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为,我是贺坤亲手驯养的哈巴狗。
没人知道,宠物会反咬主人。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毁了我自由的人。
他用催眠让我俯首称臣,亲手把我丢进情感的泥潭,让我摇尾乞怜。
他说:爱,必须以驯服为前提。
可他不知道,被驯服的人,也会长出利爪。
我不仅赢了家族继承权,还反手把他催眠成我的俘虏。
我丝毫不留恋,只想早点离开这段错乱荒谬的情感。
在我被他的小青梅陷害坠海后,贺坤忽然疯了。
当他终于找到我时,我已恢复真实身份。
他悔不当初,求我回头。
凡凡,我愿意,被你驯服。
我后退一步,礼貌询问:
抱歉,你是谁
1
贺坤坐在沙发上,怀里搂着他的小青梅,身后还站着一个女模。
我穿着他给我挑的礼服,他看我的眼神和平时完全不同。
就好像我不是他的女友,而是他精心饲养的宠物。
今晚,就是他展示成果的时候。
他突然弯下腰,捏起我的下巴,低声对我说:
你现在这样,我很喜欢。
他的声音很温柔。像情人,更像恶魔。
贺坤把一块刻着字的牌子戴到我的脖子上,让我跪下。
我正想说不,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你不是很爱他吗跪啊。
我的膝盖突然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全场掌声、议论声、口哨声接连响起。几个男人哄笑道:
没想到坤哥这种高难度的都搞得定。我愿赌服输,一百万打水漂。
拿钱来吧!下次记得跟着坤哥走。
贺坤的小青梅秦艳走过来,捏起我脖子上的牌子,念出上面的字:
主人:贺坤。
她拍了拍我头上的狗耳发卡,笑着说:恭喜你啊,顾小姐。
今后,我们就是姐妹了。
她笑得阴阳怪气,我的胃里止不住一阵阵地翻腾,恶心头晕,但膝盖却怎么也直不起来。
现场有人兴奋地搓手:授牌仪式结束,该进行下一个环节了。
那个叫小金姐的女模懒洋洋地笑了一声,翻了那人几个白眼:
你是新来的吧贺少的人从不参加那种环节。
人群骚动起来,有几个男人十分不满。
不玩也行,那就直接受罚!
周围嘈杂喧闹,我惊慌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用颤抖的目光向贺坤求救,他却故意偏过头避开我的目光,像是在欣赏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游戏。
最终,那群人哄笑着拍板:
丢她去地下室,看看她敢不敢直视‘那个东西’!
2
地下室的门啪嗒一声扣死。
冷风扑脸,湿漉漉的空气像蛇一样钻进衣领。
四面死寂,中间立着一个裹着白布的人形,正散发着浓烈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东西
胃里猛地一翻,我捂住嘴,扶墙干呕,眼前发黑。
贺坤……贺坤!放我出去!我真的不行了!
锈迹斑斑的铁门剐破了指甲,我的声音哽咽成了哭腔。
黑暗、密闭、刺鼻的气味。
五岁那年的噩梦重现。绑匪杀人后把我和其他人质关在密室。密室里弥漫着尸体慢慢腐烂的恶臭。我躲在墙角,对着几具尸体,过了三天三夜。
被解救出来之后,我患上了幽闭恐惧症。我怕黑,怕密室,怕尸体。
我浑身发冷,跪倒在门口,哀求门那边的人可以施舍给我一点怜悯。
门,突然开了。
一束光刺进黑暗,我扑进贺坤怀里,像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一块浮木,浑身颤抖。
贺坤低头,温柔地捧着我的脸,指腹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
凡凡乖,爱我是需要代价的。
你要为了我,经历最恐怖的折磨,才配说爱我。
我脸色煞白,哭着摇头:不,贺坤,别这样,我真的害怕……
他笑意一敛,猛地推开我,冷声说:
顾冬凡,证明给我看!
