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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报恩
夜色如墨,摄政王府的朱红正门在灯笼的幽光下泛着血一般的暗红。两尊石狮蹲踞门前,兽瞳被积雪染白。檐角高挑刺破苍穹,琉璃瓦上残雪未消,守卫一身黑色劲衣严阵以待。门匾上摄政王府四个鎏金大字熠熠生辉,透出不容僭越的威压。
回廊间织锦帷幔随风轻卷,露出紫檀案上堆叠的镶玉奏章,空气里浮动着沉水香,案桌后的男人鼻梁窄挺,一身冷白瓷的皮肤,让人很难想象他是南昭国赫赫有名的战神—独孤九夜!
他的薄唇轻抿着,两双眼睛像深冬的寒潭,让人不寒而栗。
南昭国的上任君主突发急症,独留8岁的齐王也就是现在的小皇帝一任血脉,南昭曾一度陷入混乱,各路势力试图颠覆朝纲。
驻守长门关的战神九王爷—独孤九夜,以雷霆手段重振朝纲,收拢人心,自此开启了长达两年的摄政王朝。
主上,有独七的消息了!案桌前悄无声息的出现一名身穿夜行衣的男子,腰上挂着摄政王府独一无二的暗卫腰牌。
身穿黑色蟒袍的男人一言不发,手上的动作却是停了一瞬,左手轻叩,哒哒的响声像鼓点敲击着心灵。
这是他收集回来的情报!独一单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逞上了带血的信封。
又是一声轻叩,独一将信封放在紫檀桌上,恭敬的退到了一边。
他呢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响起,余音盘旋屋脊。
他…似是有难言之隐又似是难以启齿,独一难得的结巴了。
嗯他最不喜旁人这般吞吞吐吐的模样,更不喜欢问第二次!
他说他要报恩!独一的头几乎要弯进地缝里,独七向来行事乖张,特立独行,若不是武力值爆表,都不知军法处置多少回了。
蠢货!独孤九夜终于放下笔头,一手扶额,呼吸都沉重了几分,显然被气到了几分。
他要报谁的恩修长挺拔的身影绕过案桌,走到书房中央,低垂着眼,斜视着独一。
是苏将军的女儿—苏月兮。此次任务确实是九死一生,凶险异常,当时在燕山关寒山寺的苏月兮,在后山捡到了身受重伤的独七。
飞骑大将军苏北舟独孤九夜背在身后的手指摩挲着手指上的黑玉扳指,狭长的丹凤眼中一抹思绪一闪而过。
正是此次太后召回都城的苏北舟苏将军!
哼!见色起意!独孤九夜轻蔑的拂袖而去。
说什么报恩,一个男人留在女人身边,除了见色起意还能有什么!
摄政王独孤九夜掌管都城两年,到各方势力仍旧蠢蠢欲动,特别是太后党,想通过联姻笼络人心,夺回辅政大权。
大将军苏北舟正是他们要争取的一方势力,苏北舟镇守西北要塞燕山关数十年,治军严明,手下副将忠心耿耿,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苏北舟此刻携带妻儿家眷回都,一是皇命难违,二是儿女都到了结亲的年龄,特别是他的掌上明珠苏月兮,他不得不为儿女考虑。
苏月兮自小体弱,算命先生说要在幽静的地方好好将养,所以,苏月兮一月中有多半个月是在寒山寺修养。
苏北舟携妻子快马加鞭先行回都复命,苏月兮和她的二哥苏月宸则随后慢行,只因苏月兮的身体吃不消日夜长途跋涉。
二哥,还有多久到京都苏月兮肌肤胜雪,犹如盛开的雪莲,眉如新月,眼如秋水,是一种恬静而高贵淡雅的美。
苏月兮虽常年在西北边塞,容貌气质却比都城的大家闺秀差不了多少,甚至更胜一筹。
她的身上并没有过多的装饰,乌发上仅几朵珠花,音如黄莺鸣叫,更显清新脱俗。
快了幺幺!苏月宸安慰着一脸疲惫的妹妹,他的妹妹从小就是家里的宠儿,此刻他也是心疼极了!
独孤九夜口中见色起意的独七,此刻正和红莲驾着马车,说他见色起意真的是冤枉他了,他确实是因为她长的好看,但旁的心思却是没有的。
听闻她也要来都城,他便决定亲自护送她回去,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他从来不欠人情债的!
幺幺,下来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苏月宸叫醒歪在靠枕上的苏月兮,过了这个驿站,明天就到都城了!
二哥,我头晕!苏月兮有气无力的声音像是在撒娇,实则她的声线就是软绵绵的,此刻更显虚弱。
苏月宸抱着苏月兮径直来到驿站二楼的厢房里,把她安顿在被窝里,看着她闭上眼睛才轻叹一声走了出去。
此刻,驿站的另一个房间里气氛低的可怕,独孤九夜扣扣轻击着圆角桌面,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独七。
独七却被他的敲击声击破了意志,这简直比军法还要折磨人!
主上!请主上责罚!独七一脸视死如归。
哦!你不过是要报恩而已,报完了独孤九夜轻抬眼皮,一双眼睛如死水一般波澜不惊。
还…没有!她还没有回到家,他就不算完成任务,说好三个月的,一天都不能少。
哦还有多久独孤九夜声音更加沉闷,一双手也渐渐攥了起来。
独一知道他生气了,在独七说没有的时候,君上的呼吸就变了!
两个月…话还没有说完,独七脸色一变,谢罪都顾不上了,一个闪身出了房间,他听到了驿站周围有稀稀碎碎的响动…
苏月兮是被一阵浓烟呛醒的,之后便是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她踉跄着坐起身来。抬头便被眼前的黑影吓了一跳!
啊!阿七。
一身夜行衣的独七盯着她不知在思索什么。他只是不知道…怎么抱她逃走!
蠢货!被侍卫丢下的独孤九夜一身戾气的走出来,就看到那个木桩子一样的独七,他是有了新主人就忘了他这个旧主人!
独孤九夜一眼看清了那个闻声看过来的苏月兮,她的脸上还带着没有睡醒的朦胧,一身轻袄罗裙,红唇微启,眉眼如黛,像一朵洁白的雪莲,果真有让人见色起意的资本!
第二章
搭救
走!
随着一声低喝,苏月兮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便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里,他身上的龙檀香刹是好闻,让她不太清醒的脑袋清明了不少。
幺幺!苏月宸瞥到被抱走的苏月兮,使出浑身力气,试图摆脱黑衣人的缠斗。
独七回过神来,看着被独孤九夜抱走的苏月兮松了一口气,仿佛抱女孩子是比杀人还要更难的事儿。
独七加入战斗,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挡在苏月宸前面的敌人,他们一路上躲过了明枪暗箭,才更加坚定了护送她回家的决心!
看来,是有人不想看到太后和苏将军的联姻,但那个人绝不是独孤九夜。他巴不得暗处的老鼠都行动起来,才好一网打尽!
呕…苏月兮撑在树枝上一阵干呕,她本来就不舒服的胃随着一阵颠簸更加难受起来。
幺幺!苏月宸一路疾驰,身后着火的驿站浑然倒塌,他脸色难看至极,在看到不远处的苏月兮时,心才落了下来。
幺幺!你是谁想干什么苏月宸几步挡在苏月兮身前,手里的软剑直指独孤九夜。
二哥,是他救了我!苏月兮蹙着眉头,忍着恶心扯了扯她的二哥,此时才看清那人的模样。
他气度不凡,宛如一尊精雕细琢的瓷器,凤眼狭长深邃,脸部线条凌厉,黑金色长袍的领口和箭袖处是金丝缕线织成的五爪金龙图案。
苏月宸此时才顾得上认真打量眼前的人,心却越来越凝重起来,他莫不是—摄政王独孤九夜,毕竟除了他,还有谁能穿五爪金龙的衣服!
王爷恕罪!苏月宸想到自己刚刚拿剑指着他,一颗心直往下沉。
不知者无罪,起吧!
夜深露重,令妹身体不适,孤在不远处有座庄园,先到那里休息一晚吧。独孤九夜瞥过那个脸色苍白的女子,月光笼罩下,像个月下仙子,他不过是顺便来看热闹的,谁知竟没忍住出手抱了她!
她身上没有胭脂水粉的俗香,反而是一抹淡淡的梅香,很是清爽。她倒不似一般的庸脂俗粉~苏将军竟养出了这么~娇滴滴的女儿!独孤九夜心里闪过一丝疑虑。
庄园的一处院落里,苏月兮双手交叠着走来走去,她的胃饿的难受,她在驿站本来就没有吃晚饭。
饿了
低沉的声音惊醒了走神的苏月兮。
臣女参见王爷!
苏月兮惊了一瞬便收敛心神,都城不比燕山,要处处小心谨慎,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免礼!饿了独孤九夜又问了一次,扶起那个穿着火红狐狸毛披风的女子,红色极衬她,巴掌大小的脸没有什么神采的样子。
指尖不小心擦过她交叠的手,一阵冰凉直传他的心脏,她的手,如此寒凉!让人忍不住想握住给她暖起来。
~是!红莲已经…
来人!给苏姑娘做暖胃的粥来!
