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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大家的目光又转回到李柱的爸爸身上,毕竟我自信的样子,再加上在场不少人也是知道我的人品。
家长,做事要讲证据,先不说我的事,您不如先好好跟宋彦的家长道个歉,好好赔偿人家,那孩子正是青春年华,被你家孩子害成什么样子了!
宋彦的母亲哭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所有的要求都是父亲说的。
你要赔我家孩子所有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还要公开赔礼道歉!这根本走不了保险,你家孩子造孽太深,三百万打底!
来之前,这是我给宋彦家长出的主意。
孩子现在已经受了伤,无论如何要把该有的赔偿给拿回来,开始的时候报价一定要报高,这样后面才能拿到合理的赔偿。
李柱被李延峰在背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你都在学校里给我惹什么祸!三百万我上哪里给弄回来!
李延峰气的脸都红了,他的自媒体行业也不过刚刚开始起步,哪里能攒出来这么多钱。
你家孩子这次的事情非常严重,如果不是年纪原因,他现在已经可以去坐牢了,你要知道那孩子现在有多惨！年纪轻轻就没了一只眼睛,这点钱都算少的了！
我越说越气愤,只想替那个孩子悲鸣。
李延峰大闹警察局,他自己根本出不起三百万,也没办法做到让宋彦家长退让任何一步,特别是在了解之后,自己还要承担民事责任。
这要是传出去,他的职业生涯更是完蛋了,原本也只不过是刚刚起步,更别说还有不少粉丝根本不相信他的富豪人生。
警察的协商没有成功,但是李延峰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三百万一点都没有谈下来,宋彦的家长态度十分坚决,不接受任何退让。
最后李延峰灰头土脸的离开,走的时候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还顺带放了一句狠话。
你等着吧,我爸那里有你的证据,他可不会让你好过。
我也没有退让,耸了耸肩,冷哼一声。
随你们,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李延峰走之后,我跟着宋彦的家长去看了眼宋彦。
他在班里男生中个子不算高,很文静的一个男生,此时只是沉默的躺在床上落泪。相比起来,刚刚那个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的李柱,被养的膘肥体壮,估计宋彦完全是被单方面殴打。
甚至还是在放学的时候,把宋彦拉到了学校的后山,如果不是保安经过,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李柱的恶行。
如果真的没有,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我翻开宋彦放在一边的的作业本,最后一页歪歪扭扭写着：蔡老师,我想考北大,像您一样。
作业本的一角有濡湿的痕迹,估计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小孩哭了很久,任谁都不能接守自己的眼睛忽然瞎了一只吧。
你这几天,先在医院里好好呆着吧。
我摸了摸李柱的脸颊,希望能给他带来些信心。
你放心,老师和你的家长都会让李柱得到该有的惩罚,你要好好休息,未来依旧一片光明。
07
从医院回来,已经很晚了,等我回到家,才发现家门口站着两个男人。
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蔡耀祖和村长。
他们两个在我家门口高谈阔论,穿的也是人模人样,看着像是两个成功人士一样。
见我回来,弟弟指了指我,村长赶紧迎了上来,想把我的包给接过去,我退了两步,发现我的疏远之后,他也没有继续往前。
而是露出了标志性的八颗大黄牙笑容。
小蔡啊,是这样的,我特地安排了我家孙子去你那里学习,只不过我也没想到他会惹出来这种事,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这再给你三十万,你帮我和那边的家长说说好话
诶呀,我都知道的,你们这些老师啊,就是口嫌体正直,这钱啊我已经给你弟弟了,你弟弟也收下了,四舍五入,反正都是给的你。
你是老师,我相信你能把这件事情解决好的。
村长把村里的官威带到了这里,神情高傲,似乎还觉得给我这三十万是恩赐。
村长,我现在还这么叫您,也是出于年龄,您要知道李柱干的是违法的事情,我是管不了的,你这钱,乐意给耀祖还是给对方家长,都不关我的事。
我带着官方的笑容,而后想越过他们,却被弟弟小山一样壮实的身体给挡住。
姐,这钱反正我是收了,就当还村里人的钱了,我知道你也舍不得给我出钱,你就帮村长大叔这一个忙又怎么了！你现在官威这么大,这么点小事都不肯吗