——砰——
我被再次锁入漆黑的地下室。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耳边只剩下自己哽咽的呼吸声。
贺坤早就走远了。
天花板上的摄像头,突然亮起红点,秦艳在门外对我说:
顾妹妹,我们要去别的地方玩儿。你自己待在这里,明天一早,就放你出来。
你可别试图逃跑。你的礼服是特制的,上面有些特殊的气味,人是闻不到的。
房子外面有几条暴躁的野狗。如果你想逃走,搞不好会上热搜。那种人和狗,被一起送到医院的热搜,你懂的吧。
摄像头的镜头对准了我,好像有人在那边偷看我。
我惊恐地拍打门板:秦艳,你干什么贺坤没让你录像!
但他也没说不能啊,秦艳恶毒地说,顾冬凡,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或许,他也很想看到,你被吓得不能自主的样子呢。
……
我抱着头,蜷缩在墙角,哭得喘不上气。脑海里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温柔的,轻轻的,像是在哄小孩:
忍忍吧,凡凡。乖一点,他会心疼你。
不……!我死死捂住双耳,不自觉地摇头。
声音却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像是要钻进我的骨头里:
听话,要听话……
头痛得快要炸开,心跳如擂鼓。理智在濒临破碎前发出最后的警告:
逃!逃出去!
眼泪模糊中,我扫到角落里的一堆杂物,里面有几罐丙烯涂料。
我咬着牙,扑过去,拧开盖子,狠狠往自己身上浇。
刺鼻的气味冲进鼻腔,呛得我直咳嗽,滚烫的涂料顺着皮肤留下,灼烧般地疼。
黑色染遍全身,我狼狈得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但我确信,只有这样,摄像头看不清我,野狗闻不到我。
门外好像有点动静,我强撑着,拼命地喊:救我出去,多少钱都给你!
脚步停了,一个女人问:你能给到这个数吗
能!钱不是问题!
门开了。我在小金姐的帮助下逃出了地下室。
我拼命地跑,身上的颜料开始干裂,像锁链一样勒住我的皮肤。
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在疯狂咆哮,它像鞭子一样抽打我的理智:回去!跪下认错!他会生气!会抛弃你!
你逃不掉的!
我用力甩头,狠狠扇了自己几个巴掌,跌跌撞撞冲到江边的护栏前。
江水漆黑翻涌,张开吞噬一切的巨口。
我闭上眼,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淹死这个声音,结束这一切吧!
下一秒,我纵身跃下。
冰冷的江水瞬间吞没了我。
3
我没有通过贺坤的忠诚度考验,他不再像以前那般在乎我。
跳江之后,我被好心的路人送往医院。听护士说,我昏迷时,贺坤来医院看过我一次,又因为接到秦艳的电话离开。
直到派对那天,我才明白,他的小青梅秦艳,早就是他名正言顺的情人。
出院那天,没人来接我。我拖着病体回去时,发现自己的物品被丢进楼下阴暗的保姆房。楼上主卧,已经换上了秦艳的新床品,她像女主人一样站在楼梯上俯视我,笑得张狂:
顾妹妹,希望你能住得习惯。
晚上,楼上传来细碎的欢愉声,隔着楼板,一声声扎进耳朵里。
秦艳以为我舍不得搬走,故意开着门,笑闹声肆无忌惮,夜夜用这种方式恶心我。
一个月后,秦艳怀孕了。贺坤让我把平安符让给秦艳。平安符是我刚认识贺坤时,他为我亲自去庙里找高僧求的。保平安,也保姻缘。
我把平安符放在秦艳的手心,对她说:祝你们母子平安,祝你和贺少恩爱百年。
秦艳假意接了符,却又好像烫手山芋一样,猛地把它丢在地上。
