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暗夜医芒,律光同行 > 第一章


1

暴雨血痕

暴雨如注。

柯寻甩了甩酸胀的手腕,白大褂袖口溅上几滴暗红色的血迹,在纯白布料上晕开成狰狞的花。连续三十六小时的值班让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但急诊科的灯光永远亮如白昼,不容许半点懈怠。

医生!紧急病人!救护人员的喊声穿透雨幕。

柯寻一个箭步冲上前,帮忙推担架床。躺在床上的男人约莫三十岁,惨白的脸上沾满雨水和血污,双眼紧闭,嘴唇呈现不祥的青紫色。柯寻的手指已经搭上他的颈动脉——微弱但急促。

什么情况

匿名报警在城西废弃工厂发现,多处刀伤,失血严重,无证件。

柯寻迅速检查伤口,眉头越皱越紧。这些伤口看似杂乱,实则每一刀都精准避开要害,像是某种残酷的拷问,又像是……专业杀手的手法。但当他触碰到患者的手臂肌肉时,又发现这绝非普通人能有的体格。

准备手术室,立刻!柯寻的声音斩钉截铁,通知血库备血,O型。

三小时后,柯寻终于从手术室出来,后背的手术服已被汗水浸透。护士递来一杯葡萄糖水,他一口灌下,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勉强压下胃里的灼烧感。

病人情况暂时稳定,转入ICU密切观察。柯寻对值班护士交代,有任何变化立刻通知我。

他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值班室,瘫坐在转椅上。窗外,雨势渐小,东方泛起鱼肚白。柯寻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目光落在自己沾血的手上——那个陌生男人的血。什么样的人会在雨夜被捅成筛子丢在废弃工厂为什么那些伤口看起来既像惩罚又像某种仪式

柯医生,有人找。护士探头进来。

柯寻抬头,看到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站在门口。即使在凌晨五点的医院,这人的领带依然系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

我是秦严。来人开门见山,声音低沉,林小荷的雇主。她是我事务所的助理,已经失联二十四小时。

柯寻皱眉:这里是急诊科,不是派出所。

秦严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照片:二十三岁,短发,身高一米六二,昨晚穿着灰色套装。医院是最后有她手机信号的地方。

柯寻摇头:没印象。他起身准备离开,却被秦严拦住。

柯医生,秦严的声音冷了几分,林小荷负责整理一起医疗污染案的证据。如果她出了什么事...

我说了没见...柯寻的目光突然停在办公桌上——那里放着一个沾血的证件。他昨晚随手放在那里,准备今天交到失物招领处。

秦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骤变。他一把抓起证件,照片上的女孩正对着镜头微笑。

这是在哪里发现的秦严的声音危险地压低。

柯寻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医生的警觉:昨晚送来的一个流浪汉身上。病人现在在ICU。

带我去见他。秦严命令道。

柯寻眯起眼睛:病人刚脱离危险,不能接受询问。而且,秦律师是吧你对下属的关心来得有点晚。

秦严的眼中闪过一丝柯寻读不懂的情绪,但很快恢复冷静:柯医生,这事关重大。如果你阻挠调查...

威胁对我没用。柯寻打断他,我是医生,只对我的病人负责。现在,请你出去。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谁也不肯退让。最终,秦严后退一步,从名片夹取出一张卡片放在桌上。

等你的病人能说话了,立刻通知我。他转身离开,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冰冷的节奏。

柯寻盯着那张烫金名片,上面印着秦严

合伙人

衡平律师事务所。他随手将名片扔进抽屉,却在合上抽屉的瞬间,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不是疲惫,而是某种久违的、危险的预感。

那个躺在ICU的男人,还有失踪的女孩,以及这位咄咄逼人的律师,似乎正将他拖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窗外,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医院的白墙上,明亮得刺眼。

2

谜案初现

秦严站在衡平律师事务所28楼的落地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玻璃杯壁。威士忌的冰块已经融化大半,琥珀色的液体被稀释成淡金色。窗外,城市灯火璀璨,而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办公桌上摊开的文件夹里,是林小荷的人事档案——干净得可疑。23岁,本地大学法律系毕业,成绩中等,社会关系简单。三个月前通过常规招聘进入事务所,负责文档整理和基础调研工作。没有任何理由会让她卷入危险。

除非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秦严放下酒杯,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很少联系的号码。

老同学,我需要调取我事务所最近一周的监控记录……特别是林小荷经手过的所有文件。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轻笑:秦大律师也开始调查自己员工了

她失踪了。秦严的声音冷得像冰。

半小时后,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事务所各个角度的监控画面。秦严快进着观看,突然按下暂停——画面中,林小荷在深夜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正用手机拍摄文件。秦严放大图像,文件标题赫然是新辉生物科技环境污染诉讼案初步证据清单。

这是下周就要开庭的重大案件,被告是一家涉嫌违规排放有毒物质的制药公司。秦严作为原告方首席律师,已经准备了三个月。而林小荷,根本不应该接触这些核心材料。

秦严继续翻看监控记录,发现过去两周,林小荷有五次深夜外出的记录,最后都去了同一个地点——城西工业区。而昨晚,她也没回来。

他打开地图软件,标记出林小荷的行动轨迹。终点是一片废弃工厂区,其中最大的那座曾经是……新辉生物的老厂房。

秦严的手指悬在键盘上,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脊背。他拿起外套,决定再去会一会那位态度强硬的急诊科医生。

---

柯寻站在ICU病房外,透过玻璃观察那个不知名的患者。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但病人仍处于深度昏迷。护士刚刚换完药,正在记录各项数据。

血压有点低。柯寻指着监护仪。

护士点点头:比早上下降了10mmHg,但还在正常范围内。

柯寻戴上手套,轻轻抬起患者的手腕检查伤口。就在他准备放下时,一点微小的闪光引起了注意。患者指甲缝里有些许淡蓝色粉末,在灯光下几乎不可见。

取样,送化验室。柯寻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取下样本,加急处理。

需要检测什么项目护士问。

柯寻犹豫了一下:全项筛查,特别关注神经类药物。

这不是他一时兴起的要求。过去两个月,医院已经收治了三例类似症状的患者——突发性精神错乱,伴随不可控的肢体抽搐,最终都因多器官衰竭死亡。尸检报告上写着原因不明,但柯寻在每个死者的指甲或皮肤褶皱处都发现了类似的微量物质。

柯医生,副院长找您。护士探头进来。

柯寻的心沉了一下。他脱下白大褂,整理了一下表情,走向电梯。

刘明辉的办公室在医院行政楼顶层,宽敞明亮,窗外是城市全景。这位五十出头的副院长以手腕强硬著称,医院的科研经费在他任内翻了三倍。

柯寻啊,坐。刘明辉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笑容亲切却不达眼底,听说你昨晚抢救了一个重伤患者

