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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告诉他的那天。
我去公司找他。
那时候为了省钱,公司搬到了一家有些旧的写字楼里,陈艇声也和大家在一起办公。
我看到他的电脑旁放着一条围巾。
我:谁送的,手艺不错
他拽着我坐在他腿上,把脸埋进我衣领里:
那个实习生送的,每个人都有。
公司这么忙,一天闲得没事干。
他胡茬扎得我有些疼。
我躲了一下。
你觉得,她真是为了送围巾
他以为我不高兴了。
一边咬我脖子,一边抬手将围巾扔进了垃圾桶里。
不然呢
除了我老婆织的,谁的我也不戴。
突然有人踢到了椅子。
我吓了一跳。
抬头看去。
是何沁。
她拎着一个保温盒,表情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打搅到你们了......
陈艇声挑了挑眉:
明天放假,这么晚还来公司做什么
何沁红着脸小声道:我把家里的钥匙忘在公司了。
陈艇声没再理她。
只是牵着我的手,抓起外套朝外走。
走,老婆回家。
他这句话虽然是跟我说的,扫过她时的眼神和语气里仿佛带了一丝警告。
警告她不要再越线。
我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快到家的时候,我把我得了绝症的事情告诉了他。
起初他不信。
看到我的诊断单的时候。
他失去了冷静和理智。
抓着我的手就要带我去医院。
我抱着他的腰,努力让他平静下来。
你这段时间忙,我已经去了无数家医院了,我也去过国外的医院。
我看着他发红的眸子。
阿声,我尽力了,不是我想放弃,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那一晚。
他破天荒没有抱着我睡。
半夜我不舒服坐起来,却看到他坐在阳台,抽了一地的烟。
小声的,克制着自己的呜咽声。
再后来我身体越来越差了。
连走路说话都很难。
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陈艇声几乎天天陪着我,盯着我。
我俩在屋子里,相互依偎着。
电视上放着一部又一部的喜剧电影,但我好累啊,我连坐直身体都办不到了。
最后——
直到我去世。
陈艇声在葬礼上,看着我的骨灰从火化室推出来。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堆骨灰。
直到看到工作人员捡骨的时候突然失去理智,冲过来。
冲着我喊道:唐诺......你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扔下我一个人......
而我的灵魂,就飘在上方。
看着他一个大男人抱着我的骨灰盒哭成小孩儿样。
难过地直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