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贫困生的白卷
我叫程小雨,十六岁,住在学校废弃器材室。
这个秘密本来没人知道,直到今天吴霞当着全班的面,把我的书包倒了个底朝天。
同学们看看!她尖着嗓子,抖开我从垃圾站捡来的习题册,贫困生偷藏课外资料,难怪最近上课总走神!
粉笔灰在阳光下乱飞,我盯着第三排那个空座位——本该是我的位置,上周调座位时被吴霞换给了她侄子。
老师,我攥紧校服袖口,那是旧书...
旧书吴霞啪地把习题册摔在讲台上,内页掉出一张泛黄的相片——我爸妈的结婚照。她高跟鞋碾过照片,留下半个灰脚印:程小雨,月考及格了吗就看这些
教室里响起窸窣的笑声。前排吴子豪转着我唯一的圆珠笔,那是去年慈善捐赠会上领的,笔帽早就被他咬得坑坑洼洼。
站起来!吴霞突然拔高嗓门,上周助学金申请表为什么没交
我指甲陷进掌心。那张表此刻正躺在吴子豪书包里——昨天我亲眼看见他从办公室偷出来,上面已经被改成他的名字。
丢了。我说。
吴霞冷笑一声,从讲台抽出张卷子:数学月考,全班唯一白卷。她抖开试卷,雪白的纸刺得眼睛疼,你这样的学生,配拿助学金
我抬头看她擦着迪奥口红的嘴一张一合,突然想起上周路过办公室,听见她对校长说:那丫头父母双亡,补助金打给她亲戚还不如给我侄子买双球鞋。
下课铃响了,吴霞把习题册扔进垃圾桶:放学留下打扫卫生。她凑近我耳边,香水味混着烟味,再让我发现你搞小动作,器材室也别想住。
人群散尽后,我蹲下去捡爸妈的照片。吴子豪突然折返回来,把圆珠笔啪地折断在我面前: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走廊灯一盏盏亮起来。我拧干拖把时,听见体育馆后墙传来熟悉的猫叫——是阿橘,它总在这个点等我喂食校食堂剩饭。
但今天它的叫声不对劲。
我翻出窗户,顺着声音跑到墙角,猛地刹住脚步。阿橘被绳子勒着脖子吊在铁丝网上,旁边用粉笔写着:下次是你。
夜风刮得铁丝网呜呜响,像哭又像笑。我抖着手解绳子,猫脖子上的勒痕已经发紫。它最后舔了下我手指,不动了。
月光照见墙根几个烟头——黄鹤楼1916,全校只有吴霞抽这个。
我把阿橘埋在教学楼后的榕树下,突然想起爸妈车祸那天也是满月。殡仪馆里,大伯掰开我攥着遗照的手说:丫头,从今往后你得学会装傻。
现在我知道了,装傻是不够的。
凌晨三点,我撬开教务处窗户。吴霞的抽屉里果然躺着助学金申请表,审批栏已经盖上章——收款账户被涂改成吴子豪的名字。
我掏出老人机拍下证据,突然瞥见旁边文件夹标着奥数选拔赛。翻开一看,报名表截止日期是今天,而我的初选成绩被用红笔划掉,替换成吴子豪的名字。
窗外传来保安的手电光,我缩在桌下屏住呼吸。光束扫过墙上荣誉榜,去年奥数冠军的照片朝我微笑——那是我爸,照片下还留着他说过的话:解题就像捉迷藏,答案总是藏在最明显的地方。
保安脚步声远去后,我摸到办公电脑前。插入U盘时主机发出刺耳的嗡鸣,屏幕上跳出数十个文件夹——贫困生补助金截留择校费账目校服采购回扣...
最后一个文件夹叫程小雨,点开全是我的偷拍照:器材室睡觉的侧脸、垃圾站翻书的背影、甚至还有上周我在公共浴室...
我浑身发冷,突然听见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找到你了。吴霞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手机摄像头红光刺眼,夜闯教务处偷窃,这视频发到网上,你说会不会比你爸当年跳楼的新闻还火
她涂着鲜红甲油的手伸向我衣领时,我抓起桌上的订书机砸向主机。屏幕滋啦熄灭的瞬间,走廊传来校长的咳嗽声。
吴霞脸色骤变,我趁机从窗户翻出去。冷风灌进领口,怀里U盘硌得肋骨生疼。
落在跑道上时右脚踝传来剧痛,但我不敢停。教学楼顶的大钟指向四点五十分,再过一小时,晨读的铃声就会响彻校园。
而我要在铃响前做两件事:把U盘藏进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然后——
参加那场本该属于我的奥数选拔赛。
2
奥赛考场上的幽灵
晨光刺进眼睛时,我正蜷在男厕所最里面的隔间。右脚踝肿得像馒头,U盘藏在袜子夹层里硌得生疼。
六点整,走廊传来钥匙串的叮当声——保安老张在挨个开教室门。等他脚步声远去,我跛着脚溜进高三(7)班,从讲台抽屉摸出半截粉笔。
黑板右上角贴着考场安排:奥数选拔赛,8:30,实验楼303。吴子豪的座位号是27,我的名字被白纸贴覆盖,墨迹还隐约透出程小雨三个字。
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尖响,我写下今天的值日生名字:吴子豪。
七点十分,吴霞的高跟鞋声准时在走廊炸响。我躲在储物柜后,看着她冲进教室扯着嗓子骂:吴子豪!黑板没擦扣五分!她侄子正趴在桌上补作业,闻言惊恐抬头:姑妈,不是我...