柯寻点头:多处刀伤,失血性休克,目前还在ICU观察。

很好,很好。刘明辉转动着左手小指上的金戒指,患者身份确认了吗

还没有。他身上没有任何证件。

刘明辉若有所思: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了吧这种刑事案件,我们医院只需要提供基础医疗支持就好,不必过多参与。

柯寻听出了弦外之音:我只是尽医生的本分。

当然,当然。刘明辉站起身,背对着柯寻望向窗外,只是提醒你,最近医院和仁和基金会的合作项目正在关键阶段。任何……负面新闻都可能影响数亿规模的科研投入。

柯寻握紧了拳头。仁和基金会是医院最大的私人捐赠方,资助了神经科学研究中心的大部分项目。

我明白了。柯寻站起身,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还要去查房。

刘明辉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柯寻,你是个好医生。但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对职业发展没好处。那个患者一旦苏醒,立刻通知安保部门——这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走出办公室,柯寻的衬衫后背已经湿透。这不是建议,而是警告。他需要知道那个患者指甲缝里的粉末到底是什么,而常规途径显然行不通。

---

医院档案室位于地下二层,平时少有人来。柯寻用值班医生的通用卡刷开电子锁,闪身进入。昏暗的灯光下,一排排金属档案柜像沉默的守卫。

他找到最近三个月的死亡病例档案,开始逐页翻阅。第三例死者,马国强,52岁,流浪汉,送入急诊时已经意识模糊,死前不断重复天使和净化两个词。尸检报告显示脑部海马体有异常萎缩,但被标记为长期酗酒导致的器质性病变。

柯寻拍下关键页面,正准备查看其他档案,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他迅速关掉手机屏幕,闪身躲到最近的档案柜后。

门开了,灯光大亮。透过柜子缝隙,柯寻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秦严,西装笔挺地站在档案室中央,手里拿着一张正式公文。

根据《医疗机构管理条例》第32条,我作为法律顾问有权查阅相关医疗记录。秦严对随后进来的档案管理员说。

管理员一脸为难:秦律师,您这手续是合规的,但现在已经下班时间了……

案件紧急,谅解一下。秦严的声音不容拒绝,我需要调阅过去三个月所有非正常死亡的病例,特别是涉及神经性症状的。

柯寻屏住呼吸。这个律师在查什么为什么方向和自己如此相似

管理员嘟囔着指向某个区域:那边是死亡档案,您自己看吧,我半小时后回来锁门。

等管理员脚步声远去,柯寻从藏身处走出来:律师也兼职做私家侦探了

秦严明显被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镇定:柯医生,非法侵入医疗档案室可是违法行为。

彼此彼此。柯寻走近,你为什么对那些病例感兴趣

两人对视片刻,似乎在评估对方的价值。最终,秦严先开口:我查到林小荷复制了新辉生物污染案的证据,并多次前往他们在城西的废弃工厂。而你们医院,恰好是新辉生物的合作方。

柯寻心头一震:那个患者指甲缝里有药物残留,和最近几例神秘死亡病例中的发现一致。

什么药物秦严追问。

还不确定,但肯定不是常规处方药。柯寻犹豫了一下,副院长刚刚警告我不要深究这个患者的情况。

秦严的眼睛亮了起来:这说明我们找对方向了。新辉生物在城西工厂关闭前,主要研发神经类药物。而林小荷失踪前拍摄的文件显示,他们可能在进行非法人体试验。

人体试验柯寻倒吸一口冷气,那些死者都有脑部损伤……

两人沉默片刻,各自消化着这个可怕的推测。

合作吧。秦严突然说,我有法律权限获取文件,你有医学知识解读证据。

柯寻审视着这个精英派头十足的律师:为什么我要相信你

因为你的副院长在隐瞒什么,而我的助理可能已经为此送命。秦严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一丝波动,找到真相对我们都有利。

柯寻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ICU护士的紧急呼叫。他接起电话,脸色骤变:患者醒了好,我马上到。

一起秦严问。

柯寻犹豫片刻,点了点头:但你必须听我指挥,患者情况可能很不稳定。

两人快步走向电梯,各怀心思。柯寻不知道这个临时联盟是否明智,但有一点他很确定——那个不知名的患者,可能是揭开整个谜团的关键。

电梯门关上前,柯寻最后瞥了一眼档案室的方向。在某个角落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反光了一下,像是……一枚监控摄像头

3

废弃工厂

雨水顺着生锈的铁皮屋檐滴落,在柯寻的颈后留下一道冰凉的水痕。他缩了缩脖子,抬头望向面前这座被夜色吞噬的建筑——新辉生物废弃的城西工厂。三层高的灰色楼房,窗户大多破碎,像一只只空洞的眼睛。

你确定要这么做秦严低声问,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划动,调出工厂的平面图,正门有监控,但东侧围墙有个缺口。

柯寻检查着手电筒:你的助理失踪前多次来这里,那个患者指甲缝里的药物又和医院的神秘死亡病例吻合。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什么线索

秦严没有立即回答。雨夜中的工厂散发着阴森的气息,围墙上的铁丝网在风中发出轻微的呜咽声。他西装外罩了件黑色风衣,领子竖起,看起来像是随时准备出庭,而不是潜入犯罪现场。

非法入侵的罪名可不轻,柯医生。秦严推了推眼镜,镜片上沾着雨水。

柯寻嗤笑一声:你带着法律文件擅闯医院档案室的时候,怎么不考虑这个

那是合法调查。秦严的声音冷了下来。

少废话,去还是不去柯寻已经迈步向东侧围墙走去,运动鞋踩在积水里发出咯吱声。

秦严犹豫了两秒,跟了上去。围墙缺口处堆着几块水泥块,正好当作垫脚石。柯寻轻松翻了过去,落地时溅起一片水花。秦严的动作略显笨拙,昂贵的皮鞋在湿滑的墙面上打滑,差点摔下来,被柯寻一把拽住手臂稳住。

律师果然只擅长纸上谈兵。柯寻低声调侃。

秦严甩开他的手,整理了一下风衣:我建议你保留体力应付可能遇到的危险。

两人贴着墙根向主楼移动。工厂大院杂草丛生,几辆锈蚀的推车歪倒在角落,像被遗弃的玩具。柯寻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地面,突然停在一处——泥土上有新鲜的轮胎痕迹。

有人最近来过。柯寻蹲下身,手指丈量着轮胎花纹的宽度,而且不是普通轿车,像是......

