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见
周清澜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会议室里二十几位高管的目光像聚光灯般灼烧着她的后背,而投影屏幕固执地显示着文件损坏,无法打开的冰冷提示。
周设计师,客户已经在等了。市场总监郑铭的声音里藏着幸灾乐祸。
这是思澜广告公司年度最重要的提案会,价值三千万的德林地产项目,而她负责的创意方案演示文件竟然在关键时刻崩溃了。周清澜感觉喉咙发紧,她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对不起,请给我一分钟。她的声音比想象中稳定。
坐在首席的那个男人动了动手指,腕表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光。三十秒。俞成谦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
思澜的创始人兼CEO,业内闻名的冰山总裁,三十二岁就将公司做到行业前三的传奇人物。此刻他锐利的目光正毫不留情地刺向周清澜。
周清澜深吸一口气,果断拔掉数据线,从包里掏出速写本和马克笔。既然技术出了问题,请允许我用最原始的方式向大家展示我的创意。
她迅速在白纸上勾勒出德林新楼盘的轮廓,手绘线条流畅有力。德林湖畔项目的核心理念是'回归'——现代都市人对自然与社区的渴望。我的设计方案将中国传统园林的'借景'手法与现代建筑语言融合...
会议室安静下来,只有马克笔在纸面摩擦的沙沙声。周清澜完全进入了状态,忘记紧张,忘记这是一次灾难性的开场,她甚至加入了即兴发挥的元素,比原方案更加大胆。
...因此在儿童活动区,我们设计了这种可变形的景观装置,数据表明亲子互动能提升68%的客户满意度...她的笔尖停在一个数字上,突然意识到自己记错了。
是58%。俞成谦的声音从长桌尽头传来,德林去年的市场报告第17页。
周清澜的手指一颤,马克笔在纸上划出一道不该有的痕迹。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够了。俞成谦站起身,西装笔挺的轮廓像一道黑色悬崖,郑总监,请你接手。周设计师,这个项目你暂时不必参与了。
周清澜感到血液冲上脸颊,她机械地收拾图纸,耳边嗡嗡作响。走出会议室时,她听到有人小声议论：实习生水平也敢接德林的项目听说她是王总塞进来的关系户...
电梯下行的三十秒里,周清澜死死咬住下唇。三个月前,她以年度最佳毕业设计的荣誉加入思澜,本以为能大展拳脚,却接连被分到边缘项目。这次德林提案是她熬夜两周争取的机会,而现在一切搞砸了。
回到工位,同事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来又迅速移开。周清澜打开电脑准备写辞职信,屏幕突然弹出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总裁办公室
主题：人事调动通知
周清澜设计师即日起调往城市记忆核心项目组,请于明日8:30至32楼A会议室报到。——总裁助理方维
周清澜盯着邮件反复读了五遍。这是公司最重要的文化项目,预算上亿,直接向俞成谦汇报。一个刚搞砸提案的初级设计师,凭什么
哟,攀上高枝了隔壁工位的林薇滑着椅子凑过来,香水味浓得呛人,听说俞总特别'欣赏'年轻漂亮的女员工。
周清澜啪地合上笔记本,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装什么纯情。林薇压低声音,全公司都知道俞总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除非是床上给的机会。
周清澜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没等她开口,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林设计师对人事安排有意见
俞成谦不知何时出现在办公区,身后跟着两名高管。林薇脸色刷白,仓皇逃回自己座位。
周清澜僵在原地,俞成谦经过她身边时脚步微顿,声音只有她能听见：你手绘方案的第4页创意,明天我要看到完整版。
他离开后,周清澜慢慢坐下,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她翻开被马克笔毁掉的那页图纸——正是第4页,一个将传统窗棂图案转化为现代社区互动装置的大胆设想。
原来他注意到了。不是因为同情或别的什么不堪的猜测,而是因为她的设计本身。
周清澜打开抽屉,取出珍藏的速写本,扉页上是她大学时抄录的一句话：设计是沉默的诗歌。她轻轻抚摸那些字迹,心跳再次加速,但这次不是因为恐惧。
明天8:30,32楼。新的战场。
第二章
职场排挤
周清澜站在32楼玻璃门前,工牌在胸前微微发烫。她深吸一口气,指纹识别器滴的一声轻响,门缓缓滑开。
城市记忆项目组的办公区宽敞明亮,一整面落地窗将城市天际线尽收眼底。周清澜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才早上八点十五分,办公区已经坐了七八个人,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
你就是新调来的
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套裙的女人挡在周清澜面前,栗色短发利落地贴在耳后,胸牌上写着首席设计师
林薇。
是的,我是周——
你的工位在角落。林薇打断她,指向远离核心区的一个狭小位置,项目资料已经发到你邮箱,今天下班前我要看到你对东区文化广场的初步构思。
周清澜抿了抿嘴唇。东区文化广场是整个项目最难啃的骨头,市政府三次招标流标,业内都知道那块地有问题。
好的。她简短回答,拎着包走向指定位置。
身后传来压低的笑声：看啊,就是她在德林提案会上出丑...听说俞总亲自调她进来的...床上功夫肯定不错...
周清澜的手指掐进掌心,脸上却保持着平静。她打开电脑,调出项目资料,戴上耳机隔绝那些恶意的议论。
上午十点,项目组全体会议。周清澜提前五分钟到达会议室,选了最边缘的座位。陆陆续续进来二十多人,没人坐在她旁边,仿佛她周围有一道无形的屏障。
俞成谦最后入场,黑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会议室立刻安静下来。他走到投影前,目光扫过全场,在周清澜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
城市记忆项目进入第二阶段,东区文化广场是核心。他点击遥控器,屏幕上显示出地块平面图,这里将建成全市最大的公共文化空间,设计方案下周一提交市长办公会。
林薇立刻举手：俞总,我们团队已经做了三版方案,但市政府那边——
换思路。俞成谦冷淡地打断她,传统套路行不通。今天我要重新分配任务。
他操作平板,会议室大屏幕切换成任务分配表。周清澜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中央水景广场后面——这是整个项目的标志性区域。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吸气声。林薇猛地站起来：俞总,中央水景是重中之重,周设计师刚来,恐怕——
有问题俞成谦抬眼,声音不大却让林薇立刻闭嘴。
没...没有。
其他人俞成谦环视一周,没人敢出声,散会。周设计师留下。
同事们离开时投来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划过周清澜的脊背。当会议室门最后关上,她发现自己正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俞成谦站在窗边,阳光给他冷峻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你手绘的德林方案第4页,灵感来源是什么
周清澜愣了一下：我外婆家的老宅...有一种特殊的窗棂图案,叫'步步锦',寓意...
把它融入水景广场。俞成谦转身,深邃的眼睛直视她,三天时间,我要看到初步方案。
可是林首席说今天就要东区的构思...
你向谁汇报俞成谦挑眉。
周清澜感到一阵热气涌上脸颊：明白了,俞总。
他微微颔首,大步离开会议室,留下一缕淡淡的雪松香气。
周清澜回到工位,发现桌上多了一杯咖啡,下面压着纸条：欢迎加入地狱模式。——徐莹
她忍不住笑了。徐莹是她在公司唯一的朋友,人力资源部的培训专员。抿了一口咖啡,周清澜打开空白文档,却感到十几道目光从四面八方刺来。
午饭时间,办公区很快空无一人。周清澜婉拒了徐莹的午餐邀请,独自留在工位啃三明治,翻阅着中央水景广场的资料。这块地位于老城区与新CBD交界处,历史与现代的碰撞点...
她的铅笔在速写本上快速移动,勾勒出一组错落有致的几何水台。外婆家窗棂的步步锦图案在她脑海中旋转、变形、延伸...
这么拼命
周清澜猛地抬头,市场部总监郑铭不知何时站在她桌前,四十出头,西装革履,发胶固定着每一根头发。
郑总监。她下意识合上速写本。
郑铭微笑着靠在隔断上：别紧张,我很欣赏有才华的年轻人。他压低声音,俞总对下属要求严苛,尤其是...特殊关照的对象。
周清澜握紧铅笔：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会明白的。郑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有任何需要,随时来市场部找我。他放下一张名片,转身离开时,周清澜注意到他后颈有一道奇怪的疤痕,像被什么烫伤过。
下午三点,林薇召集小组会议,唯独忘记通知周清澜。她从洗手间回来时,透过玻璃墙看到同事们围在会议桌前热烈讨论。正要推门进去,一段清晰的对话传入耳中：
...俞总从来不插手具体人事安排,这次太反常了。
听说她妈妈是王氏集团高管的旧情人...
我看是她自己爬上了俞总的床...
周清澜的手僵在门把上,胃部一阵绞痛。她转身走向电梯,按下顶楼按钮。
天台空无一人,五月的风带着花香拂过脸颊。周清澜深呼吸几次,掏出手机拨通大学导师的电话。
老师,我是清澜...对,刚接手一个重要项目...想请教您关于传统建筑元素在现代景观中的应用...
半小时的专业交流让周清澜平静下来。挂断电话后,她重新翻开速写本,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成了最好的镇定剂。
第三章
意外脆弱
回到办公区已是晚上九点,大部分同事已经离开。周清澜的工位旁堆满了参考资料,三台显示器同时开着不同软件。她揉了揉酸痛的后颈,决定再坚持两小时。
还没走
徐莹突然出现,手里拎着外卖袋,就知道你在这儿拼命。吃点东西。
周清澜感激地接过餐盒：你怎么还在公司
月度培训报告。徐莹拖过椅子坐下,压低声音,你得小心点,林薇在人力资源部有后台,她表哥是董事局成员。
周清澜咬着筷子尖：我只是想做好设计...
问题是,俞总为什么特别关注你徐莹眼神锐利,他在公司五年,从没对哪个新人这样。
因为...我的设计
徐莹摇头：俞氏集团内部复杂得很。俞总父亲是董事长,但实际掌权的是他继母李夫人。据说俞总生母的死...
徐莹。周清澜打断她,我不关心这些豪门秘辛。我只想证明自己的专业能力。
天真。徐莹叹气,算了,吃完快回家吧,这层楼监控很多。
送走徐莹,周清澜重新投入工作。午夜十二点,整层楼只剩下她的台灯还亮着。保存好文件,她伸了个懒腰,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经过总裁办公室时,她意外发现门缝里透出微光。这么晚俞成谦还在工作鬼使神差地,她轻轻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周清澜犹豫了一下,推开门缝：俞总我看到灯还亮着...