她向贺坤撒娇道:坤哥,我刚碰到这个符,就觉得肚子不舒服。她是不是给符做了什么手脚,我可不敢要她这个。
我默默捡起地上被她踩了两脚的符,擦拭着上面的污垢,对贺坤说:秦小姐想要一个新的,我这个旧了,的确配不上她。
我转身想走,贺坤突然冷脸攥紧我的手腕:都过去一个月了,我大度不和你计较,你怎么还闹起脾气来了
我垂眸没说话,秦艳突然捂住小腹:坤哥,我肚子疼,不会是宝宝有什么事吧贺坤冷冷扫了我一眼,打横抱起秦艳去找医生,秦艳趴在他的肩头,回头朝我笑,眼神得意至极。
第二天,贺坤要我搬出保姆房,住到秦艳的隔壁屋里,随时听她使唤。
从那天起,我成了秦艳的保姆。她半夜让我去买计生用品,早上帮她洗内衣,贺坤不在家时,她就要求佣人们休息,让我打扫整个房子。
吃饭时汤有点烫,她一挥手就把汤碗砸在我的身上。贺坤推门而入,秦艳瞬间红了眼,哭着扑进贺坤怀里:坤哥,你让她走吧,你看她笨手笨脚,故意欺负我。
贺坤皱了皱眉,让佣人换了菜品,帮秦艳擦眼泪,转头对我说:顾冬凡,艳艳怀着贺家的孩子,
你以后多上点心。
毕竟,以后,你也是孩子的长辈。
我低头温声道:好,我记住了。
然后转向秦艳,郑重地向她鞠躬道歉:秦小姐,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贺坤的眼神温柔起来,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学乖了,以后也要这样,别让我失望。
乖
我垂下的眼眸里,早就没了情绪。
当我从医院醒来时,脑子里那个操控我、规训我的声音,已经彻底消失。
他以为,我终于学乖了。
他没发现我藏着的利爪,猎物已经变成了捕猎者。
我自小就知道,每种游戏都有自己的规则。
这场情感博弈的牌局,刚刚进行到下半场。
逆风的方向,更适合翻盘。
4
因为我最近表现良好,秦艳也过了前三个月危险期,贺坤允许我不必随时守在秦艳身边听她召唤,还把我的小提琴还给我。
我问他,我可不可以出去工作他破天荒批准了,毕竟现在他的正牌女友是秦艳,我去工作也不丢他的脸。
一获得自由,我就去了老姨的煎饼摊。老姨是我来到这个陌生城市时,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那天我跑了一天租房中介,哪哪都贵,连两千块的老破小也舍不得租。老姨在街角出摊,手艺不精,一个顾客也没有。我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老姨以为我买不起,塞了我一块。
后来,我用拉小提琴帮她揽客,有高档餐厅的经理看中我,给了我在这个城市的第一份工作。再后来,我在那个餐厅拉小提琴时遇到了贺坤。
我每天要去很多地方,有时候跑画廊,有时候跑琴行,偶尔还要去拍卖行和金融机构。闲下来时,我都会去找老姨。
那天我们在旧货市场,我用二十块钱买了一瓶年代香水。刚拿到手,秦艳从隔壁商场走出来,手里拎着最新款的香水。她看了我一眼,笑得讽刺:瞧你寒酸的,一瓶香水而已,这种地摊货也要
老姨在一旁,脸色一沉,立刻骂回去:再贵的牌子,也掩盖不了你的嘴臭。
又过了一周,我在街头和一个吹萨克斯的艺人合奏。老姨站在旁边录像,路人围了一圈,掌声不断。曲子刚结束,秦艳出现了。
她掏出一枚硬币,咣当,丢进我的琴盒里,走上前拍了拍手说:拉得真好,顾妹妹。但你在街上拉琴卖艺,就不怕丢了贺家的脸吗
老姨气得上前骂她,她假装躲闪,突然扑向我,顺势撞翻我的小提琴。琴狠狠摔在地上,她又装作不当心,上前补了一脚。
咔嚓一声,我的小提琴裂了。
贺坤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老姨拽着秦艳大骂,路人对着秦艳指指点点。
秦艳看到贺坤来了,立刻求救:坤哥救我,这个老泼妇,她打我!