还顶嘴!吴霞抓起板擦砸过去,现在就去打扫生物实验室!
等他们走远,我翻出吴子豪书包——奥数准考证果然夹在漫画书里。照片上的胖脸被我用小刀刮花,换成从班级合照上剪下来的我的头像。
八点十五分,实验楼挤满参赛学生。我压低帽檐,把校服反穿露出灰色内衬。路过303时,监考老师正核对名单:27号吴子豪
到。我举起准考证,声音压得比呼吸还轻。
老师皱眉打量我:脸怎么了
过敏。我指着照片上模糊的痕迹,把脖子上的红疹露给他看——那是凌晨被吴霞指甲刮伤的。
他挥挥手放我进去。
27号座位靠窗,阳光晒得试卷发烫。我摩挲着粗糙的纸面,这是三年来第一次在考卷上写自己的思路,而不是故意填错答案。
第一道几何题,吴子豪的名字被我用橡皮擦去,铅笔在装订线内侧写上程小雨。
最后二十分钟!监考老师敲敲讲台。
我正在解最后一道组合数学题,突然听见走廊传来尖叫。门被猛地踹开,吴霞头发散乱地冲进来:程小雨!你给我出来!
整个考场愕然抬头。
我慢慢举起手:老师,我姓吴。
监考老师拦住要扑过来的吴霞:这位家长,考场重地...
她是冒牌的!吴霞抖着手机,屏幕上是我在教务处偷文件的模糊录像,这贱人偷了考题!
我低头继续写解题步骤,铅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洞。
请保持安静!白发苍苍的主考官站起来,否则取消所有成绩!
吴霞的嘴唇抖得像风中的塑料袋。她突然指向我脖子:那红疹是假的!她...
刺耳的哨声响起。
时间到,停笔。
我交卷时,故意让袖口沾到讲台上的红墨水。经过吴霞身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几点鲜血溅在她真丝衬衫上。
肺结核会传染的。我轻声说。
她触电般后退,撞翻了作业架。在一片混乱中,我把准考证塞进裤兜——背面用铅笔写着道证明题的三种解法,那是留给阅卷老师的彩蛋。
走出实验楼时,广播突然响起:请程小雨同学立即到校长室...
我拐进监控死角的灌木丛,从树洞掏出个塑料袋。里面是昨晚从吴霞办公室顺走的教师证,照片换成我的,磁条在食堂读卡器上刷过几十次,已经消磁了。
校长室门口,我深吸一口气敲门。里面传来吴霞歇斯底里的声音:她肯定作弊!那种垃圾学生怎么可能...
门开了。
校长、教导主任和两个陌生西装男齐刷刷看向我。吴霞的尖叫戛然而止,像被掐住脖子的鸡。
各位领导好。我举起教师证,我是新来的实习老师,负责送奥赛试卷。
最年轻的西装男突然笑了:有意思,我们刚接到举报...他亮出工作证,省教育厅督导组。
吴霞的咖啡杯砸在地上。
我转身要走,年长的督导叫住我:同学,你鞋带开了。
低头瞬间,我瞥见他公文包里的文件——《关于群众举报英才中学克扣贫困生补助的调查令》。
系鞋带的手指微微发抖。起身时,一张纸条从督导袖口滑进我掌心:
下午三点,榕树下见。——你爸的队友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十年前那个雨夜,我爸车祸前接的最后一个电话,对方也说过同样的话。
而此刻,督导组其中一人无名指上的戒痕,和我爸遗物里那枚婚戒的内圈刻字一模一样:ZYWJ
2009。
3
榕树下的交易
下午两点五十分,我蹲在榕树下给阿橘的坟插上野花。
树后传来打火机咔嚓声,年轻督导倚着树干抽烟,阳光把他影子拉得老长。
你爸出事前,把账本藏在了数学组奖杯里。他弹了弹烟灰,我们找了十年。
我手指陷进泥土:你们是谁
ZY。他亮出警官证——赵毅,经侦支队,和你爸卧底吴家帮时的接头人。
树影晃得像摇晃的镜头。十年前我爸表面是数学老师,实际在查吴霞丈夫的贪污集团。车祸那天,他本该把证据送到这个警察手里。
为什么现在才来
吴霞上周动了补助金。赵毅踩灭烟头,这是你爸用命换来的线索。他从树洞掏出个塑料袋,你昨晚落下的。
里面是沾血的U盘。我喉咙发紧:吴霞说我爸是跳楼...
那是吴家帮灭口。赵毅突然拽我蹲下。吴子豪鬼鬼祟祟溜进器材室,手里拎着汽油桶。
他要烧你'家'。赵毅塞给我纽扣摄像头,敢玩局中局吗
我盯着他无名指上的戒痕:你们要什么
吴霞背后的大鱼。他帮我别好摄像头,你爸的戒指里,藏着最后名单。
器材室传来玻璃碎裂声。我冲过去时,汽油味已经浓得呛鼻。吴子豪正用打火机点作业本,火光映得他满脸油汗。
政教处查监控!我突然大喊。
他手一抖,火苗舔到汽油桶边缘。我抄起体育垫扑过去,火舌却窜上窗帘。浓烟中吴子豪尖叫着往外跑,被我伸脚绊倒。
戒指在哪!我掐着他脖子按在垫子上。
什么戒...啊!他惨叫起来,我把他右手按向火苗。
程小雨!赵毅冲进来拖开我,演技浮夸地喊,你疯了
吴子豪哭嚎着爬向门口:她杀人!她要杀我!
