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阳光也变得明亮,清晨的光线透过高楼间的缝隙斜照下来,将一整条街染得温柔而静谧。
林语宁早早地出了门。
她今天要去市中院旁听一个公开案件,这是她主动报名的学习机会,也是在律所推荐机制下能够参与进更高阶案件审理流程的重要一步。
她坐在公交车上,靠窗的位置,一手按着文件夹,一手垂在腿边,目光穿过车窗望着外面不断倒退的街景。
她没化什么妆,简单地在唇上扫了些颜色,头发扎成一束,干净利落。
她的眉眼总是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坚定,像是这段时间沉淀下来的一种气质,安静,却自带力量。
她身边坐着一位看起来六十出头的阿姨,两人互不打扰,直到阿姨在快下车的时候忽然转过头轻声说。
姑娘,你长得真像我女儿,不过她没你这么有精神！
林语宁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点头。
谢谢！
她心里忽然有点暖。
不是因为这句夸奖,而是因为这种无关过往、无关身份的温柔接触,仿佛给她这一路沉重的前半生轻轻递了一杯水。
她到了法院时,门口已经有不少旁听群众在排队等候。
她出示证件,走进大厅,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法庭庄严肃穆,林语宁坐在角落的旁听席里,安静地翻开笔记本,一边记录庭上陈述内容,一边留意控辩双方的应对。
案件是一起关于遗产继承纠纷的上诉,涉及一位企业家突然猝死未立遗嘱,前妻与现任妻子之间的财产分配争议。
她听得极专注,每一句专业术语都对照着书本标注,每一个庭上举证反驳的节点都仔细分析。
她的笔记本上很快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等到庭审结束,她站起来走出法庭,走廊里站着几个年轻律师在讨论案件,她安静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没有多听一句。
阳光透过法院的高窗洒下来,她仰头站在光下,眯着眼睛有种短暂的晕眩。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种熟悉的地方—没有压力、没有诉讼、不是作为原告,而是作为一位法律从业者。
她正在慢慢恢复。
一点一点地,重新成为她本该成为的样子。
......
顾延瑾约她午餐。
他们见面时,他正在翻看一个电子平板,里面是一份商务谈判的合同。
临时改了一点条款,得赶在会议前过一遍！他说着将平板放到一边。
抱歉让你等了！
我也刚下庭,等一等没关系！
两人落座,点了简单的午餐。
餐厅是他挑的,靠近法院的一家清真小馆,味道不出众,但胜在安静干净。
顾延瑾看她拿出小本子。
你记录的比我当年刚入行时细致多了！
我得补！林语宁低头翻页。
我浪费了三年,不能再浪费了！
你没有浪费！
她停顿了一下,轻声笑了。
那就是我现在要自己替自己争回来！
顾延瑾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她的眼神柔和而坚定。
我妈最近问我,你是不是又出现在我生活里了！他忽然说。
林语宁愣了愣,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话题。
我说,是！他说完这句,抬眼看着她。
然后她问我,是不是还想和你在一起！
林语宁沉默了片刻。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不确定她会不会想,但我会等！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经历了很多,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一腔热血地冲进她的生活。
我只想站在她身边,让她知道,如果她累了,如果她想停下,有我在！
林语宁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最终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夹了一块菜放进自己碗里,默默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