贺坤护住秦艳,让手下隔开老姨,走到我的面前:琴坏了,给你再买一架吧。我摇摇头,说:是秦艳摔的,我要她赔我。
贺坤觉得我又在闹别扭,沉了脸,正准备教育我,秦艳惺惺作态地走到我面前:顾妹妹,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我给你写欠条总行了吧。她挽上贺坤的胳膊,只要你别让坤哥为难就好。
秦艳掏出纸笔,慢悠悠写了张欠条,我扫了一眼,上面写着愿意两倍价赔付。
两倍价我问。
怎么,怕我赖账她讥笑道,放心,我秦艳在本城上流社会也是有头有脸的。
本以为这事到此为止,没想到第二天,秦艳带人来,砸了老姨的煎饼摊,还把老姨锁在后厨,放了一把火。火光冲天,老姨差点丧命。
那天晚上,同样号码的越洋电话再次打来时,我向电话那头的人说:告诉父亲,和他的赌约我提前完成了。作为合格的家族继承人,请他现在就把这里的重要人脉引荐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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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叫顾冬凡,在英国,大家叫我格蕾塔顾。
十八岁时,我操盘的第一个投资项目,为家族赚了五千万英镑。所有人都说,我是顾家百年难遇的天才继承人。
十八岁生日那天,窗外飘着雪,父亲收回了原本要交给我的家族印章。
他说:冬凡,我只希望你是个平凡幸福的女孩。但作为顾家的继承人,你还没合格。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
你拥有最好的老师、最顶级的资源、最安全的环境。你可以赢得轻而易举,却不知什么叫绝处逢生。
父亲放下酒杯,目光锋利:
冬凡,和我打个赌。
我要你在没有背景,没有依靠的环境里,白手起家赚够一千万。
等你学会在绝境里撕咬活命,就可以成为合格的顾家继承人。
我不明白这算什么难事,于是欣然接受了这个为时两年的赌约。地点我选择了顾家的祖籍所在地,这座中国沿海超一线城市。
我只带了简单的行李,两千英镑,还有一把小提琴。
刚到这座城市的时候,一切都特别新鲜。我本以为仅仅一千万,躺着都能赚,顺便还能尽情玩两年。结果,现实很快给了我几巴掌。没背景、没资源、没身份的普通人世界,比我想象得还要残酷千百倍。
我第一次发现,没了顾家的金字招牌,从小生长在温室的我,会比普通人活得还要狼狈。第一桶金,区区十万,我花了三个月。
好在十万之后,我开始加速了。靠死工资永远攒不够目标,所以我盯上了富人圈喜欢的东西:古董琴、限量年代香水、还有没被炒透的青年艺术家作品。
一年过去,我手上攒够五百万,除了艺术收藏,在金融市场也掀出点水花。那时候我已经是灰色市场里,不露面的中介猎人,但我偶尔还是会在各种富人场合工作,为了认识更多的人脉。
第二年春天,我在餐厅拉琴时,认识了贺坤。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与父亲赌约里,有一个隐藏的难题:深渊会毫无预兆地,平等地凝视每一个人。而对于没有背景,却想向上攀爬的漂亮女孩来说,一切只会更加危险。
我永远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贺坤看我的眼神。
我明明侧对着他,却在拉琴时,明显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我奏完一曲,迎上他的目光。那不是单纯的欣赏,而是在看一个早晚会归他所有的藏品。
贺坤拦住我,说要交个朋友,我拒绝了,知道这又是个无聊的富二代猎艳游戏,上一年我已经遇到很多次。
但他并没有越界,只是在我下班后,偶尔和我聊聊音乐,说自己小时候也被逼着练过钢琴。他懂得分寸,长得也好看。我开始觉得,他并不讨厌。
直到我在一场富人聚会里,被人下药,差点沦为他们的猎物。是贺坤闯了进来,把我从噩梦里救出来。那一刻起,他对我而言,是救命之恩,也是心动。
那场聚会没让我身体受伤,却在心里落下了病根。晚上睡觉一闭眼,脑子里一会儿是男人们丑恶的嘴脸,一会儿又是儿时被迫和尸体待在一起。
贺坤带我去见了他熟悉的心理医生。自那之后,我的情况逐渐好转,对贺坤也越来越依赖。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所谓的心理治疗,就是他给我绑上的第一条铁链。
我去医院探望老姨,遇到了我的心理医生黄医生,他正守在床前给老姨削苹果。
其实我早就猜到,我脑中那个声音和黄医生的催眠治疗脱不了关系,但他真正肯把实情告诉我,是因为秦艳差点烧死老姨,他的母亲。
