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橡皮契约
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顺着教室的玻璃窗缓缓流淌。我穿着洗得发白的蓝白条纹校服,站在一年级（3）班门口,手指不停地揪着书包带子。书包上挂着的小熊挂件被我晃得叮当作响,仿佛也在替我紧张。
苏小满！班主任王老师的声音从教室里传来,她今天穿了一条印着向日葵的连衣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我深吸一口气,跟在她身后走进教室。
教室里乱哄哄的,刚从幼儿园升上来的小朋友们还没学会安静。有的在互相分享暑假的趣事,有的趴在课桌上摆弄新发的课本,还有的在玩从家里带来的小玩具。王老师拍了拍手,清脆的声音让教室稍微安静了些：同学们,今天我们要排座位啦！
我被王老师带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刚放下书包,就听见旁边传来咔哧咔哧的声音。转头一看,一个小男孩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地啃着一块白色的橡皮。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像是被风吹过的杂草,蓝白条纹校服皱巴巴的,第二颗纽扣歪歪扭扭地系着,胸前还沾着星星点点的饼干渣,像是不小心打翻的颜料盘。
你好呀！他突然抬起头,嘴角还沾着橡皮碎屑,露出两颗刚长出来的小虎牙,我叫陈星河,银河里的星星！说话间,橡皮渣随着他的话音喷到了我手背上,痒痒的。他丝毫没察觉到我的窘迫,把已经被咬得只剩三分之一、边缘还带着可疑牙印的橡皮拍在我桌上,这个给你,咱们就是能分橡皮的交情了！
我盯着那块礼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把啃过的橡皮当礼物送人。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哗啦一声拉开书包拉链。那个印着变形金刚图案的蓝色书包,里面乱得像个小仓库。铁皮文具盒弹开时发出叮铃哐啷的响声,里面躺着五颗不同颜色的玻璃珠、半截蜡笔,还有一张皱巴巴的奥特曼贴纸。
看！他兴奋地举起那张奥特曼贴纸,在我眼前晃了晃,这是咸蛋超人的能量,贴了就不会被欺负！说着,不由分说地把贴纸往我额头上按。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往后躲了躲,可还是没能躲开,贴纸歪歪扭扭地贴在了我的眉心。
周围的同学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的脸瞬间变得滚烫,伸手想把贴纸拿下来。陈星河却按住我的手,一本正经地说：不能拿！拿下来就没能量了！我只好作罢,心里暗自想着,这个同桌可真奇怪。
从那天起,我的课桌抽屉就成了一个充满惊喜的百宝箱。每周三的早读课,当我打开抽屉,总会发现里面躺着一颗裹着毛线的玻璃弹珠,旁边还放着一张用拼音和错别字写成的纸条：赢隔璧班小明的！；周五放学时,又会出现一张被压扁的彩虹糖纸,精心叠成小船的模样,糖纸里还塞着半颗已经融化的蓝莓味硬糖,糖纸上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给最厉害的小满。
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一个闷热的午后,我像往常一样打开铅笔盒,准备拿铅笔写作业。结果从里面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躺着半块硬邦邦的压缩饼干。我爸说这是宇航员吃的！不知什么时候,陈星河已经站到了我的椅子上,校服下摆扫过我的课本,吃了就能上天！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火箭发射的动作,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那天下午的语文课上,我没忍住好奇心,偷偷咬了一口那块压缩饼干。又干又硬的饼干差点把我噎住,我慌忙打开水杯喝水。这一幕被正在讲台上讲课的王老师看到了。苏小满、陈星河,你们俩给我到走廊罚站！王老师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