办公室空无一人,但里间的门虚掩着,隐约传来视频播放的声音。周清澜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一声玻璃碎裂的脆响。
俞总她快步走向里间,推开门,您没事——
眼前的景象让她僵在原地。
俞成谦独自坐在小型放映室的沙发上,面前的大屏幕定格在一段家庭录像：一个美丽的女人正在教小男孩画画。他手中酒杯已经摔碎在地,琥珀色的液体浸湿了地毯。
听到动静,俞成谦猛地抬头,眼中一闪而过的脆弱迅速被冰冷覆盖：谁让你进来的
我...我看到灯亮着...周清澜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我这就走。
站住。俞成谦关掉屏幕,声音低沉,这么晚还在公司
在做中央水景的方案...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灯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周清澜注意到他脱了西装外套,白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解开,露出锁骨的一小片肌肤。
进展
有一些初步构思...周清澜下意识后退半步,明天就能给您看...
俞成谦突然走近,他身上淡淡的威士忌香气混合着雪松气息扑面而来。周清澜屏住呼吸,发现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的阴影让他看起来异常疲惫。
为什么选择设计这行他出人意料地问。
周清澜愣了一下：因为...我相信好的设计能改变人的生活。我外婆住的胡同拆迁时,她哭了一个月...不是舍不得房子,是舍不得那些窗棂上的花纹,那是她和外公结婚时...
她突然住口,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
俞成谦静静看着她,目光中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些：我母亲是建筑师。
周清澜惊讶地抬头。
她设计了这座城市第一批现代四合院。俞成谦走向窗边,背对着她,窗棂图案是她最看重的细节。
周清澜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会注意到她方案中那个小小的步步锦元素。
中央水景...俞成谦的声音很轻,要让人记得住乡愁。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周清澜的思路。她正想说什么,俞成谦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表情立刻恢复冷峻：你可以走了。
周清澜识相地退出房间,轻轻带上门。走廊上,她听到俞成谦接起电话的声音：父亲...不,我不同意那个安排...
电梯下行的过程中,周清澜靠在墙上,心跳仍未平静。今晚看到的俞成谦与白天判若两人,那个在家庭录像前流露出脆弱一面的男人,与传闻中冷酷无情的商业奇才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矛盾魅力。
走出大楼时,夜风吹散了她脸颊的热度。手机震动起来,是徐莹发来的消息：紧急！刚听说李夫人安排她侄女下周入职,任设计部副总监。小心！
周清澜皱起眉头,回了一个问号。
徐莹秒回：李瑾瑜,俞总前女友,留学归来。全公司都知道她为什么回来！
周清澜站在夜色中,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她摇摇头,把这奇怪的情绪甩开。不管俞成谦有什么私人感情生活,都与她无关。
她只是来做好设计的。
回到家已经凌晨一点半。周清澜洗完澡,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她打开速写本,重新审视今天的草图,突然有了新的灵感。
铅笔在纸上快速移动,一个融合了传统窗棂图案与现代水景的广场逐渐成形。水从高低错落的平台流过,形成变幻的几何图案,阳光下水影会在地面投射出步步锦的花纹...
画到最后一笔时,周清澜的铅笔突然折断。她看了看时钟——凌晨三点十五分。窗外,城市的灯火依然明亮,就像她脑海中那个逐渐清晰的设计方案。
明天,不,今天就要开始建模。她必须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个机会,配得上那个男人难得的信任。
无论公司里有多少流言蜚语,多少双等着看她笑话的眼睛。
周清澜合上速写本,封面上那句话在台灯下微微反光：设计是沉默的诗歌。
她突然想起俞成谦说那句话时的神情——要让人记得住乡愁。
带着这个念头,她终于沉入梦乡,梦里有一片水光粼粼的广场,和一个站在水中央的模糊身影。
第四章
意外困境中的亲近
周清澜将最后一张效果图拖进演示文件,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窗外已是华灯初上,距离项目中期汇报只剩三天,她的中央水景方案终于有了雏形。
手机震动起来,徐莹的名字跳出来：明天项目组实地考察,林薇故意没通知你。早上7点,公司西门集合。
周清澜回了个谢谢,保存文件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推开,俞成谦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还没走他的声音比平时少了几分冷硬。
周清澜慌忙站起来：俞总,我刚完成初步方案...
明天实地考察,你看过了
我...刚收到通知。
俞成谦走近她的工位,目光扫过屏幕上未关闭的效果图：东区地块情况复杂,纸上谈兵不够。他停顿一下,明天我亲自带队。
周清澜点点头,心跳不自觉地加快。自从那晚在放映室偶遇后,俞成谦对她的态度微妙地改变了——依然是公事公办的口吻,但眼神中的审视少了几分,偶尔甚至会询问她的意见。
早点回去休息。俞成谦转身离开前丢下这句话,西装外套擦过桌角,带起一阵淡淡的雪松香气。
周清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细小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白色。这个发现莫名让她心头一颤——原来冰山总裁也是会受伤的普通人。
次日清晨,周清澜提前二十分钟到达集合点。初夏的晨风带着凉意,她裹紧了薄外套。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驶来,车窗降下,露出俞成谦轮廓分明的侧脸。
上车。
周清澜愣了一下,拉开车门才发现后座已经坐了两个人——市场部的郑铭和设计部的王工。她硬着头皮打招呼,郑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而王工只是点点头继续看平板。
林总监他们呢周清澜小声问。
另一辆车。俞成谦简短回答,示意司机出发。
车子驶向城东,周清澜透过车窗观察着街景的变化——从CBD的玻璃幕墙高楼逐渐变成老城区的低矮建筑,最后是一片待开发的荒地。
到了。半小时后,俞成谦示意停车。
众人下车,周清澜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这是一片占地近百亩的空地,杂草丛生中依稀可见旧厂房的地基轮廓。远处,几棵老槐树孤独地挺立着,树干上斑驳的树皮诉说着岁月沧桑。
这里曾是第一纺织厂,俞成谦站在一片高地上讲解,市政府要求保留工业遗产元素,同时融入现代设计。
林薇带着其他同事从另一辆车下来,看到周清澜时明显皱了皱眉。她快步走到俞成谦身边：俞总,我们团队已经做了详细测绘...
俞成谦抬手打断她：今天所有人重新勘察,分组进行。林总监带A组负责北区,郑总监带B组负责南区,周设计师跟我去中央区。
林薇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俞总,中央区是最复杂的部分,是否需要更多人手...
有问题俞成谦一个眼神就让林薇闭上了嘴。
周清澜接过俞成谦递来的测绘仪,跟着他走向场地中央。她能感觉到背后刺来的十几道目光,如芒在背。
别管他们。俞成谦头也不回地说,你的水景方案需要实地感受。
中央区地势低洼,雨后积水的坑洼反射着天空的云影。周清澜小心地跨过一片泥泞,突然注意到地面上隐约可见的马赛克图案。
俞总,看这个！她蹲下身,拨开杂草,露出下面残存的装饰性地砖,是纺织图案...应该是原厂房的某个特殊区域。
俞成谦在她身旁蹲下,修长的手指拂过那些斑驳的图案：女工更衣室入口,我母亲提过...这里的马赛克是她设计的。
周清澜惊讶地抬头,正对上俞成谦近在咫尺的目光。阳光下,他的瞳孔呈现出一种罕见的琥珀色,睫毛在眼睑投下细密的阴影。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保...保留这些元素会很有意义。周清澜慌忙移开视线,耳根发热。
俞成谦站起身,伸手拉她起来：继续勘察。
接下来的两小时,他们详细记录了中央区的地形、现存建筑碎片和植被分布。周清澜不时在速写本上记下灵感,而俞成谦则用专业相机拍摄各个角度的照片。
那边有个旧仓库。俞成谦指向空地边缘一栋红砖建筑,去看看结构。
他们刚走到仓库门口,天空突然暗了下来。远处传来雷声轰鸣,转眼间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进去避雨。俞成谦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
仓库内部空旷阴冷,散发着霉味和铁锈的气息。周清澜跟着俞成谦走到一处相对干燥的角落,雨声已经变成倾盆之势,敲打在铁皮屋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俞成谦看了看手表,我通知其他人先回去。
他掏出手机,眉头皱起：没信号。
周清澜也试了试自己的手机,同样无服务。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是一声炸雷,仓库的灯光闪烁几下,彻底熄灭了。
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空间。周清澜听到一声不自然的响动,转头看向俞成谦的方向。
俞总
没有回应,只有急促的呼吸声。
又一道闪电亮起,在那一瞬间的白光中,周清澜看到俞成谦靠在墙边,双眼紧闭,面色惨白,双手死死抓着墙面的凸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俞总！您怎么了她急忙摸黑靠近。
没...事。俞成谦的声音紧绷得几乎变形,只是...停电。
周清澜突然明白了——他怕黑。这个在公司里说一不二的强势男人,竟然有黑暗恐惧症。
雷声再次炸响,俞成谦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周清澜没有多想,伸手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很快就来电了。她轻声说,感觉到他的手在她掌心剧烈地颤抖着,我在这里。
俞成谦没有甩开她,反而像溺水者抓住浮木一般反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疼痛。但周清澜没有抽手,而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手臂,像安抚受惊的孩子。
小时候...被困在电梯里...两小时。俞成谦断断续续地说,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脆弱,母亲去世那天...我找不到人帮忙...
周清澜心头一紧,不自觉地靠近一步：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在这里。
雨声如鼓,黑暗中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周清澜感觉到俞成谦的手渐渐放松了一些,但依然紧握着她。他的掌心有薄薄的冷汗,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指节,带来一阵奇异的酥麻感。
你...不怕黑俞成谦的声音恢复了一些镇定。
不怕。周清澜轻声回答,小时候经常停电,外婆教我唱儿歌度过黑暗。
唱...给我听。
这个请求如此出人意料,周清澜愣了一下,随即轻声哼起一首古老的童谣。歌声混合着雨声,在黑暗的仓库中回荡。她感觉到俞成谦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身体也不再那么僵硬。
谢谢。良久,他低声说,却没有松开她的手。
不客气。周清澜微笑,尽管知道他看不见,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
你怕什么
被...误解。周清澜思考了一下,怕自己的设计不被真正理解。
俞成谦沉默了一会儿：你的'步步锦'水景...很美。
这简单的赞美让周清澜心头一暖。就在这时,一道特别亮的闪电划过,透过高处的窗户照亮了整个仓库内部。周清澜无意间抬头,看到对面墙上挂着一幅被灰尘覆盖的设计图。
那是什么她下意识指向那个方向。
闪电过后,仓库重归黑暗。俞成谦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光束照向那面墙。周清澜走近,拂去图纸上的灰尘,惊讶地发现这是一幅建筑设计方案,落款日期是十五年前,设计师署名俞沈雅——俞成谦的母亲。
这是...她回头看向俞成谦。
他的表情凝固了,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母亲最后的设计...从未建成。
图纸上是一个融合了传统与现代的文化中心方案,中央水景部分赫然有着与周清澜毕业设计惊人相似的构思。
这...太不可思议了。周清澜轻触图纸,我的毕业设计灵感来自外婆家的窗棂,但这个布局...