消防铃响彻校园。混乱中赵毅往我手里塞了张字条:今晚八点,你爸车祸地点。
火势很快被扑灭。校长室里的吴霞看到烧焦的侄子,指甲掐进我胳膊:小贱人!督导组也保不住你!
吴老师,我露出袖口的录音笔,您侄子刚才说,汽油是您给的。
她脸色瞬间惨白。
放学后我绕到荣誉室,数学组奖杯果然少了一座。玻璃柜反射出跟踪我的黑影——是烧焦眉毛的吴子豪。
我故意拐进女厕所,从窗户翻到隔壁空教室。储物柜顶层放着我的宝藏:爸妈的结婚证、车祸现场照片,还有我爸最后那通电话的录音磁带。
...名单在戒指里...小雨要参加奥赛...磁带滋啦作响,我爸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ZY,如果我出事...
突然,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我浑身僵硬。
找到你了。吴子豪举着手机录像,镜头对准我手里的磁带,警察知道你偷证据吗
我慢慢转身,窗外夕阳把他影子拉成恶鬼的形状:你爸是叛徒,你妈是婊子...
砰!
消防栓砸在他后脑勺的声音像开香槟。赵毅甩着手腕走出来:小朋友,谋杀罪要判几年的
吴子豪瘫在地上抽搐。赵毅捡起他手机删除视频,突然僵住——相册最新照片是吴霞和校长在办公室数钱,背景日历显示是昨天。
有意思。赵毅把手机塞给我,这手机现在是你捡的,明白吗
晚七点半,我站在十年前爸妈出事的十字路口。护栏上还有隐约的凹痕,路灯像苍白的月亮。
赵毅开着一辆破桑塔纳停在我面前:上车,带你见个人。
后排坐着个戴口罩的女人。她摘口罩时,我差点尖叫——那是我妈的脸!
小雨...女人颤抖着摸我头发,我是韩静,你妈的孪生妹妹。
路灯突然灭了。
后视镜里,一辆没开车灯的黑色轿车正悄悄逼近。
4
消失的遗物
趴下!
赵毅猛地打方向盘,桑塔纳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几乎同时,后窗玻璃炸开蛛网般的裂纹。
我蜷在后座,碎玻璃碴像冰雹一样砸在背上。韩静——这个自称是我小姨的女人,死死护住我的头,她的香水味混着火药味,呛得我鼻子发酸。
是吴家帮的人。赵毅单手换挡,另一只手从座位底下摸出把枪,小雨,座位下面有防弹衣。
我的手摸到冰冷的金属,掏出来却是个生锈的铁盒——那是我爸的铅笔盒,边角还留着车祸时的凹痕。
打开它。韩静的声音在颠簸中断断续续,你爸...最后的礼物...
盒子里静静躺着枚数学竞赛金牌,背面刻着经纬度坐标。窗外黑色轿车再次撞来,金牌边缘割破我手指。
抓紧!赵毅猛踩油门,车子冲进废弃钢厂。生锈的铁架像巨兽肋骨,月光从缝隙漏下来,照见韩静脖子上和我妈一模一样的胎记。
黑色轿车在入口急刹,三个黑影持枪逼近。赵毅把车藏进巨型管道,转身按住我肩膀:听着,金牌指向你爸的加密硬盘,密码是你第一次奥数夺冠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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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0月15日。我脱口而出。
韩静突然哭了。她掏出发黄的病历本:你妈没死...他们在精神病院关了她十年...
病历本上的照片让我血液凝固——我妈眼神呆滞地穿着束缚衣,拍摄日期是去年冬天。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吴霞每周都去'探望'她。韩静擦泪的手在抖,直到上周,你妈偷听到护士说...说吴霞要转移赃款...
钢梁上传来脚步声。赵毅塞给我一把钥匙:南郊殡仪馆,034号骨灰盒。
不是车祸吗哪来的骨灰...
假骨灰盒里藏着你妈的日记。韩静突然推开我,跑!顺着管道跑!
赵毅对着阴影处连开三枪。我抱着铁盒狂奔,背后传来韩静的尖叫和沉闷的击打声。
管道尽头是锈蚀的铁梯,爬上去能俯瞰整个钢厂。月光下,赵毅被按在车前盖上,韩静被拖向黑色轿车。她挣扎时,一样东西从口袋里滚出来——
是我爸的婚戒。
领头的黑衣人捡起戒指对着月光检查,突然暴怒地扇了韩静一耳光。他们跳上车扬长而去,轮胎碾过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等车尾灯消失,我哆嗦着爬下去。血泊里的赵毅还有气,他手指颤抖地指向那处反光:芯片...戒指里有芯片...
那是一枚微型存储卡,沾着韩静的血。
凌晨三点,我在24小时网吧插入存储卡。加密文件需要密码,我输入爸妈结婚日期——错误。我的生日——错误。
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最后我试着输入今天奥数考卷的压轴题答案:142857。
文件解开了。
满屏的账目截图里,有个命名为《礼物》的视频。点开后,我爸浮现在屏幕上,背景是荣誉室:小雨,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失败了...