我们俩低着头,抱着饼干盒走到教室外面。陈星河却一点也不难过,反而举着饼干盒摇头晃脑：古人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老师肯定是想让大家都尝尝！他的话逗得教室里的同学哈哈大笑,我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本因为被罚站的委屈瞬间消散了不少。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在我们身上,把两个小小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第二章
英雄救美失败记
自从那次罚站后,陈星河往我课桌肚里塞的东西愈发离谱。有天清晨,我掀开桌盖,赫然发现三个表皮布满青霉的橘子,还附着一张皱巴巴的便利贴,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这是魔法果实！对着它许愿就能实现！——陈星河。正当我犹豫着怎么处理时,值日生小赵好奇地捏了一把,绿色的汁水噗地溅在他崭新的运动鞋上,陈星河见状,灰溜溜地把橘子收了回去,嘴里还嘟囔着：一定是放置方法不对。
春光明媚的四月,班主任宣布要去郊外游乐园春游。当听到行程里有鬼屋项目时,陈星河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胸脯拍得震天响：鬼屋我包了！保证护着小满毫发无伤！周围同学纷纷起哄,他得意地冲我挑眉,露出两颗标志性的小虎牙。
出发那天,他特意穿上洗得发白的蜘蛛侠T恤,胸前的蜘蛛图案被书包带压得变形。大巴车上,他一路念叨着鬼屋攻略,还掏出从漫画书上撕下来的驱鬼符咒分给我：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贴在身上百鬼不侵！那其实是张哆啦A梦的贴纸,但我没戳破他,任由他把贴纸贴在我书包拉链上。
鬼屋入口处,塑料假蜘蛛网垂下来,上面沾着的荧光涂料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陈星河咽了咽口水,伸手挡住我的去路,故作镇定地说：躲在我身后！可他手背刚碰到蜘蛛网,就像触电般猛地缩回手,慌乱中差点打掉我的遮阳帽。
我们刚踏进昏暗的通道,霉味混着假血浆的气味扑面而来。墙上的骷髅头突然发出阴森的笑声,陈星河的手紧紧攥着我的校服衣角,手心全是汗。就在这时,戴着白无常面具的工作人员从拐角窜出,手里的铁链哗啦作响。啊——！陈星河的尖叫声比鬼屋里的音效还刺耳,他下意识往后跳,却一脚踩在自己松开的鞋带,整个人像颗炮弹似的向后仰倒。
我眼睁睁看着他以大字姿势摔在地上,屁股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滑出半米远,书包里的零食散落一地。更要命的是,他的牛仔裤后侧裂开个巨大的口子,露出里面印着小熊维尼的卡通内裤。周围游客爆发出一阵哄笑,陈星河涨红着脸,慌忙扯过校服外套系在腰间。他站起身时双腿还在发抖,走路时像踩着高跷的企鹅,嘴里却还硬撑着：不许笑！等我长大肯定保护你！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初中校运会。作为班级的体育委员,陈星河自告奋勇担任4×100接力赛的最后一棒。比赛前,他特意在我面前展示新买的钉鞋,鞋底的钉子闪着寒光：这次我一定能赢！
发令枪响,前三棒的同学顺利交接,当陈星河接过接力棒时,我们班暂时领先。他像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可在弯道处,他脚下突然打滑。只见他整个人向前扑去,接力棒脱手滚进了花坛的冬青丛里。
我冲过去时,他正坐在地上,膝盖擦破了皮,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满,我给咱们班丢脸了......我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口,他却突然把脸埋进我肩膀,声音闷闷的：你别告诉别人我哭了,我可是要当你保镖的人。
在医务室里,校医一边用棉签蘸着红药水给他消毒,他一边龇牙咧嘴地叫唤：原来当英雄这么难啊。我从书包掏出印着咸蛋超人的创可贴,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等我伤口好了,一定能跑得比闪电侠还快！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把少年带着哭腔的豪言壮语,轻轻揉进了温柔的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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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草稿纸里的秘密
