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林晚照,乃当朝一品镇国侯沈宴清的嫡妻。
世人皆道我命好,嫁得如意郎君,享一世荣华。
沈宴清,温润如玉,才华横溢,曾是我心目中唯一的良人。
我以为,这侯府高墙之内,便是我的安稳天地,只盼与他相敬如宾,安度此生。
母亲留下的丰厚嫁妆,我悉心打理,为侯府增添了不少产业,也以为这是贤妻本分,能助他在朝堂之上走得更稳。
然而,所有的美好,都在那一夜破裂。
那日本是我生辰的前一日,宴清说吏部有要事需连夜处理,恐不能归家。
我信了,还亲手为他备下了宵夜,让小厮送去。
可心头莫名的不安。
近半年来,他夜不归宿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的理由都无懈可击。
鬼使神差地,我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裳,避开府中耳目,独自一人,乘着夜色,去了他常去的城外那处清心的别院。他说那里清静,适合处理公务,无人打扰。
别院门口,小厮拦我,神色慌张,夫人,侯爷……侯爷正在会见要客,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要客我心中冷笑,是什么样的要客,需要在这深夜,在这远离尘嚣的别院相见
我拨开他,本夫人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贵客,比我的生辰还重要。
推开雕花木门,穿过回廊,主屋的窗纸上,映着两个交颈缠绵的身影。
男人的低笑,女人的娇嗔。
我的血,一瞬间凉透。
那男人的身形,我再熟悉不过。
而那女人的声音,娇媚入骨,也曾在我面前温婉地唤我姐姐。
是她,吏部尚书之女,白月蓉!
那个在我面前素来温婉可人、处处以我为尊的好妹妹!
宴清哥哥,你说……那林晚照知道了我们的事,会不会发疯白月蓉。
沈宴清,我的夫君,他轻笑一声,声音里是我从未听过的凉薄与算计:她一个深闺妇人,除了哭闹,还能做什么月蓉,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过几日,就说她近来‘思虑过重,言行有异’,再请个‘高人’为她诊治一番。到时候,便将她送往京郊的静心庵‘休养’。
休养白月蓉娇笑,那她的那些嫁妆,那些田产铺面……
自然都是你的。沈宴清的声音温柔,却字字如刀,割在我的心上。
有了那些产业,我在朝中的根基便更稳了,尚书大人也会更看重我。待我将来封侯拜相,你便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宴清哥哥,你真好!
五雷轰顶!我如坠冰窟。
原来,这数月来的温柔体贴,那些公务繁忙,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
他们不仅要我的感情,还要我的家产,我的性命!
所谓的思虑过重,言行有异,不过是他们为我准备的疯病名头!
静心庵多少犯了错的官家女眷被送进去,便再无出头之日,不过是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不明不白地病逝!
他们,好狠的心!
喉间涌上一股腥甜,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02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那座别院的,只记得夜风刮在脸上很疼。
回到侯府,我将自己关在房中,一夜无眠。
铜镜里映出的那张脸,苍白憔悴,眼底是深不见底的绝望与恨意。
这就是我林晚照,曾经京城人人艳羡的侯夫人,如今却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以为的良人,原来是豺狼;我以为的安稳天地,不过是精心布置的囚笼。
夫人,您醒了吗侯爷回来了,在前厅等您用早膳呢。贴身丫鬟碧桃在门外轻声唤道。
沈宴清回来了他还有脸回来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不能让他们看出破绽。
在他们眼中,我还蒙在鼓里,还是那个温顺贤良、对丈夫言听计从的林晚照。
我慢慢起身,让碧桃进来伺候梳洗。
镜中的我,依旧是往日那般端庄得体的模样,只是眼底深处冰冷。
前厅,沈宴清一身清爽的锦袍,眉眼间带着疲惫,见到我,他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晚照,昨夜公务缠身,未能陪你,今日定好好补偿你。
补偿他拿什么补偿用那些从我身上榨取的血肉吗
我低下头,声音轻柔,带着沙哑:夫君为国事操劳,妾身怎敢有怨言。只是……昨夜风大,妾身有些着凉,头有些沉。
哦可是要请太医来看看沈宴清眼中闪过算计。
不必了,小病而已,歇歇便好。我婉拒了。
我知道,他所谓的请太医,不过是为日后说我思虑过重埋下伏笔。
白月蓉很快也恰巧登门拜访。
姐姐,昨日听闻侯爷公务繁忙,妹妹特地来看看姐姐,怕姐姐一人在家寂寞。她眼波流转,不着痕迹地扫过沈宴清,两人眉目间,是我过去从未察觉的默契。
我强忍着心中的恶心,与她虚与委蛇。
她在我面前越是表现得温婉可人,我心中的恨意便越是翻腾。
席间,沈宴清状似无意地提起:晚照近来似乎清减了不少,精神也不大好。岳母大人去得早,晚照自小便心思细腻,莫不是……思虑过重了
白月蓉一脸担忧:是啊,姐姐,你可要放宽心些。若是有什么烦心事,尽管与妹妹说,妹妹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听姐姐倾诉一番总是好的。
她还好心地提议,我听闻城西的普渡寺有位得道高僧,很是灵验,不如改日我陪姐姐去上柱香,求个平安符
普渡寺高僧怕不是他们找好的那个要将我诊断为疯癫的高人吧!