厢式货车。秦严接话,声音紧绷,运送医疗用品的那种。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加快了脚步。主楼侧门挂着一把生锈的锁,但锁扣已经松动。柯寻用力一拽,锁链应声而断,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秦严皱眉,显然对这种粗暴的方式不以为然。

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墙皮剥落,地上散落着碎玻璃和文件纸屑。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某种化学药品的刺鼻气息。柯寻的手电筒照亮了几个房间的门牌:质检室、原料仓库、员工休息室......

实验室应该在二楼。秦严对照着平板上的图纸低声说。

楼梯间的扶手已经断裂,每一步都伴随着不祥的吱呀声。柯寻走在前面,突然停下脚步——楼上传来微弱的机械运转声。

有人。他无声地做出口型。

秦严点点头,示意继续。二楼的走廊尽头,一扇金属门上贴着褪色的重点实验室标识。机械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柯寻轻轻推门,门竟然没锁。实验室内的场景让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尽管大部分设备已经搬空,但房间中央还留着几台大型仪器,其中一台仍在运转,发出低沉的嗡鸣。墙角堆着几十个标有生物危害标志的废弃容器,操作台上散落着使用过的注射器和药瓶。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墙上固定着几个类似束缚带的装置,皮革表面有深深的抓痕和暗红色污渍。

老天......柯寻走近操作台,拿起一个半满的药瓶。标签已经被撕掉,但里面残留的淡蓝色粉末在灯光下闪着微光——和无名患者指甲缝里的物质一模一样。

秦严快速拍下现场照片,然后检查着地上的文件碎片:这些是实验记录......日期是最近的!这个工厂根本没完全废弃。

柯寻蹲下身,从废弃物堆里捡起几个用过的注射器:针头型号是医院常用的,但上面的标记......他凑近细看,是仁和基金会的缩写。

仁和那不是你们医院的赞助方吗秦严敏锐地捕捉到关键点。

柯寻正想回答,突然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两人同时僵住。

检查完发电机就走,这破地方真他妈晦气。一个粗犷的男声说。

老板干嘛非要保留这个实验室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另一个声音抱怨道。

柯寻和秦严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秦严指向实验室后方的通风管道,两人轻手轻脚地移动过去。管道口足够大,可以暂时藏身。

脚步声越来越近。柯寻先钻了进去,秦严紧随其后。通风管道内布满灰尘,狭窄的空间迫使两人紧贴在一起。柯寻能感觉到秦严的呼吸喷在自己后颈上,温热而急促。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手电筒光束扫过室内。

你说那些流浪汉真的都死了吗粗犷声音问。

嘘!别提这个,你想惹麻烦吗同伴警告道,检查完就走吧,我总觉得这地方闹鬼。

柯寻感到秦严的身体绷紧了。他自己也心跳如鼓——这些人在谈论什么什么流浪汉

两名保安简单查看了一圈,正准备离开,突然,秦严的平板电脑从风衣口袋滑出,砰地一声掉在地上。

什么人!保安大喝一声,手电筒光束直射通风管道。

跑!柯寻低吼一声,推着秦严向管道另一端爬去。

两人跌跌撞撞地从管道另一端钻出,发现是一个小型储藏室。柯寻踹开通往走廊的门,拉着秦严冲向楼梯。身后传来保安的咒骂声和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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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走!下到一楼时,秦严急促地说,东侧围墙见!

柯寻点头,转向另一条走廊。身后的保安果然分头追赶,一个跟着秦严,一个紧追柯寻不舍。走廊尽头是一扇锁着的防火门,柯寻咬牙,用肩膀猛撞上去。门开了,但冲击力让他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追兵越来越近。柯寻拐进一个黑暗的房间,突然脚下一空——地面有个检修口!他勉强抓住边缘,但右臂被尖锐的金属边缘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忍着剧痛,柯寻爬出检修口,继续逃跑。当他终于翻出围墙时,秦严已经等在那里,脸色苍白。

你受伤了。秦严一眼就看到柯寻被血浸透的右袖。

小伤。柯寻喘着粗气,甩掉他们了

秦严点头,二话不说脱下风衣撕成布条,熟练地绑在柯寻手臂伤口上方止血。伤口需要消毒缝合,我们得回医院。

柯寻惊讶地看着他利落的动作:没想到精英律师还会急救。

法学院必修课。秦严简短回答,扶着他向停车的地方走去。

回程的车里,两人沉默不语,各自消化着刚才的发现。柯寻的手臂一跳一跳地疼,但更让他心惊的是实验室里看到的那些痕迹——那绝对不是什么正规药物试验。

他们在用人做实验。柯寻突然开口,那些束缚带上的抓痕......

秦严的指节在方向盘上发白:林小荷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新辉生物和仁和基金会......还有你们医院,他们之间肯定有不可告人的勾当。

回到医院,柯寻直接带秦严去了急诊科的处置室。夜深人静,值班护士在打瞌睡,没人注意到他们的狼狈样子。

柯寻自己清洗了伤口,打了破伤风针,然后让秦严帮忙缝合。你不是学过急救吗基本缝合总会吧

秦严皱眉:这不合法......

我左手操作不方便。柯寻已经准备好了缝合包,还是说你只会理论

被激将的秦严戴上手套,动作意外地稳。针线穿过皮肤时,柯寻只是微微皱眉。

手法不错。柯寻评价道。

父亲是外科医生。秦严低声解释,小时候经常看他做手术录像。说完,他意识到自己透露了个人信息,立刻闭上了嘴。

柯寻没有追问,转而检查秦严在逃跑时擦伤的手掌。你也挂彩了,大律师。他用碘伏清理伤口,幸好不深。

秦严看着柯寻低垂的睫毛,突然问:为什么当医生

柯寻的手停顿了一秒:你呢为什么当律师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回答。处置室里只剩下医疗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

包扎完毕,柯寻的手机突然响起。是ICU护士打来的:柯医生,那个无名患者醒了,但情况很奇怪......

当两人赶到ICU时,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惊。患者被约束带固定在床上,双眼大睁,眼白布满血丝,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天使......净化......天使......净化......

他醒来就这样。护士紧张地说,我们做了CT,显示脑部异常活动,但找不到生理性病因。

柯寻上前检查瞳孔反应:像是药物诱导的精神病状态。他看向秦严,和我们在工厂看到的蓝色粉末有关。

秦严凑近患者,突然注意到患者左手腕内侧有一个极小的疤痕,形状特殊——像是被烙印上去的一个字母A。

看这个。他指给柯寻,像是标记。

柯寻的表情凝重起来:天使(Angel)的首字母

患者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约束带深深勒进皮肉。他们来了!他们来了!他嘶吼着,声音中充满恐惧,天使会净化一切!