村长在边上连连应和,十分激动。
是啊是啊,你看看,这钱我也出了,这忙,你总得帮吧做人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我握住门把的手又放下,心里叹了口气,估计又要和他们掰扯不短的时间。
这个忙,我帮不了,宋彦伤的很重,李柱也已经十五周岁了,这是违法的！要坐牢的,你们在我这里闹,一点用都没有,赶紧走。
再赖在这里,我可要报警了！
村长和弟弟看到我手已经拨出去110了,弟弟拉着村长就离开。
村长和李延峰不愧是父子两个,走的时候还非要骂我两句。
你个小贱人,你等着吧,我明天就让我家儿子曝光你你也别想做你家的什么老师了。
我也只是笑着回应。
我都在这城里呆了多久了,难不成连这点应付手段都没有吗
我没注意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小区,只记得村长走的时候铁青的脸色。
08
到了第二天,办公室的语文老师就给我打电话,我迷迷糊糊接起来之后,才知道她是催我去看热搜。
我这才知道,李延峰的手段还不错,就是不知道联系了多少营销号,一夜之间就把我送上了热搜。
第一赫然是五十万粉丝李延峰实名举报本市重高老师蔡招娣。
李延峰在直播间哭诉：家人们！我儿子被诬陷了！那老师自己收黑钱,还想讹我三百万！
镜头里,他特意露出宝马车的钥匙。
我忍不住嗤笑一声。
到这个时候了,他还顾得上维持自己的人设。
直播间里,李延峰持续不断的输出,甚至还摆出了村长拍的照片。
你们看看,这可都是她当时私自开班授课的证据,而且,她还仗着自己是省重点的老师,收了学生们三十万！你们知道这对于一个个勤苦一生的老农民是个什么概念吗！
他们辛苦种地,一年也就只能赚个十几万,大家要不吃不喝一年半才上得起她的课啊,我不是什么读书人,但我也知道,这根本就不合理！
照片都是当时村长拍的我回山里,给大家解决问题快,不过不得说,村长的拍照技术还真是挺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下乡支教,大家都是十分认真的求知的神色。
你还笑呢！你知不知道,年级主任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那些不知情的都在问我们学校怎么找来了这么个老师,认识你的都在说这是不是真的。
你也不看看上面编的多离谱,他说你收了老家人三十万,这怎么可能啊,但凡跟你熟一点的都知道你连家长的水果都不肯收。
我点击了几个实时的评论,不少人都在惊讶,也觉得奇怪。
这年头居然还有去乡下骗钱的重高老师不过老师怎么叫这个名字,家里肯定还有个弟弟吧buff叠满了。
楼上的,还真让你说对了,这老师弟弟叫蔡耀祖,我之前和他是同学,只不过听说一事无成啊！
这简直是典中典了,老师前半生肯定很命苦,居然干得出来骗学生的钱,山里能攒出来这么多应该很不容易吧。
我的手机被陌生号码轰炸,更是有不少莫名其妙的短信发过来,我飞速就在网上办了一张新卡。
不知道是谁,在网上已经把我给开盒了,连我的身份证都放在网上了。
很快,年级主任也给我打了电话,他的语气有些得意的通知她：教育局调查组进驻学校,你需要停职接受审查。
年级主任早早的就看我不习惯了,估计这个时候正得意着。
趁着热度,我火速建立了新账号,大家知道是我后,连忙跑过来关注我。
而我只是发了一条吊胃口的图文。
大家期待的我都会在今天晚上发布。
直到我晚上开了直播,我才发现李延峰已经开了一天的直播了,经过他一整天的抹黑,大家几乎都相信了我是在骗老人的钱。
因此一开播,我就被弹幕狂轰滥炸。
还钱！贱人快还钱！
我都听李延峰说了,农民这些钱他要赚整整一年半的,被你骗了他们以后吃什么穿什么！
网上曝出来你吃的住的都很好,快还农民血汗钱！
我笑了笑,大家看到我的表情,几乎都更加愤怒了,网上开始速度产出我的丑图和表情包。
只能说李延峰投的钱倒是不少,不先解决自己的问题,想的是先怎么把我给搞垮。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直到直播人数上到一百万加的时候,我才开始我的行动。
流量已经够了。
09
我依旧是一句话也没说,只不过放出来了一段视频。
众目睽睽之下,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是村长当时把我拦住,和我索要赔偿的事情。
不少人都开手机在下面刷问号,询问来龙去脉。
几十年没哭过,我硬生生挤出来几滴眼泪。
我原本就是想回我的出生地点看一下,没想到的是,山里的孩子都很想学习,考出去,自发的来问我问题,我也只是偶尔帮他们回答几个,没想到的是被有心人拍下来,当成威胁我的工具。
接下来,我不会再从事教师这一行业,因为我找到了更有意义的事情,我会去山里,让孩子们过来免费问我问题。
至于收钱,更是无中生有,大家应该能从我的名字里看出来,我有个不争气的弟弟,他以我的名义和乡亲们收钱,这笔钱我也会讨要回来,至于李延峰,希望大家不要错信他的人设。
