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次重生
这是我第九十九次重生,也是最后一次。
特别行动局的能量已经枯竭,这一次,他们甚至无力为我伪造新的身份,只能让我回归本体——一个被改造过、现在却经脉寸断的躯壳。
呵,又来苦肉计秦雨冷冷地看着我,声音比西伯利亚的冰层还要冻人。别浪费时间了,江辰。你欠了林沐的命,无论如何都要还给他。
我虚弱地苦笑,无力反驳。
五年前,我第一次执行潜入任务时,与秦雨和她的副手林沐建立了短暂的信任。一次任务中,我们三人被困在废弃工厂,身份暴露,遭到敌人围攻。
秦雨为掩护我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为救她,我不顾一切冲进交火区寻找医疗箱。
好不容易找到后,却被林沐抢走。他借机冒领我的功劳,还将我打成重伤扔进了废弃的地下室。
我依靠特别行动局的支援回到组织后,所有人都认定我是背信弃义的叛徒,要将我处决。
为证清白,我申请接受记忆读取,执行者正是秦雨。
但我没想到,她刚接入我的记忆,就发现了特别行动局和我的重生能力,而就在那一刻,我体内的纳米武器突然失控,径直攻向林沐。
读取被强行中断,这次没人再给我辩解的机会。
秦雨恨我别有用心接近她,在我的基因中植入了追踪装置,将我囚禁在地下实验室,成为她的实验体,不断为重伤的林沐测试危险药物和装备。
一开始,她还会考虑我的身体承受极限,但当她发现我死后会重生,便再无顾忌。
这五年来,我每次重生后,能活的时间越来越短。世上最危险的任务和实验,我几乎都亲身体验了一遍。
秦雨...我声音嘶哑,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我会彻底消失...
哼。她冷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掐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看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有刺骨的寒意。
江辰,谎话说千遍,我也不会相信。你的任务还没完成,怎么可能真的消失她凑近我耳边,呼吸温热,话语却如刀刃般锋利,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在治好林沐之前,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抓回来继续实验!
2
无情的实验
她以为,我在骗她,想让她在下一次重生时别再来找我。
这种预料之中的反应,让我心如死灰。
秦雨盯着眼前人死寂的眼神,内心莫名烦躁。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因一个表里不一的叛徒感到心烦意乱。
在这种情绪支配下,她说出的话更加伤人,动作也更加粗暴。
她将一个精密仪器贴在我的太阳穴,强行读取我的生命数据。
我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元在这样粗暴的扫描下更加紊乱。
江辰,为了让你的苦肉计更逼真,你对自己还真是够狠的。不过也好,这种状态正好测试新装备的效果。
我虚弱地睁开眼,捕捉到她眼中不加掩饰的厌恶。
那一刻,我的心比身体更痛。
艾伦,把那套新研发的武器拿来。
很快,一名技术员托着金属箱走了进来。
箱中躺着一套通体漆黑的纳米装甲,散发着诡异的蓝光,一看就知道充满致命风险。
我本能地想要后退,却被秦雨轻易拉回。
她按住我的肩膀,强行将装甲注射器扎进我的脖颈。
纳米颗粒入血即活,几秒钟内便蔓延全身。
无与伦比的剧痛让我控制不住地惨叫,但声音刚出口,就被秦雨激活的抑制器封住。
别出声。她冷静地调整监测器,冷声警告,会干扰数据采集。
我倒在冰冷的金属床上,无声地痉挛,皮肤开始泛蓝,冒出密密麻麻的金属纹路。
身体的每一寸组织都在抗拒着外来入侵,每一根神经都在燃烧般地疼痛。
我在床上翻滚,指甲在金属表面留下道道划痕。
秦雨就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记录着我的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痛苦终于开始减退。
我瘫软在床上,大口喘息,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整个人像从血池中捞出来一样。
效果比上次的型号好。秦雨扫视着数据,但还是不够完美。
她皱眉修改报告,头也不抬地说:明天测试升级版,你最好能坚持久一点。林沐等不起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实验室大门重重关上,将我与外界隔绝。