视频里的他举起金牌,背面刻着同样的坐标:这里是吴家帮的洗钱证据,密码是你第一次...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有人撞开荣誉室的门。我爸匆忙把戒指塞进镜头:交给ZY...
视频戛然而止。
我攥着存储卡冲出网吧,警车正停在钢厂门口。晨光中,034号骨灰盒的钥匙在口袋里发烫。
殡仪馆开门前,我躲在对面早餐店翻看手机。凌晨的奥数成绩已经公布——满分名单上赫然印着程小雨,而吴子豪的名字后面跟着刺眼的缺考。
老板娘突然指着电视惊叫。本地早新闻正在播放突发消息:英才中学教师吴某涉嫌谋杀警务人员被通缉...
画面切到学校门口,记者正采访校长。他背后荣誉室的窗户反射着警灯,有个黑影正从里面翻出来——
那人手里抱着数学组奖杯,腕表在阳光下闪出我熟悉的光。
是督导组那个年长的警官。
5
骨灰盒里的真相
南郊殡仪馆的铁门刚开,我就冲了进去。034号柜子在最角落,灰尘厚得能写字。
钥匙插进去的瞬间,背后传来脚步声。我僵住,从金属柜的倒影里看见个穿保洁服的男人——他虎口有吴家帮特有的蝎子纹身。
小姑娘,祭拜亲人啊他拖把杆有意无意横在过道。
我猛拧钥匙,骨灰盒比想象中沉。掀开盖子时,腐臭味扑面而来——里面根本不是骨灰,而是一摞被血浸透的笔记本!
别动!保洁员突然扑来。
我抓起骨灰盒砸向他面门,笔记本散落一地。其中一页粘着张老照片:吴霞丈夫搂着个穿警服的男人,两人举着慈善助学的横幅。
那个警察,是督导组的老张!
保洁员拽住我脚踝,我踹翻一排骨灰盒。在震耳欲聋的碎裂声里,我抓起最破的那本笔记夺门而出。
摩托车引擎声追来时,我已经翻进垃圾转运站。腐臭的垃圾堆里,我颤抖着翻开笔记——是我妈的笔迹!
2013年12月5日,老程发现助学金被挪用,吴老二说要给他点教训...
2013年12月7日,老程说督导组有内鬼,要把证据藏在...
最后一行被血糊住了。远处摩托声越来越近,我对着阳光辨认血迹下的字迹:小雨的奥数题...
突然,笔记夹层里掉出张内存卡。
转运站铁门被撞开的瞬间,我吞下了那张卡。
吴家帮的人把我拖到废弃车间时,我喉咙还在火烧般疼。为首的光头捏着我下巴灌矿泉水:吐出来!
我咬破他手指,换来一记耳光。耳钉被打飞的同时,我瞥见窗外有镜片反光——是赵毅的狙击镜!
大哥,她手机!小弟从我兜里摸出老人机,正在通话中!
光头脸色大变,但已经晚了。
警笛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时,车间顶棚突然炸开个窟窿。赵毅顺着绳索从天而降,一枪打穿光头肩膀:警察!全部趴下!
混战中我爬到角落,剧烈呕吐想把内存卡吐出来。有人从背后拽起我,竟是满脸是血的韩静!
吞下去就别吐了。她往我嘴里塞了颗药丸,肠溶胶囊,八小时自动分解。
赵毅不是...
他不是真警察。韩静拽着我往后门跑,十年前就是你爸发现他卧底身份才...
爆炸声淹没了她的话。气浪把我们掀翻在臭水沟里,韩静的假发套脱落,露出贴着头皮的伤疤——那是电击治疗的痕迹。
你不是我小姨。我挣开她的手,你是我妈。
她突然崩溃地抱住我,体温烫得像火炭:034号是陷阱...真的证据在...
狙击枪响。
我妈后背绽开血花,倒在我怀里时还死死攥着我的手。她嘴唇蠕动,我俯身听见最后三个字:...奖牌里。
警车包围现场时,我摸走她口袋里的打火机,点燃了那本染血的笔记。火光照见最后一页的数学公式——那是我爸独创的加密算法,而密钥藏在奥数金牌中。
当天的晚报刊登了两条新闻:
《见义勇为!女中学生协助警方破获贪污集团》配图是我裹着毯子上救护车的照片。
《英才中学奥数冠军程小雨保送清华》——照片里吴霞被押上警车,而我站在领奖台上,金牌在胸前闪闪发亮。
没人注意到,我领完奖就把金牌扔进了粉碎机。金属碎片中,一枚微型芯片粘在了我的指甲盖上。
病房门被推开时,我正在输葡萄糖。老张——那个假督导,端着果篮走进来:小雨同学,组织决定表彰你...
我按下藏在枕头下的录音笔:张叔叔,2009年10月15日,你和我爸在荣誉室合影那天...
他脸色突变。
照片里你戴的腕表,我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今早的监控截图,和钢厂凶手戴的一模一样。
老张的手伸向腰间。就在这瞬间,病房窗帘后冲出三个真警察——赵毅的同事们终于收网了。
芯片在解码器里旋转,投影仪在墙上投出震撼影像:吴家帮十年来的行贿名单,第一个名字就是张建国。
而最后一段视频,是我爸在车祸前半小时的自拍:如果看到这个,说明内鬼上钩了。小雨,记住...