苏月兮难为情的话还没有说完,毕竟住在这里已是打扰,实在不好意思再提什么要求,没成想独孤九夜已经吩咐下去!
苏月兮快速抬起眼皮,半晌后才想起来道谢:臣女谢过王爷!
王爷竟如此平易近人嘛!她心里不由想。
独孤九夜一把握住苏月兮的手,阻止了她行礼:不需要客气!苏小姐身体不适,无需行礼了!
她这弱柳扶风的模样,他难得的怜香惜玉起来,她的手如剥了壳的鸡蛋般,柔软丝滑,粉粉润润的,美极了!
苏月兮心里咯噔一下,倒也没多想,抽回了自己的手,他的手心里都是练剑的茧子,竟像树枝一样划拉着她的皮肤。
苏月兮心满意足的吃了点儿暖胃小粥,身体终于好受了点儿,她褪下衣衫,躺在柔暖的被窝里,沉沉的睡了过去,这还是出发以来头一次睡的如此安稳。
第二日苏月兮意料之中的发烧了,苍白的脸上是不正常的红晕,病来如山倒,她已坚持了一路,如今终是坚持不住了。
苏月宸急的团团转,原计划今天中午他们就能到家了,不想自家妹妹竟病倒了。
王爷,实在抱歉,臣的妹妹发烧了,此刻怕是不宜出行,怕是要继续叨扰王爷了!苏月宸一脸为难,又心急如焚,他还要去给妹妹请大夫。
令妹身体要紧,这里有孤照看着,你去吧!独孤九夜一早就得到了消息,他正等着他来呢。
独孤九夜早就吩咐了人去军营里请大夫,毕竟这里离都城要半天的路程,去军营只需两个时辰。
独孤九夜挥退房里的下人,那女子蹙着眉头一脸难耐的躺在罗汉床上,竟是个病秧子。
萧太后打着联姻的算盘,如今竟歪打正着,他能想象的到,只要她一露脸,多少世家公子会争着和她联姻。
水…苏月兮舔着嘴唇,只觉自己像烤在火堆里,干渴难耐!无意识呢喃出声!
啧!独孤九夜眉毛一挑,四下张望,端起桌上的茶盏,也不管冷热,向着那女子走去。
他一手搂起她靠在自己身上,她轻飘飘的,像朵棉花一样,一手拿起杯子放到了她的嘴边。
冷!苏月兮不过舌尖舔了一下就缩了回去,然后撇过头去不喝了,红莲是怎么回事!
…第一次伺候人的独孤九夜深吸一口气,算了,不与病人计较,还是个病美人!她的舌尖和她的人一样粉润可爱。
来人!
直到丫鬟悉悉索索的退下,苏月兮才察觉出不对。抱着她的手臂结实有力,个头也不像红莲的个头。
她心下一惊,独孤九夜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慢慢僵直了身子,他低头的瞬间那女子也诧异的抬起了头。
苏月兮的樱唇恰好碰到独孤九夜的下巴,四目相对,鼻息交错,竟是他,好似她刚刚还指使他倒水~
王爷恕罪!苏月兮脸上红晕更盛,挣扎着跪起行礼,她…真是~胆大包天!竟指使他倒水!
小心!她本就虚弱的身子摇摇晃晃,竟要栽下床上,独孤九夜又一次把她捞进了怀里。
她香香软软的,被她嘴唇亲过的地方似被电击了,酥酥麻麻的,他愣了一瞬的功夫她就要掉下床去,真是能闯祸!
第三章
伺候
王爷,水来了!丫鬟低着头不敢乱看。
放这儿,下去吧!
好好躺着!独孤九夜大手一挥,一手还要按着那个不安分的女子,她在他身上辗转反侧要挣开他怀里,她是故意的吗!
他给她垫好靠枕,才站起身去给她倒水,她倒是难伺候!心里虽碎碎念嫌弃着,手上的动作却不停,甚至轻柔了不少。
王爷,这…不合规矩!看着独孤九夜递过来的水杯,苏月兮内心忐忑极了,她的手攥紧着锦被。虽然她没有在高宅大院里学习规矩,也知道这于礼不合。
喝!要孤一直端着!女子真是麻烦,她这是不识好歹!独孤九夜心里升起一股郁气,胸口莫名憋着一口气是怎么回事。
臣女谢过王爷!苏月兮看着脸色不太好的他,他一定是觉得自己麻烦了,她扑闪着长长的眼睫毛,盖住了眼里的惊慌失措。她本就强撑的身子此刻更是紧绷起来。
独孤九夜看着那个神情落寞的女子,反思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听着不远处的脚步声,他还是轻咳一声,走了出去。
他一走,苏月兮便歪着身子倒了下去,她实在难受的紧。
军营的大夫说她是娘胎里带来的寒症,母亲生她的时是动了胎气早产的,所以她身来就比别人弱些,久病成医,她在寺里也学习了一些基本的药理。
傍晚时分,苏月宸带着苏将军和苏夫人脚步匆匆而来,独孤九夜恰好从军营回来,一群人又是一阵寒暄。
苏将军,小姐本就身子虚,此次病症来势凶猛,怕是不宜奔波…大夫说的话和军医的话是一样的,她从小调理身子,几乎每个大夫都这样说。
这…苏北舟和夫人面面相觑,他们何尝不知道幺幺不宜奔波,只是此处是摄政王的庄园,这…
苏将军、苏夫人,令爱只管放心在此休养,孤基本不在此处住宿,不会打扰孤!独孤九夜适时站了出来。
如此正好,太后党羽应该会着急了,这对他来说倒是一个瓮中捉鳖的好机会。
独孤九夜此刻觉得:苏月兮是他的福星!他救她救的很值!
苏月兮昏昏沉沉,她恍惚看到了父亲、母亲、二哥,一群人在她面前走来走去,来来回回,让她本就昏沉的头更加晕了。
小姐,你醒了!红莲红着眼眶惊喜万分,小姐高烧不退,吓死她了!
嗯!原来已是深夜,只有红莲和阿七在屋子里守着她,她往外张望着,眼里闪过失望,原来是她的幻觉!
小姐,将军和夫人来过的,只是宫里急召,他们不得不回去!红莲一眼看穿苏月兮的想法,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想亲人陪伴的。
知道了!苏月兮一脸蔫蔫的,父亲、母亲很是爱她,只是他们也很忙!
小姐吃点东西吧。阿七不知从哪里端来一些粥,看着热气腾腾,很是美味。
独孤九夜进来时,正看见那女子动作优雅的小口吃着碗里的食物,比白天闭着眼睛毫无生机的样子顺眼多了,她是该如此鲜活的!
好点儿了独孤九夜阻止了要行礼的弱女子,屏退众人,看着那女子从闲适到慢慢僵起了身子,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是,王爷!苏月兮睁着一双鹿眼,病弱的身体让她看起来可怜又无辜,她握着瓷碗的手渐渐泛白,圆润的指头紧紧扣着瓷碗边缘。
怕我独孤九夜摸上女子的额头,还是有些发烫,果真娇弱!她的肌肤,是真的娇嫩,软绵绵的像只小绵羊。
苏月兮犹如惊弓之鸟,她当然怕他,虽然他身上很好闻,她很是喜欢他身上的香味。她躲开了他修长有力的大手,可他毕竟是外男!
早些休息!那小女子脸上明显的写着:你说呢一张小脸上藏不住一点儿心思,当真是有趣!
独孤九夜离去时,瞥到那个木桩子一样的侍卫,哼!对新主子倒是上心!
接下来的两日,苏月兮都没有见到独孤九夜,心下放松不少。
庄园里有一处室内温泉,大夫说,泡一泡温泉对她是有好处的,于是,待好些后,红莲便拉着她要她泡一泡解解乏。
红莲,我想吃些水果!褪去外衫,闭着眼睛泡在温泉池中的苏月兮,口中发出愉悦的叹息,她觉得自己浑身舒畅,一股热气往外冒,让她松快不少!
天色已黑,独孤九夜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香艳的景色,那女子看着瘦弱,但是身材却是前凹后凸,他也是刚泡完在软榻上休息,她便进来了。
直到身体有些乏力,不见红莲回来,苏月兮便带着一身水汽湿漉漉的走到屏风后准备换衣服,衣服刚脱到肩膀处,忽然听到一声低咳。
谁苏月兮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子,这才看到一身中衣躺在软榻上的独孤九夜,此刻,他褪去了平日的锋利,清风霁月的样子很是好看!
王爷怎么在这儿!
这是孤的庄园,苏小姐说,孤怎么不能在这儿!独孤九夜一步步走到苏月兮跟前,她此刻像个勾人心魂而不自知的小妖精,一举一动都像在等人采摘。
是!臣女失言,还请王爷移步!她要换衣服了,他怎如此没有眼色!
她眼里的谴责让独孤九夜气笑了,在他的地盘谴责他!