母亲收集了很多民间建筑元素。俞成谦的声音低沉,她常说,设计是沉默的诗歌,记录着普通人的生活与记忆。
您母亲...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建筑师。
俞成谦的目光在图纸上周清澜的脸上来回移动：她看到你的设计...会喜欢你。
这句话让周清澜的心脏漏跳一拍。两人站在图纸前,手电筒的光线在他们之间投下交错的影子。某种无形的联系在这一刻建立起来,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雨势渐小,仓库外传来汽车引擎声和呼喊声。
俞总！周设计师！是司机老张的声音。
俞成谦最后看了一眼墙上的图纸,轻轻将它取下,小心地卷起来：我们该走了。
走出仓库时,阳光已经重新露脸,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周清澜这才意识到,他们的手不知何时又牵在了一起。她轻轻抽出手,假装整理被雨打湿的衣角。
今天的事...俞成谦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语气,但眼神柔和了许多。
我不会说出去的。周清澜迅速接话。
俞成谦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下周开始,每天下午四点到我办公室汇报方案进展。
这不是请求,是命令。但周成谦听出了其中隐藏的善意——他想亲自指导她。
回程的车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周清澜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指尖还残留着俞成谦手掌的温度和触感。那个在黑暗中脆弱又坦诚的男人,与平日冷酷严厉的总判若两人。
她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俞成谦,发现他正看着手中那卷图纸,侧脸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转过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又各自迅速移开。
周清澜的心跳再次加速,一种奇特的预感在她心中萌芽——这次意外的相处,似乎改变了一些无法言说的重要东西。
第五章
职场关系微妙变化
回到公司后,周清澜发现同事们看她的眼神更加怪异了。林薇在茶水间恰好与她相遇,阴阳怪气地说：单独和俞总考察的感觉如何学到不少'特别经验'吧
周清澜平静地接水：学到了很多专业上的东西,谢谢关心。
别装了,林薇压低声音,全公司都知道俞总和李总监的关系。你这种小实习生,不过是临时消遣。
周清澜握紧水杯：我只关心我的设计。说完转身离开,留下林薇愤恨的目光。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下午四点,周清澜准时出现在俞成谦办公室。他们的讨论严格围绕设计方案进行,但气氛逐渐从公事公办变得轻松自然。俞成谦甚至会为她泡一杯菊花茶——他不知何时注意到她不喜欢咖啡。
水景的互动性可以加强。周四下午,俞成谦站在她身后俯身看电脑屏幕,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丝间的栀子花香,儿童喜欢可触摸的元素。
周清澜努力集中精神在屏幕上,而不是背后那令人心跳加速的男性气息：我考虑加入一些可旋转的水阀,图案会随水流变化...
很好。俞成谦的声音近在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继续。
周清澜的手指在键盘上微微发抖,屏幕上3D模型的旋转速度不自觉地加快了。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推开,林薇拿着文件走了进来。
俞总,东区方案需要您签——她的话戛然而止,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俞成谦直起身,表情恢复冷峻：放桌上。
林薇放下文件,临走时狠狠瞪了周清澜一眼。门关上后,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别在意。俞成谦淡淡地说,继续工作。
但周清澜已经无法集中精神。林薇的眼神让她意识到,这些天来的特殊待遇已经引起了多少闲言碎语。更让她不安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期待每天这独处的一小时...
周五下班前,周清澜收到徐莹的短信：紧急！李瑾瑜提前回国,下周一入职！林薇刚刚在人事部翻看你的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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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澜盯着手机屏幕,一种莫名的不安在心头蔓延。她抬头看向总裁办公室的方向,玻璃墙后,俞成谦正在与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交谈,表情异常严肃。
那个男人转身的瞬间,周清澜看清了他的脸——财经杂志上经常出现的俞氏集团董事长,俞成谦的父亲俞振国。
父子俩似乎在争论什么,俞振国最后重重拍了下桌子,甩门而去。俞成谦站在原地,背影僵硬而孤独。
周清澜突然想起黑暗仓库中那个脆弱的俞成谦,想起他说母亲会喜欢你时眼中的柔和光芒。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她想走过去,像那天一样握住他的手...
但她只是坐在工位上,默默关掉电脑,收拾东西离开。
周末两天,周清澜把自己关在公寓里完善方案。周日晚上,当她终于满意地保存最终版本时,手机响起陌生号码的来电。
周设计师。是俞成谦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明天上午十点,市长和集团董事将一起听取方案汇报。你负责讲解中央水景部分。
周清澜的呼吸一滞：我但应该是林总监...
这是你的设计。俞成谦的语气不容置疑,别让我失望。
电话挂断后,周清澜坐在电脑前,心跳如鼓。明天不仅关系到项目成败,更关系到她能否在公司站稳脚跟。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辜负那个在雨夜与她分享脆弱时刻的男人的信任。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周清澜打开速写本,翻到最新一页,不自觉地画下一个男人的侧脸——棱角分明,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她迅速合上本子,脸颊发烫。这太荒谬了。俞成谦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一时的脆弱亲近改变不了他们之间的鸿沟。
但当她躺在床上准备入睡时,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却是黑暗中那双紧握她的手,和那句低沉的唱给我听...
第六章
职场危机与挺身而出
周清澜站在会议室门外,手指紧攥着U盘。透过玻璃墙,她看到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市长、规划局局长、俞氏集团董事们,还有几位不认识的面孔。俞成谦坐在投影仪旁,黑色西装衬得他肩线格外挺拔。
加油。徐莹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准备了这么久,没问题的。
周清澜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集中过来,她感到一阵眩晕,尤其是看到林薇坐在俞成谦旁边,脸上挂着假笑。
周设计师,请开始你的汇报。俞成谦的声音平静而公事化。
周清澜连接好U盘,点开演示文件。大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中央水景广场的3D效果图——错落有致的水台,水流形成的步步锦图案在阳光下闪烁。
各位领导,我的设计理念是'记忆的流动'...周清澜的声音起初有些颤抖,但随着讲解深入逐渐变得流畅自信。她展示了如何保留原纺织厂的马赛克地砖元素,如何将传统窗棂图案转化为现代水景互动装置。
市长频频点头,与规划局局长小声交谈。周清澜余光看到俞成谦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个细微的表情给了她莫大的鼓励。
最后是夜景效果...她点击下一页,突然屏幕一黑。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语。周清澜急忙重新操作电脑,但文件怎么也打不开了。
看来周设计师的准备不够充分啊。林薇的声音甜得发腻,要不要先看看其他部分
周清澜的手指在触摸板上发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明明检查过无数次的文件,怎么会突然损坏
用我的电脑。俞成谦突然站起身,将自己的笔记本推到她面前,登录云盘。
周清澜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迅速登录账号。然而云盘里的文件也显示损坏。她的胃部一阵绞痛,耳边嗡嗡作响。
没关系,继续口头描述。俞成谦的声音很低,只有她能听见。
周清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凭记忆讲解剩下的设计。但气氛已经被破坏,几位董事开始交头接耳,市长看了看手表。
汇报草草结束,周清澜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会议室的。她冲进洗手间,用冷水拍打滚烫的脸颊。镜子里的她双眼发红,嘴唇颤抖。
这不是意外。她昨晚明明检查过所有文件,备份也完好无损。唯一的可能是...有人动了手脚。
找到你了。徐莹推门而入,脸色凝重,我刚听说林薇昨晚加班到很晚,IT部的小张说她看到林薇动过你的电脑。
周清澜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她应该去质问林薇吗向俞成谦告状还是默默承受这次打击
清澜徐莹担忧地碰碰她的肩膀。
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周清澜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抓起包离开了公司。
初夏的阳光刺眼得残忍。周清澜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最终走进一家小咖啡馆。角落里的座位隐蔽安静,她点了一杯热巧克力,打开笔记本电脑试图修复文件。
怎么在这里
低沉的男声从头顶传来,周清澜猛地抬头,俞成谦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他没穿外套,白衬衫袖口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俞总,我...
挪一下。他示意她让出位置,径自坐在了她对面。咖啡馆柔和的灯光下,他的轮廓比平时柔和许多,但眼神依然锐利。
文件被人为损坏了。俞成谦开门见山,IT部恢复了操作记录。
周清澜握紧杯子：是林总监
她已经承认了。俞成谦的声音冷得像冰,停职两周,扣季度奖金,调离'城市记忆'项目组。
这个惩罚比周清澜预想的严厉得多。她惊讶地抬头,对上俞成谦深邃的目光。
为什么...这么帮我
公正而已。俞成谦招手要了杯黑咖啡,你的设计值得被看见。市长很感兴趣,要求三天后重新汇报。
周清澜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所以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俞成谦打开自己的平板电脑,我这里有会议记录的重点反馈,今晚开始修改。
今晚
有问题他挑眉。
周清澜摇头,突然觉得胸口那股郁结的气散开了。有人相信她的设计,愿意给她第二次机会,这就够了。
没有,俞总。我随时可以开始。
接下来的三天,周清澜几乎住在了公司。俞成谦出人意料地全程参与修改,从水景的互动细节到材料选择,每个环节都给出专业建议。令周清澜惊讶的是,他并非一味强势,而是经常询问她的想法,认真考虑她的意见。
这个水阀角度再倾斜5度。周四凌晨一点,俞成谦指着屏幕上的3D模型说。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周围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周清澜调整参数,眼睛因长时间盯着屏幕而干涩疼痛。她眨了眨眼,不小心碰到俞成谦的手。两人同时缩回手,一股微妙的电流在空气中蔓延。
休息十分钟。俞成谦突然站起身,走向办公室角落的小冰箱,吃点东西。
他拿出两个三明治和两瓶矿泉水,动作熟练得像是早有准备。周清澜接过食物,惊讶地发现是她常吃的那家店的金枪鱼三明治。
您...记得我喜欢这个
俞成谦拧开矿泉水瓶盖,没有正面回答：吃完继续。市长特别强调要突出文化传承的部分。
周清澜小口咬着三明治,偷偷观察俞成谦的侧脸。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他的下巴冒出淡青色的胡茬,眼下有淡淡的阴影,却丝毫不减损他与生俱来的精英气质。相反,这种略显疲惫的状态让他看起来更...真实,更接近那个雨夜仓库里脆弱的男人。
看什么俞成谦突然转头,目光直直撞进她的眼睛。
周清澜慌忙低头,脸颊发烫：没...没什么。我在想水景边缘要不要加一些老照片的元素...