黄医生脸色难看得厉害,送我出病房后,在走廊里低声说:
顾小姐,贺坤让我在进行催眠治疗时,强化你对他的依恋,让你离不开他。
我是单亲家庭,赚那违反医德的钱,只是为了让妈妈过得更好一些。
现在我愿意坦白我的罪行,只求你帮助我,还我妈妈一个公道。
我点点头:你想赎罪,现在有个机会。
黄医生咽了口唾沫:什么机会
6
黄医生不仅是我的心理医生,也是贺坤自己的。
贺坤年幼丧母,是贺家老爷子和小三生的私生子。他从小被贺家大太太所不容,活得并不痛快。他的母亲本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和贺老爷生下他后,没过几年就因大太太的打压而抑郁自杀了。
黄医生说,贺坤从小就喜欢用服从性测试来维持关系。他渴望真爱,但更相信,女人不配被爱,只配被驯服。
那天,在医院的走廊里,我凑近黄医生,轻声说:
告诉我贺坤的感情弱点,我要你帮我,反向催眠贺坤。
……
贺坤最近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了。像是我终于变成了他想要的完美恋人。
黄医生告诉我,催眠进展顺利。我学会了贺坤想要的所有模样,他正在逐渐依赖我。
那天秦艳在饭桌上阴阳怪气,说我外出工作丢人现眼。贺坤看了她一眼,放下筷子:你用不着嫉妒,有本事,你也去丢个脸试试
几个月以来,这是第一次贺坤站在我这边。
秦艳脸色一白,不可置信地开口:可是,我在怀孕……
贺坤淡淡道:那就好好养胎,不要东想西想。
气得秦艳趁我不在,剪烂了我所有的衣服鞋包。没想到贺坤第二天亲自带我去顶奢定制,买齐了当季所有单品。我乖顺地表示感谢,让他不要责罚怀孕的秦艳,毕竟我以后也是那个孩子的长辈。
贺坤的私人派对上,有人开玩笑问:贺少,听说你要奉子成婚了
我没打算奉子成婚。
贺坤矢口否认,搂过我,垂眸亲了亲我的发顶,孩子是孩子,爱情是爱情,我两个都要。
秦艳脸色难看,贺坤看着她淡然一笑:艳艳,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秦艳当然有意见,说白了贺坤是拿她当生孩子工具。但是他们这个圈子,从来不是有孩子就要结婚的。秦艳只好如同吞了苍蝇一般,费力地点了点头。
连着几次吃瘪,秦艳把所有的怒气全都算在我的头上。
贺坤的生日快到了,需要筹备生日宴。贺家因为大太太的关系,从没给他举办过宴席。每年生日的时候,他都是邀请自己的朋友们前来,在他的几艘私人游艇小聚。
生日宴的前几天,贺坤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上,呼吸发烫:
凡凡,我想好了。生日宴上,我要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未婚妻。
他收紧了手臂,语气里有一丝不安,问我:你,愿意的吧
我偏过头,回给他天使般的微笑:当然,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
这天夜里,我给小金姐打了个电话。
有个大单子,你接不接
7
贺坤很久没有这么期待过生日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终于找到了那个能和他共度一生的女人。
他第一次觉得,生日真的有意义。他计划着,在游艇派对上,亲口告诉所有人:
这是顾冬凡,是我的未婚妻,以后会是贺太太。
他准备好了戒指和鲜花,等待着最佳宣布时机。
虽然贺家没有人来,但他请到了圈子里最重要的人脉,见证他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派对上,有人问:贺少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宣布
贺坤抬眸望向人群中的顾冬凡。
她穿着他亲手挑选的礼服,安静地站在甲板边缘,在日光衬托下,像个遥不可及的美梦。美梦即将成真。贺坤勾起唇角,他从来没这么确定过,这一生只想拴住一个人。
几个朋友走过来,拉着他:贺少,该去开局了,兄弟们都等着呢!
贺坤没什么兴趣,敷衍地嗯了一声,目光在顾冬凡身上停留。他走过去,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一下:乖,等我一会儿,别乱跑。
顾冬凡乖巧地点头,看着贺坤转身跟朋友们离开了甲板。
贺坤在牌桌上意兴阑珊,连着输了好几把,有人调侃他情场得意,牌场失意。让他罚酒。贺坤刚举起酒杯,船舱外的另一头,突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杀人了!杀人了!