初中那场接力赛的风波后,陈星河的英雄梦暂时搁浅,却在高二的数学课上,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卷土重来。闷热的午后,蝉鸣穿透教室的纱窗,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讲着圆锥曲线,粉笔灰簌簌落在陈星河的课桌上。他第无数次偷偷转头看我解数学题,橡皮在指间转得飞快,忽然啪地一声,圆规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个小洞。
我装作没看见他慌乱的神色,低头继续验算。直到他起身去洗手间,那张被揉得发皱的草稿纸,像片不安分的叶子,悄悄滑到我的课桌上。密密麻麻的苏小满三个字呈放射状铺满纸面,有的歪歪扭扭挤在角落,有的被画成爱心形状,最中间甚至有戴着皇冠的简笔画小人,头顶还飘着气泡写着我的公主。
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心脏在胸腔里撞个不停。还没等我反应,陈星河已经小跑着回来,看到我手里的草稿纸,耳朵尖瞬间红透：这、这是考前祈福！他手忙脚乱地去抢,却不小心打翻了我的铅笔盒,彩色铅笔滚了一地。前排的张同学弯腰帮忙捡笔时,瞥见纸上的字,突然扯着嗓子喊：陈星河写情书啦！
整个教室顿时炸开了锅。数学老师的粉笔啪地拍在讲台上,陈星河的草稿纸最终被没收。第二天早读课,我们被叫到教导主任办公室。中年发福的主任推了推眼镜,举着那张罪证般的草稿纸：现在的学生,早恋影响学习！
陈星河突然攥紧我的手,手心的汗把我校服袖口都浸湿了。老师,我们是双向暗恋！他声音发抖,却字字清晰,从一年级她收下我半块橡皮开始,我就......我震惊地看向他,却发现他盯着教导主任身后的奖状墙,耳朵红得像要滴血。
主任气得拍桌子,震得茶杯里的枸杞都跳了起来。可当他发现我们俩从初中起就保持着年级前十的成绩时,到嘴边的训斥变成了长长的叹息：下不为例！走出办公室时,陈星河突然从校服口袋掏出颗草莓味硬糖,糖纸边缘被捏得发黏：被没收前我偷偷撕下来的,给你压压惊。
那天傍晚的晚霞格外温柔,我们并排走在回家路上。他踢着路边的石子,突然说：其实数学最后那道大题,我本来想写'苏小满嫁给我',结果时间不够......话音未落,他猛地捂住嘴,耳尖的红一直蔓延到脖颈。我捡起片枫叶朝他扔过去,却不小心笑出了声,惊飞了路边梧桐树上的麻雀。
第四章
行李箱惊魂
高三的毕业季来得猝不及防,陈星河的草稿纸情话还没写完,我们就被大学录取通知书分隔两地。当他举着某所理工大学的红底烫金信封冲到我面前时,鼻尖还沾着跑楼梯蹭到的墙灰：小满！我研究过了,坐高铁只要47分钟！他晃着手机里的列车时刻表,屏幕上密密麻麻标满了每天往返的车次。
开学那天清晨,陈星河背着比他人还高的登山包出现在我家楼下。包里除了帮我准备的生活用品,还塞着二十包不同口味的泡面——听说大学食堂不好吃,我都尝过了,红烧牛肉味最像妈妈煮的！他蹲在玄关帮我系行李箱的防撞带,手指被拉链夹得通红还嘴硬：这叫工伤,等会儿你得请我喝奶茶赔罪。
大学城的柏油路被九月的太阳晒得发软,陈星河拖着两个行李箱走在前面,汗珠顺着他后颈滑进衣领。路过篮球场时,几个男生吹着口哨起哄：学弟,这是帮女朋友搬行李啊他立刻挺直腰板,胸脯挺得比军训时还标准：这是我老婆！未来要娶回家的那种！我追上去踹他屁股,行李箱的万向轮突然卡住,差点把我们俩绊倒在路边。
女生宿舍楼下的紫藤花架下,宿管阿姨抱着登记表拦住我们。陈星河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放,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零食大礼包：阿姨,这是我特意从特产店买的桂花糕,您尝尝！阿姨被逗得直笑,却还是板着脸：小伙子,这是女生宿舍！
阿姨,您看！陈星河突然举起手机,屏幕上是我们用了三年的情侣手机壳——左边是举着橡皮的卡通小人,右边是戴着皇冠的女孩,背景写着橡皮契约永不失效。围观的新生们发出阵阵哄笑,我红着脸想抢手机,他却高高举起胳膊,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阿姨,我们从小学就认识了,她生活不能自理,我得帮她铺床......
