安静地站在武官队列末尾,听着丞相义正辞严地指控太子被妖人操控。

老臣恳请彻查东宫属官!丞相跪伏在地,声音哽咽,一个傀儡太子,如何能在宫中潜伏十余年必有同党!

楚临风的异瞳穿透丞相华丽的官袍,看到他腰间藏着块青铜令牌——与猎场铜柱材质相同!更惊人的是,丞相的影子里蜷缩着一团模糊的黑气,形状像是个婴儿。

楚爱卿。承平帝突然点名,你亲历猎场,有何见解

大殿瞬间安静。楚临风出列时,听到文官队列里有人小声嘀咕瞎子能看见什么。

微臣虽目不能视...他故意顿了顿,异瞳锁定丞相微微发抖的手指,却知道景王府昨夜运出的干尸,心口有七星烙印。

朝堂哗然。丞相猛地抬头:陛下明鉴!老臣从未...

还有。楚临风提高声调,真正的国师仍被囚在听雨楼地牢,而猎场上那个替身...他转向丞相方向,是大人您的胞弟吧

这纯属猜测,但丞相瞬间惨白的脸色验证了一切。承平帝拍案而起:来人!摘了林爱卿的乌纱!

当侍卫按住丞相时,异瞳突然看到可怕一幕——那团黑影从丞相影子里钻出,闪电般扑向承平帝心口!

护驾!

楚临风纵身跃上御阶,异瞳全力运转。时间仿佛变慢,他清楚看到黑影是个青铜婴儿,獠牙上滴着绿色毒液。千钧一发之际,怀中青铜罗盘突然发烫,射出一道金光击中鬼婴。

啊——!鬼婴发出刺耳尖叫,化作青烟消散。

死寂笼罩金銮殿。承平帝死死盯着楚临风手中的罗盘:这...这是淑妃的...

是。楚临风平静地回答,天机门至宝,'星轨盘'。

他知道皇帝认出来了——这罗盘本就是当年淑妃随身之物,后来随婴儿一起送出宫。承平帝颤抖着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罗盘时缩回:

楚卿听旨。即日起入内阁参赞机务,兼领...天机阁督师。

秋雨敲打着天机阁的新匾。楚临风在案前批阅公文,异瞳已能收放自如。苏晚晴倚在窗边吃葡萄,时不时往院中瞟一眼——萧红绫正在校场操练新选拔的天机卫。

大人。苏晚晴突然凑近,你猜我在丞相府密室发现了什么

她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绢画。展开后,楚临风的异瞳自动解析画面:二十年前的淑妃怀抱两个婴儿,而画师刻意在背景屏风处画了第三个襁褓的影子!

三胞胎...楚临风轻触画中婴儿的脸,第三个孩子究竟...

报!亲兵急匆匆闯进来,北境八百里加急!左贤王集结三十万大军,已破潼关!

楚临风拍案而起,异瞳不受控制地穿透雨幕,看向北方。在常人不可见的维度里,一道血色光柱正从潼关方向直冲云霄——与猎场铜柱同样的能量!

他不是要攻城略地。楚临风声音发紧,是要完成七星连珠阵!

萧红绫湿淋淋地冲进来:刚接到军报,左贤王军中...有个戴金面具的国师!

苏晚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渗出黑血。楚临风扶住她时,异瞳看到她心口处新浮现的七星烙印——与干尸身上的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苏晚晴惨笑,金牙鬼在我体内也种了'种子'。

院外传来整齐的马蹄声。传旨太监高声道:陛下口谕,命楚临风为平虏大将军,即日率军北上!

楚临风握紧星轨盘,异瞳看到无数未来支流在眼前展开。无论选择哪条路,最终都会在潼关前与那个可能是自己兄长的人兵戎相见。

准备出征。他帮苏晚晴擦去唇边血迹,这次,我们主动出击。

第十三章:秋狩惊变

潼关外的官道上,秋雨将黄土搅成泥浆。楚临风勒住战马,异瞳穿透雨幕望向远处的烽火台——那里本该有守军巡逻,此刻却死寂如坟场。更诡异的是,烽火台上空盘旋着肉眼不可见的黑雾,形状像只巨大的蜘蛛。

斥候还没回来萧红绫驱马靠近,红缨盔下的面容比离京时憔悴许多。自从那夜在太医署分别后,她总有意无意与楚临风保持距离。

楚临风摇头,异瞳扫过她心口位置。那里盘踞着一团微弱的金光,是龙凤佩的力量在抵抗着什么。自从猎场事件后,他发现自己能看见人体内的气——萧红绫的金光旁缠绕着丝丝黑气,如同蛛网般缓慢收紧。

报——!斥候队长踉跄着奔来,潼关城门大开,守军...守军全都...