看来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将我推入深渊了。
那几日,沈宴清对我体贴备至,时常在我面前感叹我身体孱弱,精神不济。
白月蓉也三天两头地往侯府跑,名为探望,实则监视。
他们在我面前演着一出兄友妹恭的戏码,而我配合着他们的演出。
夜深人静时,我常常独坐灯下,抚摸着母亲留下的那些嫁妆单子。
这些田产铺面,是母亲留给我唯一的依靠,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
他们想夺走除非我死!
03
夫人,您真的……没事吗碧桃看着我日渐沉默寡言,终于忍不住担忧地问。
我看着碧桃,她是母亲留给我的人,忠心耿耿。
在这侯府之中,或许只有她,是我唯一可以倾诉的人。
但我不能。这件事,牵扯太大,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我不能将她也拖下水。
我没事,只是有些乏了。我淡淡地说道。
沈宴清和白月蓉的行动越来越明显。
他们开始在下人面前有意无意地散播我精神恍惚、时常独语的流言。
有一次,我亲耳听到两个粗使婆子在背后议论,说我怕是中了邪。
我知道,他们这是在为将我送往静心庵制造舆论。
一旦全府上下都认为我疯了,那么他们再做什么,便都是合情合理的了。
我该怎么办我一个深闺妇人,无权无势,如何与手握权柄的镇国侯和吏部尚书之女抗衡
就在我要放弃抵抗,准备玉石俱焚的时候,一件小事,却点燃了我的希望。
那日,我整理母亲的遗物,在一个不起眼的檀木匣子里,发现了一枚半旧的兵符和一封信。
信是父亲生前留下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信中,父亲提及他曾有几位过命交情的部下,虽然后来因时局变动,各自散落,但情义仍在。
他留下这枚兵符,是希望有朝一日,若林家有难,我可以凭此信物,去寻他们相助。
父亲……父亲生前虽只是一介武将,官职不高,但他为人豪爽,义薄云天,在军中颇有威望。
只是他去得早,我对他留下的这些旧部,一无所知。
我颤抖着手,将那枚冰冷的兵符紧紧握在掌心。
这,或许是我唯一的生机!
但,如何联系他们他们如今身在何处是否还念及与父亲的旧情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而且,我如今身处侯府,一举一动都在沈宴清的监视之下,稍有异动,便会打草惊蛇。
夜里,我辗转反侧,反复思量。
最终,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脑中成形。
他们不是说我思虑过重,言行有异吗
那我就疯给他们看!
我要让他们以为我真的不堪一击,精神崩溃,从而放松警惕。
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自救!
第二天,我开始了我疯癫的表演。
早膳时,我突然将一碗燕窝粥打翻在地,指着空无一人的角落尖叫:别过来!别过来!你是谁为什么要害我!