他举起我的奥数奖状,背面写满公式:答案永远在最明显的地方。
窗外,暴雨冲刷着城市。我摸向脖颈——那里挂着枚烧变形的戒指,内侧刻着真正的密码坐标。
殡仪馆034号柜子的骨灰,其实是我爸的。
6
奖牌里的密码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熏得我眼睛发疼。
警察做完笔录离开后,我蜷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发呆。脖颈上的戒指烫得像块烙铁——这是我妈咽气前偷偷挂在我脖子上的,链条还带着她的体温。
凌晨三点,护士查完房。我拔掉针头,用偷来的别针撬开戒指内侧的暗格——里面藏着一卷微型胶卷,上面用针尖刻着两行数字:
114.514,
25.114
20091015
是经纬度坐标和日期!
窗外的雨停了,月光像探照灯一样刺眼。我摸出老人机搜索这个坐标——位于城东水库附近,而2009年10月15日,是我第一次奥数夺冠的日子。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短信:【别信警察
你爸的硬盘在荣誉室地板下】
我盯着这条短信,手指悬在键盘上。发信人怎么知道我在找硬盘除非...
还没睡
我吓得差点摔下床。赵毅站在门口,绷带从额头缠到下巴,警服外套着病号服。他目光落在我手里的戒指上,瞳孔猛地收缩:你妈给你的
嗯。我攥紧戒指,张建国招了吗
咬舌自尽了。赵毅一瘸一拐地坐下,他临死前说...你爸的硬盘能炸翻半个教育局。
月光照在他警徽上,反光刺得我眼睛疼。我突然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戒痕不见了,皮肤平整得像从未戴过戒指。
赵叔叔,我慢慢往后缩,能帮我买瓶可乐吗
他转身瞬间,我按下藏在被单下的报警器。刺耳的铃声炸响整个病区,赵毅猛地扑来,我抓起输液架砸向窗户。
玻璃碎裂声中,他掐住我脖子:聪明过头会短命的,小朋友。
氧气被掐断前,我扯断项链把戒指塞进嘴里。赵毅掰我下巴时,值班医生冲了进来。
患者癫痫发作!我尖叫着踢翻器械车,快注射安定!
混乱中我滚下床,从逃生通道狂奔到地下室。停尸间的冷气让我牙齿打颤,但最冷的还是韩静——不,是我妈——的遗体抽屉。
她右手紧攥着,法医都没能掰开。我吻她青灰色的手指时,发现指甲缝里嵌着根金属丝——是奖牌挂链的断茬!
答案永远在最明显的地方...
我颤抖着掀开她衣领。锁骨下方,有处新鲜缝合的伤口。拆线后,藏在皮下的金属片带着血腥味落入掌心——
是奥数金牌的碎片,上面刻着半道数学题。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停尸间时,我拼出了真相:金牌坐标指向水库,而戒指里的日期是密码。真正的硬盘,就藏在我爸当年带队野营时埋下的时间胶囊里。
但当我溜出医院时,校门口停满了警车。荣誉室拉着警戒线,穿白大褂的鉴证人员正把一块沾血的地板装进证物袋。
程小雨!班主任在人群中抓住我,警方说找到你爸的...
她的话被刺耳的刹车声切断。吴霞从押解车上挣脱,疯狂地扑向我:贱人!你爸死了还要害我们!
警察按住她时,她吐了口血痰在我鞋上:你以为赢了你妈临死前...
我突然明白过来,冲向荣誉室后窗。消防梯上留着带泥的鞋印——有人抢先一步取走了硬盘!
数学组奖杯陈列柜前,我跪下来敲打每块地板。最角落的那块发出空洞回响,撬开后,里面只有张泛黄的奥数试卷——我的满分答卷,批改人签名是程建国。
翻到背面,我爸飘逸的字迹刺得我眼眶发热:【小雨,如果看到这行字,说明爸爸不能陪你领奖了。记住,真正的冠军不是答对最多题的人,而是能守住答案的人。】
试卷边缘有圈焦痕,像是被火烧过。我对着阳光细看,发现每道题的解题步骤里,都藏着个若隐若现的墨点——连起来是串二进制代码!
学校广播突然响起:请程小雨同学速到校长室...
我把试卷塞进内衣,转身时看见赵毅站在走廊尽头。他举着警官证,但腰间别着和吴家帮一样的蝎子匕首。
小雨,他笑得像吐信的蛇,我们该谈谈你妈的遗物了。
窗外,升旗仪式开始了。国歌响起时,我冲向正在升旗的学弟,夺过那面巨大的国旗纵身跃下二楼。
风声呼啸中,我裹着国旗滚进灌木丛。身后传来赵毅的咒骂和此起彼伏的惊叫。但没人注意到,国旗金色的五角星上,沾着从我掌心伤口抹上去的血——
那串二进制代码,翻译过来是六个数字:
034034
不是殡仪馆的骨灰盒编号。
是密码,是水库坐标的加密钥匙,是我爸用生命设置的终极谜题。
而此刻,赵毅的脚步声正在逼近灌木丛...