监测仪器警报大作,心率飙升到危险数值。柯寻立即按下紧急呼叫按钮:准备镇静剂!

当医疗团队冲进来时,秦严退到角落,默默拍下患者手腕上的标记和发作全过程。他的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匿名短信:

停止调查,除非你想成为下一个实验体。

秦严抬头,透过ICU的玻璃墙,他看到走廊尽头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迅速转身离去——那背影,像极了副院长刘明辉。

4

调岗疑云

清晨的医院走廊,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咖啡的苦涩。柯寻揉着太阳穴,连续36小时的值班让他眼球发烫。但真正让他胃部拧紧的,是刚刚接到的医务处通知。

调岗柯寻盯着面前的文件,纸张边缘在他指腹下微微颤抖,转我去行政部

医务处主任李雯推了推眼镜,避开他的目光:临时调整,柯医生。你在急诊科工作强度太大,需要适当减压。

因为我调查了那些特殊病例柯寻声音压低,但每个字都像刀锋般锐利。

李雯的笔在桌面上敲出不安的节奏:这是院领导的决定。刘副院长特别强调,你近期...过于关注某些敏感病例。

柯寻的目光扫过调岗通知最下方的签名栏——刘明辉龙飞凤舞的签字旁边,盖着一个鲜红的印章:仁和基金会医疗合作项目专用章。

我明白了。柯寻站起身,文件在他手中皱成一团,什么时候生效

今天下午。李雯松了口气,你的值班表已经调整好了。

走出办公室,柯寻一拳砸在消防栓玻璃上,指关节立刻渗出血丝。疼痛让他冷静下来。这不是简单的职场打压——他们在阻止他接近真相。

手机震动,是秦严发来的消息:医院档案系统有新发现,速来蓝岛咖啡。

蓝岛咖啡在医院对面小巷里,客人稀少。秦严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面前摊开三台设备:笔记本电脑、平板和手机。他西装革履的样子与咖啡馆的慵懒氛围格格不入。

被监视了。柯寻刚落座,秦严就推过来一部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医院走廊的监控画面——正是柯寻刚才与李雯对话的场景。

柯寻挑眉:你黑进了医院系统

合法取证。秦严抿了口黑咖啡,我以法律顾问身份申请了监控录像调阅权。看这个。

他切换屏幕,显示一份电子文档:新辉生物与市立医院神经科学研究中心合作备忘录。

仁和基金会是中间人,秦严指着文件上的一行小字,他们资助医院研究,同时是新辉生物的大股东。

柯寻凑近屏幕,医学专业让他立刻抓住了关键:这个项目代号'记忆重构'...他们在研发神经药物

不止。秦严调出另一份文件,过去半年,医院接收了至少12例无家属的'特殊病例',全部由仁和基金会转介。其中7例已经死亡,尸检报告显示——

海马体异常萎缩。柯寻接话,胃部一阵绞痛,和那个无名患者一样。

秦严点头:更可怕的是,我在失踪人口数据库里交叉比对,发现至少三名死者是之前报道过的流浪汉。

两人沉默片刻,咖啡馆的背景音乐突然显得刺耳起来。

人体实验。柯寻声音干涩,用无亲无故的人测试新药。

林小荷一定是发现了这个。秦严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我查到她失踪前联系过医药监管局的举报热线。

柯寻突然想起什么:那个无名患者今早又发作了,一直喊'天使'和'净化'。我偷拍了他的脑部扫描。他掏出手机,调出照片,额叶和颞叶都有异常活动。

秦严仔细查看图像:'天使'可能是代号...我查到仁和基金会的母公司叫'天使控股'。

我们需要更多证据。柯寻说,医院的完整病例档案,特别是那些'特殊病例'的原始数据。

秦严皱眉:医务处档案室有生物识别锁,只有部门主管以上才能进入。

所以需要你的法律证件和我对医院的了解。柯寻露出几天来第一个笑容,今晚十点,医院西侧员工通道见。

5

档案密室

夜晚的医院西侧通道灯光昏暗,监控摄像头每隔十五秒转动一次。柯寻穿着借来的白大褂,胸卡却是心外科主任的照片。他贴着墙移动,在摄像头转开的间隙快速刷卡通过安全门。

秦严已经等在约定地点,西装外套换成了深色夹克,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

你迟到了两分钟。他低声说。

柯寻翻了个白眼:律师的强迫症能不能收一收这边走。

两人沿着后勤通道向档案室移动。柯寻对医院的每一个监控死角了如指掌,秦严则负责记录路线和可能的证据点。

档案室门前,秦严从公文包取出一个设备,连接到门禁系统。

这是什么柯寻问。

高频信号模拟器。秦严专注地盯着屏幕,可以复制最近使用的门禁卡信号...理论上。

柯寻挑眉:'合法取证'

秦严嘴角微翘:灰色地带。

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柯寻刚要推门,秦严却拦住他:等等,可能有移动传感器。他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喷雾瓶,向门口喷了几下。

空气中显现出几道几乎不可见的红色光束。

激光网格。秦严皱眉,比想象中严密。

柯寻从口袋掏出一个小镜子和口香糖:医学院老把戏。他将嚼软的口香糖粘在镜子上,小心地伸到光束前调整角度。

三分钟后,激光被反射形成一个缺口,刚好容一人通过。

粗鲁但有效。秦严评价道。

档案室内,金属柜排列成迷宫。柯寻直奔特殊病例区,秦严则查找合作协议和资金往来记录。

找到了。柯寻轻声说,抽出一个标着仁和转介病例的文件夹,十二个患者,七人死亡,五人在神经科重症监护...

秦严快速拍照:这些是人体实验的受害者。新辉生物的药物显然有致命副作用。

柯寻翻到最后一例的详细报告:药物代号MN-24,描述为'神经突触重构剂'...这他妈是试图重写记忆啊!

MN-24...秦严在电脑上快速搜索,没有公开的药品注册信息,但我在新辉生物的专利申报里找到一个类似结构的化合物。

他转向另一台设备:我正在下载医院研究中心的服务器数据,需要...七分钟。

柯寻继续翻阅文件,突然停在一页上:等等,这个病例的原始接诊医生是...张维

秦严猛地抬头:张维市检察院的张维

描述相符,十年前他在医院工作。柯寻将文件递过去,后来转行做检察官的那个

秦严的表情变得复杂:他是我法学院的导师...

两人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事情比想象的更复杂。如果连检察官都牵涉其中...

突然,档案室的灯全部亮起,警报声刺破夜空。

触发隐藏传感器了!秦严迅速收拾设备,走!

他们原路返回,但走廊尽头已经传来脚步声。柯寻拽住秦严,拐进一条岔路:这边!