苏小姐,孤累了,要在此休息,孤不会看!独孤九夜重新躺回软榻上,只是转过来身,他就是要逗逗她。
…苏月兮看着像无赖的某人,没办法只得转到屏风后面,边探头看他,便快速的换上了衣衫,以致穿的歪歪斜斜,惨不忍睹。
第四章相处
苏小姐,衣领歪了!
独孤九夜不知何时来到了苏月兮面前,他悄无声息的,吓了她一跳。
他的手指不经意划过她脖颈处的肌肤,激起一阵阵战栗,苏月兮第一次看着他失了神。
而独孤九夜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衣衫下的风景他看的一清二楚,此刻她如刚出水的芙蓉,纯洁无瑕却风情万种,他想…撕下…这碍眼的衣服…
谢过王爷!臣女告退!苏月兮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连后退了几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不合时宜,她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你要这样出去独孤九夜挡住她的去路,一双丹凤眼上下打量着她,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可人,这样出去要勾引谁!那个木头桩子!心里瞬间升起一股浊气!
我…我不会绾鬓。她怎能不知道她披头散发的样子有伤大雅,可是每次都是红莲帮她的…
苏月兮脸色更加红润起来,不过—是羞的!她不好意思的缠着胸前的长发,低着头盯着脚尖无所适从!
只见独孤九夜站在那女子身后,一脸沉思,他以为会很简单,但是那些发丝太顺滑,一会儿这儿滑下一缕,一会儿那儿跑出来一绺,独孤九夜的脸色越来越沉…
啊!疼!
那女子娇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独孤九夜的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蚊子了,他这是又被嫌弃了!她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少女子争着抢着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真是一个不识好歹的女子!独孤九夜手上力道又轻柔了几分,挽了个丑的不能再丑的头鬓,扔下那女子穿着中衣便出去了!
其实他更多的是气自己,他做什么多管闲事,丢人现眼。谁知,女子的头鬓竟这般难!
噗嗤一声,苏月兮笑出了声,她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了一丝可爱,可是,真的好丑!
独孤九夜耳聪目明,自然听见了那女子的轻笑,他的耳尖不知何时变得通红通红的,脚步一顿,而后步子更快了:好!好得很!敢取笑他!
接下来的两天,苏月兮再没有见过独孤九夜,又是轻快不少,听闻此处有个梅花林,景致很是不错,红莲、阿七便陪着她到山上散散步。
苏月兮身上出了一身薄汗,在半山腰的凉亭里休息,山间空气清新令人心旷神怡,她还是喜爱远离繁华的孤山…每每与旁人相处,她都感觉提心吊胆、不很自在!
独孤九夜在山脚下看着分外和谐的主仆三人,莫名觉得独七很是碍眼,一个响指召来独一,独七是需要有新的任务了!
苏月兮和红莲看着犹如天神降临的独孤九夜,两人面面相觑,不自觉都提起了一口气。
陪孤走走!独孤九夜一手扶起那个准备行礼的女子,她的气色好了许多,脸色红润如红霞,比抹了胭脂还要艳丽。
独一不知从哪里闪现出来,拦住了跟上去的红莲,主上对这女子明显的不一般!主上从来不会多看其他女子一眼,更不用说接近了!
今日感觉如何独孤九夜背着双手率先向前走去,一副闲适的模样。
回王爷,好多了!苏月兮吃力的跟在他身边,他已经特意放慢了脚步,是她太过娇弱,她眼里的脆弱一闪而过。
累了那女子的脚步越来越慢,呼吸越来越粗重,如一朵温室里精心浇灌的花朵,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回复他的,是苏月兮湿漉漉的眼睛。她可真会博人怜爱!独孤九夜心里升起一股愉悦,他很喜欢她这副—惹人怜爱的样子!
啊!
随着一声尖叫,苏月兮浑身竖起来汗毛,她下意识的躲到了独孤九夜的身后,手也紧紧的拽住了他的胳膊。
只见不远处的干草丛里,一条蛇张开血盆大正吃着被它缠着的兔子,它定是饿极了,才会在这样的天气出门捕食。
别怕,一条蛇而已!弱肉强食,这是动物的生存法则,也是人的生存法则。
独孤九夜搂过那个浑身僵硬的女子,安抚似的顺了顺她的背,此刻,她的眼里更像是含了一汪春水,让人心动不已。
我们快走!苏月兮觉得此刻她像是那条蛇口中的兔子,其实她在寺里也见过游蛇,只是这样血腥的场面却是不曾见过。
苏月兮揪着独孤九夜的手臂匆匆而过,像是被蛇追赶的是她,独孤九夜轻嗤一声,他会怕蛇!
走到梅林时,苏月兮已经气喘吁吁,不过看着眼前的风景又觉不虚此行,一阵梅香传来,沁人心脾!
这里风景真美!苏月兮伸手接过片片梅花,眼里满是惊叹!
确实极美!独孤九夜看着梅林中那个灵动的女子,不知自己才是最美的风景!
一身白狐披风的她在粉红的梅林中格外亮眼,她是极美的!此刻…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他想独享她的美!
咱们摘些回去做梅花酥可好
那娇俏的女子忽的转身璀璨一笑,下一瞬,笑容凝在了脸上,她以为是红莲!
好!苏小姐在孤的庄园住了这么久,也该付出些报酬,是吧苏小姐!独孤九夜似是没看到她脸上的僵硬,他很期待,她做的梅花酥!
是,王爷!苏月兮看着近在咫尺的毫无瑕疵脸,只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
别动!独孤九夜声音低沉,摘下她头上粘着的梅花,她比梅花都香。
摘吧!独孤九夜脱下身上的披风,一手勾下树枝,整个身子笼罩着她,任她采摘。
会着凉的!苏月兮眼里闪过急色,一脸不赞同,转头的瞬间又撞进了他浓墨的眼眸里,她的鼻梁几乎贴上他的,气氛旖旎。
不会!独孤九夜低头擦过她的脸庞,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姿势像极了一对依依不舍相拥的恋人。
他看到,她的耳朵尖慢慢到耳垂红的快要滴血,她也是心动的吧,独孤九夜脸上染上了一丝笑意,他第一次理解了男女之间旖旎暧昧的情感,当真让人沉溺!
苏月兮愣过神来,她刚刚是被他迷了眼吗她红着脸庞退出他的怀抱,就着他勾下的树枝摘着梅花,脸上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甜蜜。
下山的路上,独孤九夜背着腿软的某病弱美人,她果然身轻如燕,但,无处不软!
他一只手里还提溜着用他披风装着的梅花,样子很是滑稽,苏月兮在他背上勾起了嘴唇,心里一片暖洋洋!
第五章
醉酒
苏月兮和红莲做好了梅花酥,她的手艺一样不错,在寺里闲来无聊时便瞎鼓捣,倒也琢磨出不少好东西。
红莲一脸欲言又止,小姐和这个摄政王爷,是不是太过亲密了,那天他背着小姐下山的样子,像是背着一件稀世珍宝,精心呵护的样子明明就是喜欢极了小姐…
只是苏月兮的梅花酥到底没有亲手送到独孤九夜手里,宫里来的轿子便把苏月兮接走了。
太后听说了她在独孤九夜的庄园,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强烈,苏月兮是她笼络苏将军的重要筹码,不能出丝毫差错!