7
血色方程式
国旗缠住灌木的枝杈,发出布料撕裂的脆响。我蜷缩在冬青丛后,听见赵毅的皮鞋碾过碎玻璃的声音越来越近。
小雨,他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小孩,你妈临死前没告诉你吗你爸根本不是英雄...
我咬破舌尖保持清醒,掌心伤口在国旗上蹭出歪斜的血痕。034034——这串数字像烧红的铁钉钉进脑子里。
他贪污了贫困生补助金。赵毅的阴影笼罩在灌木上方,车祸是为了携款潜逃...
我猛地滚向右侧,他抓空的瞬间,我瞥见他腰间别着的不是警用手枪——是吴家帮标配的改装射钉枪。
操场围墙的破洞近在咫尺。钻过去时,生锈的铁丝网钩住校服,露出里面反穿的灰色T恤——和奥数考试那天一模一样。
赵毅的射钉枪打在围墙上的闷响追着我跑过三条街。在旧城区的巷子里,我撞翻早点摊的蒸笼,滚烫的水蒸气暂时遮蔽了追兵的视线。
疯丫头!摊主大妈揪住我衣领。
我塞给她染血的国旗:阿姨,帮我捐给残联...我爸妈的遗愿。
她突然松开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泪光:你是...程老师的闺女
没等我回答,她就把我推进馄饨店后厨:老李!把这孩子送走!
满脸刀疤的厨师二话不说掀开地窖门。跳下去的瞬间,我听见大妈在外面喊:当年我儿子聋哑人补助金,多亏程老师冒死举报才...
地窖连通着下水道。老李塞给我防水手电和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顺着红色箭头走,尽头是水库泵房。
腐臭的污水没过膝盖时,手电光照见墙上的涂鸦——十年前我爸带奥数班来这里做过城市探险,当时没人理解为什么冠军奖品是防水手表。
红色箭头在分岔路口指向左侧,旁边刻着道数学题:
已知f(x)=x+2x+1,求f(114)-f(25)
我浑身发抖地计算:114-25=(114+25)(114-25)=139×89=12371
泵房铁门锈死在12371码的密码锁后。钥匙转动时,头顶传来赵毅的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他们居然追上来了!
生锈的门轴发出惨叫。泵房里,十年前的时间胶囊静静躺在水阀旁,上面贴着我夺冠那天的校报。
我爸在报纸边角写了一行小字:【小雨,人生就像多元方程,看似无解时,往往需要引入新的变量。】
胶囊里没有硬盘,只有本泛黄的《安徒生童话》。翻开《丑小鸭》那页,书页被挖空成硬盘形状的凹槽——有人抢先一步取走了!
惊喜吗赵毅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转身时,射钉枪已经顶住眉心。他左手举着的正是我爸的硬盘,接口处还沾着泥。
034034...他冷笑着输入密码,你爸到死都以为这是经纬度加密
硬盘指示灯亮起绿光。赵毅单手操作笔记本电脑,屏幕蓝光映着他扭曲的脸:让我们看看程大英雄留下了什么...
文件解压进度条走到99%时,整个泵房突然断电。黑暗中,我扑向水阀,用全身重量扳动铁杆——
高压水柱从破裂的管道喷涌而出,赵毅的笔记本在短路火花中炸成碎片。借着这瞬间的光亮,我看见硬盘外壳在进水后溶解,露出里面真正的存储芯片——它被设计遇水即毁!
贱人!赵毅的射钉枪擦着我耳朵钉进墙壁。我抓起《安徒生童话》砸向他眼睛,书页散落中,一张透明胶片飘落——
是张幻灯片!
泵房大门被撞开的瞬间,我含着幻灯片滚进排水管。湍急的水流中,胶片在舌尖慢慢融化,显出最后的信息:
【小雨,答案在金牌里。爱你的爸爸】
我被冲进河道浅滩时,嘴里还残留着化学试剂的苦味。胶片完全溶解前,我对着阳光看清了那行浮现又消失的字:
金牌在吴霞的保险箱,密码是你第一次不及格的日期
——那是我故意考砸的,2019年5月21日。
远处警笛声和救护车声响成一片。我湿透的校服口袋里,老人机居然还能用。最新短信来自陌生号码:【你妈的手术费已缴清,条件是把金牌交给吴霞】
我回拨过去,听筒里传来医院仪器的滴答声。
程小雨同学,一个女声温柔地说,你母亲的手术很成功,她现在想见你...
背景音里,有微弱的、带着呼吸机的呼唤:小雨...别来...
那是妈妈的声音!
我挂断电话,看向河道对面——吴霞的别墅就在学区房最顶层,窗帘后隐约有人影晃动。而更近的地方,赵毅正从下水道爬出来,射钉枪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幻灯片最后的化学药剂开始灼烧我的喉咙。在失去声音前的最后一刻,我拨通了唯一能背下来的号码——
那个十年前我爸让我牢记的,遇到危险就打的号码。
接通的瞬间,我对着话筒咳出带药的鲜血,然后用力说出胶片上最后浮现的、我爸留给我的终极答案:
...质数。
8
保险箱里的谎言
喉咙像是被烙铁烫过,我发不出声音,只能趴在河滩上干呕。
赵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射钉枪上膛的咔嗒声清晰可闻。我攥紧河滩上的碎石,突然听到头顶传来无人机的嗡鸣——
放下武器!你被包围了!