直播结束之后,我才发现刚才很久没看的手机震得几乎要掉到地上去了。
我打开来一看,不光是办公室里别的老师跑过来问我什么情况,还包括家里的亲戚。
其中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的尤为频繁,在我还在看手机的时候,又再一次打了过来。
蔡招娣！你到底要怎样
我能听出来,是李延峰的声音,他似乎被气的急了,说的跟吼的没什么差别。
你知不知道,你直播一次我好不容易攒出来的五十万粉丝都要掉光了！你这是在断我财路。
我笑了笑,早就猜到这人会狗急跳墙。
你既然做出来了,就应该知道我会干出来什么事,那五十万粉丝和你偷来的没什么差别,本身就不属于你。
都是成年人了,自己做的事就应该知道要承担后果。
我不顾对面急的跳脚,自顾自挂断了电话,紧接着,我给宋彦的家长打去了电话。
找了不少律所,最终和他们一起确定了一家,分别选择了不同的律师。
但我们的律师函,最终送到了同一家人的手里,此外,还有我自己的弟弟。
10
法院开庭需要点时间,这期间,我一直在忍受李延峰一家不同程度的骚扰,这些经历都被我一一保存下来,都是证据。
李延峰这几天出门都要看看黄历,不然指不定哪一天就被人从街头骂到街尾,村长就算跑回乡下,也被村里的人围剿,很快,他的村长职务也被卸任了,他现在什么都不是。
开庭的那天,不少人都来参加旁听,实在是这件事情过于火爆,并且很多人都在关注。
幸好的是我掌握的证据足够多,村长被判定敲诈勒索几乎没有花费多长时间,他不仅要把我给的五十五万还回来,还要另外赔偿一点精神损失费。
我的弟弟也被判尽快还钱,我还让村里的人罗列了一个弟弟收钱的明细,零散的加起来居然要将近五十万。
判罚出来的时候,我只看到弟弟面如死灰。
而李柱虽然是未成年人,但是已经满了十四周岁,被追究了刑事责任,还要另外赔偿宋彦一家的医药费。
审判结束的时候,李延峰一家都灰头土脸的,李延峰大概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事业才刚刚有起色,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子,一家子欠债,他大概根本赔不起吧。
姐,你救救我吧！这笔钱我根本就出不起啊！爸妈走的时候只有我在身边,你就当是给爸妈的抚养费不行吗！
弟弟抱着我的大腿,三十岁的人了痛哭流涕,还是这么一点没有责任感。
我冷笑了一声。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怎么没见你收钱的时候害怕我发现,自己还不起呢你就等着我给你还呢是吧
弟弟带着希冀的眼神看着我,我把腿抽开,他就跪在了地上。
我告诉你,根本不可能！
我走出去的速度飞快,根本不在意身后的弟弟是什么样子,出了法院,不少人都在拿着话筒对着我。
蔡女士,对于你弟弟的事情,你是怎么让看待的
我笑了笑,接过话筒。
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招娣,只是大家可能都不知道该怎么脱离,希望大家专注过好自己的人生就可以了。
记者散开之后,我回了家,给学校递交了辞职信,学校原本还想挽留我,却被我拒绝了。
教育局澄清公告发布那天,我站在教室窗前。楼下,宋彦戴着义眼,埋头刷题。手机震动,银行提示到账五十万——李延峰的自媒体账号被封,财产被强制执行。
要离开的那天,我顺带还递交了一封举报信。
信上清楚的写明了年级主任这几年收受的学生家长贿赂,我知道学校里有他的人脉,我趁着教育局的人还在的时候,直接交到了教育局的人的手里。
他们收到的时候,还表示自己会严肃处理这件事情。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年级主任就被辞退了,甚至还吊销了教师资格证,而他的事迹最后还上了报纸。
只不过,这些事情都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我有我该做的事情。
我还要带更多孩子看看山外的世界。
时间过去了两年,我站在新落成的村小学讲台上,黑板右侧贴着宋彦从北京寄来的明信片——背景是北大未名湖,背面一行小字：蔡老师,我终于替您看到山外的世界了。
宋彦虽然没了一只眼睛,但现在心态很好,趁着高考前跑去北大看了看给自己鼓舞士气。
台下坐着三十多个孩子,大家都在低头抄写课文,十分认真,刚来的时候,都说自己要考名牌大学我也只能尽我所能。
不少家长听说我在这里,都把孩子给送了过来。
窗外传来突突的摩托车声,王婶家的儿子扛着两箱练习本闯进来,额头的汗珠在阳光下泛着光。老师,印刷厂老板听说咱这是公益学校,成本价再打八折！他胸口别着志愿者徽章,他自己没读什么书,但总爱往这里跑,说看到了这里的孩子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夕阳西沉,大巴车盘旋在盘山公路上。远处,炊烟升起的地方,一群孩子举着作业本跑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