贺坤丢了酒杯,快步朝船尾走过去,远远看到,尖叫的是游艇上的服务员。
鲜红的血迹沿着甲板一路延伸,洒落的酒杯碎片旁,还有一只熟悉的高跟鞋。
是他亲自挑选的,顾冬凡的高跟鞋。
秦艳缩在一旁,脸色惨白,嘴唇哆嗦,死死地盯着血迹,喃喃自语:
不可能……不可能……
贺坤一把抓住秦艳的领口,怒道:
说!什么不可能!
秦艳终于从呆滞状态反应过来,跪在贺坤面前,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我没有杀她,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吐血!
我只是想让她当众出丑,那药是小金姐给我的,说是催情药,不是毒药啊!
贺坤心脏猛地一缩,眼前发黑,呼吸几乎停滞。
别废话!她人呢
秦艳的目光看向了海里。
下一秒,贺坤毫不犹豫跳下了海。他在冰冷的海水里,疯狂寻找,嘶声力竭地呼喊。
顾冬凡——!!!
回答他的只有海浪无情的翻涌。
十分钟后,保镖将他强行拉上了甲板。秘书告诉他已经联系了海上搜救。贺坤浑身湿透,双眼通红,死死盯着海面。
说,你看到了什么他扯过那个尖叫的服务员,厉声询问。
服务员吓得直抖,不敢说话,哆嗦着打开了监控。
一分钟后,监控画面播放在屏幕上。
他看见秦艳递给顾冬凡一杯酒,顾冬凡不想喝,秦艳硬逼着她喝了下去。
没过几秒,顾冬凡脸色骤变,嘴角溢出鲜血,好多鲜血,流了一地。
她捂住腹部,强忍痛苦靠在船尾护栏,船在海浪上颠簸了一下。
她的身体像风中的蒲公英,摇晃着。
坠入海中。
周围乱哄哄的,贺坤的脑中一片空白,秦艳痛哭流涕地抓住他的裤脚。
你相信我,我没想让她死啊!
贺坤缓缓低头,看着秦艳,忽然笑了。
他让人从地上收拾起混着玻璃渣的剩余残酒,喂到秦艳嘴边,声音轻飘飘的:
那就证明给我看。
秦艳脸色骤变,连连跪着后退,疯狂摇头:
不……谁知道这是什么……我和孩子都会死的!
贺坤笑得更深了些,打量着秦艳隆起的腹部:
不喝也行。
他伸手指向冰冷的海面:
跳下去。
秦艳瘫坐在地,哭得快要断气:
不……求你了……我不会游泳……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
秘书已经迅速做好药物试纸检测,贺坤接过来。
剧毒。
顾冬凡,死了。
贺坤闭了闭眼睛,睁开时,眼中一片死寂。
他缓缓从桌上拿起一把水果刀,蹲下身,刀尖点在秦艳腹部:
那就在你死之前,把孩子剖出来,交给我。
我把它带回去,葬进贺家祖坟。
刀锋划破秦艳的衣裙,秦艳吓得魂飞魄散,疯狂摇头尖叫:
不!不!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
朋友和保镖们反应过来,冲上来拦住贺坤。贺坤只是冷笑,盯着秦艳,像在看一个死人。
贺坤站起身,俯视她,指向阴冷的海面:自己跳下去。或者,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亲自把你扔下去。
8
自我设计秦艳,又假死脱身后,所有关于贺家的消息,都是小金姐告诉我的。
她喊我小老板,因为她真正的大老板,其实是我爸。小金姐是顾氏家族早年布局在这边的人脉之一。她能力强,办事牢靠,只要钱给够了,绝对放心。
电话那头,小金姐笑得花枝乱颤:
你没看到,那天可精彩了,贺坤吓人一绝,秦艳当场吓尿了,差点没疯掉。
周围还有人对着秦艳的裙子录像,那些人一个个都兴奋得不行。
我问她贺坤真的把秦艳扔下海了吗,她说:
当然没有!贺坤又不是法外狂徒,我看他只是太气了,但秦艳后来真的吓流产了。
我拿出一本笔记本,写下小金姐口中那些围观录像者的名字。
那天秦艳把我关进地下室,语气残忍地说:好好表现给大家看,你越害怕,大家就会越喜欢你。
露出兴奋嘴脸的,应该是同一群人。
小金姐在电话那头滔滔不绝:
小老板,贺坤快疯啦。
我翻着手里的名册,应了声:嗯
他天天在找你,说见不到你的尸体,就不信你死了。
前段时间跟疯狗似的,贺家老爷子亲自下场镇压,把他关了几天,说贺家的脸都快给他丢光了。
我轻笑了一声:是啊,他朋友说过,他们上流社会,滥情是正常的,痴情才是丢人。
小金姐大笑起来:呸!还上流社会我看是下流社会!