话音未落,一支黑箭破空而来,正中斥候后心。楚临风异瞳瞬间锁定箭矢轨迹,看到三里外的城垛上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那人手持长弓,面具下露出的下巴布满蛛网状疤痕。

是听雨楼的'影蛛'!苏晚晴从马车窗口探出身,脸色苍白如纸,他们竟投靠了蛮族

楚临风正要下令戒备,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潼关城门处传来机括运转的轰响,十八尊青铜巨像缓缓走出,每尊都有三丈高,关节处喷吐着黑雾。

机关傀儡...萧红绫拔剑的手微微发抖,墨家失传百年的技术...

最前排的士兵已经与傀儡交战。刀剑砍在青铜躯干上火星四溅,却造不成实质伤害。楚临风异瞳全力运转,终于发现每尊傀儡心口都有个七星凹槽——与苏晚晴胸前的烙印一模一样!

撤!他厉声喝道,这不是寻常敌军!

大军仓皇后撤时,楚临风注意到一个诡异现象:那些傀儡只追杀普通士兵,对将领们却视而不见。尤其是当萧红绫策马断后时,傀儡们甚至主动让开一条路...

中军帐内,楚临风将星轨盘放在沙盘上。铜质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潼关城中心位置。

他们在筛选。苏晚晴裹着毛毯,指尖在沙盘上划出几条线,傀儡不杀将领,是因为我们需要活着到达某个地方。

萧红绫皱眉:'我们'指谁

身怀七星血脉者。楚临风轻点自己胸口,我、苏姑娘,可能还有...你。他看向萧红绫心口那团金光,龙凤佩在保护你,但也在吸引它们。

帐外突然传来骚动。亲兵慌张来报:俘虏的蛮族斥候集体暴毙,尸体迅速腐化成黑水,渗入地下后竟长出诡异的赤红蘑菇!

楚临风赶到时,最后一名俘虏还剩半口气。那人用生硬的官话嘶声道:王说...兄弟...阵眼...

异瞳扫过那些蘑菇,楚临风看到它们根系在地下组成一个七星图案。更可怕的是,这些菌丝正朝着大营方向蔓延!

全军拔营!他厉声下令,立刻离开这片区域!

深夜急行军途中,萧红绫突然拉住楚临风的缰绳:不对...我们被诱导了。她指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山谷,这条路通往断魂谷!

楚临风心头一震。异瞳望向山谷方向,只见那里升起七道黑气,与潼关上空的蜘蛛雾遥相呼应。星轨盘突然发烫,指针笔直指向谷口——那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黄袍金冠,赫然是承平帝!

陛下怎么会...萧红绫惊愕地张大眼睛。

楚临风异瞳刺痛,看穿幻象:是国师!真正的承平帝此刻应该坐镇京师,这必是诱敌之计。

就在此时,后方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左贤王的狼头旗在月光下清晰可见,最前方的骑兵手持火把,照亮了中央那辆青铜战车——车上端坐的王者戴着面具,胸前七颗血痣在火光中妖艳夺目。

终于见面了...弟弟。战车上的左贤王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与楚临风七分相似的脸,准备好完成仪式了吗

断魂谷入口狭窄如咽喉。楚临风命主力部队在外结阵,只带萧红绫与苏晚晴等十余人入谷。异瞳显示,谷内石壁上刻满了与《河洛图》相同的星象标记,而谷底中央...

铜柱。苏晚晴声音发抖,比猎场那三根更大。

确实,七根铜柱呈北斗状排列,每根柱身缠绕着青铜锁链。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柱群中央跪着个黄袍人——竟是真正的承平帝!老皇帝双目紧闭,心口插着柄青铜短刀,鲜血顺着刀身滴入地面的凹槽,形成诡异的星图。

陛下!萧红绫拔剑就要冲上前。

别动!楚临风异瞳看到地面血槽突然亮起微光,那是触发机关的诱饵!

左贤王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聪明。不愧是继承天机瞳的弟弟。声音忽远忽近,但你可知道,这七星阵真正要唤醒的是什么

谷顶突然亮起无数火把。国师戴着金面具现身,身后跟着数十名听雨楼杀手。更可怕的是,那些杀手全都掀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七星烙印!