沈宴清和白月蓉都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
沈宴清皱眉,眼中闪过厌恶:晚照,你怎么了那里没有人啊。
白月蓉拍着胸口:姐姐,你别吓我。是不是……是不是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披头散发,眼神涣散,时而哭,时而笑,嘴里胡言乱语,说些谁也听不懂的疯话。
我会突然冲上去撕扯白月蓉的衣服,骂她是妖精,要害我夫君。
起初,沈宴清还试图安抚我,请来的高人也煞有介事地为我驱邪,给我灌下一些苦涩的汤药。
但我疯得越来越厉害,开始在府中到处乱跑,见人就说胡话,弄得整个侯府鸡飞狗跳。
渐渐地,沈宴清的耐心被耗尽了。
他看我的眼神,从最初的惊疑,变成了不耐烦,最后是鄙夷和如释重负。
他大概以为,我真的疯了。
一个疯了的林晚照,对他而言,威胁更小,也更容易掌控。
他只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将我这个疯妇送走,便能名正言顺地霸占我的一切。
而这,正是我想要的。
04
我的疯病一日重过一日。
时而,我会抱着母亲的牌位,在祠堂里嚎啕大哭,哭诉一些谁也听不懂的委屈;
时而,我会穿着最华丽的衣裳,在花园里手舞足蹈,对着花草树木说话,仿佛它们是我的知己;
时而,我会突然冲进书房,将沈宴清处理公务的文书撕得粉碎,然后指着他大骂他是负心汉,是窃贼。
下人们见了我,都远远地躲开,窃窃私语,说大夫人是真的疯了,怕是好不了了。
沈宴清不再试图安抚我,只是冷眼旁观,任由我胡闹。
他开始减少回后院的次数,大部分时间都宿在书房,或是……白月蓉那里。
白月蓉倒是贤惠得很,时常过来看我,假惺惺地劝慰几句,眼神里却充满了得意和幸灾乐祸。
她大概觉得,我这个正妻,已经彻底败了,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姐姐,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半分侯夫人的仪态她会故意刺激我,宴清哥哥说了,等你‘病好’了,就送你去静心庵好好休养。那里清静,最适合你这样的‘病人’了。
我装作听不懂,只是傻笑,或者突然发作,将她带来的补品尽数砸在地上。
只有在夜深人静,确定四下无人之时,我才会摘下疯癫的假面,恢复片刻的清明。
铜镜中的我,眼神冰冷而坚定。
每一次发疯,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每一个看似荒诞的举动,都有其目的。
借着疯癫的掩护,我开始留意府中下人的动向,分辨哪些人是沈宴清的心腹,哪些人可以争取。
碧桃自然是我最信任的人,但我不敢让她过多参与,只让她帮我做一些不起眼的小事。
更重要的是,我要想办法联系上父亲信中提及的那些旧部。
我记得父亲信中提到过一位姓秦的叔父,曾是他的副将,后来因伤退役,在京郊开了家不起眼的镖局。
我开始在发疯时,有意无意地念叨着要去京郊的秦家庄找秦伯伯。
起初,没人当回事,只当我胡言乱语。
但我念叨的次数多了,沈宴清为了让我消停些,也为了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他对疯妻的仁至义尽,竟真的派人去打探了一番。
回报说,京郊确实有个秦家庄,庄主也姓秦,早年确与我父亲有些交情。
沈宴清冷笑一声,大约觉得一个退役老兵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便不再理会。
但我知道,机会来了。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趁着府中守卫松懈,疯病再次发作,大吵大闹着要去找秦伯伯。
下人们拦不住我,又不敢过分强硬,怕我病情加重。
混乱中,我将那枚兵符和一封用暗语写成的求救信,塞进了碧桃早就为我准备好的一个油纸包里。
碧桃,我抓住她的手,眼神清明,声音急促无论如何,想办法把这个送到京郊秦家庄,交给秦庄主。告诉他,林家有难,请他看在与我父亲的昔日情分上,务必出手相助!