可以,但不要太多。俞成谦的语气缓和下来,设计就像写诗,留白很重要。
这个比喻让周清澜惊讶地抬头。俞成谦的眼中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柔和光芒。
您母亲也这么说过,对吗
俞成谦沉默片刻,微微点头：她总说,好的设计应该让人有想象的空间。
凌晨三点,周清澜终于支撑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朦胧中,她感觉到有人轻轻为她披上一件外套,那熟悉的雪松气息让她在梦中露出了微笑。
第二天清晨,她是被咖啡的香气唤醒的。睁开眼,一杯冒着热气的拿铁放在她面前,旁边是新鲜出炉的牛角包。
半小时后继续。俞成谦已经换了一身西装,神采奕奕地站在窗前打电话,仿佛通宵工作对他毫无影响。
周清澜悄悄摸了摸身上那件明显属于他的西装外套,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
最终方案比原先的更加完善。周清澜在俞成谦的指导下加入了更多互动元素和文化细节,整个设计既有现代感又饱含传统韵味。第二次汇报大获成功,市长当场表示要将这个项目作为城市更新典范推广。
恭喜。走出会议室,俞成谦罕见地主动伸出手。
周清澜与他短暂相握,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谢谢您的指导。
你的天赋值得培养。俞成谦松开手,表情恢复公事公办,下周开始,每周二四下班后到我办公室,我教你高级建模技巧。
周清澜瞪大眼睛：这...会不会太占用您的时间
不愿意
不！我很荣幸！周清澜急忙回答,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脸颊又热了起来。
俞成谦嘴角微微上扬：今晚好好休息。说完转身离开,留下周清澜站在原地,心跳如鼓。
然而,这个庆祝的夜晚并未如期而至。下午四点,周清澜接到母亲带着哭腔的电话——父亲突发心脏病,已经送进县医院。
第七章
强势关怀引发冲突
周清澜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匆忙请了假就往老家赶。高铁上,她不断刷新医院公众号上的检查报告,父亲的心肌酶指标高得吓人。
县医院拥挤嘈杂,消毒水混合着各种食物的气味令人窒息。周清澜在急诊室找到父亲时,他正躺在走廊加床上,面色灰白,胸口贴着监护电极。
清澜...父亲虚弱地伸出手。
周清澜握住那只布满老茧的手,喉咙发紧：爸,您别担心,会好的。
主治医生告诉她,需要立即进行冠状动脉造影,必要时放支架。但县医院条件有限,建议转去省城大医院。
转院需要多少钱母亲小声问。
医生报出一个数字,母亲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周清澜立刻掏出银行卡：用我的钱。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号码。
周设计师。是俞成谦特助的声音,俞总已经安排了省人民医院的心内科主任和VIP病房,救护车二十分钟后到县医院接您父亲。
周清澜愣住了：什么我...我没...
俞总说,您只需要签字同意转院,其他事情已经安排妥当。
挂断电话,周清澜站在原地,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一方面,父亲能得到最好的治疗让她如释重负；另一方面,这种未经她同意的强势安排又让她感到一丝不适。
清澜,怎么了母亲担忧地问。
周清澜简单解释了情况,隐瞒了这部分费用可能远超她承受能力的事实。母亲激动得直抹眼泪：你老板真是好人啊！
二十分钟后,一辆装备精良的救护车果然准时到达。随车而来的还有一位自称省医心内科副主任的医生,他仔细查看了父亲的检查报告,与县医院医生进行了专业交流。
转院手续办理得出奇顺利,周清澜只需要在几份文件上签字。上车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破旧的县医院走廊,心中五味杂陈。
省人民医院的VIP病房宽敞明亮,像高级酒店套房。父亲很快被推进导管室,周清澜和母亲在休息区等待。
你老板...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母亲突然问。
周清澜差点被水呛到：妈！他只是...很赏识我的工作能力。
母亲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三小时后,手术顺利完成,父亲被送回病房。主刀医生告诉他们,放了两个支架,情况稳定,需要住院观察一周。
周清澜长舒一口气,这才想起应该向俞成谦道谢。她走到走廊尽头,拨通了那个已经熟悉的号码。
俞总,谢谢您的安排。我父亲手术很成功...
嗯。俞成谦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比平时多了几分温度,医疗费从你年终奖预支。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下来。周清澜握紧手机：我会尽快还清所有费用。
不急。俞成谦似乎没注意到她语气的变化,公司有完善的员工福利制度。
员工福利VIP病房和专家会诊也算员工福利周清澜咬住嘴唇,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委屈。她原以为...原以为俞成谦是出于关心,结果只是一项冷冰冰的福利。
还有其他事俞成谦问。
没有了,谢谢俞总。周清澜机械地回答,挂断了电话。
回到病房,父亲已经睡着,母亲也在陪护床上休息了。周清澜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望着夜色中的城市灯火,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是为了父亲的病为了突如其来的巨额债务还是为了那个始终高高在上的男人,给了她希望又让她认清现实
周设计师。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周清澜猛地转身,俞成谦修长的身影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一个果篮。
俞总您怎么...
来省医开会,顺路看看。他走进来,目光扫过病床上的父亲和熟睡的母亲,最后落在她湿润的脸上,哭了
周清澜慌忙擦掉眼泪：没有,只是...眼睛累了。
俞成谦放下果篮,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她的脸。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周清澜呼吸一滞。
撒谎。他轻声说,拇指擦过她眼下未干的泪痕。
走廊的灯光从半开的门缝透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周清澜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气,混合着一丝烟草味,可能是来时的车上抽了烟。
谢谢您安排的一切。周清澜后退一步,脱离他的触碰,钱我会尽快还清。
俞成谦皱眉：谁说要你还钱了
您刚才电话里说...
那是公司流程。俞成谦打断她,这部分费用走我的私人账户。
周清澜瞪大眼睛：这...这不合适。
为什么
因为...因为...周清澜语塞,这不公平,对其他员工不公平。
俞成谦突然笑了,那种罕见的、真心的笑容让他整个人都明亮起来：周清澜,你真是...特别。
特别特别傻还是特别固执周清澜不确定这是赞美还是调侃,但俞成谦接下来的话让她彻底震惊了。
我欣赏你的才华,也尊重你的原则。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这笔钱不是施舍,是投资。我相信你未来能给公司创造更大价值。
周清澜的心脏砰砰直跳,不知该如何回应。就在这时,护士推门而入,打破了两人之间奇妙的氛围。
探视时间结束了。护士看了看俞成谦胸前的名牌,态度立刻恭敬起来,当然,俞先生可以多留一会儿...
不必了。俞成谦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周设计师,公司准你三天假。周二晚上我要看到修改后的施工图。
周清澜点头：好的,俞总。
俞成谦离开后,护士好奇地问：那是俞氏集团的俞总你们什么关系啊
周清澜看着病房门缓缓关闭,轻声回答：只是上司和下属。
但真的只是这样吗那个为她通宵指导方案、记得她喜欢什么三明治、深夜为她披上外套的男人,真的只把她当作普通员工吗
周清澜摸出手机,犹豫再三,还是发了一条短信：再次感谢您今晚的一切。不只是医院安排...还有您亲自过来。
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立即回复。就在周清澜准备放下手机时,一条新消息弹出：
你父亲窗外的梧桐树,和我母亲病房外的一样。晚安。
周清澜走到窗前,果然看到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枝叶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她突然明白了俞成谦今晚出现的真正原因——那不是顺路,而是一种她尚未完全理解的共鸣与关怀。
这个发现让她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冲淡了整天的疲惫与忧虑。窗外,梧桐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一个关于记忆、伤痛与新生可能性的秘密。
第八章
意外亲密时刻
省人民医院的窗帘被晨风吹起,阳光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清澜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从陪护椅上起身。父亲还在熟睡,脸色比昨天好了许多。
她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在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买了杯咖啡。三天没好好洗漱,她能从自己身上闻到淡淡的汗味,头发也油腻地贴在头皮上。手机显示有五个未接来电——全是徐莹的。
你终于接电话了！徐莹的声音充满担忧,公司都炸锅了！林薇到处说你靠'特殊关系'抢了她的项目,现在又装病请假...
周清澜的胃部一阵绞痛：我父亲真的住院了。
我知道,但...徐莹压低声音,俞总昨天在全员会议上大发雷霆,说再有造谣的直接开除。你是没看见林薇当时的表情...
周清澜握紧咖啡杯,热度透过纸杯灼烧着她的掌心。俞成谦这样公开维护她,只会让流言更加沸沸扬扬。
还有件事,徐莹继续道,李瑾瑜提前回国了,今天正式入职,任设计部副总经理。
周清澜差点被咖啡呛到：什么她不是下个月才...
今早人力资源部刚发的通知。更劲爆的是——徐莹神秘兮兮地说,她一来就接管了'城市记忆'项目的预算审批权。
挂断电话,周清澜站在窗前发呆。李瑾瑜——俞成谦传说中的前女友,时尚设计界的明星,多家杂志评选的最具影响力女性设计师。她为什么会突然提前回国为什么偏偏接管自己的项目
咖啡已经凉了。周清澜机械地啜饮着,思绪飘回那个雨夜的废弃仓库,俞成谦在黑暗中紧握她的手,说起母亲时的柔软语气...以及前天晚上,他站在病房门口,手指擦过她泪痕的温度。
这些瞬间真实存在过吗还是她过度解读了上司对下属的正常关怀
周小姐一位护士走过来,财务处请您去一趟。
财务办公室里,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女士递给她一份清单：俞先生预存了十五万医疗费,这是详细支出。
周清澜盯着那个数字,呼吸一滞。她知道VIP病房和专家会诊不便宜,但没想到会这么多。
我想退还剩余部分。她声音有些发抖。
财务人员推了推眼镜：俞先生特别交代,剩余款项留作后续复查费用。
不,全部退还。周清澜挺直腰背,我父亲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不需要那么多。
办理完手续,周清澜给俞成谦发了条简短的信息：已退还剩余医疗费至您账户。感谢您的帮助,我会尽快偿还已使用部分。
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回复。
中午,母亲来换班。周清澜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决定回公司一趟。父亲病情稳定了,项目不能耽搁。
第九章
前女友突袭
踏入公司大堂,周清澜立刻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氛。前台几个女孩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她立刻散开,投来探究的目光。
电梯里,市场部的两个同事假装没看见她。周清澜盯着不断跳升的楼层数字,胸口发闷。
设计部办公区比平时安静许多。周清澜刚走到自己工位,徐莹就急匆匆跑来：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请三天假吗
项目进度不能拖。周清澜打开电脑,李瑾瑜来了
徐莹朝总监办公室努努嘴：在里面和俞总开会呢。她一来就召集各部门负责人,架势比俞总还大。
周清澜不经意地看向那扇磨砂玻璃门。两个模糊的人影站得很近,似乎在热烈讨论什么。其中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突然靠近另一个,像是...拥抱
周清澜迅速移开视线,强迫自己专注于电脑屏幕。就在这时,办公室门开了,俞成谦和李瑾瑜并肩走出来。
李瑾瑜比杂志上还要耀眼。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套装,衬得肤色如雪,黑发挽成一个精致的发髻。她正笑着对俞成谦说什么,涂着珊瑚色指甲油的手自然地搭在他手臂上。
俞成谦的表情是周清澜从未见过的放松,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当他们走过周清澜工位时,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那位就是周设计师吧李瑾瑜却停下脚步,声音甜美如蜜,俞总经常提起你呢。
周清澜站起身,突然意识到自己三天没换的衬衫和牛仔裤在李瑾瑜的光彩照人面前多么寒酸：李总好。
李瑾瑜上下打量她,目光在她起皱的衣角停留片刻：听说你父亲住院了项目这么紧张的时候请假,真是...不容易呢。
清澜父亲是急性心梗。俞成谦突然开口,语气平淡,她回来前已经安排好家人照顾。
李瑾瑜略显惊讶地看了俞成谦一眼,随即恢复笑容：原来如此。周设计师,明天项目组团建你一定要来哦,大家都很期待认识你呢。
团建周清澜一头雾水,但李瑾瑜已经挽着俞成谦的手臂离开了。
昨天临时通知的,徐莹小声解释,李瑾瑜提议的,说是促进团队融合。地点在蓝海湾度假村,听说超豪华。
周清澜皱眉：我必须去医院...