千年之前,天外异族降临。国师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被初代天机子以七星阵封印。而今七星连珠...他猛地挥手,杀手们齐刷刷割破手腕,鲜血滴入岩缝,该迎接吾主归来了!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七根铜柱缓缓升起,锁链自动缠绕住楚临风等人的四肢。异瞳显示,这些锁链正在抽取他们体内的气——萧红绫心口的金光被强行拉出,苏晚晴的七星烙印光芒大盛,而楚临风自己...

啊——!他惨叫出声,异瞳第一次看到自己体内的景象:七颗光点连成星形,正被某种力量从血肉中剥离!

左贤王不知何时已站在阵眼处,同样痛苦地佝偻着身体:看明白了吗我们兄弟...本就是钥匙!

锁链的拉扯越来越强。楚临风看到萧红绫已经昏厥,苏晚晴则诡异地悬浮起来,胸前的七星烙印投射出光幕。光幕中浮现出远古战场画面:流星坠地,蛛形怪物从陨石中爬出...

原来如此...楚临风突然明悟,七星阵不是封印,是传送门!

星轨盘突然从怀中飞出,悬浮在阵眼上方。国师狂笑着扑向宝盘:终于等到这天!

千钧一发之际,本该昏迷的承平帝突然睁眼,一把拔出心口的青铜短刀掷向国师!金面具被击碎的刹那,露出的面容令所有人震惊——竟是丞相林如海!

老东西找死!假国师——真丞相——面容扭曲地掐住承平帝脖子。

楚临风趁乱挣扎,发现锁链的力量源自左贤王。异瞳全力运转,他看到两兄弟之间的星力正在相互抵消——这是唯一的破绽!

兄长!他忍着剧痛喊道,你甘心当祭品吗

左贤王浑身一震,面具下的独眼闪过一丝清明:我...不是...

地面突然裂开巨大缝隙,一只青铜巨爪探出。丞相狂喜地跪拜:恭迎吾主!

楚临风知道自己只剩一个选择。他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星轨盘上——这是天机门禁术血祭星盘。异瞳瞬间暴走,视野被无数星光淹没...

最后的意识里,他看见星轨盘炸裂成无数光点,七根铜柱轰然倒塌。左贤王扑过来抱住他,两兄弟的七星血脉在虚空中交织成网,将那只巨爪硬生生压回地底...

对不起...左贤王的声音渐渐远去,我们都被骗了...

当楚临风坠入黑暗时,隐约感到有人接住了自己。萧红绫的气息包裹着他,而苏晚晴似乎在远处喊着什么。星轨盘的碎片如雨落下,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未来碎片...

第十四章:天机阁立

黑暗持续了三天三夜。

楚临风在剧痛中苏醒时,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精舍里。异瞳像是被烙铁烫过般灼痛,视野里充斥着扭曲的光影。他尝试抬手,却发现双臂缠满浸透药汁的麻布,稍一动弹就钻心地疼。

别乱动。苏晚晴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你强行血祭星盘,经脉都烧焦了。

楚临风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到黄衣少女坐在窗边捣药。她锁骨处的七星烙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狰狞的剑伤——看走向,像是自己划的。

其他人...

萧红绫没事,正在整编残军。苏晚晴放下药杵,至于左贤王...她顿了顿,尸骨无存,但临死前把兵符塞给了我。

楚临风闭上刺痛的眼睛。异瞳虽然受损,仍能看到苏晚晴体内流转着两股不同的气息——一股是她原本的内力,另一股...竟带着左贤王的特征!

你继承了他的...

一点点血脉之力。苏晚晴苦笑,足够我暂时统御蛮族残部。她突然压低声音,丞相的尸体不见了。

楚临风猛地睁眼。异瞳捕捉到苏晚晴眼底闪过的恐惧——她在说谎!丞相根本没死,而且很可能就藏在...

大人!亲兵在门外高声道,圣旨到!

传旨太监捧着黄绢进来时,楚临风注意到他靴底沾着某种暗红色苔藓——与潼关外那些食人蘑菇同色!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监尖细的嗓音念着嘉奖令,眼睛却不时瞟向楚临风枕边。那里放着星轨盘的碎片,正微微泛着青光。

异瞳突然刺痛,楚临风看到太监袖中藏着一枚青铜蜘蛛!他佯装虚弱咳嗽,暗中对苏晚晴比了个杀的手势。

公公辛苦。苏晚晴笑吟吟地递上茶盏,请用些...

茶杯突然脱手,热水泼在太监袖口。蜘蛛徽记露出的刹那,苏晚晴的匕首已经抵住他咽喉:听雨楼的余孽都该下地狱!