3
冰火折磨
黑暗中,我蜷缩成一团,呆呆地望着门口,似乎还能看到秦雨离去的背影。
不知何时起,我对秦雨的印象只剩下这些冷漠的背影。
上一次她对我笑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我们还是搭档,互相掩护,共同执行危险任务。
她会在寒冷的监视任务中为我递上一杯热咖啡,用自己的体温握暖我冻僵的手。
我中枪时,她会一边骂我粗心一边小心翼翼地为我取出子弹。
我被敌人追捕时,她守在安全屋外三天三夜,寸步不离。
但自从林沐诬陷我后,一切都变了。当她知道特别行动局的存在时,对我连最后一点怜悯都没有了。
无论我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如何表达对她的忠诚,哪怕我愿意让她读取我全部的记忆,她也只会冷漠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拙劣演技的骗子。
我将真心话说了千万遍,她却只当是谎言。
意识逐渐模糊,我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是被冻醒的。
两个实验室助手拖着我,将我扔在了一个低温实验舱里。
用这种高级设备测试你这种叛徒,真是浪费。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其中一个还向我吐了口唾沫。
做完这些,他们带着些许恐惧等待着秦雨的斥责。
整个实验室都在秦雨的监控之下,任何行为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可过了许久,都无人干预。
这种默许的态度让助手们更加肆无忌惮。
他们开始在我身上发泄不满,用我来测试一些未完成的小型武器。
因为精通医学,他们把握得很好,让我痛不欲生却不会立刻死亡,在不影响秦雨正式实验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折磨我。
低温舱的寒气侵入骨髓,我的皮肤表面结出一层白霜。
两个助手嬉笑着用热能枪在我身上游走灼烧,甚至恶劣地将高温引向我的全身,烧毁我的衣物和皮肤表层。
冰火两重天的折磨让我全身痉挛。
别谢我,这也是帮你,让你体验一下热能武器的威力!一个助手幸灾乐祸地笑道。
我咬破嘴唇强忍痛呼,鲜血顺着下巴滴在冰面上,立刻结成红色的冰珠。
视线开始模糊时,实验室的门终于开启,秦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但她不是来救我的,她只会带来更加痛苦的折磨。
两个助手慌忙行礼退下。
秦雨走到冷冻舱边,居高临下地审视我冻伤的皮肤和溃烂的伤口,眉头微皱:看起来糟透了。
这次真的...不同于以往...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祈求她相信,向她展示我体内已经紊乱的生物电流。
秦雨心中一震,但很快便压下自己的不安。
又是演戏,能不能换个新鲜点的把戏她嘲讽地说着,从口袋中取出一个黑色试剂瓶。
瓶中是一种漆黑如墨的液体,散发着金属的气息,明显是一种未经完全测试的危险武器强化剂!
4
最后的告别
林沐说,常规实验已无效果。秦雨眼中闪过一丝冷酷,反正你能重生,就替他测试一下这种全新的基因强化剂。
药剂入体,如同万根钢针同时刺入,那种疼痛让我控制不住地撕扯自己的喉咙,直到血肉模糊。
药效发作后,我连这点力气都没了。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崩溃后重组,每一根神经都在燃烧般地痛苦中尖叫。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的意识已经濒临崩溃时,秦雨突然往我体内注入一剂稳定剂:还不能死,数据还没收集完。
这剂药强行吊住了我最后一口气。
我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被她翻来覆去检查,测试了每一种配比的强化剂,低温舱甚至被我的血染成了暗红色。
第三天清晨,我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特别行动局在我脑海中发出最后的警告:【特工生命体征接近终点,系统能量枯竭,无法进行第100次重生。】
我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秦雨正在整理昨晚的实验数据。
晨光透过实验室的高窗照在她完美的侧脸上,恍如当年那个在雨夜里为我挡枪的女孩。
秦雨...我用尽最后力气唤她。
她头也不抬:别装模作样了,今天还有三种新型号要测试。
我苦笑着摇头,泪水滑过满是伤痕的脸:这次...真的...再见了...