穿过消毒供应室和锅炉房,两人终于从洗衣房出口冲到后院。夜风扑面而来,带着解脱的凉意。

数据到手了吗柯寻气喘吁吁地问。

秦严检查设备:78%,但核心部分已经下载了。足够证明新辉生物和医院在进行非法人体实验。

还不够。柯寻摇头,我们需要知道谁在主导这一切,药物最终用途是什么。那些患者口中的'天使'和'净化'到底指什么。

秦严的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加密信息。他解码后脸色骤变:张维要见我...明天上午。

巧合柯寻挑眉。

没有巧合。秦严收起手机,他知道我们在调查。

6

水库惊魂

张维的办公室在市检察院顶层,窗外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秦严坐在会客区,背挺得笔直,手指却在膝盖上微微颤抖。

好久不见,秦严。张维给他倒了杯茶,银灰色的鬓角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威严,听说你最近在查新辉生物的案子

秦严接过茶杯,没有喝:林小荷失踪了,老师。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新辉的废弃工厂。

张维叹了口气,在对面坐下:我知道你是个执着的人,但有些事...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

比如MN-24秦严直视导师的眼睛,或者'天使计划'

茶杯在张维手中一晃,几滴茶水溅在锃亮的桌面上。短暂的沉默后,他放下杯子:停手吧,秦严。为了你自己好。

他们在用活人做实验,老师!秦严声音提高,那些流浪汉,医院的无名患者...林小荷可能已经遇害了!

张维的表情变得冷硬:你知道为什么叫'天使计划'吗因为它的初衷是净化——净化犯罪记忆,重塑受害者心灵。军方和司法系统都有高层支持。

所以目的正当就手段合理秦严站起身,这不是你教我的法律精神。

法律张维冷笑,法律只是工具,秦严。真正重要的是秩序。这个项目能帮助治愈PTSD患者,降低累犯率...代价只是几个无家可归者。

秦严感到一阵恶寒:您也参与了十年前在医院...

最初阶段。张维没有否认,后来我发现这个项目已经失控...新辉生物和仁和基金会在追求更危险的应用——记忆删除,甚至植入。

我要曝光这一切。秦严转身要走。

张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会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而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急诊科医生的夜间行动

秦严僵在原地。

最后一次警告,秦严。张维的语气近乎悲哀,下一个失踪的可能是你...或者柯医生。

走出检察院,秦严的手还在发抖。他拨通柯寻的电话:我们需要谈谈。有新发现。

一小时后,两人在柯寻的公寓里分析数据。秦严转述了张维的话,柯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记忆操控...柯寻调出患者脑部扫描图,难怪那些死者都有海马体损伤。他们在试验一种能够改变大脑记忆结构的药物。

秦严打开最新下载的文件:这里是MN-24的二期实验报告...效果不稳定,30%的受试者出现严重精神障碍,10%死亡。

三期实验已经开始。柯寻指着另一份文件,而且...天啊,他们在扩大测试人群。

秦严的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他查看后皱眉:第三例相同症状患者入院...是个记者

医药专栏的周明。柯寻认出了名字,他上个月刚发表过一篇关于新辉生物污染案的报道。

两人立即赶往医院。周明被安置在隔离病房,症状与前两例相同:精神错乱、肢体抽搐、反复念叨天使和净化。

没有家属陪同。值班护士告诉柯寻,警察送来的,说是在水库边发现的。

柯寻检查周明的随身物品:钱包、手机(已损坏)、记者证,还有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一个坐标和水库泄洪道几个字。

水库...秦严搜索了坐标,城北的旧水库,已经停用多年。

新辉生物的废水往哪排柯寻突然问。

秦严眼睛一亮:理论上应该经过处理...但如果有非法倾倒...

当晚,两人驱车前往城北水库。泄洪道位于水库西侧,被杂草和铁丝网围住。秦严用工具剪开铁丝网,两人钻了进去。

泄洪道内阴暗潮湿,墙壁上长满青苔。柯寻的手电筒照出地面上的车辙印和大量脚印。

最近有很多人来过。秦严蹲下检查,看这个——

他指向墙角几个丢弃的注射器,旁边散落着标有生物危害标志的小瓶。柯寻用镊子夹起一个小瓶,残留的淡蓝色粉末在灯光下闪烁。

MN-24。柯寻声音紧绷,他们在水库处理实验废料。

秦严拍下证据,突然注意到墙上有个暗门:这里有通道...

暗门后是一个小型储藏室,堆满了文件和样品箱。秦严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是整整齐齐的实验记录和几十个小药瓶。

完整的实验数据...秦严快速翻阅,天啊,他们在测试不同剂量对不同年龄段的影响...

柯寻检查另一个箱子:这里有血液样本...标注着受试者编号和日期...最近的是三天前!

突然,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两人立刻关掉手电筒,屏住呼吸。车门开关声,脚步声,然后是手电筒光束扫过墙壁。

检查完就撤。一个男声说,老板说今晚必须清理干净。

那些记者真会找麻烦...另一个声音抱怨道。

秦严和柯寻对视一眼,默契地开始用手机拍摄尽可能多的文件。储藏室没有其他出口,他们必须等那些人离开。

脚步声越来越近。柯寻悄声说:被发现就完了。

秦严点头,将最重要的几页文件塞进内衣口袋。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亮起——一条短信进来,静音模式但屏幕在黑暗中异常醒目。

谁在那里!外面的人大喝一声。

跑!柯寻推开暗门,拉着秦严向外冲去。

两名黑衣男子立刻追了上来。泄洪道内空间狭窄,柯寻和秦严拼命向出口跑去。就在即将到达时,一个黑衣人抡起铁棍向柯寻后脑砸去。

秦严猛地推开柯寻,铁棍重重砸在他自己头上。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秦严!柯寻怒吼,抄起一根钢管反击。钢管击中袭击者腹部,那人痛呼着后退。柯寻趁机背起昏迷的秦严,冲出泄洪道。

身后传来追赶声,柯寻拼命跑向停车的地方。秦严的血顺着他的脖子流下来,温热而黏稠。

坚持住,律师...柯寻气喘吁吁地将秦严塞进车里,发动引擎。后视镜里,黑衣人追出泄洪道,但已经来不及了。

车驶上公路,柯寻一手扶方向盘,一手检查秦严的伤势。头皮裂伤,出血不少,但颅骨似乎没有凹陷。更令人担心的是他的意识状态——对疼痛刺激毫无反应。

别死,混蛋...柯寻闯过一个红灯,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当律师呢...