太监怪笑一声,竟主动撞向匕首!鲜血喷溅的同时,那只青铜蜘蛛闪电般射向楚临风眉心!千钧一发之际,窗外飞来一支羽箭,将蜘蛛钉在床柱上。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萧红绫持弓踏入,银甲上满是干涸的血迹,刚收到消息,陛下要设立天机阁,由楚大人总领。

秋阳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细密的光格。楚临风拄着拐杖,慢慢走过天机阁的前厅。这里原是礼部旧衙,如今挂上了御笔亲题的匾额。三十名新选拔的天机卫正在院中操练,刀光映着他们胸前的七星铜徽——那是用星轨盘碎片打造的。

第一批名册在这里。萧红绫捧着卷宗进来,发间还沾着晨露,按你的要求,三分之二是寒门子弟。

楚临风接过卷宗时,异瞳自动解析每个人名旁的备注。这些年轻人有的是落第举子,有的是退伍老兵,甚至还有几个青楼出身的女子——都是被主流社会排斥的边缘人。

苏姑娘呢

萧红绫的表情微妙地变了: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去...处理私事。她犹豫片刻,今早有人在城南发现了丞相府的管家。

异瞳立刻捕捉到关键词。楚临风放下卷宗:带我去看看。

城南废弃的染坊里,管家尸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跪着,双手捧着自己的心脏。更骇人的是,他胸口的皮肤被完整剥下,上面用血画着七星图案。

是献祭。楚临风蹲下身,异瞳穿透尸体看到更多细节,他在临死前见到了...

嘘!萧红绫突然按住他肩膀,有人来了。

脚步声从染缸后传来,苏晚晴拎着个滴血的包袱现身。她看到二人时明显一怔,随即若无其事地将包袱扔进废井。

处理好了楚临风平静地问。

苏晚晴抹去脸颊上的血点:嗯,最后三个听雨楼暗桩。她踢了踢管家尸体,这老东西死前说,丞相在找一个叫'星髓'的东西。

异瞳突然刺痛,楚临风眼前闪过画面:潼关地底,青铜巨爪掌心嵌着一颗发光的晶体...那才是七星阵真正的核心!

我们被耍了。他声音发紧,丞相根本没想唤醒邪神,他要的是...

话音未落,远处皇城方向突然传来钟声——不是报时的钟声,而是急促的丧钟!

承平帝的灵柩停放在太极殿,满朝文武跪了一地。楚临风作为新晋天机阁督师,位置仅次于内阁首辅。异瞳扫过棺椁时,他浑身一颤——老皇帝心口处萦绕着一缕黑气,与潼关那些傀儡如出一辙!

陛下是丑时突发心疾。首辅抹着眼泪道,临终前留下口谕,命太子...不,新君继位后,军国大事需询天机阁之意。

楚临风表面哀戚,心中警铃大作。承平帝分明是被巫术所害,而太子...他偷瞄向灵柩右侧的新君,异瞳瞬间刺痛——新君影子里蜷缩着个青铜婴儿,与当初丞相影子里的一模一样!

楚爱卿。新君突然开口,声音带着诡异的金属质感,朕欲为父皇修建七星陵,就由天机阁督造如何

殿内温度骤降。楚临风知道这是个陷阱——七星陵必与邪阵有关!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叩首领旨。

退朝时,萧红绫在廊柱后拦住他:不对劲。新君从未用'朕'自称过,而且...

是傀儡。楚临风低声道,真的新君可能已经...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搭上他肩膀。苏晚晴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脸色惨白:刚收到漠北飞鸽传书。蛮族三十七个部落同时暴动,杀光了留守的王庭官员。她咽了口唾沫,他们说...听到了'神谕'。

三人沉默地走出宫门。秋雨又至,楚临风的异瞳穿透雨幕,看到皇城上空盘旋着常人不可见的黑雾,形状正如一只巨大的蜘蛛,缓缓织就一张笼罩帝都的网...

天机阁地窖里,星轨盘碎片被摆成原始阵型。楚临风割破手指,将血滴在中央最大的碎片上。异瞳全力运转下,碎片投射出模糊影像:幽深的地宫中,七根水晶柱围着一口青铜棺,棺中躺着个戴金面具的身影...

丞相在皇陵!萧红绫握紧佩剑,他要利用先帝遗体完成仪式!