踏入宫门,汉白玉阶层层而上,螭首吐水栩栩如生。正殿内金丝绣着百鸟朝凤,九龙蟠柱顶天立地,沉香案几上博山炉青烟袅袅,尽显皇家威严与太后尊荣。
臣女拜见太后!苏月兮谨小慎微的跪拜行礼,她知父亲、母亲此次回京不是那么简单,所以自坐上回宫的辇轿,心里的弦就绷紧了。
苏小姐免礼,听闻苏小姐病了,现在可好了萧太后一脸威严的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她边说边打量着颠中的女子,心下一惊,此女子竟如此貌美,比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文佩瑶也不遑多让,可惜了…
回太后,好多了!苏月兮抬脸的瞬间,也看清了座上那女人的凤姿,她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容貌出众却略带寡淡…
苏小姐在摄政王的庄园休养,可是见过摄政王了萧太后最担心的是独孤九夜,他们是绝对不能在一起的。
回太后,见过几面!苏月兮说着模棱两可的话,她不清楚太后的用意…
苏小姐觉得摄政王怎么样萧太后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回太后,臣女和王爷不过几面之缘,王爷自然是人中龙凤…此话就表明了自己和摄政王不熟,又夸赞了他,可以说是两不得罪。
萧太后暗赞,她小小年纪说话竟滴水不漏,她心里又戒备了几分…
独孤九夜拿到苏月兮做的梅花酥时,才得知她入宫的消息,彼时他正准备从王府出发去庄园看她呢…
虽然他紧急通知了宫里的密探,但苏月兮还是出了岔子。
苏月兮被太后宫里的宫女搀扶着在偏殿休息,萧何已经在来的路上,只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到时赐婚便是板上钉钉。
萧何曾经也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也有男儿志在四方的抱负,只是和家姐萧太后卷入了这权利的旋涡,现在竟要做这样龌龊的事情。
萧何曾在燕山见过苏月兮,如果他不愿和苏月兮成婚,姐姐一定会找家族的其他男子毁她清白,而他不愿那个世俗之外的女子被染上污名,那女子该是月宫里的仙子,洁白无瑕,所以他默许了家姐的安排。
萧何心中七分欢喜三分愁,一路疾奔,失去了往日沉稳温润的模样,他心中挂念着那女子…
红莲…红莲…我头晕…苏月兮是滴酒不沾,独孤九夜的密探换了她杯里的春药,却没办法撤了她的酒,几杯下肚,苏月兮已经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她没有办法拒绝太后赐的酒。
苏小姐稍等,马上就好了!宫娥挣脱苏月兮的手,留她一人在宫殿里,并且锁上门。
苏月兮一脸红晕的躺在软塌上,她的头疼的厉害,身子也烧的厉害,她不自知的扯着衣服领子,领口越来越大,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独孤九夜闪身进入偏殿,眼前的场景一片旖旎,那女子衣衫不整的在榻上难受的翻来覆去,只要其他男子进来,发生什么不言而喻,萧太后的用意简直阴狠至极…
萧何和萧太后进来时,竟没有看到本该在房间里的女子,才知被皇帝身边的姑姑接走了,皇帝不过10岁,哪里会管这种事情,分明是独孤九夜!眼看到手的鸭子飞走了,萧太后气的摔了好些东西…
啧!真会惹麻烦!独孤九夜抱着苏月兮来到了他在宫里的寝殿,紧紧抓着那女子胡作非为的手,她在他身上四处点火。
苏月兮只觉得抱着的东西很是凉爽,忍不住再靠近一些,沿着独孤九夜的衣服领,火热的小手滑进了他的衣衫里。
安分点儿!低沉的声音响起,
独孤九夜抽出女子的手别在她身后,把她压在了床榻上。
疼…苏月兮一脸委屈的轻轻抽泣起来,只觉得一股蛮力拽着她的手腕,不甚清醒的眼眸里升起了水雾。
随着一声沉闷的叹息,独孤九夜松开了对女子的梏桎,他真是拿她没有办法,这么娇滴滴的可怎么好…
然而不容他多想,那娇滴滴的女子又贴了上来,这次直接脸贴脸,一张樱桃小嘴胡乱的擦过他的脸庞、脖颈…
独孤九夜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心里的火噌噌噌的往上冒,他不是柳下惠:这是你自找的!
独孤九夜一把扯开衣领,任那女子为所欲为,不过他也要收点利息的,对着垂涎已久的红唇便亲了上去,比想象中更美味,小女子无意识的把他往外推,倒是给了他可乘之机,趁机攻略城池,搅起一汪春水…
嗯…难受…苏月兮觉得自己仿佛置身火海之中,热的心痒难耐,自己还被什么东西捆绑着,挣也挣不开,难受的抽泣起来…
乖!大夫马上就来!她的哭泣声在独孤九夜耳朵里,更像亲密的喃呢,刺激着他崩溃边缘的神经,谁知她竟滴酒不能沾!
独孤九夜一边轻啄着她的脸庞,一边把她抱在怀里轻晃着哄着她,若不是顾念着她的身体,他一定把她就地正法…她像个小妖精一样缠着他,他一边享受着,一边备受折磨,感觉自己要爆炸…
大夫开了醒酒药,又是一番折腾后,她总算沉沉睡了过去,独孤九夜抱着她跟着睡了过去,她又香又软,舒服极了!
第六章负责
苏月兮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意识还有些混沌,渐渐的觉出不对劲,眼前好似躺着一个人,她能看到他坚毅的下巴,结实的胸膛,她的腰上还有一双有力的臂膀搂着…
蹭的一下坐起身来,自己衣衫凌乱,胸口的领子也被扯开…
折腾什么独孤九夜皱着眉头,为了早早去见她,他昨晚连夜批阅奏折,都没有闭眼,搂着怀里的女子睡的正香,不想那女子又开始折腾…
你…这是怎么回事苏月兮心下一惊,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只记得躲不开太后的酒,后来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现在这情况,简直不言而喻。
苏小姐,是你轻薄了孤。你喝醉了酒,被太后算计与旁人共处一室,是孤救了你。你看…独孤九夜露出被她指甲划伤的划痕,脖颈上还有她咬的牙印,她平日里看着文文静静的,喝醉了酒却是个不省心的妖精…
我…苏月兮惊得停止了哭泣,她…她确实喝醉酒后会做一些大胆的事情,而且一杯就醉,所以自发现这个毛病后,她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的,现在竟…
苏小姐要对孤负责任!独孤九夜捧起女子出水芙蓉般的脸庞,抬手给她整理着脸颊的乱发,他会娶她!
什么苏月兮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一个男子需要负什么责任,她自己不也被他占了便宜吗,说到底,还是她比较吃亏。
苏小姐是要翻脸不认人独孤九夜不悦的挑起了眉毛,他现在行情这样低吗上赶着送给她都送不出去!他是差在了哪里
不,只是,我…我不记得了!苏月兮结巴的连称呼都忘了,她确实不记得了,所以他说的什么,自己也无从对证…
啊!
随着一声惊呼,苏月兮被他压在了身下,娇软的唇上印上了一双薄凉的唇,他还抓着自己的手在他身上一寸一寸的探索,苏月兮登时愣在当场,都忘记了反抗。
嗯…啊…直到他的舌尖如游蛇一般钻入她的樱唇,苏月兮才挣扎起来,拍打着他的胸膛,只是自己的挣扎被他一一拦下,反而自己累的手都要抬不起来了,大滴大滴的眼泪又开始滑落…
乖,别哭了!我只是帮你回忆一下,苏小姐便是这样对孤的!独孤九夜心里一阵心疼,他气她的不负责任,又舍不得对她怎样,轻柔的帮她擦去眼角的泪痕,她连哭都这样美!
我…不…苏月兮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脸红的不像话,耳朵也烧了起来,她…
孤不日便去将军府提亲!
不!他语出惊人,苏月兮拒绝的话脱口而出,这太突然了…她身体向虚弱,或许都无法孕育子嗣,所以从未想过成亲…
苏小姐看不上孤是想接受太后赐婚!独孤九夜彻底黑了脸,声音沉闷如雷,他如此不堪吗她几次三番拒绝他!
不是…苏月兮猛摇头,她不是这个意思。
孤现在就请太后为苏小姐赐婚!独孤九夜作势就要起身,要吓唬吓唬面前的女子。
不要!我不要…苏月兮急了,双手赶紧抱住独孤九夜的手臂,并没有注意他眼里的狡黠。
那幺幺就是选孤了!至于提亲,本王给幺幺时间从长计议!独孤九夜反手搂住女子,她可能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自己提亲的事实。
听到他叫自己的小名,苏月兮脸又烧了起来,她的脑子现在是一团浆糊,根本无法思考!如果是他,似乎也很是不错,她确实还比较容易接受。
这支龙凤呈祥流苏钗是孤给幺幺的信物,幺幺也送孤一件可好独孤九夜最善攻心,自见过她泡温泉的样子,他便把她划为了自己的人,早早打造了这支钗准备送给她。
我我没有准备…苏月兮彻底被他牵住了鼻子,只是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她看看自己全身上下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便这香囊吧!女子对爱慕的男子最常送的便是香囊,他便当她是爱慕他的!独孤九夜摘下女子腰间的香囊,郑重其事的装到了自己的腰间,脸上是心满意足的笑。
苏月兮看看手里的流苏钗,再看看消失的香囊,自己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关键,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她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和别人私相授受了!
幺幺,起来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去!独孤九夜唤来侍女,又拿来一身款式颜色相近的衣衫,帮她打理妆容。
若不是顾及她的名声,在偏殿时他便会让太后一行人撞破他们一起的事实,那时他们的婚事便是板上钉钉,不过他不舍她遭人非议罢了!
红莲呢苏月兮现在才想起红莲,自她同太后一起用膳时,红莲便被支走了,不知如今情形如何。
有…阿七守着。他还真不习惯叫这个名字,现在他倒要感谢独七,一路护送着把她送到了自己身边,只是心底里不免嫉妒他,和她一路相伴一月有余…
苏月兮洗漱沐浴后去掉了一身酒气,穿上新装又是貌美无双的样子,即使宫里的侍女见惯了各种美色,还是被她的样子惊住了,难怪摄政王也跌下神坛,这样的仙子谁又能不动心呢!
幺幺甚美!宫娥的手艺不是虚的,上了淡妆的女子脸上又添一抹娇媚,独孤九夜情不自禁在她额上一吻,一路把她牵到铜镜前,将送她的钗子插到了头鬓上。
王爷谬赞了!苏月兮低下头,看着铜镜里亲密无间普通夫妻的两人,脸上闪过一抹害羞,她还是不习惯他如此亲密。
叫我九夜,或者阿夜!独孤九夜弯下腰,一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清晰的看着铜镜中耳语的人,她要习惯…
苏月兮惊得睫毛都扑闪了起来,扭头看着他笑语晏晏的认真模样,一时忘记了言语。
幺幺独孤九夜轻啄着失神的女子,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阿夜!