碧桃含泪点头,将油纸包紧紧藏入怀中。
那一夜,我在雨中折腾了半宿,直到筋疲力尽,才被下人强行带回房中。
沈宴清闻讯赶来,看着我狼狈不堪的模样,眼中只有厌恶和急切。
他大概,已经等不及要将我这个麻烦处理掉了。
而我,躺在冰冷的床榻上,心中却燃起了微弱的希望。
秦叔父,您会来吗您会帮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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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碧桃不负我所望。
三日后,她借口出府采买,乔装打扮,避开了侯府的眼线,成功将信物送到了秦家庄。
秦叔父,秦忠,果然还记得我父亲。
据碧桃回报,秦叔父看到父亲的信物和我的求救信时,老泪纵横,当即表示定会设法相助。
只是,他如今人微言轻,能动用的力量有限,需要时间筹谋。
这无疑是绝境中的一道曙光。
我心中稍定,但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沈宴清和白月蓉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了。
他们请来的那位高人,一位据说是能通鬼神的张半仙,来得更勤了。
每次张半仙来,都会在我房中设坛作法,念一些听不懂的咒语,然后给我灌下一些气味古怪的符水。
我知道,这些都是在为我病情加重,药石罔效做铺垫。
有一次,张半仙作法完毕,白月蓉好心地端来一碗安神汤。
我看着她眼底的阴狠,心中冷笑。
这碗汤里,怕是加了什么好东西吧。
我装作顺从地接过,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将汤水倒入了床边的花盆。
那盆平日里开得娇艳的兰花,第二日便枯萎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
他们,已经开始用药了。
若非我早有防备,怕是早已神志不清,任由他们摆布了。
我必须加快速度。
除了联系秦叔父,我还让他帮我暗中调查另一件事——沈宴清与白家勾结,侵吞朝廷赈灾款项的证据。
这是我从沈宴清和白月蓉的只言片语中,以及他书房一些被我无意中翻乱的账册里,捕捉到的蛛丝马迹。
若说谋害发妻,夺取家产,只是家事,太后即便是我姑母,也不好过多插手。
但若是贪墨赈灾款项,那便是国法难容的死罪!
一旦证据确凿,沈宴清和白家,都将万劫不复!
秦叔父果然有些门路。
他虽已退役,但当年军中的一些袍泽,如今散落在各行各业,其中不乏消息灵通之辈。
很快,他便传来消息,说沈宴清利用职权,在去岁江南水灾的赈灾事宜中,确与户部一些官员以及白家联手,做了手脚,中饱私囊。
只是此事做得极为隐秘,账目也做得天衣无缝,想要找到确凿的证据,并不容易。
一日,白月蓉又来看我,脸上带着笑容:姐姐,宴清哥哥已经为你选好了静心庵的禅房,那里山清水秀,最适合静养了。过几日,便送你过去。
她顿了顿,俯下身:姐姐,你就安心地去吧。侯府的一切,有我照看着呢。你的那些嫁妆,我也会替你‘好好’打理的。
她的眼中,是赤裸裸的贪婪和恶毒。
我猛地抬起头,眼神空洞,口中含糊不清地念叨着:庵堂……吃斋念佛……好好好……
白月蓉满意地笑了,大概觉得我已是她囊中之物。
我必须在被送走之前,拿到沈宴清贪墨的铁证!
06
秦叔父那边传来的消息越来越不乐观。
沈宴清做得滴水不漏,账目上找不到任何破绽。
他们虽然查到了一些参与此事的官员名单,以及几处与白家有关的秘密钱庄,但没有直接的证据,根本无法扳倒沈宴清。
而送我去静心庵的日子,已经定在了三天后。
我心急如焚。
三天,我只剩下三天时间!
我开始更加频繁地发疯,闹得天翻地覆,试图拖延时间,也试图在混乱中寻找机会。
我甚至在夜里偷偷溜进沈宴清的书房,在他那些看似寻常的公文和信件中,疯狂地翻找。
然而,一无所获。
沈宴清的书房,重要的东西,他都锁在了一个特制的铁箱里,钥匙从不离身。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一个意外的发现,让我看到了转机。
那日,我又在书房大闹天宫,将书架上的书册扔得满地都是。
沈宴清怒不可遏,命人将我强行拖了出去。
混乱中,我顺手抓起了一本他平日里常看的《孙子兵法》。
回到房中,我将那本《孙子兵法》翻来覆去地看。
突然,我发现在书页的夹层中,似乎有些异样。我小心翼翼地用簪子挑开,里面竟然藏着一张极薄的纸条!