苏晚晴却盯着影像角落:等等...那是什么

楚临风调整碎片角度,放大那个模糊的阴影——是个被铁链锁在墙上的枯瘦老者,胸口隐约有七星光芒。

国师...真正的国师还活着!

三人对视一眼,瞬间达成共识。萧红绫去调集可靠的天机卫,苏晚晴负责准备破邪法器,而楚临风...

我需要重新炼制星轨盘。他抚摸那些碎片,只有它能对抗'星髓'。

当夜子时,楚临风独自在密室施法。异瞳因过度使用而流血,但他不敢停——影像中那个被囚禁的国师,嘴唇一直在重复三个字。通过唇语解读,那是...

小心红绫。

楚临风浑身发冷。难道萧红绫已经被控制异瞳突然不受控制地闪现画面:萧红绫背后浮现凤凰纹身,手持染血长剑走向自己...而更远处,苏晚晴泪流满面地拉满弓弦,箭尖对准萧红绫后心!

不对...他喃喃自语,这不是未来...

当然不是。密室阴影处传来轻笑,这是我想让你看到的。

丞相——或者说,占据丞相身体的某个存在——从黑暗中走出。他手中把玩着一颗发光的晶体,正是星髓!

你以为天机瞳是什么丞相的声音忽男忽女,不过是星髓的碎片罢了。他突然将晶体按向楚临风眉心,现在,物归原主...

剧痛如火山爆发。楚临风感到异瞳被强行抽离,与星髓融合。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密室门被撞开,萧红绫的剑光如虹贯入...而她的影子,分明长着蜘蛛的八条腿!

第十五章:身世之谜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后,楚临风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星空下。不是仰望星空,而是悬浮在无垠宇宙中,脚下是缓缓旋转的星云。他抬手想触摸最近的那颗蓝色星辰,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是半透明的。

欢迎回家,钥匙。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楚临风转身,看到一团人形星光缓缓凝聚。它没有五官,但楚临风知道它在注视自己。

这是哪他的声音在真空里诡异回荡。

你的本源。星光人形抬手轻点,周围的星辰突然重组,形成七个巨大的星座,天机子当年将我们封印在七星阵内,却不知我们本就是星辰化身。

楚临风的异瞳——如果那还算异瞳的话——自动解析着星光人形的话语。每个音节都带着超越人类理解的信息量,让他颅骨发胀。

你是...星髓的意志

星光人形发出类似笑声的波动:我是被你们称为'邪神'的存在,也是创造天机瞳的源头。它突然逼近,而你,是我二十年前亲手种下的种子。

星辰幻象突然扭曲,浮现出二十年前的画面:淑妃寝宫内,一团黑雾钻入孕妇腹中...三胞胎诞生的瞬间,其中两个婴儿胸口自动浮现七星胎记,而第三个...

你才是真正的容器。星光人形的声音带着蛊惑,丞相、国师、左贤王...都只是培养你的工具。

楚临风想要反驳,却看到更多记忆碎片:幼时书斋里偶遇的天机门老者、科举路上恰巧获得的青铜罗盘、甚至与萧红绫的相遇...全都被精心安排!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足够矛盾。星光人形幻化出丞相的脸,仇恨皇室却想拯救苍生,渴望力量又惧怕代价...又变成苏晚晴的模样,最重要的是,你体内流淌着天机子最后的血脉。

幻象再次变换,显示出地宫里的真实场景:丞相将星髓按在楚临风眉心,而萧红绫的剑停在半空——她背后的凤凰纹身正在与蜘蛛邪力对抗!

看啊,你的小凤凰在挣扎。星光人形讥讽道,但她不知道,每次使用凤凰之力,都在加速你的消亡...

剧痛将楚临风拉回现实。他躺在地宫冰冷的石板上,星髓已经半嵌入眉心,散发着妖异的蓝光。不远处,萧红绫正与丞相激战,她的剑法明显迟滞——每次出招,背后的凤凰虚影就黯淡一分。

红...绫...楚临风艰难出声,别用...凤凰力...

声音淹没在打斗声中。他挣扎着撑起身子,异瞳的视野已经完全改变:现在他能看到每个人体内的气流动——萧红绫的心脉处,金色凤力与黑色蛛丝纠缠;苏晚晴躲在石柱后,体内左贤王的力量正在凝聚;而被铁链锁住的枯瘦老者...

真正的国师突然抬头,与楚临风视线相交。老人干裂的嘴唇蠕动,传音入密:星髓认主需血祭...用你的...七星血...

楚临风恍然大悟。他猛地拔出随身匕首,狠狠划开胸前七颗痣。鲜血喷涌而出,诡异的是,血珠悬浮在空中,自行排列成北斗形状!