挂了小金姐的电话,我又拨给黄医生,告诉他最近找到了秦艳纵火的清晰视频录像证据。
秦艳家有点小钱,但没什么背景。之前她在圈子里耀武扬威,完全是靠着贺家这棵大树,现在被贺坤抛弃了,只要有了证据,随时可以送她上法庭。
现在只有一件事让我头疼。
我爸让我去拜访本地重要人脉,他旧时的朋友:贺阿毛。
贺阿毛就是贺老爷,贺坤的父亲,也是我爸曾经的小跟班。
我在电话里向他抱怨。他看我不太情愿,便劝我说,现在手里的名单都是有些势力的地头蛇,如果不靠贺家的本地人脉,几乎很难一网打尽。
我问他,贺家为什么会帮我们,贺坤不也是那个圈子里的人吗他说,贺坤虽然在圈子里,但没有查到贺坤直接参加这些活动的证据。而且,贺坤只是贺家的私生子。
我明白了,他是让我去找贺家正室长子,贺博雅。
9
为了避人耳目,我联系贺博雅时,选在了本地最高级的匿名拍卖会见面。
这里的规矩是所有人都要带上面具,真实身份也都是完全隐匿的。
侍者将我引入雅室,贺博雅早已等候多时。他戴着半张黑色面具,风度翩翩。
顾小姐,久仰大名。
我笑了笑:希望不是什么坏名声。
当然不是,他轻笑着摇头,艺术收藏圈,谁还没听过格蕾塔顾的大名
今天这场拍卖,就有顾小姐转手的藏品,一瓶古董香水。
有你的背书,它的起拍价是一百万。
是那瓶我在旧货市场二十块淘来的古董香水。第一眼见就知道它是沧海遗珠,只是没想到现在它已经被炒到如此高价。
闲聊了几句之后,我与贺博雅开始谈正事。
我刚把名单和目前搜集到的所有证据交给贺博雅,雅室的门帘突然被掀起,一个浓妆艳抹的憔悴女人站在门口。
秦艳。
曾经嚣张跋扈的名媛,如今看来像随时会被抛弃的猫狗。
博雅哥……她轻唤了一声,我是来……
贺博雅挥手赶她出去:我在待客,你看不见吗
秦艳的目光落到了我身上,她认识我太久,即使隔着面具,也能猜测个八九不离十。
是你……你……没死顾冬凡!你害得我好惨!
她说着就要扑到我身上,被贺博雅眼疾手快拦住,还没碰到我,就被扔了出去。
门外的保镖迅速把秦艳拖走。贺博雅向我道歉,说没有管教好他的人,让我受惊了。
我拿出秦艳写的欠条,犹豫地开口:秦小姐之前砸了我的琴,欠我五千万。我怀疑以她现在的经济能力根本付不起。既然她是你的人,你看能不能……
贺博雅笑了笑:不怕顾小姐笑话,我留着她,本来是想试试她知道贺坤多少底细,结果她什么都不知道,倒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他如此不见外,我于是玩笑道:我还以为贵圈公子们都以女伴多为荣,不会觉得女人麻烦呢。
贺博雅摇头失笑:顾小姐有所误会,我们这个圈子,虽然不崇尚一夫一妻,但对原配都是极为尊重。
他嘴角噙笑,目光带着点玩味:像顾小姐这样的淑女,一定追求者众多,介不介意多我一个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雅室的门帘被人猛地掀开。
贺坤站在门口,死死盯着我,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嘴角微微颤抖,像是终于找到失而复得的宝物,低声呢喃:
凡凡。
那一声,像是喊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我本以为,他听到贺博雅刚才那句调侃,会如同以前一样暴躁、失控。
但他没有。
他的眼睛里写着疯狂占有欲,但同时也是卑微的,不确定的。
他走到我面前,
膝盖一寸寸落地,颤抖着,像极了濒临崩溃的困兽。
凡凡,不管怎么样,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
10
我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告诉他。
顾冬凡已经死了,贺先生,你认错人。
他不可置信,想要抓住我的手腕,被我甩开了。
不,凡凡,你就在我的面前,我知道你之前是骗我的,你就是生气了!