话音未落,我的身体开始崩溃。
意识逸出躯壳,逐渐瓦解,这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现象。秦雨猛地站起身,手中的平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江辰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这又是你的什么新把戏我告诉你我不会信的。
我会找到重生后的你,别想再骗我了。
5
记忆的真相
我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原来她也会为我着急啊,可惜太迟了。
我用尽最后一点能量,操控着自己残存的意识向秦雨涌去。
与她接触的刹那,我的记忆如同放映机一般在秦雨面前展开。
真相开始揭露,我却开始消散。
不!停下!江辰,我求你!秦雨再也无法冷静。
她知道,这种自我毁灭式的记忆传输一旦开始,施术者将彻底消失。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秦雨的大脑,五年来的误会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她看到我在废弃工厂里拖着枪伤的腿为她寻找医疗箱,看到林沐如何偷袭我并夺走药品,看到我被囚禁在地下室用血在墙上写下真相的日日夜夜。
最令她肝胆俱裂的是,她看到林沐在我第一次死亡前,借用我的身体测试了他的武器原型。
当年那次武器失控,本就是林沐的阴谋,他竟然欺骗了她五年,一次次逼我去死来测试那些毫无必要的装备。
不...这不可能...秦雨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
记忆中的画面还在继续,她看到这五年来我每一次重生后,眼中逐渐熄灭的光亮;看到我在每次实验中,望向她的眼神里除了痛苦,还有藏不住的爱意。
江辰!秦雨突然暴起,情绪失控地在实验室里砸毁设备。
她疯了一般在空气中抓取那些正在消散的蓝色粒子,回来!求求你回来!
6
复仇的火焰
但那些光点穿过她的指缝,消散在空气中,就像我这五年来的每一次哀求,从未被她真正听见过。
三天三夜,秦雨几乎翻遍了所有可能的方法。
她闯入特别行动局总部,要求他们重启系统,却被告知我的数据已经彻底删除。
数据消散者,不再重来。局长摇头叹息,这位特工已经...永远离开了...
胡说!秦雨一枪打碎了局长的电脑,他明明可以重生!
那是逆转死亡的禁术啊。局长叹息,所需能量极其庞大,九十九次已是极限...
秦雨如遭雷击,突然想起我最后说的话——这次真的...不同于以往...
我早就告诉过她,只是她从来不信。
失魂落魄地离开特别行动局,秦雨去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樱花公园。
当年那棵树还在,树下却再也不会有那个对她微笑的年轻人。
她疯狂地在公园的长椅下寻找,终于找到了当初被她丢弃的我送给她的手链,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我唯一的遗物。
手链上有一个小小的保护罩挂坠,里面装着一张照片,那是我们唯一一次任务休假时的合影。
秦雨将它贴在胸口,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这是精神崩溃的前兆。
秦雨望向虚空中的一点,喃喃自语:江辰,等我,我处理完那些杂种,就来找你。
当秦雨持枪出现在林沐办公室时,他正悠闲地查看最新的实验报告。
头儿什么风把你...话未说完,一颗子弹便已擦着他的耳朵飞过。
你骗了我五年。秦雨的声音冷得像地狱来的使者,让江辰为你死了九十九次。
林沐脸色大变,转身就要逃,却被秦雨早已设下的电磁场弹回来。
秦雨,听我解释!那都是江辰骗你的,当年的证据你也看到了,我是无辜的啊!
秦雨冷笑一声,直接将一枚记忆芯片插入他的颈部。
当看到林沐记忆中如何设计陷害我,如何假装受伤,甚至每次实验后都销毁了真实数据时,秦雨的眼睛彻底红了。
你知道江辰最后测试的是什么吗秦雨掐着林沐的脖子将他提起,是那种会腐蚀神经系统的纳米强化剂,他痛得撕心裂肺,却被我逼着测试了每一种配方。
林沐惊恐地瞪大眼睛:不...求你...饶命...