不!丞相发出非人尖叫,弃了萧红绫扑来。

已经晚了。血珠组成的北斗突然射向星髓,那颗蓝色晶体剧烈震颤,表面出现蛛网状裂纹。楚临风感到某种古老意识在星髓中苏醒——不是邪神,而是...天机子的残念!

原来如此...天机子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星髓本是封印之钥,被邪灵污染...

丞相的身体突然膨胀爆裂,一团黑雾腾空而起,化作巨大蜘蛛形态:你们杀不死星辰!

萧红绫趁机斩断国师的锁链。老人跌跌撞撞地爬向楚临风,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与楚临风曾经见过的龙凤佩一模一样!

孩子...国师咳着血道,你非三胞胎之一...而是天机子转世...这胎记...他颤抖着指向楚临风胸前的七星,本是星图...

地宫剧烈震动,碎石不断从穹顶掉落。楚临风将国师护在身下,星髓的蓝光与自己的血光交织,在周围形成保护罩。蜘蛛邪神一次次撞击光罩,发出刺耳的尖啸。

听着...国师气若游丝,七星阵本为接引星力...邪灵扭曲了它的用途...他塞给楚临风一块玉简,真正的阵眼...在...

老人突然瞪大眼睛断了气。楚临风翻开他紧握的手掌,里面是用血画的简易星图——指向皇陵最深处!

苏晚晴!楚临风大喊,带萧红绫走!

黄衣少女从石柱后闪出,手中弓箭连发三箭,暂时逼退蜘蛛邪神。她扶起昏迷的萧红绫,却不肯离去:你要干什么

楚临风没有回答。他扯下嵌入额头的星髓,任由鲜血流满脸颊。异瞳在生死关头突破极限,现在他能短暂预见三秒后的未来——足够他完成计划。

告诉红绫...他冲向地宫深处,那年在山洞里...我是真心的...

蜘蛛邪神发出胜利的嘶吼,紧追而去。楚临风沿着曲折的甬道狂奔,胸前的七星血珠自动漂浮在前引路。转过最后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七根水晶柱环绕着一座星台,台上悬浮着真正的七星阵核心:一块刻满星纹的青铜板。

终于...蜘蛛邪神在他身后凝聚人形,钥匙归位了。

楚临风冷笑,突然将星髓砸向青铜板!两者相撞的瞬间,整个地宫被刺目的蓝光淹没。他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抽离,与星髓、青铜板融为一体...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他听见天机子的叹息:痴儿...何苦...

萧红绫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天机阁的床榻上。窗外阳光明媚,仿佛地宫的惨烈只是一场噩梦。但当她摸到枕边那半块染血的龙凤佩时,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他呢她抓住正在煎药的苏晚晴,楚临风在哪

苏晚晴的泪痣红得刺眼:皇陵封闭了。新君...不,那个傀儡今早暴毙,死前一直喊着'星辰归位'...

萧红绫掀被下床,却因虚弱摔倒在地。她这才发现,背后的凤凰纹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北斗七星状的疤痕。

他做了什么

苏晚晴从怀中取出一块青铜板碎片:国师留下的。上面说...七星阵本是为了镇压试图入侵人间的星辰邪灵。而天机子当年预言,会有转世之人以身为钥,永封星门。

萧红绫夺过碎片,上面刻着细小的符文。当她无意中将碎片对准阳光时,奇迹发生了——折射的光线在墙上组成一幅星图,而星图中央,隐约有个盘坐的人影...

他还活着!萧红绫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在星门里!

苏晚晴望向皇陵方向,突然皱眉:你听到了吗

远处传来低沉的震动,仿佛某种巨大的机关正在运转。与此同时,所有拥有七星徽记的天机卫同时捂住胸口——他们的徽记在发烫!

地下万丈深处,青铜板与星髓融合成的星门缓缓旋转。门内星光构成的茧中,楚临风闭目悬浮。他的异瞳已经化为纯粹的星辰,胸前七颗痣延伸出光索,与门上的星图相连。

在常人无法感知的维度里,蜘蛛邪神的惨叫渐渐微弱:你封不住我...星辰永恒...

但我可以。楚临风——或者说,觉醒的天机子意识——轻声回应,以身为锁,以魂为钥...

星门轰然闭合的刹那,地表上的每个人都感到心头一轻,仿佛某种古老的阴影终于散去。而只有极少数人注意到,夜空中的北斗七星,今夜格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