于是,独孤九夜心满意足的拉着一脸害羞的娇俏女子上了马车。
第七章
吃醋
苏月兮回到将军府后又是病了一场,即使不信神佛,苏将军还是送她到城外的普光寺休养身体,红莲和阿夜陪侍左右。
普光寺踞于苍峦环抱之间,飞檐斗拱如鹏翼展向天际,蓝琉璃瓦在暮霭中泛着幽光,仿佛千年时光都沉淀在这斑驳的朱漆梁柱上。
寺内古钟悬于鼓楼,晨昏时分,钟声裹挟着松涛掠过山间,惊起檐角铜铃叮咚相和,恍若梵音自云端倾泻。
普光寺香火很盛,每日上香的游客络绎不绝,苏月兮住在寺庙后院,环境还算幽静。
萧何打听到苏月兮在普光寺休养,特意趁着休沐到山上看望她。
苏小姐,冒昧打扰了!听闻苏小姐病了,如今可好了萧何很是成熟稳重、一派温润的样子,他不想吓到她,让她觉得自己是孟浪之人。
谢过萧公子,今日好多了。苏月兮听父亲提过,太后有意为她和萧何赐婚,只是…她不能嫁给他。
苏小姐平日爱好什么再次见她,一如既往的惊艳,萧何看似随意的攀谈起来,不过是想多和她相处而已。
谈不上爱好,只是闲暇时读写画打发时间罢了!他给人的感觉很是温和,苏月兮便也放松了几分。
她今日身着月白色对儒袄裙,披着狐狸毛披风,整个人身上都透着股圣洁的典雅。她一点儿都没有变,面容没有了含苞的稚嫩,多了盛开的妖冶。
我这里有幅画,请苏小姐品鉴一二!是他初见她时,她十一二岁的画像,他知道自己有些冒进了。上回摄政王出手救她,出乎他的意料,他便再坐不住了,他要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这不是你…苏月兮心下诧异,一脸疑惑,这分明就是她呀!只是她小时候不记得见过他呀!
三年前,我随父亲去燕山,见过苏小姐!萧何适时解答了她的疑惑,对于苏月兮,他想要争一争,这是他第一次生出了迫切的想法。
原来他们之间有这样的渊源,如此,他倒是有心了,只是苏月兮心里只有歉意,她垂下了眼帘,盖住了眼里的僵硬。
小姐,该把脉了!独七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面无表情的提醒苏月兮。
苏月兮虽心中觉得莫名,她已经大好,早就不日日把脉了,现下又把哪门子脉,不过还是没有拆穿他。
抱歉萧公子!
拜别了萧何,苏月兮踩着青石台阶,步步生莲的向着厢房走去,刚推门而入,便被一只有力大手扯进了怀里。
啊!苏月兮抬眼便撞上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睛,他似乎心情不好的样子。
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她被那人抵在了房门上,跟着铺天盖地的吻便落了下来,她都来不及思考什么,便被他拉进了一场疯狂的欢愉中。
想到院中的客人可能还未走远,苏月兮紧紧挂在独孤九夜的脖颈上,不让自己瘫倒在地,也不敢发出声音,这更刺激着她的神经。
独孤九夜抱着化成一滩水的美娇娘,转战到厢房的圆角案桌上,直到冰冷的触感爬上她的肌肤,苏月兮一个激灵才清醒了些,开始推拒着他的胸膛。
幺幺惯会招蜂引蝶!沙哑的声音响起,独孤九夜一边在她耳边厮磨,一边给她顺着气,她的身体太过娇弱,不过一会儿便气喘连连。
苏月兮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领,歪着头倚在他肩膀处喘着粗气,都顾不上反驳他冤枉人的话!还要躲着他惹火的薄唇,她被他激起了阵阵战栗,一股陌生的感觉传遍了全身,让她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
幺幺想和他再续前缘独孤九夜不依不饶,他心里的怒火自看到萧何后,便没有消下来,还有嫉妒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所以刚刚有些失控了。
没有的!他说萧何吗她都不认识他,算什么前缘,他莫不是醋了他好幼稚!苏月兮声音里还带着一丝轻颤,拨浪鼓似的摇着头,眼里亮晶晶的闪过笑意,他在意她呀!
喜欢他还是喜欢我他何时变得如此幼稚,一点儿都不像杀伐果决的摄政王,倒像个争宠的稚子!
不喜欢他!苏月兮恢复了些力气,看着他眼里的执拗别过了脸,骨子里的内敛让她说不出喜欢他的话。
她确实不讨厌他的靠近,至于是不是喜欢,她也不甚明了!从未有人教过她,红莲和她年纪相仿,也没有什么经验!
那便是喜欢我了!独孤九夜脸色如雨过天晴般晴朗起来,眉梢都翘了起来,整个人身上都洋溢着欢愉。她眼光不错!
…苏月兮没有他这样的厚脸皮,手指扣着圆角桌,盯着他腰间挂着的她的香囊,一室静默,空气中流淌着温馨的气氛。
自她上山以来,独孤九夜隔三差五便来看她,连不解风情的独七都明白了主上的意思!他只觉得可惜,苏小姐娇滴滴的牡丹,被他家主人拱了!
幺幺!
苏月宸响亮的声音在院中回荡,苏月兮被惊了一个激灵,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来她这里凑热闹!
你快躲起来!来不及想其他,苏月兮跳下桌来,慌张的四处打量,推搡着他转圈圈。可是房间太小了,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
别怕!独孤九夜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巴不得别人看见!
你别出来!
二哥,我出来了!苏月兮不等他再说什么,满眼都是不放心的交代好独孤九夜,脚步匆匆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被丢下的独孤九夜一肚子闷气,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脸一下子阴沉了下去,没有用的独七,连个人都拦不住!
他竟沦落到了见不得光的地步!想当初他还嗤笑独七见色起意,不想这话竟应验到了他身上!从开始的见色起意到步步沦陷,他求之不得!
第八章
宫灯会
上元节灯火璀璨,御道两侧排列二十四座九龙琉璃灯,烛火透过鳞片形灯罩,映得汉白玉栏杆泛着暖金光泽。
突然,午门方向腾起三簇焰火,青色牡丹在夜空绽放,碎屑化作流萤般的光点坠落。
金木雕成的龙凤街口衔夜明珠,琉璃仙阁徐徐旋转,将朱墙黄瓦映成斑斓幻境。
苏月兮身着琉璃锦衣百褶裙,外套月华白狐狸披风,她还是第一次见都城的上元灯盏,果然比燕山繁华很多。
自岁旦从普光寺归家后,这还是苏月兮来都城后第一次上街,她眼里灯火璀璨,是掩不住的惊喜。
幺幺,好看吧苏月宸跟在苏月兮身边,小心的护着妹妹,他的妹妹是天下第一好。
二哥,都城的灯会果然不同寻常!真真好看!苏月兮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眼前的美景,她因着身体的缘故,很少有这样上街的机会,所以倍感珍惜。
来,吃串糖葫芦!苏月宸手里搜罗了各种美食,红莲和小厮的手里都放不下了。
谢谢二哥!苏月兮甜甜一笑,举着红灿灿的糖葫芦分外扎眼。
街上四面八方投来惊艳的目光,看着以往不曾见过的貌美女子,纷纷猜测着她的身份,也有见过的世家小姐子弟已认出了她的身份,想不到苏将军一介武夫,女儿却是绝代芳华!
苏小姐!
身后传来铿锵有力的声音,苏月兮回头,原来是萧何,他时常送东西来,她却不能收,每次都退了回去。
萧公子!
苏月宸将妹妹挡在身后,一脸戒备,在他看来,都城的人都人心叵测,没有一个配得上他的妹妹。
苏公子!萧何看着护短的少年,心里一阵感叹,姐姐的心思人尽皆知,也不怪别人防着他!
不知能否同苏公子、苏小姐一同赏灯,我对都城比较熟悉!月光下,萧何风光霁月态度温和,一点儿看不出他的不安。
萧公子请…伸手不打笑脸人,苏月兮拉了拉苏月宸的衣服,不让他轻易得罪人,还是谨慎些好。
萧何有着状元之才,因此不多时,便和苏月宸聊了开来,不愧是在官场历练过的,深沉心思不是苏月宸可以比拟的。
人声鼎沸的牌楼下,两人相谈甚欢,萧何边说边注意一旁的苏月兮,她有种遗世独立的美,仿佛隔离了人群。
小心!
不知哪来的惊呼,顿时场面混乱起来,牌楼上的一盏灯掉了下来,引燃了一旁的灯,火光冲天。
幺幺!苏月宸四下张望,却被人群隔开,心下大惊。
而萧何伸出的手则顿在了原地,只见那女子如蝴蝶般落入了一身流金色蟒袍的男子怀里,是—独孤九夜!
他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一沉再沉,仿佛注定了他们的结局会如此一般!无尽的落寞笼罩着他,左右人群推推搡搡,他却无法动弹一步!