纸条上,用蝇头小楷写着几个字:城东,悦来客栈,天字甲号房,十五月圆夜。
这是什么某种暗号还是……约会的地点
十五月圆夜……不就是后天吗也是我预定被送往静心庵的前一天!
我的心怦怦直跳。
直觉告诉我,这纸条,一定与沈宴清的秘密有关!
我立刻将这个发现,通过碧桃,秘密传给了秦叔父。
秦叔父当即派人去查探悦来客栈。
回报说,悦来客栈是京城有名的销金窟,鱼龙混杂,天字甲号房更是常年被一位神秘客人包下,行踪诡秘。
时间太紧迫了!我不能指望秦叔父能在一天之内查出什么。我必须亲自去一趟!
可是,我一个被严加看管的疯妇,如何能离开侯府,前往悦来客栈
我心生一计。
第二日,我疯病再次大发作。
这一次,我不再只是哭闹摔东西,而是开始自残。
我用头撞墙,用指甲抓自己的脸,弄得头破血流。
沈宴清闻讯赶来,看到我这副模样,眼中闪过惊惧和快意。
他大概巴不得我早点死了,或者彻底疯得无可救药。
快!快去请张半仙!他厉声吩咐下人。
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张半仙很快被请来。
他作法后,眉头紧锁,对沈宴清说:侯爷,夫人这病……怕是邪气入体太深,寻常法子已经不管用了。贫道有一秘法,需借城东普渡寺的‘镇魂水’,方能一试。只是,此水需在月圆之夜,由贫道亲自去取,并在子时之前,让夫人服下,方能有效。
城东普渡寺,月圆之夜,子时……这与纸条上的信息,隐隐吻合!
沈宴清沉吟片刻,大约是觉得一个疯妇和一个半仙,也翻不出什么浪花,而且能尽快将我这个麻烦解决,便点头同意了。
他哪里知道,这个张半仙,早在我开始装疯不久,就被秦叔父用重金买通了!
今夜,便是我的釜底抽薪之计!
07
月上中天,夜色如墨。
按照计划,张半仙以取镇魂水为名,带着两个道童(实为秦叔父手下的精干人手)离开了侯府,前往城东。
而我,则被沈宴清派人严加看管在房中,等待着子时服用镇魂水。
白月蓉也来了,她坐在不远处,品着香茗。
她大概是在等着看我喝下那所谓的镇魂水后,彻底变成一个痴傻的废人。
子时将近,房门被轻轻叩响。
侯爷,张半仙回来了。门外传来下人的通报。
沈宴清精神一振,亲自起身去开门。
门外,张半仙手捧一个黑色的瓦罐,神色肃穆。
他身后,跟着那两个道童,只是,他们的眼神,却不似寻常道童那般平和。
侯爷,镇魂水取来了。张半仙沉声道。
沈宴清接过瓦罐,递给我:晚照,喝了它,你的病就能好了。他的语气中,带着关切。
我看着他,眼神空洞。
就在沈宴清和白月蓉以为我会乖乖喝下那镇魂水的时候,异变陡生!
那两个一直低眉顺眼的道童,突然暴起发难!一人闪电般出手,制住了毫无防备的沈宴清,另一人则拔出短刀,指向了惊慌失措的白月蓉!
你们是什么人!沈宴清又惊又怒,厉声喝道。
侯爷,别来无恙啊。其中一个道童摘下了头上的道冠,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脸。
他,正是秦叔父的得力干将,李虎。
是你!沈宴清瞳孔骤缩。
与此同时,张半仙也一改之前的仙风道骨,从怀中掏出一叠账册和几封信函,高声道:侯爷,这些,可是你与白家勾结,侵吞江南水灾赈灾款项的证据
沈宴清脸色大变:你……你们胡说八道!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我慢慢站起身,眼神不再空洞,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恨意与决绝,自然是从悦来客栈天字甲号房,你与户部侍郎张大人私下交易的密室里搜出来的!