我摇了摇头。
你之前让医生催眠我,可知催眠也有副作用
被催眠出来的那个人格,一旦消失,就会带走所有被放大的特征。
换句话说,现在的我,和你想让我成为的顾冬凡,是彻底相反的。
他怔了怔,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
一旦催眠失效,原本我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冷漠。
但他并不相信,接下来的几天,他想尽办法,想要找到我还爱他的证据。
好像要用迟来的深情,把我密密匝匝地围住,让我沉溺其中。
我有点看不下去了。
贺先生,你现在只不过是觉得失去了掌控感,你其实,根本也谈不上爱,不是么
他想要靠近我,被我厌恶地躲开了。
他默默垂下眼帘,努力控制自己想要抱住我的冲动,叹息道:
凡凡,或许你不明白。曾经,掌控感对我来说,就是爱。
但现在,我愿意,被你掌控。
……
我沉默了一瞬。
或许对于贺坤来说,掌控感是一个锚点,是他在渺渺人世间的一段浮木,托着他,让他活下来。他童年经历悲惨,自然也有他的可怜之处。
恨他吗曾经恨过。
现在,早已没有感觉。
即使报复过,也不再痛快。
我只想,早点离开这个人,离开这一段错位荒谬的情感。
11
我和贺坤之间,有太多误会。
他以为那是考验,我却备受折磨。
后来我才知道,所谓密室的尸体,其实用的是喷了福尔马林的假人道具。他的目的只是服从性测试。
那件让我羞耻难当的礼服,也没有所谓的荷尔蒙气味,不过是秦艳为了迎合那些偷窥者的癖好,才故意编故事来吓我。贺坤甚至根本不知道房间里架了摄像头。
还有很多让我痛不欲生的瞬间,回头看,不过是一场场荒唐的闹剧。
但有些事,即使知道真相,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在贺博雅的帮助下,我把偷窥者全部送进了监狱,秦艳判得最多,在监狱里已经自杀了好几次。贺坤因为没有明确的犯罪证据,还在接受进一步审查。
我打电话给黄医生,请他尽快解除对贺坤的催眠。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黄医生说:顾小姐,其实,我早就停止催眠他了。
严格来说,这些催眠,都只是顺势引导。
如果他不曾对你动心,便不会受到催眠影响。正如你之前如果不喜欢他,也不会被催眠影响一样。
顾小姐,作为旁观者,或许,你们可以再给彼此一次机会。
……
我笑了笑,黄医生真是个浪漫主义者。
贺坤曾说,爱要以驯服为前提。
我和贺坤之间,有误会,有背叛,有激情,也有控制与被控制。
我们为彼此制造了爱的动机,玩了你追我赶的爱情游戏。
我们彼此背叛、操控、算计。
我们用尽手段,困住对方。
欢愉过,挣扎过,也绝望过。
但从始至终,都没有信任过。
而没有信任的感情,不是爱。
真正的爱,是明知脚下深渊万丈,仍敢牵着那只手,闭眼往前走。
我们无法真正信任彼此,这种关系,哪怕重来一百次,结局也不会变。
深渊会平等地凝视每一个人。
如今,我已爬出深渊,更不可能爱上深渊。
回英国之前,我把贺坤为我求的那个平安符,寄还给他。
我的真心早已随着这场游戏的落幕彻底归零。
只希望他余生安好。
天涯路远,不再相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