回到公寓,柯寻将秦严安置在床上,紧急处理伤口。缝合时,秦严微微睁开了眼睛,但目光涣散。

柯...寻声音虚弱而困惑。

是我。你头被开了瓢,但死不了。柯寻松了口气,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秦严皱眉,表情痛苦:你...是谁

柯寻的手僵在半空。他迅速拿出小手电检查秦严的瞳孔反应:说你的全名。

我...秦严的眼神更加困惑,我不记得...

短暂性逆行性遗忘——脑震荡导致的记忆缺失。柯寻在心里做出诊断,同时感到一阵恐慌。如果秦严不记得调查,不记得危险...

没关系。柯寻强迫自己冷静,你先休息,记忆会慢慢恢复的。

他帮秦严换上干净衣服,在整理西装外套时,一个小药瓶从内袋掉出。柯寻捡起来——阿普唑仑,抗焦虑药物,处方人是Dr.

Qin,剂量不小。

床上传来动静,秦严试图坐起来:我...我需要...

你需要躺着。柯寻按住他,举起药瓶,这个

秦严茫然地点头。柯寻倒出一粒递给他,又倒了杯水。秦严服药的样子很熟练,显然是长期服用。

律师也会焦虑柯寻试图让语气轻松些。

秦严靠在枕头上,眼神依然迷茫,但似乎放松了一点:总是...梦见父亲...手术失败的患者...他们指责我...

断断续续的话语,却让柯寻心头一震。他小心地问:你父亲是医生

神经外科...主任...秦严的声音越来越轻,自杀...他们说他有责任...但我知道...是那些药...

柯寻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他突然明白了秦严为何如此执着于这个案子——不仅仅是为了失踪的助理,更是为了父亲的清白。

睡吧。柯寻轻声说,我守着。

秦严慢慢闭上眼睛。柯寻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城市灯火。那些光亮点缀着黑暗,就像此刻他们掌握的那些碎片信息——零散,但足以照亮部分真相。

他打开秦严的手机,查看最后拍下的文件。其中一页让他呼吸停滞——天使计划三期实验方案,执行人名单上赫然有刘明辉、张维...和一个代号Archangel的签名。

而实验对象一栏写着:扩大至知情反对者群体。

林小荷的名字被手写在边缘,打了个问号。

7

医律分道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入房间,秦严猛地睁开眼,一阵锐痛从太阳穴直刺入脑。他下意识摸向痛处,手指触到纱布的粗糙质感。

别碰,刚换的药。

柯寻的声音从房间角落传来。秦严转头,看到医生窝在单人沙发里,眼下挂着两轮青黑,面前摊着几份文件和一台笔记本电脑。咖啡杯在旁边堆了三个,全都空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水库、黑衣人、铁棍...和那些文件。秦严倏地坐起,世界顿时天旋地转。

慢点,脑震荡不是闹着玩的。柯寻快步过来按住他的肩膀,想起什么了

全部。秦严咬牙忍过一阵眩晕,那些文件...MN-24的实验数据...

柯寻递给他一杯水和两片药:止痛的。你昏迷了18小时。

秦严吞下药片,目光扫过房间——墙上贴满了从文件上拍下的照片,用红线连接成复杂的网络;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一张分子结构图;地上散落着标注过的地图和笔记。

你一直没睡秦严皱眉。

等你醒来确认一些事。柯寻拿起一张照片,'天使计划'三期实验,执行人'Archangel'——你知道是谁吗

秦严摇头,突然注意到柯寻右臂的绷带渗出了新鲜血迹:你的伤...

别转移话题。柯寻将一份文件拍在他面前,国际医药峰会,后天在会展中心举行。仁和基金会是主要赞助方,新辉生物将发布'突破性神经药物研究成果'。

秦严快速浏览文件,胃部逐渐下沉:他们要在峰会上公开MN-24

改良版。柯寻调出电脑上的一份分析报告,根据你拍到的数据,他们降低了毒性,但记忆操控效果更强。想象一下这种药物被滥用...

必须阻止他们。秦严拿出手机,我要联系检察院的老同学——

没用的。柯寻打断他,你导师张维已经警告过你了。整个司法系统可能都被渗透了。

秦严的手指停在拨号键上方:那你的建议是

峰会第二天有媒体开放日。柯寻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我们提前把证据交给可靠的记者,当场曝光。

太冒险了。秦严放下手机,而且非法获取的证据没有法律效力。

谁在乎法律效力柯寻提高音量,人们在死去,秦严!林小荷可能已经死了!

正因如此,我们需要走合法途径!秦严也站了起来,随即因头晕扶住墙壁,如果操作不当,不仅我们完蛋,证据也会被销毁,一切前功尽弃!

柯寻冷笑:所以你宁可看着他们逍遥法外

我宁可确保他们被绳之以法!秦严深吸一口气,我已经联系了媒体法律部的朋友,他可以帮我们准备合法举报材料...

然后呢等官僚系统慢慢运转柯寻抓起外套,抱歉,我没兴趣。

你要去哪秦严拦住他。

完成调查。柯寻甩开他的手,既然你选择相信体制,我选择相信行动。

秦严的指节发白:柯寻,别冲动。我们需要计划——

我有计划。柯寻已经走到门口,潜入峰会,收集更多证据,然后曝光一切。

那是自杀!秦严低吼,他们会像对付林小荷一样对付你!

柯寻的手停在门把上,背对着秦严:至少我不用活在规则编织的牢笼里。

门关上的声音像一记枪响。秦严站在原地,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

张老师,我需要谈谈...关于'Archangel'。

8

峰会危机

国际医药峰会的安检级别堪比机场。柯寻站在队伍中,拉了拉胸前的媒体通行证——这是从周明同事那里借来的。他的假发和眼镜让他看起来与证件照片有七分相似,足够蒙混过关。

安检门旁,几名安保人员佩戴着仁和基金会的徽章,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个参会者。柯寻的背包里有隐藏摄像头和录音笔,他必须想办法带进去。

下一位。安检员招手。

柯寻递上通行证,心跳如常。多年的急诊经验让他能在高压下保持表面平静。安检员比对着他和证件照片,眉头微皱。

周记者怎么和上次见面不太一样

化疗的副作用。柯寻平静地说,头发掉光了,这是假发。

安检员的表情立刻软化:抱歉,请通过。

柯寻刚松一口气,安检机器突然发出警报。他的背包被要求开包检查。

这是什么安保人员举起一个小型电子设备。

录音笔。柯寻坦然道,媒体工作者标准装备。

安保人员交换了一个眼神:请跟我们到旁边房间进一步检查。

柯寻意识到情况不对——那根本不是他的设备。他被设计了。

小房间里,三名安保人员围住他:谁派你来的

都市日报。柯寻保持镇定,你们可以查我的证件。

周明正在医院等死。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你到底是谁

柯寻的肌肉绷紧,准备突围。但下一秒,他感到颈部一阵刺痛——有人从背后注射了什么。他转身挥拳,却打了个空。世界开始扭曲,声音变得遥远,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带他去特别休息室。黑衣人的声音忽远忽近,'Archangel'想见他最后一面。

柯寻的意识漂浮在黑暗边缘。他模糊地感觉到自己被架着穿过走廊,进入电梯。数字不断上升...20楼...21楼...顶层。他被扔在一张椅子上,手腕被固定。

柯医生,久仰大名。

一个优雅的男声。柯寻努力聚焦视线,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城市天际线。那人戴着银质面具,遮住上半张脸,只露出薄唇和尖削的下巴。

'Archangel'...柯寻的舌头像不是自己的,幕后黑手...