啊!苏月兮只觉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拉入怀中,熟悉的龙檀香钻入鼻腔,她的心才安定下来,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幺幺!没事吧独孤九夜上下打量着惹眼的女子,他已经跟了她一段路程,吃了满肚子的醋,看着她和别人出双入对,他简直要呕血!但却不忍离去,现在无比庆幸跟着她。
我没事儿!你呢苏月兮脸上还有未褪去的惊魂,也左右检查着他,他逆着人群而来,没有受伤吧。
没有!
独孤九夜把她拥在怀里,召来一队官兵,附近的商家已经打着水救火了,不少年轻人也加入了接水的行列,所幸火势不大,再加上官兵的及时出现,好在没有酿成大祸。
幺幺!苏月宸看着被独孤九夜拥在怀里的女子,满脸不可置信,那是他的妹妹!他有点儿搞不清楚,他们俩什么时候有的感情线,他的妹妹这么抢手的吗
二哥!你没事儿吧苏月兮忘记了自己还被某人牵着,刚迈出步子就被扯了回来。才想起挣脱他的手,奈何力气不敌那双大手。
苏月兮红着脸瞪大眼睛一脸无措的看着矜贵的男子,她还没有想过要公之于众,他倒是放手呀!她又甩了几次却无济于事。
孤救了苏小姐,苏小姐以身相许,如何看着急匆匆走过的苏月宸,独孤九夜声音不大不小,恰好他和周围人都能听得到,手上又是一个用力,她一下又跌进他怀里。
多谢王爷…
孤明日便到将军府提亲!
不等苏月宸说完,独孤九夜继续说道,他要让那些觊觎她的人望而却步,她是他的!他不过是想要个名分!
王爷…
苏公子!我送幺幺回去!
独孤九夜拥着苏月兮离去,不管周围人瞠目结舌的眼神,这真是劲爆的不能在劲爆的消息,摄政王竟然要提亲了
但是两人刚刚在一起真的是赏心悦目的存在,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苏月兮还沉浸在他的语出惊人中没有回过神来,木偶一般被他拥着移动着脚步,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情况,父亲和母亲…她要怎么说啊!
太液池上漂着百盏莲花灯,每盏灯芯都嵌着宝石,随波晃动时碎成满湖星芒。
独孤九夜拿来两盏灯,拉着灵魂出窍的女子蹲在河边,他现在有了愿望,希望和她举案齐眉,白首不分离!
幺幺!许愿了!
将纸笔递到苏月兮手中,轻轻捏了捏她白皙的嫩手,提醒她回神,她定是被他惊着了,他却不能再等!再等,媳妇儿就成别人家的了。
幺幺说对我负责的话难道是骗人的抚平她眉间的愁容,他语气低迷。
不是!只是…
别担心!我会安排!捏了捏她僵硬的脸蛋,他会安排好一切,她只需朝他奔赴而来。
苏月兮原也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反而她很是豁达,便也放下了心中的担子,接过了他手中的纸笔…
第九章
提亲
第二日苏府门前已被闹得人声鼎沸。
摄政王独孤九夜提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里,一眼望不到尽头。
打头阵的是百名身着玄色劲装的侍卫,个个腰佩长刀,身姿挺拔,步伐整齐划一,踏出的声响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颤。
其后是一百三十八辆朱红檀木马车,车轮滚动,发出沉闷的咕噜声。每辆马车都由两匹高头大马拉着,马身上披着绣金鞍鞯,缰绳上的铜铃随着步伐清脆作响

马车上装载的是琳琅满目的聘礼,有罕见的南海夜明珠,颗颗圆润硕大,拳头般大小,在锦盒中散发着柔和光晕。
还有西域进贡的千年血玉,雕工精湛,色泽明艳欲滴,仿佛能滴出血来。
更有金丝楠木打造的箱笼,里面装满了绫罗绸缎,轻柔的面料上绣着龙凤呈祥、百鸟朝凤等精美图案,金线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独孤九夜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宝马,马鬃被梳理得顺滑整齐,他身着一袭玄色蟒纹长袍,袍角绣着银色海水江崖纹,腰间束着一条镶满宝石的玉带,更衬得他器宇轩昂,威风凛凛。
苏府门前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人群熙熙攘攘,交头接耳,不时发出阵阵惊叹。这摄政王提亲,阵仗可真是大得吓人!议论声此起彼伏!
此刻苏府的庭院中却是剑拔弩张的态势,萧何带着太后的赐婚懿旨和独孤九夜对峙着,苏将军脸色微沉,这两尊大佛,他哪个都不愿他的幺幺进这火坑。
请苏小姐出来接旨吧!太后身边的胡公公又一次催促着,他还要赶着回去交差呢!
苏将军想抗旨不成胡公公又一次拔高了声音,今天的差事真是太难了!
小女身体不适,不如改日…
请苏小姐!
苏北舟的话还没有说完,胡公公已经接过话茬,太后给他定了死任务!
来人…胡公公一声令下,已有侍卫拔出刀来。
且慢!
苏月兮从拐角处走来,身着牡丹袄百褶裙,罩着藕粉色披风,昨夜她隐晦的与父亲、母亲提过,只是…她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那就只能—听他的了!
恕臣女不能接旨!苏月兮歉意的行了礼,语气平静,不见一丝慌张。
萧何却一下子愣住了,她不愿!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苏小姐要抗旨胡公公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大院,眉毛也飞了起来,一个个的要反天不成!
不是臣女要抗旨,是臣女已经接了另一道旨意!红莲…
只见红莲捧着一道明黄的圣旨径直到了胡公公面前,举过头顶呈到了他面前。
孤昨晚便呈请陛下赐婚,苏小姐已经接了陛下的圣旨,只能辜负太后的美意了!胡公公要查验吗
独孤九夜走到苏月兮身边,他给她选择的机会,这道圣旨是他昨天给她的,以备不时之需,只有她知道,若她不想,他不会以此约束她,他会让她心甘情愿。
他就是她最强的后盾,怎会让她受制于人。独孤九夜很高兴,她的选择是他!他之前一直没有动作,也只是等她表态罢了!
独孤九夜话虽是对胡公公说,如鹰般的眼睛却盯着萧何,两人目光交错,看不见的火花噼里啪啦在撞击着。
几吸之后,萧何终是败下阵来,不是没有和独孤九夜争的魄力,是她的选择不是他!他撇过脸去,绕过独孤九夜来到苏月兮面前。
若苏小姐后悔,萧何随时恭候!话毕,潇洒的转身大步离开。只是刚上马车,胸口便一阵绞痛,疼的他直不起腰来,这大概就是心碎的感觉。
幺幺,回房间等我,我和苏将军说两句话。独孤九夜看似是胜利者的姿态,但他知道,等待他的是狂风暴雨,不过,他不惧!他一向傲视群雄…
好!苏月兮看看父亲,再看看他,她既已选择了他,自然要相信他的,那些欲言又止的话被她尽数咽到了肚子里,脸上强撑起一抹笑意。
苏府门前的热闹还未散去,看着一箱接一箱的聘礼抬进苏府,再看看颓废而出的萧何,看来,终是摄政王抱得美人归。
独孤九夜从苏北舟书房出来时已近午时,他并未在苏府用膳,而是带着苏月兮到了悦福楼,那里的膳食很是出名。
父亲…苏月兮一会儿偷偷看他一眼,一会儿又拿起杯子转呀转,她满肚子的话想问。
幺幺!你只管吃喝玩乐!我和你父亲就是你最大的后盾!所以,他们会达成一致,即使他失败,他也会保苏家无忧!何况,他不会失败!
若不是萧太后想移朝换代,给江山冠以苏性,他未必容不下她,南昭是独孤家世世代代用鲜血打拼守护下来的,祖宗的基业决不能在他手里易主!
会有危险吗她确实什么忙都帮不上,她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会!但我不会让苏家陷入危险!捧起她的脑袋,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她本就是预料之外。
在她一开始上京时,他想过以她为饵,引出背后的乱臣贼子,苏家自然也是棋桌上的一枚棋子,至于是死是活,全凭运气!
不想,他成了饵,她才是那个稳坐钓鱼台的人!只是,他甘愿为她饵!
苏月兮稍稍放下心来,局势的发展千变万化,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她也只能默默的祈祷,祈祷他们平安无事!
这里的膳食确实一绝,苏月兮一个没有口腹之欲的人,竟也吃出了些乐趣来。她一脸满足,在独孤九夜眼里,这便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臣女参见王爷!
刚出大厅,一端庄貌美的女子朝着两人直直走来,准确说是朝独孤九夜走来。
第十章
婚期
免礼!
独孤九夜拥着苏月兮大衣一挥,眼神都不停留一个,视都城第一美人之称的文佩瑶为无物,大步不停。
都城人人都道摄政王和文尚书的女儿文佩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加上文家本就是摄政王麾下的左膀右臂,亲上加亲是再好不过的!
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苏月兮一来都城,便引起都城两个绝世男人争相抢夺,实在是红颜祸水!
王爷留步!不知能否耽误王爷几分钟时间文佩瑶脸上闪过急切,她见他难如登天,寄出去的书信也石沉大海,今天好不容易蹲到他。
既知是耽误,便不必说了!独孤九夜一个眼神扫来,眼里尽是不悦,他从不是和颜悦色的人,他怎会不知他的心思。
从前,他从未想过会为一女子折腰,便默许了他人的玩笑之言,毕竟对他来说,娶谁都是娶,无甚区别!如今却不同,他有了幺幺,自要给她独一无二,三妻四妾他不屑!