饶命秦雨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江辰给了你九十九次机会,你可曾放过他一次
她质问着林沐,也在质问着自己。
为什么整整九十九次的机会,她一次也不愿意相信我。
7
幻觉与忏悔
秦雨将林沐关进了当初关我的实验室里。
秦雨我错了...啊!惨叫声中,秦雨将一管药剂注入他体内。
这是第一次。秦雨冷静地记录着反应,江辰当时痛得咬断了三颗牙。
第二天,秦雨将他扔进高温室,这是第三十次,他被高温活活烤死。
林沐已经痛得神志不清,却听秦雨继续道:别着急,才到三分之一。你得体验九十九次,一次都不能少。
当秦雨将最后一瓶纳米强化剂注入林沐体内时,他的身体已经不成人形。
秦雨看着林沐一点点失去生命迹象,亲手将他的身体焚烧成灰,如同当初的我一样彻底消失。
后来,秦雨强行入侵了实验室的核心数据库。
数据库中能看到死者最后的脑电波记录。
当画面浮现时,秦雨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那是我被敌人围攻昏迷不醒时,跪在敌人尸体旁为她包扎伤口的画面。我手指血肉模糊,却还小声安慰着:再坚持一下...秦雨还等着呢...
画面一转,变成我被锁在实验室,正用撕下的衣服止血。我对着监控镜头微笑:没关系...她总有一天会明白...
最痛的是最后一个画面:我在彻底消失前,最后望向她的一眼里,竟然还藏着深沉的爱意。
为什么...为什么到那种时候还...秦雨的泪水砸在屏幕上,激起一阵电流。
数据板在秦雨手中炸成碎片,其中一片划过她的手腕,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实验服。
她恍惚觉得,这温度像极了我最后一次靠在她怀里时的体温。
樱花再次盛开的时候,秦雨抱着我的手链坐在公园长椅上。
她尝试过所有方法:黑入特别行动局的主机、重建我的DNA、甚至准备牺牲自己的生命...但我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连最微小的数据痕迹都没留下。
慢慢地,秦雨开始出现幻觉。
8
樱花下的告别
秦雨,这是我的防弹衣,你必须穿上!幻觉中的我将装备塞进她怀里,眼中满是担忧;
尝尝我新学的咖啡,加了你爱的肉桂!我捧着冒着热气的杯子,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我、我想说...最后一次告白被打断时,我红着脸紧张地拽她袖口的触感似乎还留在她的皮肤上...
这个人...原来有救,现在却...特别行动局的人员摇头叹息,自从那位特工消失后,她的精神就...
秦雨听见了,但她不在乎。
她现在能听见我所有的声音——笑时的轻快,哭时的隐忍,甚至最后一次实验时,被抑制器封住的、从喉咙里挤出的痛苦呻吟。
这些声音日夜折磨着她,却也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简单了结自己太便宜了,活着受折磨才是她罪有应得的。
最后,秦雨尝遍了每一种她曾亲手注射给我的药剂。
身体被彻底摧毁的那一刻,她仍然心怀愧疚。
对不起,江辰,我无法忍受得像你那样久,不能承受更多的痛苦。
她拖着虚弱的身躯,来到樱花树下。
你说过想看我穿这套衣服。秦雨换上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她穿的那件黑色风衣,连帽子都一模一样。
她点燃一支烟,轻声哼起我最爱的那首歌。
随着歌声结束,樱花树周围渐渐浮现出点点蓝光。
这是她花了全部积蓄研发的神经共振技术,能在使用者生命的最后一刻重现记忆中的人。
江辰当我的影像出现时,秦雨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的影像站在樱花树下,还是那个刚入行的样子,正困惑地看着她。
是我的错。秦雨颤抖着想要触碰影像,我该相信你的...
影像却退后一步,露出悲伤的微笑:但我已经不在了。
这句话摧毁了秦雨最后的理智。
她猛地冲向影像,在相触的瞬间启动了植入体内的自毁装置。
这样...秦雨在意识消散前紧紧攥着那条手链,我就尝遍了你所受的每一种痛了...
第二天清晨,特别行动局的人在樱花树下发现了秦雨的遗物:
一把银色手枪,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色风衣,还有被精心保存的手链。
奇怪的是,那棵樱花树突然在冬天开了花。
更诡异的是,所有靠近的人都会陷入幻觉——
有人看见一个年轻男子在树下等待;
有人听见雨夜里温柔的低语;
但更多的人看见的,却是一个修长的身影在樱花树下长久地跪着,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对不起。
这个事件后来成了特工界的禁忌传说。
行动处用它警示特工勿信表象,技术部用它强调记忆读取要彻底,只有公园里那棵年年早开的樱花树知道,它根部深处埋着的两份骨灰,仍在重复着未完成的告白与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