话音未落,行李箱突然顺着斜坡往下滑。陈星河一个箭步冲过去,却和箱子一起摔在台阶上。防晒霜、毛巾、还有他硬塞进行李箱的巨型泰迪熊散落一地,最尴尬的是,印着小熊维尼的卡通睡衣被风吹开,正好盖在路过男生的头上。
等终于把东西搬到七楼,陈星河瘫在走廊的塑料凳上直喘气,T恤后背洇出大片汗渍。我打开宿舍门的瞬间,他突然从背后变出朵蔫头耷脑的向日葵：楼下花坛捡的,就当是......乔迁之喜夕阳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把他亮晶晶的眼睛映得像装满了星星,我捏着那朵皱巴巴的花,突然觉得,就算相隔47分钟的距离,好像也没那么远了。
第五章
礼堂里的恐龙骑士
毕业典礼前一个月,陈星河就开始神神叨叨。他总躲在宿舍楼梯间打电话,一听见我的声音就手忙脚乱挂断；周末约会时,口袋里时不时掉出卷尺、彩纸碎片,被我追问就涨红着脸说是秘密科研项目。直到典礼当天,他把我推进化妆间时,我才发现他后颈贴着创可贴——后来才知道,那是组装求婚道具时被热熔胶烫的。
礼堂穹顶的水晶灯将整个大厅照得如同白昼,毕业生们的学士服在光影间流动,像一片涌动的黑色海洋。我站在后台整理流苏,突然听见熟悉的童声从音响里炸开：你好呀！我叫陈星河,银河里的星星！心脏猛地漏跳一拍,转身就想往礼堂跑,却被闺蜜死死拽住。
大屏幕上,六岁的陈星河坐在教室第三排,咬着半块橡皮腮帮子鼓得像小仓鼠,鼻涕泡随着话音忽大忽小,口水顺着下巴滴在课桌上。镜头一转,四年级的鬼屋场景出现,穿着蜘蛛侠T恤的男孩摔坐在地,牛仔裤破洞处露出的小熊维尼内裤在闪光灯下格外醒目,背景里传来我憋笑的声音：起来啦,小熊超人！
台下爆发出海啸般的笑声,我捂住发烫的脸。画面又切换到初中运动会,陈星河哭着被我背去医务室,趴在我肩头抽抽搭搭：小满,我是不是特别没用而我当时的回答清晰地传出来：笨蛋,你在我这儿永远是英雄。礼堂里突然安静下来,隐约能听见女生们抽纸巾的声音。
这些年,我总想当你的英雄。屏幕里的陈星河突然换上笔挺的西装,手里捧着歪歪扭扭的戒指盒,指节因为紧张泛着青白,可后来我明白,最了不起的英雄主义,是和你一起慢慢长大。礼堂的灯光骤然熄灭,追光灯打在舞台中央,穿着恐龙睡衣的陈星河抱着吉他走出来。睡衣尾巴上挂着我们从小收集的玻璃弹珠,每走一步就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咳咳。他对着话筒清了清嗓子,跑调的歌声响起：你是我最甜的橡皮,是青春里解不开的题......歌词是他熬夜写的,夹杂着偷吃压缩饼干被罚站、数学卷子写求婚宣言等只有我们懂的梗。唱到副歌时,他突然忘词,急得在原地跺脚,恐龙爪子慌乱地拍打吉他,台下笑作一团。
当他单膝跪地时,恐龙睡衣的尾巴缠住了台阶,差点让他摔个狗啃泥。戒指盒里的戒指是用我们初中时收集的奥特曼贴纸改造的,中间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玻璃珠：苏小满,从借你半块橡皮那天起,我就想把余生都分给你。现在我长大了,虽然还是会笨手笨脚,但保证以后摔破裤子、忘词、迷路的人一定是我！
礼堂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我踩着高跟鞋小跑上台,结果被裙摆绊了一下。陈星河立刻跳起来扶住我,戒指盒里的戒指咚地掉在舞台上,骨碌碌滚到评委席前。他手忙脚乱去捡,恐龙尾巴却勾住了我的裙摆,两人在追光灯下差点表演了一出双人摔跤。最后在哄笑声中,他终于把戒指套在我无名指上,鼻尖抵着我的鼻尖小声嘟囔：早知道穿西装来了......