若是这样让她产生了误会,是他的不是,他会给文家一个体面,允他们一个承诺,但绝不包括娶她!
文佩瑶眼里泪光点点,他竟如此不留情面,那女子被他护的紧紧的,不让旁人窥视一丝一毫,就这么在意!
被拥在怀里的苏月兮此刻一点也不老实,借着肩膀的缝隙,她努力想看清说话的女子,只是她的头才冒出一点,就被他按了回去!不过她还是看到了,那女子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样子,很是倾国倾城。
幺幺!安分点儿!独孤九夜低下头在女子耳边轻声警告,她还有心思看他热闹,真是没心没肺!
被警告的女子此刻也是扑腾的累了,僵的脖子都酸了,收回了打量的视线,看样子,他的桃花也是不少呢!
又过了三日,独孤九夜携苏月兮到普光寺找普惠大师看婚期,上香还愿的人络绎不绝,苏月兮一步一台阶,不过片刻已经香汗淋漓,鼓着腮帮子刹是可爱!
还好吗独孤九夜不顾周围人好奇的视线,弯下腰对女子嘘寒问暖,谦卑的姿态真是羡煞旁人,没想到不近女色的铁血摄政王也成了绕指柔。
哼…苏月兮头抵在独孤九夜胸口,闭着眼睛休息,她的腿直打颤,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手指也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上来,我背你!独孤九夜蹲下身子,摆起架势,拍了拍自己的背示意她上来。
…不要!她向旁边移了移,摇摇头怎么也不肯,她撅着屁股在他背上多不雅,这样多的人!
看着那明明弱到不行又倔强的小女子,独孤九夜要被气笑了,那她是想怎样!
啊!
一声气短的惊呼,苏月兮在一阵天旋地转后稳稳的落到了他怀里,抬头看到的便是他下颌线分明的下巴,接着是微动的喉结,胸口露出的结实的肌肉。
呀!快放我下来!苏月兮左右偷偷看看,借着手臂的力量,吃力的抬高身体在他耳边小声耳语,说罢便缩回自己的脑袋,像朵害羞的含羞草。
孤乐意为夫人效劳!独孤九夜抱着她颠了颠,摄人心魂的目光勾着她,脸上还挂着一丝邪笑。
你…苏月兮受不住他炽热的视线,终究是没有他厚脸皮的,谁是他夫人!
撇过头躲过他的视线,扶着他肩膀的手指越收越紧,脸也埋到了他胸口,几乎要贴上他裸露在外的肌肤。
她的呼吸一深一浅打在独孤九夜胸膛,像枝狗尾巴草在一下一下挠着他,让他心痒难受,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呼吸也沉重了几分。
经过漫长的路途,其实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苏月兮的脚终于落了地,心也跟着落了下来,脸上红晕未散,比上乘的胭脂还要艳丽。
独孤九夜情不自禁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他付出了苦力,收点利息也是人之常情,于是苏月兮脸上几乎成了煮熟的螃蟹。
经过普惠大师的测算,婚期定在了一个多月后,三月初三,对苏月兮来说像一场华丽的梦,不想竟直接到了成亲这一步!
苏月兮是带着行李来的,她需要在这里静养待嫁,至于其他,独孤九夜说他会安排,只待嫁衣做好拿来给她试了。
她的女红还算不错,只是他不想她那么辛苦,所以她只做了两件小衣和中衣,顺便想帮他做一套!
王爷的尺寸阿七知道吗如今,她已知道阿七原来竟是王府的人,真是奇妙的缘分,他干脆把阿七拨给了她,倒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属下不知!阿七僵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唔…这倒有点难办了,苏月兮眉峰微皱。
属下可以回去问问内务总管,他应该知道!阿七到底是做不到事不关己。
不想独孤九夜得知后,当晚就来了她的厢房,他最近忙的焦头烂额,要准备婚礼,还要提前部署,他的婚礼,就是那些人最好的机会,他们自然不应该放过…
想知道尺寸,幺幺怎不问我独孤九夜抱着人坐在圆椅上,头埋在她肩头,轻嗅着她身上的梅香,几日的疲惫也跟着消散了些。
你不在呀!苏月兮手指按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给他揉捏着,他满脸风霜,定是疲累至极,她心里升起了一抹心疼。
幺幺再等等,忙完这段时间就来陪你!独孤九夜拉着她按摩的手,轻轻给她捏着,万千灯火,终于有一盏是为他而亮,她便是他的归处!
不是要量尺寸!抱起她来稳稳的放在地上,一副伸开手臂等她来采摘的娇羞模样,让苏月兮一阵哭笑啼非。
说实话她还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一会儿撞在了她背上,一会儿扯了他的腰带,总之是一阵手忙脚乱…
幺幺是量尺寸还是吃豆腐独孤九夜被她莽莽撞撞的样子搞的一阵心烧,她滑腻腻葱指般的小手四处点火。
低沉的声音在苏月兮耳边回荡,她的耳根渐渐烧了起来,努力提醒自己一回生二回熟,这不能怪她!
第十一章婚变
婚期临近,苏月兮再没有见过独孤九夜,那天他到底在她身上吃够了豆腐才放过她,第二日天还没亮,便启程出发了,一晚偷闲已是极限!
提前两日,苏月兮回到了苏府,三月初三的卯时三刻,天际刚泛起鱼肚白,摄政王府的角门便吱呀一声开了道缝。
苏月兮隔着喜帕,指尖攥紧了红盖头边缘,只觉掌心沁出薄汗。轿辇晃悠悠抬过青石板路,檐角铜铃随轿夫步伐轻响,恍若她此刻的心跳。
姑娘且放宽心!红莲的声音从轿外传来,带着几分笑意:您瞧这满城的红,连御河冰面都化了,可不是天公作美么。
苏月兮轻轻颔首,透过喜帕缝隙,瞥见路边早有百姓踮脚张望——自昨儿起,整条大街便被王府管事用红毡铺得严严实实,道旁槐树枝桠间挂满茜纱灯,晨光里像串了满树的胭脂果。
寅时初刻,独孤九夜已在正厅受礼。玄色喜服外罩着金丝织就的麒麟补子,腰间玉带扣上九颗东珠随动作轻晃,映得他眉骨越发冷峻。
当赞礼官高唱迎新娘时,他握着玉如意的指尖微顿,抬眼望向被喜娘扶下轿的那抹嫣红。
苏月兮踩着寸许高的朱漆木屐,在铺天盖地的红中款步而来,凤冠上的珍珠流苏扫过面纱,碎成一片莹润的光。
一拜天地——
鎏金香炉中檀香袅袅,苏月兮随着独孤九夜弯腰,余光瞥见他广袖拂过供桌时,袖口绣着的鎏金云纹与自己霞帔上的银线鸾鸟堪堪相触。
二拜高堂——
赞礼官话音未落,苏月兮指尖猛地被攥紧。独孤九夜的掌心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却在此时握得极轻,像怕捏碎了什么珍宝。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而跪,苏月兮的喜帕被穿堂风掀起一角,恰好露出下颌。独孤九夜垂眸时瞧见那抹雪白的肌肤,喉结微动,指尖在袖中轻轻勾住她的小指。
然而,就在这和谐美好的气氛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喜庆的氛围。
一名士兵浑身是血,跌跌撞撞地冲进王府,跪在地上大声喊道:摄政王,不好了!太后发动兵变,已经率领大军包围了京城!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人群中炸开了锅。宾客们惊慌失措,纷纷四处逃窜。独孤九夜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果然不出他所料!
两人穿过九曲桥时,苏月兮忽然踉跄半步,腰间玉佩坠子当啷落地。独孤九夜弯腰拾起时,带着她向普光寺后山出发。
戌时初刻,暮春的细雨如烟似雾。普光寺后墙的青石板下,露出半尺见方的暗门。
苏月兮跟着独孤九夜猫腰钻进去时,鼻尖先嗅到一股陈年老木的香气。地道尽头的茅屋门窗紧闭,却有暖黄的烛光从门缝漏出。
推开门的瞬间,她瞳孔骤缩——屋内货架上整齐码着干粮、清水,墙角立着三柄玄铁剑,还有红烛,像是喜房,他…
月初时便让暗卫修缮了此处。独孤九夜摘下她的凤冠,顺手将墙上的暗格拉开,露出里头叠得整整齐齐的红绸衣衫。
太后党羽的密信,三日前便到了我手中。苏月兮摸着案几上那叠绘着京城布防图的羊皮卷,原来竟是在此处排布兵力。
为何不告诉我她指尖抚过图上用朱砂圈出的太后军营位置,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
独孤九夜替她解下沉重的霞帔,动作轻得像在拆一枚珍贵的茧:怕你漏了神色。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展开来竟是她最爱吃的各式糕点:幺幺吃点东西吧,定是饿了!