原来,那张纸条,正是沈宴清与户部侍郎张德昌进行秘密交易的接头信息。
张德昌胆小怕事,将许多贪墨的原始账目和往来信件都藏在了悦来客栈的密室中,以备不时之需。
而沈宴清,大概是想在将我送走后,再将这些东西取回销毁。
秦叔父的人,在悦来客栈埋伏了一夜,终于在沈宴清派去取东西的心腹之前,将这些铁证弄到了手!
其中,还有沈宴清亲笔书写的,如何构陷我,谋夺我家产的信函!
你……你竟然没疯!沈宴清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惊恐。
白月蓉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瘫软在地。
我若疯了,岂不是称了你们的意我冷笑,沈宴清,白月蓉,你们的死期到了!
就在此时,侯府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声。
奉太后懿旨,彻查镇国侯沈宴清贪墨一案!所有人等,不得妄动!
是太后的人!
我计算好了时间。
在我的人动手控制住沈宴清的同时,碧桃已经带着另一份证据,通过我姑母,当今太后身边的亲信嬷嬷,将一切呈报给了太后!
我的姑母,一向疼爱我。
当年我母亲去世,她便将我接到宫中住过一阵。
她深知我母亲的刚烈和我林家的忠义。
当我将沈宴清的狼子野心和那些确凿的证据摆在她面前时,她龙颜震怒!
沈宴清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08
太后懿旨一下,整个镇国侯府顿时乱作一团。
禁军涌入,将侯府内外围得水泄不通。
沈宴清和白月蓉,以及府中一干涉事的心腹,皆被当场拿下。
面对那些从悦来客栈搜出的铁证,以及张半仙反水提供的证词,沈宴清百口莫辩。
他亲笔书写的构陷发妻、谋夺家产的信函,更是让他名声扫地,罪加一等。
御史台连夜介入,审理此案。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沈宴清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将他与白家如何勾结,如何利用职权在江南水灾中上下其手,侵吞巨额赈灾款项的罪行,和盘托出。
他还供出了户部侍郎张德昌以及其他几位参与此事的官员。
一时间,朝野震动。
数日后,圣旨下达。
镇国侯沈宴清,贪赃枉法,谋害发妻,罪大恶极,革去爵位,抄没家产,判处斩立决!
吏部尚书白家,教女无方,包庇纵容,亦受牵连,尚书白敬业被罢官免职,白家家产大半充公。
白月蓉,身为帮凶,心肠歹毒,虽免一死,但被判入京郊静心庵,带发修行,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她心心念念的静心庵,最终成了她自己的归宿,何其讽刺。
户部侍郎张德昌等人,也根据罪行轻重,受到了应有的惩处。
消息传出,京城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而我,林晚照,在这场风波中,不仅洗刷了被构陷的疯病污名,还因揭发有功,得到了太后的嘉奖。
抄家那天,我站在侯府门外,看着那些象征着荣耀和权势的物品,被一件件从府中抬出,贴上封条,心中百感交集。
这里,曾是我以为的家,是我倾注了所有情感和心血的地方。
然而,它最终带给我的,却是无尽的伤害和背叛。
沈宴清被押赴刑场的那天,我没有去看。
他的生死,于我而言,已经再无意义。
09
离开了那座金玉囚笼般的镇国侯府,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母亲留下的所有嫁妆田产铺面,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沈宴清伏法,白家失势,那些曾经觊觎我财产的人,如今也树倒猢狲散。
在太后的暗中照拂下,我顺利地办妥了所有手续。
我没有选择回到林家祖宅。
那里,承载了太多我年少时的回忆,也见证了我的天真和愚蠢。
我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我在京城一处清静的街巷,购置了一座雅致的宅院。
院子不大,五脏俱全,有我喜欢的花草树木,有可以临窗读书的小轩,还有一个可以让我潜心研究账目的暖阁。
碧桃自然是跟在我身边的。
秦叔父和那些曾在我危难之际伸出援手的人,我也都一一重谢。
秦叔父的镖局,在我的资助下,规模扩大了不少,生意也越发兴隆。
李虎等人,也得到了应有的封赏,前程似锦。
京城里,关于我的传言很多。有人说我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竟能亲手将夫君送上断头台;