俞总已经批准你不参加了,徐莹眨眨眼,但看李瑾瑜的意思...
下班前,周清澜收到正式邮件——全体项目组成员明日务必参加团建活动,缺席需副总经理亲自批准。她咬了咬嘴唇,点击回复,抄送李瑾瑜和俞成谦：
申请明日请假,需陪同父亲进行复查。
不到五分钟,回复来了——来自李瑾瑜：团队建设同样重要,建议协调家人陪同。期待明天见到你！
周清澜盯着屏幕,胸口发闷。这时,一条新邮件弹出,发件人俞成谦：
准假。复查结果抄送医务部。
简单利落的六个字,却让周清澜眼眶发热。她关上电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抬头却发现李瑾瑜站在她工位前。
周设计师,李瑾瑜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我理解照顾家人的难处。其实...我和俞总曾经也因为工作忽略了重要的人,直到...她欲言又止,总之,明天好好陪你父亲吧。
周清澜惊讶地抬头,却看到李瑾瑜眼中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胜利的炫耀
谢谢李总体谅。
李瑾瑜微笑着离开,留下一缕淡淡的茉莉香水味。周清澜长舒一口气,却注意到李瑾瑜刚才站的位置落下了一张照片。她捡起来,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年轻的俞沈雅站在设计模型前,身边是一个穿旗袍的美丽女子,两人中间原本应该还有一个人,但被刻意剪掉了。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沈雅、婉如与瑾瑜,2002年夏。
周清澜的手指微微发抖。婉如——她母亲的名字。这怎么可能
她追出去想把照片还给李瑾瑜,却看到电梯门正在关闭,李瑾瑜和俞成谦站在一起,后者正低头听前者说话,表情专注。
周清澜站在原地,照片边缘深深陷入掌心。她决定明天一早就把照片还给李瑾瑜,顺便问清楚这张照片的来历。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一早,父亲的主治医生通知需要额外检查,必须改期。周清澜只好临时决定参加团建活动,至少露个面再找借口离开。
蓝海湾度假村坐落在城郊湖畔,白色建筑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周清澜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到达时,活动已经开始。同事们三三两两分布在泳池边、草坪上和露天酒吧周围。
清澜！徐莹挥手招呼她,快来,我们在玩水上排球！
周清澜勉强笑了笑：我待会就走,父亲下午复查...
周设计师！李瑾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今天穿了一身鹅黄色泳装,外罩透明纱裙,美得夺目,真高兴你能来！俞总还说你可能不来了呢。
周清澜转身,果然看到俞成谦站在不远处,一身黑色休闲装,墨镜遮住了眼睛,看不出表情。
我父亲检查改期了,所以...
那正好！李瑾瑜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我们正准备分组比赛呢,你和俞总一队吧！
周清澜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拉到俞成谦面前。近距离看,他今天没刮胡子,下巴上淡青的胡茬让他多了几分慵懒的性感。
俞总。周清澜轻声打招呼。
俞成谦微微点头：身体还好
这个简单的问题让周清澜心头一暖。他问的是她,而不是她父亲。
嗯,谢谢关心。
比赛开始后,气氛逐渐活跃起来。周清澜惊讶地发现俞成谦是个出色的队友——反应敏捷,配合默契,甚至会在她得分时轻轻击掌。这与办公室里那个冷峻严厉的上司判若两人。
没想到俞总这么会打球。休息时,周清澜忍不住说。
俞成谦取下墨镜,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罕见的浅棕色：大学时是校队。
俞总可是全能选手。李瑾瑜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递给俞成谦一杯饮料,记得我们大二那年去马尔代夫吗你潜水也是一流。
俞成谦接过饮料,没有接话。周清澜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人,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
洗手间里,周清澜用冷水拍打发烫的脸颊。镜子里的她眼睛下有明显的黑眼圈,嘴唇因紧张而干燥起皮。与光彩照人的李瑾瑜相比,她像个误入豪华派对的学生。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照片,犹豫要不要现在就还给李瑾瑜。照片上的母亲年轻美丽,笑容灿烂,与她记忆中那个总是愁眉苦脸的家庭主妇判若两人。母亲怎么会认识俞成谦的母亲为什么从未提起过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周清澜收起照片跑出去,看到泳池边围了一群人。她挤进去,发现市场部的张主管喝醉了,正摇摇晃晃地站在泳池边缘手舞足蹈。
老张,下来吧！郑铭笑着喊,别丢人了！
张主管充耳不闻,继续他的表演,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泳池边顿时响起一片惊呼。
电光火石间,两道身影同时冲了出去——俞成谦和周清澜。俞成谦抓住了张主管的手臂,周清澜则扯住了他的衬衫。惯性作用下,三人一起摔倒在泳池边缘。
混乱中,周清澜感到自己跌入一个坚实的怀抱,嘴唇擦过某个柔软的部位——俞成谦的下巴还是...
当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整个人趴在俞成谦身上,两人的脸近在咫尺。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嘴唇微微分开,呼吸喷在她脸上,带着淡淡的薄荷气息。
时间仿佛静止了。周围的笑声、惊呼声都远去了,周清澜只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俞成谦的手还扶在她腰上,热度透过薄薄的T恤灼烧着她的皮肤。
没事吧他低声问,声音有些沙哑。
周清澜慌忙爬起来,脸颊烧得通红：对...对不起...
俞成谦坐起身,T恤因为沾水而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的肌肉线条。他的目光在周清澜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移开：下次小心。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醉醺醺的张主管扶到椅子上。李瑾瑜走过来,递给俞成谦一条毛巾：总是这么爱逞英雄。她的语气亲昵,眼神却冷冷地扫过周清澜。
周清澜借口衣服湿了要去换,匆匆逃离现场。更衣室里,她靠在门上深呼吸,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刚才那一刻...她差点以为俞成谦要吻她。
这个念头让她更加慌乱。她在想什么俞成谦是公司总裁,是李瑾瑜的...不管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都轮不到她这个小小设计师痴心妄想。
换好衣服出来,周清澜决定直接离开。刚走到停车场,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俞成谦的脸。
上车,送你回医院。
周清澜摇头：不用了,我打车...
照片的事,不想问清楚吗
周清澜猛地抬头,俞成谦的眼神深不可测：你...你怎么知道
瑾瑜说她丢了一张重要照片,监控显示是你捡到了。俞成谦打开车门,上车谈。
车内空间狭小而私密,雪松香气混合着俞成谦身上的阳光味道,让周清澜头晕目眩。她默默掏出那张照片：我正想还给李总...
你认识照片上的人。俞成谦陈述而非询问。
周清澜心跳加速：右边这位...可能是我母亲。
俞成谦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握方向盘的手指节泛白：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林婉如。
车子突然急刹在路边。俞成谦转向她,眼中闪烁着周清澜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果然如此。
什么意思
这张照片原本有三个人。俞成谦的声音低沉,中间被剪掉的人,是你母亲最好的朋友——我母亲最好的朋友,也是...导致她们决裂的人。
周清澜的大脑一片混乱：我母亲从未提起过...
因为那场决裂太惨烈。俞成谦重新发动车子,二十年前,三个最好的朋友因为一个设计创意反目成仇。你母亲退出设计界,我母亲郁郁而终,而第三个人...
是谁周清澜追问。
俞成谦的侧脸在阳光下棱角分明：李瑾瑜的母亲。
这个答案如同一道闪电劈开周清澜的思绪。所以李瑾瑜认识她母亲所以俞成谦对她特别关注是因为...
别多想。俞成谦仿佛看穿她的想法,我欣赏你的才华,与你母亲无关。
周清澜握紧照片,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医院打来的。父亲复查结果出来了,需要家属签字。
我得马上去医院。
俞成谦点点头,调转车头：我送你。
车子驶向医院,两人各怀心事。周清澜偷偷瞥了一眼俞成谦的侧脸,想起刚才那个意外的伪吻,心跳再次失控。无论他最初接近她的动机是什么,有一点她可以确定——那个雨夜里紧握她手的男人,那个通宵陪她改方案的上司,那个为她父亲安排最好医疗资源的人...那些瞬间的温柔与关怀,都是真实的。
而现在,随着李瑾瑜的归来和这张神秘照片的出现,他们之间的关系即将变得更加复杂...