散场时,同学们围着大屏幕前的照片墙拍照。我指着那张一年级的合照——两个咬着橡皮的小豆丁,陈星河的鼻涕泡都快滴到我手上。他突然从背后搂住我,下巴搁在我头顶：看,我们连初遇都这么有纪念意义。夕阳透过礼堂的彩绘玻璃洒在我们交叠的影子上,二十年的时光,终于酿成了最甜的酒。
第六章
持证上岗
婚礼宴会厅的水晶吊灯将香槟塔照得流光溢彩,每一层玻璃杯都折射出蜂蜜般的暖光。陈星河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胸前别着的白玫瑰却歪向一边——那是我五分钟前帮他别时,被他紧张的动作带偏的。司仪笑着将话筒递过去时,他伸手去接,袖口露出内侧绣着的XM,是我们名字的缩写,针脚歪歪扭扭,据说是他瞒着我偷偷绣了三个通宵的成果。
最难忘的事真的是买错冰糖吗司仪的调侃让全场安静下来。陈星河喉结动了动,突然从西装内袋掏出个泛黄的塑料袋——正是初中那年他塞给我的压缩饼干包装袋,边角还粘着斑驳的糖渍。其实还有件事,他声音突然哽咽,大二那年她生日,我想给她做蛋糕,结果把盐当成了糖。蛋糕出炉时咸得发苦,她却笑着说'这是海盐芝士新口味',最后还把奶油抹在我脸上。
大屏幕适时播放出那段珍贵的视频：厨房一片狼藉,奶油沾在橱柜和天花板上,我举着手机录像,陈星河顶着满脸奶油做鬼脸,突然伸手把我拽进镜头,两人在面粉纷飞中笑作一团。台下宾客发出此起彼伏的哇声,前排的伴娘团已经偷偷抹起了眼泪。
抛捧花环节前,我特意把婚纱裙摆上的珍珠装饰解开几颗,让行动更方便。音乐响起时,我背对着欢呼的人群,余光瞥见陈星河站在后排,脚尖不安地蹭着地面,像极了每次考试前紧张的模样。当我猛地转身将捧花全力砸向他时,他条件反射地蹦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差点碰倒身后的桌花。
老婆,新郎不能接捧花！他抱着花束涨红着脸,西装裤膝盖处还留着刚才起跳时的褶皱。我踩着十厘米的缎面高跟鞋走向他,裙摆扫过铺满玫瑰花瓣的地毯,沙沙作响。从捧花中抽出藏好的迷你结婚证时,他的眼睛瞬间瞪大——结婚证封面烫着橡皮契约
终身有效,内页贴着我们戴着卡通头套拍的结婚照,照片里他吐着舌头,我比着剪刀手。
从今天起,你要继续当我永远的橡皮同桌,有效期——一辈子。我踮脚在他耳边说。他小心翼翼接过结婚证,手指抚过烫金的文字,突然红了眼眶。宴会厅的灯光适时暗下,大屏幕开始播放特别制作的短片：一年级的陈星河举着半块橡皮挡住脸,只露出亮晶晶的眼睛；四年级鬼屋门口,他把校服外套系在腰间,摆出保护姿势却差点摔倒；初中运动会上,他坐在医务室的椅子上,膝盖贴着咸蛋超人创可贴朝镜头比耶......