有人说我因祸得福,如今手握万贯家财,成了京城中最富有的女人之一;
也有人同情我的遭遇,感慨世事无常,人心险恶。
对于这些议论,我一概不予理会。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便怎么说。
我林晚照,经历了这一番生死劫难,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只知相夫教子、逆来顺受的闺阁妇人了。
我开始真正地为自己而活。
我将母亲留下的产业重新梳理整合。
那些曾经被沈宴清暗中侵占的铺子,我也一一收回。
我发现,自己对于经营庶务,竟有着异乎寻常的天赋。
或许是母亲的遗传,或许是这些年打理嫁妆积累的经验,我很快便将各项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比从前更加兴旺。
我不再拘泥于女子的身份,开始涉足一些以往只有男人才能参与的生意。
我投资商队,与江南的丝绸茶商合作;
我开设银号,为京城的商户提供便利;
我购买良田,兴修水利,招募流民耕种。
我的名声,不再是前镇国侯夫人,而是林氏商号的东家、林大善人。
当然,这条路并不好走。
一个无夫无家的女人,手握巨额财富,自然会引来不少觊觎和刁难。
有官府的勒索,有同行的排挤,还有地痞无赖的骚扰。
我学会了运用智慧和手段,与那些人周旋。
我用金钱开路,也用人脉疏通;我懂得何时隐忍退让,也懂得何时雷霆反击。
我不再相信眼泪,只相信实力。
渐渐地,那些曾经小看我、试图欺压我的人,都开始对我敬畏三分。
我虽心力交瘁过,但也成功保全了自己和家产。
这世间的凉薄与险恶,我已尝尽。往后余生,我只为自己而活。
10
时光荏苒,数年光阴弹指而过。
我林晚照的名字,在京城,在整个大周朝,都渐渐成了一个传奇。
人们不再提起我曾经的身份,而是津津乐道于我如何从一个弃妇,一步步成为富甲一方的女商人。
我的商号遍布大江南北,我的善举也传遍了街头巷巷。
我用赚来的钱,在灾年施粥赈灾,救助了无数流离失所的百姓;
我出资修建义学,让贫苦人家的孩子也能读书识字;
我还资助那些有才华却出身寒微的学子,助他们实现抱负。
我做这些,并非为了博取什么名声,只是觉得,既然上天让我重新开始,我便应该用它们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我依旧独身。
期间,也有不少人上门提亲。
有的是看中我的财富,有的是仰慕我的名声,还有一些自诩风流的王孙公子,想将我纳为侧室。
对于这些人,我一概婉拒。
经历过沈宴清那样的背叛,我对所谓的爱情和婚姻,早已心如止水。
我深知,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唯有自己强大,才是真正的依靠。
我享受着如今的生活。
闲暇时,我会约上三五知己,品茶论道,谈古说今。
这些知己,有的是商场上的伙伴,有的是我资助过的文人墨客,还有的是一些志同道合的奇女子。
我们不谈情爱,只谈理想和抱负,谈家国天下,谈诗词歌赋。
我也会独自一人,策马扬鞭,去京郊的山水间散心。
看那山川壮丽,看那云卷云舒,心中的块垒,便也随之消散。
偶尔,我也会想起沈宴清,想起白月蓉,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但心中,已无波澜。
他们,不过是我生命中的一段劫数,渡过了,便也过去了。
我的姑母,太后娘娘,时常会召我入宫叙话。
她看着我如今的模样,眼中满是欣慰。
她说:晚照,你活成了哀家年轻时想活成的样子。
是啊,我活成了自己想活成的样子。
手握万贯家财,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拥有选择的底气和拒绝的权利。
逍遥自在,不是为了放纵,而是为了追随本心,活得坦荡磊落。
这世间的凉薄与险恶,我已尝尽。
但我也同样感受到了温暖与善意。
父亲的旧部,忠心的碧桃,仗义相助的秦叔父,还有那些在我重获新生后,与我坦诚相待的伙伴。
往后余生,山高水长,我林晚照,将继续书写属于我自己的传奇。
这片海阔天空,任我自在逍遥。
我的命运,由我自己掌控!
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困住我,再没有什么能打倒我。
因为,我只为自己而活,活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精彩,更加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