第十章
实力证明自我
周清澜推开公司玻璃门的瞬间,茶水间的谈笑声戛然而止。几个女同事交换着眼色,匆匆散开。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了。
别理她们。徐莹递来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李瑾瑜昨天又跟市场部的人吃饭,肯定又说了什么。
周清澜接过杯子,温热透过陶瓷传递到掌心。自从团建回来,公司里的氛围变得微妙起来。表面上,李瑾瑜对她客气有加；背地里,关于她攀附权贵的流言却愈演愈烈。
十点项目会议,别忘了。徐莹压低声音,听说李瑾瑜邀请了总部技术总监参加。
周清澜的手指紧了紧。技术总监赵明是出了名的苛刻,曾当场骂哭过三个提案的设计师。李瑾瑜特意请他来,用意不言而喻。
她打开电脑,准备最后检查一遍方案,却发现文件被锁定了。系统显示您的权限不足,红色警告框刺眼地跳动着。
怎么回事周清澜皱眉,昨天还能正常编辑的。
权限调整了。李瑾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今天穿了一身利落的深蓝色套装,耳垂上的钻石耳钉闪闪发光,所有设计文件都需要副总监级以上审批才能修改。公司新规。
周清澜抬头：我的方案今天就要汇报。
我知道。李瑾瑜微笑,已经帮你打印好了。不过...她从文件夹中抽出一份文件,赵总监提出了一些新要求,可能需要调整。
周清澜接过文件,快速浏览。这根本不是一些调整,而是几乎推翻了原有框架。距离会议只剩一个半小时。
有问题吗李瑾瑜歪着头问,指甲轻轻敲击桌面。
周清澜深吸一口气：没问题。
李瑾瑜离开后,徐莹立刻凑过来：天啊,这根本是故意刁难！要不要告诉俞总
不用。周清澜已经打开绘图软件,我能搞定。
接下来的九十分钟里,周清澜仿佛进入了一种忘我状态。铅笔在数位板上飞速移动,咖啡凉了又换,换了又凉。当她把最终版方案存入U盘时,手指因为长时间紧绷而微微发抖。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周清澜一眼就看到坐在首位的赵明——五十多岁,灰白头发,正皱着眉头看手表。俞成谦坐在他右侧,西装笔挺,面无表情。而李瑾瑜则占据了左侧的位置,面前摆着精致的笔记本电脑。
抱歉让大家久等。周清澜插入U盘,投影仪亮起的瞬间,她注意到俞成谦的目光在她泛红的指尖停留了一秒。
汇报开始后,周清澜很快进入了状态。她清晰阐述了新框架下的设计思路,对赵明提出的每个技术问题都对答如流。当讲到材料选择时,她甚至补充了两组连赵明都没想到的对比数据。
这个参数你是怎么得到的赵明突然打断她。
会议室一片寂静。李瑾瑜的嘴角微微上扬。
周清澜点开一份扫描文件：这是三年前建材协会的一份内部测试报告,第17页有详细数据。虽然未公开发表,但测试方法是经过认证的。
赵明接过资料,仔细阅读后,竟然点了点头：不错,做足了功课。
会议结束时,赵明主动和周清澜握了手：年轻人有这种钻研精神很难得。他转向俞成谦,俞总,你们设计部藏龙卧虎啊。
俞成谦微微颔首：周设计师一直很优秀。
这句简单的评价让周清澜耳根发热。更让她意外的是,会后好几个同事主动来请教问题,其中包括之前对她爱答不理的技术部主管。
清澜,你太厉害了！徐莹兴奋地拉着她,看到李瑾瑜的表情了吗跟吃了柠檬似的！
周清澜笑了笑,目光却不自觉地寻找俞成谦的身影。他正和赵明走向电梯,背影挺拔如松。似乎感应到她的视线,他在电梯门关闭前回头看了一眼,那目光如蜻蜓点水,却在她心里激起一圈涟漪。
接下来的两周,周清澜全身心投入项目。李瑾瑜的刁难没有停止——不小心删掉她的会议邀请、把重要资料放到她够不到的高处、在俞成谦面前暗示她工作效率低下...但周清澜用实力一一化解。更让她欣慰的是,团队里的同事开始真正接纳她,不再被流言影响。
周五下班前,周清澜收到人事部的邮件,通知她下周一与俞成谦、李瑾瑜一起参加客户晚宴。她正要回复确认,徐莹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猜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周清澜茫然地看了看日历,5月20日,不是什么特殊...
生日快乐！徐莹变魔术般从背后拿出一个小蛋糕,上面插着一根蜡烛,你去年入职表上写的！
周清澜愣住了。她几乎从不庆祝生日,自从父亲生病后,家里更没了这种闲情逸致。没想到徐莹会记得。
谢谢...她嗓子有些发紧。
快许愿！
在徐莹的催促下,周清澜闭上眼睛。烛光在黑暗中摇曳,她脑海中浮现的竟是俞成谦在团建那天接住她时,眼中转瞬即逝的温柔。
吹灭蜡烛后,办公室突然响起掌声。周清澜惊讶地发现,好几个同事都围了过来,连平时不苟言笑的技术部张工都拿着一杯咖啡向她致意。
周设计师,生日快乐。他略显生硬地说,上次那个结构问题,你的建议很专业。
周清澜鼻子一酸。这些天的努力没有白费,她终于赢得了同事们的尊重。
回到家已是晚上九点。周清澜刚掏出钥匙,就发现门口放着一个精致的包裹。没有署名,只有一张卡片：给最有才华的设计师。
包裹里是一本《二十世纪建筑艺术精粹》,限量珍藏版,市面上早已绝版。周清澜曾在一次闲聊中提过想收藏这本书。她小心翼翼地翻开扉页,一张对折的便签纸飘落出来。
你的才华如同钻石,越是打磨越是耀眼。为之前的所有误解致歉。——Q
字迹工整有力,落款只有一个字母。但周清澜一眼就认出来了——俞成谦的签名总是以这个独特的Q收尾。她将纸条贴在胸口,心跳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手机突然震动,是母亲发来的语音：清澜,今天你生日,记得吃碗长寿面。你爸爸今天精神不错,还问起你工作...
周清澜放下书,给母亲回电话。聊完父亲的病情后,母亲突然问：最近...有没有遇到姓俞的人
周清澜的手指僵住了：妈,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没什么,就是...做了个梦。
挂断电话,周清澜重新拿起那本书,发现书脊处有些异样。轻轻一推,竟然露出一个隐藏夹层——里面是一张老照片的复制品：三个年轻女子站在一座建筑模型前,笑容灿烂。这次没有被剪掉的痕迹,中间那个穿旗袍的女子清晰可见。
照片背面写着三个名字：俞沈雅、林婉如、李美玲。日期是2002年6月。
周清澜的呼吸急促起来。李美玲——李瑾瑜的母亲。这张照片证实了俞成谦的话,母亲确实与她们相识。但为什么母亲从未提起中间又发生了什么,让三个好友反目成仇
她翻遍包裹,没有更多线索。俞成谦送她这张照片,是想告诉她什么
第十一章
危机突然降临
周一早晨,周清澜比平时早到公司。昨晚她几乎没睡,反复研究那张照片和那本书,试图拼凑出二十年前的真相。
电梯门打开,她意外地看到俞成谦独自站在走廊尽头,背对着她,正在看手机。晨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孤独的剪影。
周清澜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俞总早。
俞成谦转过身,眼下有明显的青黑,似乎也没休息好：早。他的目光落在周清澜手中的书上,眼神微微一动,书...还喜欢吗
很喜欢,谢谢。周清澜直视他的眼睛,尤其是里面的...附加内容。
俞成谦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正要说什么,李瑾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成谦,董事们都在等你。她今天穿了一身酒红色连衣裙,美艳不可方物,目光在周清澜和俞成谦之间扫过,周设计师也来这么早
我来准备晚宴资料。周清澜平静地说。
李瑾瑜亲昵地挽住俞成谦的手臂：那我们先走了。对了,她回头对周清澜嫣然一笑,今晚记得穿正式点,客户很看重这个。
整整一天,周清澜都心不在焉。照片上的母亲年轻美丽,眼中闪烁着她对现在的周清澜都陌生的光芒。那个曾经充满梦想的女孩,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终日愁眉不展的家庭主妇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晚宴前,周清澜换上了唯一一件正式礼服——一条简约的黑色连衣裙。她在洗手间整理妆容时,李瑾瑜走了进来。
很适合你。李瑾瑜对着镜子补口红,语气随意,那本书,是成谦送的吧
周清澜的手一抖,眼线差点画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总喜欢送书。李瑾瑜轻笑,大学时送我《傲慢与偏见》,说我和伊丽莎白一样倔强。她转向周清澜,眼神突然锐利,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分手吗
周清澜沉默。
因为他永远把别人放在第一位。李瑾瑜的声音冷了下来,公司、员工、家族责任...永远轮不到我。她靠近一步,香水味扑面而来,你以为你特别你只是他弥补愧疚的工具。
什么愧疚周清澜脱口而出。
李瑾瑜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问你母亲啊。说完,她转身离开,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晚宴上,周清澜强打精神应付客户。俞成谦坐在主位,举止得体但明显心不在焉,几次看向手机。李瑾瑜则如鱼得水,谈笑间就敲定了两个追加订单。
周小姐,一位客户突然问她,听说'城市记忆'项目的核心创意是你提出的很有情怀啊。
周清澜正要回答,李瑾瑜插了进来：是团队共同努力的结果。不过最初构思确实来自周设计师。她微笑着补充,灵感来源很有趣,是从一些...老照片中获得的启发,对吧
周清澜握紧了餐刀。李瑾瑜分明是在暗示她抄袭。
任何创意都有源头。俞成谦突然开口,声音冷静而清晰,重要的是如何发展和实现它。周设计师的方案书有完整的创作过程记录,包括三十多版修改稿。这种专业态度值得学习。
李瑾瑜的笑容僵在脸上。客户赞许地点头,话题很快转向其他。周清澜偷偷看向俞成谦,发现他正盯着手机屏幕,脸色异常苍白。
晚宴结束后,周清澜发现忘了拿外套,返回宴会厅时,听到休息室里传来激烈的争吵。
你必须考虑大局！一个苍老的声音吼道,现在股价已经跌了15%,你父亲又突然病危,董事会人心惶惶！
所以就要我娶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俞成谦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林家千金哪点配不上你两家联姻能立刻稳定股价！这不是儿戏,关系到几千员工的饭碗！
周清澜的血液仿佛凝固了。联姻俞成谦要结婚了
给我三天时间考虑。俞成谦最终妥协道。
没那么多时间！明天必须给林家答复！
脚步声逼近,周清澜慌忙躲到柱子后面。俞成谦大步走出来,西装外套搭在肩上,领带松散。他从她藏身的地方经过,竟然没有发现她。
月光下,他的侧脸线条紧绷,眼中是周清澜从未见过的痛苦与挣扎。
第十二章
珍藏的心意揭露
国际设计新锐大赛的报名表在电脑屏幕上泛着冷光。周清澜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点击提交。窗外的雨已经下了整整一天,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是无数细小的催促。
手机亮起,徐莹的信息跳出来：真的决定好了
周清澜深吸一口气,敲下回复：嗯,明天交辞呈。
发完这条消息,她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瘫坐在椅子上。目光扫过公寓里散落的纸箱——她已经收拾了大半行李。离开公司的决定下得突然却又必然,自从那晚听到联姻的消息后,她就知道一切都该结束了。
书桌上的《二十世纪建筑艺术精粹》还摊开着,那张神秘照片被她小心地夹在扉页。这三周来,她试图从母亲那里问出些线索,但每次提到俞沈雅或李美玲,母亲就会突然头痛或转移话题。
雨声渐大。周清澜起身准备继续收拾,忽然想起办公室还有私人物品没拿。看了看表,已经晚上九点多,公司应该没什么人了。她抓起伞,决定今晚就清理干净。
出租车在明诚大厦前停下。雨中的大楼只剩下零星几盏灯,大堂保安认出了她,点头放行。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周清澜的心跳越来越快——俞成谦的办公室在同一个楼层,不知道他今晚在不在
设计部一片漆黑。周清澜打开手机照明,轻手轻脚地走向自己的工位。三个纸箱整齐地堆在旁边,是徐莹提前准备的。她开始整理抽屉里的文具、便签本和几张备用的设计草图。
最底层的抽屉卡住了。周清澜用力一拉,一堆文件夹哗啦散落在地。她蹲下身收拾,突然僵住了——这些根本不是她的文件。
每一份文件夹上都标着日期,最早可以追溯到她入职的第一周。翻开来看,里面全是她的设计草图,包括那些被否决的初稿和随手画的构思。更让她震惊的是,每个文件夹里都夹着便签纸,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她的设计思路、修改建议,甚至还有...