当画面切换到我们在民政局领证的那天,陈星河突然对着话筒说：其实那天填表时,我的手一直在抖,工作人员还以为我低血糖。他转向我,眼里盛满星光：但当她在配偶栏写下名字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原来最浪漫的不是英雄救美,而是能牵着同一个人的手,从懵懂到白头。
背景音乐适时响起,是他求婚时跑调的那首原创歌曲,经过专业改编后,歌词里藏满了我们的故事：课桌里的彩虹糖纸,是童年的诗；数学卷上的告白,是青春的痴......宾客们跟着轻轻哼唱,窗外的烟花突然在夜空中炸开,金色的光点映在陈星河眼底,恍若二十年前那个把橡皮分给我的午后,阳光也是这样温柔。
婚礼结束时,陈星河小心翼翼地帮我脱下磨脚的高跟鞋。他蹲在地上,西装裤裤脚沾着花瓣,抬头冲我笑：回家给你做蛋糕,这次保证不放盐。我挽住他的胳膊,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啃着橡皮的小男孩。原来所谓永恒的爱情,不过是两个幼稚鬼,用半生时光,把一句玩笑般的承诺,写成了永不落幕的童话。520
番外：小橡皮的大冒险
婚后第三年,我在整理旧物时翻出个铁皮饼干盒,里面躺着二十年来陈星河送我的所有礼物——啃过的橡皮、变形的玻璃弹珠、皱巴巴的彩虹糖纸。正看得入神,厨房突然传来砰的巨响,紧接着是陈星河的惨叫：老婆救命！面粉造反了！
冲进厨房时,我差点笑出声。陈星河浑身沾满面粉,头顶还粘着片西兰花叶子,面前的料理台一片狼藉,打蛋器还在倔强地转着,把奶油甩得到处都是。我只是想给你做早餐......他委屈巴巴地举起手里的面团,面团上歪歪扭扭印着两个字母：XM。
收拾残局时,我在面粉堆里发现个小纸团。展开一看,是张幼儿园的涂鸦：歪歪扭扭的太阳下,两个火柴人拉着手,旁边用拼音写着我和小满要永远在一起。这是我五岁画的！陈星河凑过来,鼻尖还沾着面粉,老师说我画得太丑,我偷偷藏了二十年。
周末带侄女去游乐园,陈星河非要拉着我重温鬼屋。刚走到门口,他突然僵在原地——新装修的鬼屋增加了全息投影,NPC从四面八方冒出来。这次我一定保护你！他话音未落,一个骷髅头突然从头顶垂下来,吓得他尖叫着把我护在怀里,结果两人一起摔进泡沫血泊里。
从鬼屋狼狈爬出来时,我们浑身沾满荧光涂料。侄女笑得直打滚：舅舅舅妈好像两只大花脸猫！陈星河却突然掏出枚小盒子,里面躺着块崭新的草莓味橡皮：补你一块没啃过的,这次换你保护我好不好
深夜追剧时,我随口说了句好想喝红豆汤。凌晨三点,我被厨房传来的动静惊醒。推开房门,陈星河穿着印有小熊维尼的睡衣,正对着锅手忙脚乱。我查了七种做法,他眼睛亮晶晶的,这次绝对不会把红糖错认成冰糖！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他乱糟糟的头发和被烫红的手背上。我突然想起婚礼上他说的话,原来所谓浪漫,就是这个曾经笨手笨脚的男孩,用一生的时间,把每一个下次都变成了这次一定。
门铃突然响起,外卖小哥举着个大箱子：陈先生订的,说是什么重要科研项目。打开箱子,里面是三百六十五块不同颜色的橡皮,附带一张卡片：从今天起,每天送你一块橡皮,直到我们变成牙齿掉光的老头老太太。
陈星河从背后环住我,下巴搁在我肩头：老婆,我发现当英雄有个秘诀。他拿起块粉色橡皮在我眼前晃了晃,只要你在身边,我就永远有勇气搞砸一切,再笑着重来。
窗外的星星亮了起来,恍惚间又回到二十年前的教室。那个啃着橡皮的小男孩,终于实现了他最浪漫的诺言——用一辈子的时间,把所有的笨拙与温柔,都变成了独属于我们的甜蜜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