真正的警察从四面八方涌来。赵毅咒骂一声,转身跳进河里。我被抱上救护车时,看见那个早点摊大妈正拉着刑警队长的手说话,她手里挥舞着那面染血的国旗。
医院里,医生说我声带被化学药剂灼伤,至少失声一周。护士递来写字板,我颤抖着写下:【我妈在哪】
重症监护室。护士眼神闪躲,但探视需要吴女士签字...
我猛地坐起来,输液针头扯出手背血珠。玻璃窗外,吴霞的律师正和警察交涉,他公文包上沾着河道特有的红泥。
凌晨三点,我偷了件白大褂溜进ICU。走廊尽头的病房前站着保镖,但病床上是个陌生女人——中计了!
转身要跑时,VIP病房的门突然打开。吴霞穿着病号服,脖子上还戴着电子监控环:进来吧,小狐狸。
她病房的保险箱就挂在墙上,密码键盘泛着冷光。2019521——我故意考砸那天的日期,指尖刚触到数字键,吴霞就笑了。
你以为我会用这种密码她按下呼叫铃,警察马上就到,你夜闯病房的监控...
我从口袋里掏出老人机,屏幕上正在播放视频——吴霞的律师往河道排污口倾倒化学试剂的画面。
她脸色骤变。
写字板上的字迹力透纸背:【密码换我妈,否则视频上网】
你妈早死了!吴霞突然歇斯底里,停尸间那个才是韩静!
保险箱这时发出滴的一声——是远程解锁!我扑过去拉开箱门,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张照片:六岁的我举着奥数奖牌,我爸的手搭在吴霞丈夫肩上。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小雨,有些答案需要亲手揭开】
病房门被撞开,冲进来的却是早点摊大妈。她一把扯下吴霞的监控环:丫头,真的金牌在校长家鱼缸里!
吴霞尖叫着按响警报。混乱中大妈塞给我车钥匙:你爸的学生都在楼下等你!
电梯下到车库,十几辆摩托车亮着车灯。骑手们清一色戴着残联徽章——是当年那些被克扣补助金的残疾学生!
程老师女儿,领头的光头递给我头盔,你爸的金牌,我们守了十年。
校长别墅灯火通明。鱼缸里,血红龙鱼游弋在假山间。我砸碎玻璃缸,鱼群扑腾中,假山裂成两半——
金牌就嵌在里面,但已经被锯成两半。
光头突然按住我肩膀:看鱼嘴!
那条最贵的血红龙正在吞吐着什么。我掰开鱼鳃,指尖碰到冰冷的金属——是枚微型U盘!
警笛声由远及近。光头把我推上摩托车:走!你爸的接头人在老地方等你!
老地方是哪儿我在写字板上疯狂涂画。
他迎着风喊出的答案让我浑身发抖:你第一次考满分的位置!
奥数考场的27号座位。
凌晨的校园像座坟墓。我撬开27号课桌,桌板背面刻着道未完成的数学题——是我爸的字迹!
【当x=114.514,
y=25.114时,求z的值】
我颤抖着插入U盘,输入034034——密码错误。
尝试12371——密码错误。
最后我输入今天日期:2023521。
屏幕亮起蓝光,我爸的影像出现在教室投影仪上:小雨,如果你看到这个...
视频里的背景是荣誉室,他正在往金牌里塞存储卡:记住,真正的冠军不是答对最多题的人...
突然,教室门被踹开。赵毅浑身湿透地举着射钉枪:把U盘给我!
我按下空格键暂停视频,画面定格在我爸手指的位置——他正指着荣誉墙上的世界地图,坐标恰好是...
你以为我要的是证据赵毅突然笑了,我要的是密码!你爸把赃款转成了比特币!
射钉枪抵住我太阳穴时,教室广播突然响起:赵毅,你被捕了。
是早点摊大妈的声音!
赵毅愣神的瞬间,我抓起课桌砸向他膝盖。窗外狙击枪的红点在他眉心绽开血花,他倒下时还死死盯着我手里的U盘。
警察冲进来时,我已经拔下U盘。视频最后十秒,我爸对着镜头说:小雨,密码是你人生第一个满分...
我摸向脖颈——那里挂着枚烧变形的戒指,内侧刻着真正的密码:
20091015
比特币钱包弹开的瞬间,余额显示:0.00000000。
而转账记录里只有一行字:
【全部捐献给中国残疾人福利基金会,凭证编号20091015】
窗外,第一缕阳光照进教室。我蜷在27号座位上,像十年前那个第一次考满分的小女孩。
而这一次,我终于可以放声大哭。
9
沉默的冠军
我的哭声引来了巡逻保安。
他用手电照进教室时,我正把U盘塞进嘴里——这动作已经成了本能。但下一秒,手电光突然熄灭,保安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别怕。
沙哑的女声从黑暗中传来。月光勾勒出一个瘦削的轮廓,她走路时左腿发出机械关节的声响。是早点摊大妈!她摘掉假发,露出贴着头皮的伤疤——和停尸间里韩静的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我在写字板上颤抖着写。
你爸的线人。她掀开裤腿,金属假肢反射冷光,十年前那场爆炸,吴家帮以为炸死了所有证人。
她从怀里掏出个信封,里面是张烧伤科病历:患者姓名程雅(我母亲),诊断结论全身60%三度烧伤。日期是车祸后第三天。
你妈换了十七次皮,连指纹都没了。她轻触我脖颈上的戒指,这玩意内侧有机关,用力拧。
戒指分开的瞬间,微型芯片掉在她掌心。窗外突然亮起车灯,她猛地推开我:跑!去电视台!