喜欢喝加蜂蜜的柚子茶
周三下午习惯去天台透气
父亲病情：每日用药记录
周清澜的手开始发抖。这些细致入微的观察,这些她从未察觉的关怀,全都出自同一人——俞成谦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最后一张便签上写着：今天她又熬夜了,留下三明治在抽屉里,希望她能发现。
泪水模糊了视线。原来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暖宝宝、恰到好处的咖啡、及时补充的绘图工具,都不是巧合。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人这样默默地关注着她的一切。
周设计师
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周清澜慌忙擦眼泪,转身看到俞成谦的助理小林站在门口,一脸惊讶。
我...我来拿点东西。周清澜迅速合上文件夹,但已经来不及了。
小林的目光落在那些文件上,表情变得复杂：俞总他...一直很欣赏你的才华。
周清澜苦笑：所以收集我的废稿
不是那样的。小林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俞总从不留其他设计师的草图。只有你的...他说你的构思过程很特别,值得学习。
雨点敲打窗户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周清澜蹲在地上,感觉世界天旋地转。那些她以为的单相思,那些她以为的职场错觉,原来都有迹可循。
俞总在医院。小林突然说,他父亲病情恶化了。
周清澜猛地抬头：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下午。他走得很急,让我...小林顿了顿,让我转告你,明天上午他想见你。
周清澜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说了什么
就说要和你谈谈。小林递给她一把钥匙,他办公室的。说如果你来拿东西,可能有资料在他那里。
接过钥匙的瞬间,周清澜的手指碰到了冰冷的金属。这算什么告别吗还是...她不敢往下想。
小林离开后,周清澜鬼使神差地走向俞成谦的办公室。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格外清晰。推开门,雪松香气扑面而来,那么熟悉,那么俞成谦。
办公室整洁得近乎空旷。周清澜不确定自己要找什么,只是凭着直觉走向文件柜。最上层的抽屉上了锁,但第二个抽屉里,她发现了一个标记着城市记忆-周的文件夹。
里面不仅有项目资料,还有她参加过的每个会议的记录,她提出的每个建议的评估,甚至...她猛地捂住嘴——几张她在办公室伏案工作的照片,看角度应该是监控截图,旁边写着：又熬夜,要注意身体。
最底下是一封未拆的信,信封上写着：致清澜,当你看到这封信时...
周设计师
又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周清澜吓得差点扔掉文件夹。但这次不是小林,而是李瑾瑜。她穿着病号服,外面披了件长风衣,脸色苍白得吓人。
李总你...你不是在医院吗
李瑾瑜冷笑：看来你知道得不少。她走进来,随手关上门,来找成谦他忙着应付董事会呢,没空见你。
周清澜把文件夹放回抽屉：我只是来拿东西。
是吗李瑾瑜的目光扫过那个半开的抽屉,找到你要的答案了吗关于你母亲,关于二十年前的事
周清澜心跳加速：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李瑾瑜突然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平息,你母亲林婉如,我母亲李美玲,还有俞沈雅,当年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成功的设计团队。
窗外的雨更大了,雷声轰鸣。
后来呢周清澜追问。
李瑾瑜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后来你母亲为了钱出卖了团队,导致俞沈雅失去最重要的项目,郁郁而终。成谦从小就知道这件事,你觉得他接近你是为了什么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入心脏。周清澜踉跄后退,撞翻了桌上的笔筒。不,不可能...母亲虽然性格软弱,但绝不会...
不信李瑾瑜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当年设计协会的调查记录,有你母亲的签名。
周清澜颤抖着接过文件。泛黄的纸页上确实有母亲的签名,承认自己不慎泄露设计细节。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签名笔迹僵硬,和母亲平时的笔迹不太一样。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周清澜抬头质问。
李瑾瑜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因为我累了。她又咳嗽起来,这次更剧烈,我和成谦...从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只是...她突然停住,望向门口。
周清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俞成谦站在那里,西装皱巴巴的,眼中布满血丝。他的目光从李瑾瑜身上移到周清澜手中的文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都告诉她了他问李瑾瑜,声音沙哑。
李瑾瑜苦笑：总要有人当恶人。
俞成谦大步走过来,一把夺过文件撕得粉碎：这不是全部真相！
那真相是什么周清澜声音发抖,你接近我,是为了报复我母亲吗
不是！俞成谦抓住她的肩膀,一开始我确实...因为母亲的事调查过你。但后来...他的手指收紧,后来一切都变了。你的才华,你的坚韧,你对待每个项目的认真...我无法控制地被你吸引。
李瑾瑜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哽咽：多感人啊。她转向周清澜,可惜,不管他多爱你,明天他还是得和林家千金订婚。俞氏集团现在岌岌可危,只有林家的资金能救它。
俞成谦松开周清澜,转向李瑾瑜：你错了。我已经拒绝了。
什么李瑾瑜脸色大变,董事会不会同意的！
我不需要他们同意。俞成谦的声音冷静而坚定,父亲病床前我已经说清楚了。我不会用婚姻做交易。
周清澜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她看着俞成谦的侧脸,那紧绷的下颌线,那坚定的眼神...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李瑾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间渗出。俞成谦慌忙扶住她：你的药呢
没...没用。李瑾瑜虚弱地摇头,成谦,对不起...我母亲临终前告诉我...真相不是那样的...
她的身体突然软倒,俞成谦一把抱起她：我送你去医院！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周清澜一眼,那眼神中包含太多情绪：等我回来。求你了。
周清澜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泪水无声滑落。她捡起地上被撕碎的文件碎片,小心地拼凑着。如果这不是全部真相,那真相究竟是什么
第十三章
职场成长展现
天蒙蒙亮时,周清澜回到了公司天台。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俞成谦的地方,也是她思绪最混乱时总会来的地方。晨风微凉,城市在脚下慢慢苏醒。
身后传来脚步声。周清澜没有回头,但心跳已经背叛了她。
她怎么样了她轻声问。
稳定了。俞成谦站到她身边,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肺癌晚期,医生说她...时间不多了。
周清澜震惊地转头：什么她从来没...
她不让说。俞成谦苦笑,倔得像头驴。
两人沉默地望着远方。太阳缓缓升起,为云层镀上金边。
昨晚在我父亲病房...俞成谦突然开口,我告诉他,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她才华横溢,坚韧不拔,在所有人都质疑她时依然坚持自己的梦想。
周清澜的呼吸停滞了。
父亲勃然大怒。俞成谦继续道,声音平静得可怕,他拿出一叠资料,说你母亲当年背叛团队导致我家破产,说你的设计天赋都是遗传自那个'卑鄙的女人'。
周清澜握紧栏杆,指节发白：我母亲不会...
我知道。俞成谦转向她,因为我查到了新证据。当年真正泄密的不是我母亲团队中的任何人,而是竞争对手买通了设计协会的评审员。你母亲是被迫背黑锅的——有人威胁要伤害你和你父亲。
周清澜的世界轰然崩塌。所以母亲这些年郁郁寡欢,是因为...
谁是谁威胁她
俞成谦的眼神变得痛苦：我父亲。
这个答案如同一道闪电劈开晨雾。周清澜踉跄后退,所有碎片突然拼合在一起——为什么俞成谦一开始对她若即若离,为什么他暗中收集她的资料,为什么他...
所以他反对我们在一起。俞成谦苦笑,不只是因为联姻能救公司,还因为...他无法面对自己当年的错误。
周清澜突然明白了李瑾瑜昨晚的异常举动：她知道真相
她母亲临终前告诉她的。俞成谦点头,但她一直不敢说,直到...病情恶化。
阳光越来越强烈,照在两人身上。周清澜看着俞成谦疲惫的脸庞,突然很想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但现实如冷水浇下——即使真相大白,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依然存在。
董事会已经投票暂停我的职务。俞成谦平静地说,如果三天内没有新资金注入,公司将面临被收购的风险。
周清澜胸口发疼：所以你还是得...
不。俞成谦斩钉截铁,我已经联系了几家投资机构。给我三个月时间,我能挽救公司,也能...他握住周清澜的手,也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你面前,不再有任何阴影。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但周清澜却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要走了。她看向远方,已经报名了国际新锐设计大赛,下周去巴黎。
俞成谦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平静：多久
半年。如果晋级决赛,可能更久。
沉默再次降临。一只鸽子落在栏杆上,好奇地看着这两个一动不动的人类。
你辞职信写好了吗俞成谦突然问。
周清澜点头：今早会发邮件。
别发了。俞成谦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文件,我已经签好了停薪留职申请。半年后,如果你想回来,位置还留着。
周清澜接过文件,看到上面他已经签好的名字,眼泪终于决堤。他连这一步都替她想好了。
为什么她哽咽着问,明明有那么多误会,那么多阻碍...