面具人轻笑:我更愿意称自己为革新者。MN-24将改变人类记忆的编码方式,治愈创伤,重塑心灵...当然,首先需要一些必要的牺牲。

他俯身,冰冷的金属面具几乎贴上柯寻的脸:比如你那位律师朋友的父亲。秦医生的研究本来可以拯救数百万患者,但他太...道德洁癖了。

柯寻的大脑像被浓雾笼罩,但他抓住了关键信息:你...利用秦严父亲的研究...

然后清除了障碍。面具人直起身,现在,轮到你了。药物已经起效,很快你就会忘记今天的一切...或者,更彻底地消失。

他示意手下:准备第二剂。

柯寻挣扎着,但身体不听使唤。他模糊地看到一名黑衣人拿着注射器走近...

突然,警报声大作。

安保系统被入侵!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声音,有人突破了21楼的防火墙!

面具人猛地转身:谁

门被踹开的巨响。柯寻艰难地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手中的消防斧闪着寒光。

秦严。

放开他。秦严的声音冷得像冰。

面具人冷笑:秦律师,真感人。可惜你父亲没你这么好的运气。

秦严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动作毫不停顿。他挥斧砍向最近的黑衣人,对方闪避不及,肩膀中招,惨叫一声倒地。另外两名安保人员扑上来,秦严灵活地闪避,一个肘击击中其中一人的咽喉。

柯寻感到束缚带被割开,秦严的脸出现在视野中:能走吗

柯寻摇头,药物让他几乎无法控制肢体。秦严咒骂一声,将他扛上肩膀,冲向紧急通道。

身后传来追兵的脚步声和面具人的怒吼:他们跑不远!封锁大楼!

秦严踹开通往楼梯间的门,开始向下狂奔。柯寻的头无力地垂着,看到后方有黑衣人追来。

放下我...他含糊地说。

闭嘴。秦严喘着粗气,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死在我面前。

二十一层楼的楼梯仿佛没有尽头。秦严的衬衫被汗水浸透,呼吸越来越重。在第十五层,他突然停下,将柯寻放在角落,然后转身面对追兵。

躲好。他低声说,抄起灭火器砸向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

柯寻靠在墙边,看着秦严与三名安保人员搏斗。律师的身手出人意料地矫健,但寡不敌众,很快落入下风。一记重拳击中秦严腹部,他弯下腰,又被肘击后背,跪倒在地。

柯寻的视线仍然模糊,但一股怒火冲破了药物的束缚。他抓起地上的消防栓玻璃碎片,用尽全力掷向最近的黑衣人。碎片正中那人眼睛,他捂着脸惨叫后退。

这短暂的混乱给了秦严喘息之机。他一个扫堂腿放倒另一名追兵,夺过对方的电击棒,狠狠按在最后一人脖子上。噼啪声中,那人抽搐着倒地。

还能动吗秦严拖着伤腿回到柯寻身边。

柯寻艰难地点头。秦严搀扶他站起来,两人跌跌撞撞地继续下楼。到第十层时,柯寻的肢体控制恢复了一些。

为什么...回来他喘着气问。

秦严的嘴角渗出血丝:因为我查到了'Archangel'的真实身份...而且我欠你一条命。

是谁

先逃出去再说。

五楼的安全门突然被撞开,更多安保人员涌入楼梯间。秦严拉着柯寻转向走廊:Plan

B。

他们冲进电梯井旁的维修通道,爬下一段狭窄的金属梯,来到一个标有HVAC的房间。秦严撬开通风管道的盖子:跟我来。

通风管道狭窄昏暗,两人匍匐前进。柯寻的肌肉每分每秒都在抗议,但求生的本能驱使他继续。管道尽头是一个小型设备间,秦严推开天花板面板,两人跳了下去。

这是哪里柯寻环顾四周。

媒体中心后台。秦严检查门外的动静,峰会第二天,记得吗所有记者都在主会场。

他打开一个储物柜,拿出两套维修工制服:换上。我们有十分钟窗口期离开。

柯寻换衣服时注意到秦严右腿不自然的姿势:你腿受伤了。

脱臼而已。秦严咬牙,没时间处理。

他们混入维修人员队伍,顺利通过货运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秦严的车停在不远处,但出口处有安保检查每辆车。

后备箱。秦严简短地说。

柯寻蜷缩进狭小的空间,秦严用毯子盖住他:无论发生什么,别出声。

车子缓缓驶向出口。柯寻听到车窗降下的声音。

出入证。一个冷漠的男声。

维修承包商。秦严的声音变得粗犷,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下水管堵塞,处理完了。

短暂的沉默,然后是纸张翻动的声音。

后备箱打开。

柯寻屏住呼吸,手指摸到随身的钢笔——如果被发现,这将是他唯一的武器。

嘿,老张!另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3号口有情况!

脚步声远去。片刻后,车子重新启动,加速驶离。

十分钟后,后备箱打开,新鲜空气涌入。柯寻爬出来,发现他们在一个废弃工厂区。

安全屋。秦严一瘸一拐地领路,我提前准备的。

小屋简陋但干净,有基本的生活物资和医疗用品。柯寻立刻翻出绷带和夹板:躺下,你的腿需要复位。

秦严没有争辩,平躺在简易床上。柯寻检查伤势,确认是髋关节脱位。

会疼。他警告道,然后熟练地牵引、旋转、复位。关节归位的闷响伴随着秦严压抑的闷哼。

好了。柯寻固定好夹板,24小时内别负重。

秦严虚弱地点头,脸色苍白如纸。柯寻这才注意到他除了腿伤,还有多处擦伤和淤青,右肋可能也有骨裂。

你他妈差点送命。柯寻处理着伤口,声音因后怕而颤抖。

彼此彼此。秦严试图微笑,但变成了龇牙咧嘴,药物效果退了

大部分。柯寻的双手仍然微微发抖,但已经能够精准地缝合秦严额头的伤口,现在告诉我,'Archangel'是谁

秦严深吸一口气:刘明辉。

柯寻的针线停在半空:副院长

只是前台傀儡。秦严摇头,真正的'Archangel'是仁和基金会的实际控制人,也是我父亲当年的合伙人——陈远。

这个名字像一记重锤击中柯寻的胸口。陈远,医学界传奇人物,十五年前因学术不端退出公众视野,没想到一直在幕后...