子弹击碎玻璃的声音和童年记忆重叠。我滚到讲台后面,看见大妈——不,是我真正的母亲——用假肢挡住要害,另一只手掏出电击器。
小雨,她嘴角溢血,记住你爸的话...
吴霞的律师带着人冲进来时,我正从后窗翻出去。母亲最后的喊声追着我跑过操场:做冠军!别做英雄!
电视台大楼通宵亮灯。我浑身是血地闯进直播间时,夜间新闻主播吓得打翻了咖啡。
写字板上的字迹被血晕开:【直播
吴家帮罪证】
导播室里,U盘插入主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整层楼停电了。
果然来了。主播突然冷笑,撕开西装露出警徽,技术组!追踪信号源!
原来这是诱捕行动!备用电源启动时,我扑向主控台——直播信号已经接通,我爸的视频正在全市所有电子屏上播放:
...2013年12月7日,吴家帮通过残联账户洗钱1.2亿...
画面切换到我妈烧伤的病历,然后是赵毅和吴霞丈夫分赃的录音。最后出现的是张转账单:
收款方:中国残疾人福利基金会
金额:142857000.00元
备注:程建国遗赠
这个数字!是奥数考卷最后那道题的答案!
直播间门被撞开,吴霞带着警察冲进来:抓住她!她伪造证据!
主播——不,是卧底警察——挡在我前面:吴女士,您因涉嫌谋杀、贪污...
放屁!吴霞尖叫着亮出手机,看看这是谁!
屏幕上是重症监护室的监控画面。病床上的人浑身缠满绷带,但枕边放着我的小学毕业照——那才是我真正的母亲!
立刻停止直播!吴霞歇斯底里,否则拔她氧气管!
卧底警察犹豫了。我抓起写字板砸向直播键,全城所有屏幕同时切换到实时画面——吴霞威胁杀人的影像传遍全城。
你完了。我在她耳边嘶哑地说出失声后第一句话,这、是、直、播。
警笛声响彻云霄时,我瘫在导播椅上。手机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最后一条短信:【你妈氧气管已接好,谢谢你的勇敢】
落款是:【2009年10月15日
奥数监考老师】
我望向窗外,城市霓虹渐次亮起。广告屏上,我的奥数满分照片和父亲当年的冠军照并列出现,字幕滚动播放:
【程小雨同学,恭喜你获得清华大学保送资格】
而此刻,我蜷在导播室角落,手里攥着那枚被锯开的金牌。两半金属的断口处,露出父亲刻的最后一句话:
小雨,冠军可以沉默,但永不低头。
晨光透过百叶窗时,我轻轻合拢金牌。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像是为这场十年的复仇画上休止符。
10
永不低头的答案
三个月后,我站在清华园的石碑前。
胸前的校徽沉甸甸的,压着衣领下还未消退的疤痕。吴霞的案子开庭那天,我戴着口罩坐在证人席,法官特准我用写字板作答。当庭播放我爸留下的最后一段视频时,旁听席上有轮椅声吱呀作响——是那些当年被克扣补助金的残疾学生。
程小雨。
我转身,看见那位监考老师站在银杏树下。他手里捧着骨灰盒,釉面上反射着细碎的光。
你母亲的遗愿。他递来盒子,里面只有一本烧焦的《安徒生童话》,她说...答案在《丑小鸭》这一页。
书页间夹着张透明胶片,对着阳光能看到烧灼痕迹组成的数字:20091015。
这是...
比特币私钥的密码。他指向不远处的水木清华牌匾,你父亲留给你的最后一道题。
我摩挲着胶片,突然发现边缘有凹凸——是盲文!指腹传来的触感拼出一句话:去找张教授。
数学系的张教授办公室堆满演算纸。他见到胶片时眼镜片瞬间起雾:老程这个疯子...真把费马大定理证明藏在这里!
原来我爸当年在查账时,意外发现吴家帮利用数学猜想洗钱的秘密。他把证明过程加密后,分别藏在金牌、骨灰盒和我的奥数试卷里。
这能值多少钱我在纸上写。
张教授大笑:足够买下整个吴家帮!但老程把它捐了——他拉开抽屉,里面是基金会颁发的捐赠证书,现在它是全人类的财富。
走出数学楼时,初雪正飘落在清华园。我摸出老人机,最后一条短信还亮着:【小雨,保重。ZY】
这个号码永远不会再回复了。三天前新闻播报,某卧底警察在境外行动中牺牲,遗体右手缺了三根手指——那是当年爆炸案留下的伤。
我蹲下来,在雪地上画了个圆。里面套着父亲教我的第一个公式:
正义
=
真相
+
勇气
雪越下越大。远处有新生在笑闹,他们干净的球鞋踩过我的公式,留下青春的脚印。
我拍拍膝盖站起来,走向法律系的报名处。表格志愿动机一栏,我写下父亲常说的话:
解题就像捉迷藏,答案总是藏在最明显的地方。
而这次,我要找的答案叫做——
公平
(全文完)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