俞成谦抬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因为那天在仓库,你握住我的手说'我信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这辈子再也无法爱上别人了。
周清澜再也控制不住,扑进他怀里。俞成谦紧紧抱住她,仿佛要把她揉进骨血。他的心跳声透过胸膛传来,那么快,那么有力。
等我三个月。他在她耳边低语,如果我能挽救公司,就去巴黎找你。
周清澜在他怀里点头,泪水打湿了他的衬衫。她知道这承诺有多渺茫,但此刻,她选择相信。
太阳完全升起来了,照亮了整个城市。他们依依不舍地分开,最后对视一眼,然后转身走向不同的方向——他去医院面对父亲和董事会,她去办公室收拾最后的物品,准备飞往巴黎。
但周清澜知道,无论走多远,有些羁绊已经深入骨髓,再也无法切断。就像她包里那张拼凑起来的旧照片上,三个年轻女子曾经牢不可破的友谊,虽然被时光和误会蒙尘,但真相终将如朝阳般升起,照亮所有阴影。
第十四章
凤凰涅槃的华丽转身
巴黎大皇宫的穹顶下,掌声如雷。周清澜站在聚光灯中央,手中的水晶奖杯折射出七彩光芒。主持人用法语热情洋溢地宣布：本届国际新锐设计大赛总冠军——来自中国的周清澜女士！
三个月前,她绝不会想到自己能站在这里。
您的'城市记忆'系列将中国传统园林的'借景'手法与现代解构主义完美融合,评委会主席握着她的手说,特别是这个转角处理,让我想起了年轻时见过的苏州园林。
周清澜微笑致谢,目光扫过观众席。明知不可能,却还是期待能在某个角落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这半年来,她几乎走遍了欧洲各大建筑圣地,从巴塞罗那的高迪建筑到佛罗伦萨的圣母百花大教堂。每处震撼人心的设计都让她想起俞成谦说过的话：真正的建筑是会呼吸的。
周小姐,请问灵感来源是什么《建筑评论》的记者举着录音笔问道。
她轻轻抚摸展板上精致的模型：来自我长大的江南小巷,还有...停顿片刻,一个教会我看清城市肌理的人。
闪光灯接连亮起。周清澜穿着简约的白色立领衬衫,耳边别着母亲送的珍珠发夹,与半年前那个总是低头躲避镜头的女孩判若两人。
庆功宴上,一位银发绅士向她走来：周小姐,有兴趣聊聊合作吗我是Q&D资本的安德森。
抱歉,我打算回国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周清澜礼貌地婉拒。
正巧,老人笑着递上名片,我们在上海有新设立的设计基金。
名片烫金字体在灯光下闪烁：Q&D资本亚太区总裁——威廉·安德森。背面手写着一行小字：首个项目：外滩源历史建筑改造。
周清澜的手指微微发抖。这是她私下构思了半年的梦想项目——将外滩源那些被遗忘的老建筑改造成社区文化空间。
你们怎么知道...
优秀的设计师总会心有灵犀。安德森先生眨眨眼,资金已就位,只等您点头。
浦东机场的抵达大厅人头攒动。周清澜推着行李车出来,一眼就看见徐莹举着夸张的欢迎牌,上面画着卡通版的埃菲尔铁塔和东方明珠。
冠军归来！徐莹扑上来熊抱,你不知道国内设计圈都炸了！《理想家》杂志把你评为年度最值得关注的十大设计师！
周清澜笑着躲开：夸张。
才不夸张！徐莹压低声音,听说俞氏集团董事会肠子都悔青了,当初不该逼走你。
听到这个名字,周清澜的笑容僵了一瞬。六个月零十三天,没有任何联系。她曾在圣诞夜给那个熟悉的号码发过节日快乐,却只收到系统自动回复。
他...还好吗终究还是没忍住。
徐莹表情复杂：不太好。俞氏集团差点被收购,据说俞总三个月没领薪水,自己垫钱发员工工资。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最近有个神秘投资人注资,条件是要恢复俞总的CEO职位。
周清澜心头一跳：哪个投资人
不知道,用的离岸公司名义。徐莹神秘兮兮地说,但公司里都在传,那人指定要保留你当初设计的员工休闲区,说那是'企业文化的灵魂'。
第十五章
暗中守护的深情
暮色中,出租车驶过南浦大桥。周清澜望着窗外流动的灯火,想起最后一次和俞成谦在天台的对话。三个月,他说的期限早已过去。
对了,徐莹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这是工作室的备选地址,我都帮你筛过一遍。
周清澜抽出资料,第一页是外滩源一栋1920年代的老洋房,照片角度专业得不像随手拍的。翻到背面,有人用铅笔标注了承重墙位置和改造建议,字迹熟悉得让她眼眶发热。
这...
房东说有人预付了半年租金,徐莹假装看窗外,条件是要租给'刚从巴黎回来的女设计师'。
周清澜咬住下唇。半年来在异国他乡建立的坚强外壳,在这一刻出现细微裂痕。
老洋房比想象中更完美。挑高的天花板保留着原始彩绘玻璃,阳光透过梧桐树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光影。周清澜抚摸着楼梯扶手上岁月留下的痕迹,突然在转角处发现一个小小刻痕——LYR&LWR
2001。
母亲名字的缩写。
这房子以前的主人是她问中介。
资料显示是某设计公司的资产,空置多年了。中介翻看文件,好像叫...雅澜设计
周清澜猛地转身。那是母亲和俞沈雅、李美玲当年合伙的公司名称！这绝非巧合。她几乎可以确定,背后安排这一切的人是谁。
工作室装修期间,周清澜每天工作到深夜。外滩源项目难度超出预期,既要保留历史风貌,又要满足现代功能需求。某个凌晨三点,她伏在图纸上睡着,醒来时发现肩上多了条毯子,桌角放着热腾腾的豆浆,电脑屏幕上贴了张便签：P23结构计算有误,建议参考附件。——Q
字迹刻意扭曲,但那个句号的习惯性重压出卖了主人。
俞成谦！周清澜冲出门外,空荡的街道只有晨雾弥漫。回到桌前,她打开所谓的附件,竟是完整的结构计算书,连她忽略的抗震系数都修正了。
开业前一周,资金突然出现问题。合作方临时撤资,周清澜面临支付不起材料尾款的窘境。她整夜翻着账本,直到黎明才疲惫睡去。第二天早上,银行通知她账户收到一笔来自Q&D设计基金的汇款,金额刚好是缺口数目。
对方留言说,银行经理念着记录,'相信你的眼光,按原方案执行'。
周清澜握紧手机,通讯录里那个沉寂已久的号码仿佛在发烫。她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安德森先生的电话。
威廉,请告诉我真相。Q&D的Q到底是谁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周小姐,有些人不希望被感谢,只希望看到你飞翔。
第十六章
父辈心结的化解
《财经周刊》的专访刊登在头版。病房里,俞父戴着老花镜,手指微微颤抖地抚过报纸上那张照片——周清澜站在老洋房前,侧脸在阳光下像极了二十年前的林婉如。
...建筑应当疗愈人心,报道中她这样说道,特别是那些被时光和误会伤害的'城市伤疤'...
俞成谦推门进来,看见父亲慌忙擦眼的动作。
董事会通过了外滩源项目的合作提案。他放下果篮,周工作室负责设计,我们提供工程支持。
俞父放下报纸：她知道是你吗
不重要。俞成谦整理着输液管,重要的是项目能成。
傻小子,俞父突然笑了,跟你妈一个脾气。他长叹一声,下周她工作室开业...替我去送个礼吧。
俞成谦猛地抬头,父亲已经转向窗外,阳光照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
当年的事...是我糊涂。老人声音哽咽,婉如那孩子,从来都是最善良的那个...
雨从早上就开始下。周清澜站在工作室门口,看着工人们冒雨悬挂招牌——澜·设计。徐莹带着鲜花和香槟赶来,身后跟着一群原明诚设计的同事。
俞总批准我们集体翘班来捧场！小林笑着说,他说...呃,他说这是公司团建。
周清澜笑着摇头,目光却不断扫向街道尽头。开业剪彩时,雨下得更大了,宾客们挤在室内举杯,她却总觉得少了什么。
第十六章
事业爱情双丰收
下午四点,人潮渐散。周清澜独自整理礼品,突然听见门口风铃剧烈晃动。转身的瞬间,她看见俞成谦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怀里紧抱着一个防水包裹。
时间仿佛静止。他瘦了,眉骨更加突出,西装皱巴巴贴在身上,发梢不断滴水,却依然挺直腰背,像棵风雨中的雪松。
路上堵车。他喘着气说,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久别重逢。
周清澜嗓子发紧：你来干什么
俞成谦大步走来,将包裹放在桌上。防水布掀开,露出两块泛着青光的古砖：你说过想用明代城砖做展示台基座。这是从南京城墙遗址抢救下来的,刚好够切两块台面。
周清澜瞪大眼睛。那是她半年前随口提过的构想,连徐莹都不知道。
你怎么...
话未说完,俞成谦突然单膝跪地,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图纸。周清澜认出那是她刚入职时画的休闲区初稿,满是幼稚的涂改痕迹。修长的手指灵活翻折,图纸很快变成一枚精巧的戒指。
周清澜,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这半年我每天都在后悔,后悔放你走,后悔没早点告诉你,你是我此生见过最耀眼的光芒。
室外的雨声忽然变得遥远。周清澜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跪在满地水渍中,昂贵的皮鞋泡在雨水里,却小心翼翼护着那枚纸戒指。
你曾经问我,接近你是不是为了报复。他声音沙哑,现在我可以回答了——是为了这个。
纸戒指被郑重举起,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小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戒指内侧一行小字上：我信你。——YCQ
周清澜的眼泪终于落下。她伸出手,任由俞成谦将纸戒指套上无名指,然后拽着他的领带吻了上去。雨水和泪水混合的味道,雪松的气息,还有久违的心跳声,一切都在诉说同一个答案。
三个月又十七天,俞成谦抵着她的额头呢喃,我迟到了。
周清澜笑着摇头：刚好够我成为配得上你的人。
一年后的普利兹克奖颁奖礼上,全球镜头对准了这对亚洲设计界的新星。周清澜一袭红裙,孕肚微显,俞成谦在全世界面前蹲下为她系好松开的鞋带。
...'记忆重构'项目成功改造了十二处城市废弃空间,评委会主席宣布,赋予它们新的生命与意义...
闪光灯下,周清澜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最后一排的轮椅上——俞父对她竖起大拇指,身旁坐着日渐康复的李瑾瑜。而母亲林婉如正擦拭泪水,手中攥着那张重新拼合的老照片。
俞成谦凑到她耳边：猜猜我们的孩子以后会成为什么
自由的灵魂。周清澜抚摸着腹中的小生命,像他爸爸一样固执,像他妈妈一样倔强。
水晶奖杯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倒映着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公司天台,那个曾经充满误会与偏见的起点,如今成了爱情最美的注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