他在峰会上准备宣布MN-24通过审批,即将量产。秦严继续说,但根据我查到的数据,药物稳定性远未达标。

柯寻突然明白了:他需要资金...用虚假数据吸引投资...

然后用更多无辜者做实验。秦严的眼中燃起怒火,就像我父亲发现真相后拒绝合作时,他对我父亲做的那样。

两人陷入沉默。屋外,夕阳将天空染成血色。柯寻突然意识到,他们的调查已经从一桩失踪案,演变成对抗一个庞大的、杀人不眨眼的利益集团。

现在怎么办他轻声问,我们手上有证据,但能信任谁

秦严艰难地坐起来:我有个想法...但需要你的医学专业知识,和我的法律技巧结合。

柯寻挑眉:医律同盟

正是。秦严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明天峰会第二天,媒体云集...我们给他们一场永生难忘的新闻发布会。

9

光明同行

第九章

光明同行

国际医药峰会第二天,主会场座无虚席。陈远——银发梳得一丝不苟,西装剪裁考究——正在台上侃侃而谈MN-24的革命性突破。

...这种神经调控药物将彻底改变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治疗方式...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一期和二期临床试验取得了惊人效果...

柯寻和秦严混在媒体区,伪装成摄像师和记者。他们通过周明的同事——都市日报首席医药记者王立——获得了入场资格。

他在撒谎。柯寻低声说,通过隐藏耳机与秦严交流,二期实验死亡率10%,三期扩大到'知情反对者'...这他妈就是谋杀。

秦严调整着领带上的微型摄像头:准备好了吗王立已经安排好直播连线,全国十二家媒体同步。

台上,陈远的演讲接近尾声:...很荣幸地宣布,MN-24已获得药监局特殊审批,下个月将正式投产...

掌声雷动。刘明辉坐在前排,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微笑。柯寻注意到几名安保人员正警惕地巡视会场——他们被通缉的照片一定已经传开了。

五分钟后行动。秦严的声音从耳机传来,王立会先提问,制造混乱。

果然,陈远刚说完现在接受提问,王立就站了起来:陈博士,关于MN-24二期实验中七名受试者死亡的情况,您作何回应

会场瞬间安静。陈远的笑容僵在脸上: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所有临床试验都符合伦理规范...

那这些呢王立举起一个U盘,二期实验原始数据,显示30%的受试者出现严重精神障碍,10%死亡。而您刚才展示的数据被篡改过。

会场哗然。安保人员迅速向王立移动,但更多的记者站了起来,举着类似的证据。

就是现在。

柯寻和秦严同时行动。柯寻冲向技术台,将另一个U盘插入主控电脑;秦严则登上侧面的演讲台,声音通过会场音响炸响:

女士们先生们,我是衡平律师事务所的秦严。我手上有确凿证据证明,新辉生物与仁和基金会在过去三年中,非法对至少47人进行了MN-24人体实验,导致12人死亡,包括我父亲——神经外科专家秦岳医生!

大屏幕上,柯寻上传的资料开始播放——实验记录、受害者照片、药物副作用报告...最震撼的是一段录音,陈远冷酷的声音说:那些流浪汉反正对社会没贡献,废物利用而已。

会场陷入混乱。陈远脸色铁青,对安保人员怒吼:抓住他们!

但已经晚了。柯寻站在秦严身旁,手持麦克风:我是市立医院急诊科医生柯寻。MN-24会导致不可逆的脑损伤,而他们正准备将这种药物推向市场!所有证据我们已经同步发送给药监局、检察院和二十家主流媒体!

安保人员冲破人群向他们扑来。秦严护在柯寻前面,继续高喊:陈远,刘明辉,你们因涉嫌谋杀、非法人体实验和科研欺诈被举报!法律会制裁你们!

柯寻看到陈远在保镖护送下试图离场,但会场出口已经被闻讯赶来的警察封锁。刘明辉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一名警官走上台:秦律师,柯医生,请配合我们调查。

秦严点头:我们手上有全部证据,包括昨晚陈远亲口承认谋杀我父亲和试图杀害柯医生的录音。

柯寻惊讶地看向秦严——原来昨晚他在通风管道里就开始了录音。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像一场梦。做笔录、提供证据、回答警方问题...当两人终于走出警察局时,已是深夜。王立等在外面,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

独家报道已经发出,全国轰动。他递给两人咖啡,陈远、刘明辉和另外八人被捕,药监局紧急叫停了MN-24所有相关项目。

秦严长舒一口气:林小荷呢

还没有消息。王立的表情黯淡下来,但警方搜查了新辉的废弃工厂,发现了一些...个人物品。

柯寻拍拍秦严的肩膀:我们会找到她,活要见人...

死要见尸。秦严接完这句话,声音坚定,这是我对她家人的承诺。

三个月后,秋日的阳光洒在城市最高楼的露台上。柯寻靠在栏杆边,看着手中的报纸头条:《医疗黑幕案主犯陈远一审被判无期》。

看这个。秦严走过来,递给他一份文件,官方确认林小荷已经遇害...遗体在废弃工厂的地下室被发现。

柯寻沉默地接过文件。三个月来,他们协助警方调查,帮助受害者家属起诉,曝光了整个医疗监管系统的腐败...但有些伤痛无法弥补。

她家人怎么说

感谢我们让真相大白。秦严的眼镜反射着阳光,遮住了眼中的情绪,至少...他们知道了女儿为什么而死。

柯寻举起咖啡杯:敬林小荷。

敬所有不该逝去的生命。秦严轻轻碰杯。

一阵舒适的沉默后,柯寻转向秦严:所以,衡平律师事务所的王牌律师真的要辞职

已经辞了。秦严微笑,我和张维谈过,他悔不当初,愿意支持我们的新计划。

'医律同盟'...柯寻摇头轻笑,听起来像超级英雄组合。

本来就是。秦严难得地开了玩笑,医生和律师的组合,专门为弱势群体提供医疗法律援助。

柯寻望向远方。城市在脚下延伸,光明与阴影交织。他知道,在某处角落,一定有另一个天使计划在酝酿,另一群无辜者需要保护。

但这次,他不会独自战斗。

合伙人秦严伸出手。

柯寻握住那只手,感受到彼此掌心的伤痕和老茧:合伙人。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融合在一起,像一把出鞘的剑,刺向黑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