糕点的甜香混着雨气漫开来时,远处忽然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苏月兮猛地抬头,却被独孤九夜按在窗边的帷幔后。
透过细竹帘的缝隙,她看见寺前官道上掠过几队黑衣人,腰间佩刀在夜色里划出冷冽的光——正是太后亲卫的装束。
他们搜完王府,便会来寺里。独孤九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冰雪初融的凉意。
这毛屋外墙糊着掺了朱砂的黏土,能避过鹰犬的嗅觉,不必担心!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盘扣处,以慰她心。
话音忽然被一声巨响打断。茅屋东侧的竹林里,传来箭矢破空的锐响。苏月兮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袖,却见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猎物入网时的神情。
该来了。他低声说,同时抽出腰间软剑,剑柄上缠着的红绳,正是她替他系的同心结。
子时的梆子声里,茅屋的暗门忽然被推开。浑身是血的暗卫单膝跪地,呈上一枚染着鲜血的令牌:启禀王爷,已按计划引太后军入瓮,西城门守军......
独孤九夜抬手止住他的话,转头看向一脸惊魂的苏月兮,目光在她泛着苍白的脸上停留一瞬。
带王妃从密道去城郊别庄。他将自己的玄铁剑塞进她手中。
幺幺!等我!他的声音被雨声扯得细碎。苏月兮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眼里氤氲着泪珠。
细雨渐急,打在茅屋的草顶上沙沙作响。独孤九夜临出门前,忽然回头望了眼烛火下的她。
她已换上轻衫便服,却仍戴着他送的羊脂玉簪,簪头缀着的珍珠在暗夜里微微发亮,像落在乱云里的一颗星。
他决绝的跃出窗外,青石板上只留下半枚带血的脚印,很快被雨水冲刷得无影无踪。
苏月兮贴着墙根坐下,听着远处逐渐激烈的厮杀声,忽然摸到腰间的玉佩。掏出火折子照亮,多了行小字:待得清霜扫佞臣,共赴春山看海棠。
她指尖抚过那行字,忽然想起今日在花轿里,曾听见百姓们议论普光寺的桃花开了——原来他早已算好,这场血雨腥风过后,会有怎样的春色在等着他们。
第十二章
功成
梆子声敲过五下时,门终于被推开。独孤九夜肩头染着血,却笑得格外明亮。他手里提着太后亲卫统领的令牌,另一只手攥着束沾着露水的桃花。
西城门已破,太后军溃败。他将桃花插进案头的空瓶,花瓣上的水珠滴在朱砂绘制的布防图上,洇开一片淡红。
她站起身时,才发现双腿早已跪得发麻。踉跄着扑进他怀里时,闻到他身上混着硝烟与桃花的气息。
他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了什么:别怕!都过去了!
她轻轻摇头,指尖摸到他后腰湿腻的血迹,心下又是一惊,再顾不得什么,扒开他的衣领仔细检查起来。
茅屋外,雨停了。东方既白处,普光寺的桃花开得正盛,像谁将这场惊心动魄的局,都染成了劫后余生的绯红。
幺幺该补给孤一个洞房花烛了!独孤九夜性感的声音传入苏月兮的耳朵,绷紧的心弦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心止不住的打颤,他还有心思想这些!
不行,你的伤…
不是我的,是别人的,不信幺幺再检查检查!独孤九夜说着,引着她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胸膛,像那次她宫中醉酒一样。
行不行,幺幺试过才知!他早已安排好一切,万不会让她陷入危险当中。
帐幔沉沉落下时,他吻去她眼角未坠的泪,在她耳边低哑道:幺幺!从今日起,你是我的了!
烛火的光芒倾泻而下,照亮了苏月兮娇美的面容。她微微垂眸,睫毛如蝶翼般轻颤,两颊绯红,恰似春日里最娇艳的桃花。
独孤九夜看得痴了,喉结滚动,半响才喃喃道:幺幺今日真美!
苏月兮抬起头,迎上他炽热而深情的目光。眼前的男子褪去了战场上的肃杀之气,他换上了一袭红色喜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俊朗,剑眉星目,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眼中满是对她的爱意与宠溺。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轻声道:夫君亦是。
再叫一次!独孤九夜握住她的手,将她轻轻拉起身,两人挨得极近,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沉而性感。
夫君!抬手抚上他的脸庞,指尖轻轻摩挲着他刚毅的轮廓,苏月兮羞的脚趾都蜷了起来。
独孤九夜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意,倾身吻住了她的唇,温柔又热烈,苏月兮一怔,随后闭上双眼。
红烛摇曳,光影斑驳,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投射在墙上,交织成一幅最美的画卷

良久,两人分开,皆是气喘吁吁。独孤九夜将苏月兮紧紧搂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感受着她的温度与心跳。
红烛燃尽时,窗外已透晨光。鎏金帐里,苏月兮枕着他的手臂,见他指尖轻轻拨弄她散落的发丝,眼底尽是餍足的温柔。
远处隐约传来更夫打更的声响,昨夜他替她卸去钗环时,指尖划过她耳垂的温度——比这春日朝阳,还要暖上三分。
暮色如血,将天际染成一片诡异的猩红。独孤九夜身披玄色斗篷,独自立于地牢门前,寒风呼啸,卷着沙砾拍打着他冷峻的面庞。
地牢深处传来阵阵阴森的气息,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其中哀嚎,令人不寒而栗。然而,此刻他踏入这阴森之地——他要去看望那个被囚禁在此的萧何。
推开沉重的铁门,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地牢内昏暗潮湿,只有几盏摇曳的油灯,勉强照亮脚下蜿蜒的通道。
墙壁上布满青苔,水珠沿着石壁缓缓滴落,滴答声在寂静的地牢中显得格外清晰。
独孤九夜握紧腰间的佩剑,朝着关押萧何的牢房走去。
终于,在一间阴暗的牢房里,他看到了萧何。萧何身着破旧的囚服,脸色苍白如纸,发丝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整个人显得无比憔悴。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温润公子,如今却落得这般模样。然而,即便身陷囹圄,萧何眼中的那份泰然却丝毫未减,当他看到独孤九夜的身影时,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摄政王怎有兴致来看我这个阶下囚萧何的声音虚弱却带着挑衅。
独孤九夜凝视着萧何,心中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情绪,那次在普光寺的厢房里,他听到了也看到了他手里的画,画的是她!
萧何,那幅画呢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萧何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烧了!
想要画,他死也不会给他,那是他心里唯一柔软的地方,是他的触手不及!
为什么明明是我先遇到的她!这个时候,他没有问兵变为啥失败,声音里的不甘要溢出胸腔,他不甘的是她!
姐姐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他想过此次兵变大概率会以失败收场,可他还是放手一搏,不为权势,只为她!
那又如何!她爱我!独孤九夜神色微变,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
爱你!哈哈哈哈…你不过是使了小人手段,骗她不谙世事罢了!萧何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那女子常年身居寺庙,恐怕都不知情爱为何物!他不过趁人之危,老牛啃嫩草罢了!他以为自己赢的多光彩!
呵!可笑你就算使了小人手段也没有成功!独孤九夜被他戳到痛处,忍着钻心的疼回敬他,他大可不必十步笑百步。他怎会不知,他对她多有哄骗。
她像不染尘埃的高山雪莲,可他想留她在这红尘里,陪他度过这孤寂的余生。
独孤九夜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心里就像烧着一把火,无处发泄的怒火让他看了路边的流浪狗都想踹两脚。
一路疾步回到王府,看到在凉亭里喂鱼的她,躁动的心才平静下来,哄骗如何,不爱如何,这漫长的一生,他有的是时间,让她爱上他!
第十三章归隐
暮色中的紫宸殿镀着一层幽冷的金芒,鎏金龙纹烛台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
独孤九夜垂眸望着手中螭纹玉玺,温润的青玉映出他眼角细微的纹路——十年摄政生涯,终究在这方沉甸甸的印玺上刻下了岁月痕迹。
阶下跪着满朝文武,年轻帝王玄衣朱裳端坐在蟠龙宝座上,九旒冕旒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臣独孤九夜,今将国政归还陛下。他的声音不似往昔杀伐果决,倒像被江南梅雨浸过的琴弦,带着几分绵长的倦怠。
玉玺落在龙案上发出轻响,惊得丹墀下的御史大夫身子一颤——十年前正是此人连夜起草弹劾奏章,指证摄政王意图谋反。
年轻帝王突然从龙椅上跳下来,稚嫩的手掌抓住独孤九夜的袖角:王叔要去哪里
他从来都是相信王叔的,母后为苏家私立谋反他早就知道,所以一根白绫送到太后寝宫时,他没有阻止,他是独孤家的子孙,自要以独孤家族为重!
殿内响起压抑的抽气声,唯有独孤九夜弯下腰,将一枚刻着瑞兽的玉珏塞进帝王掌心:陛下记得勤读圣贤书,若遇难处,可着人将此物交于苏将军。
他果然没有失信,苏府现在水涨船高,是新帝的得力干将,苏家满门忠烈,一直是帝王手中的利刃!
宫门缓缓开启时,漫天晚霞正将琉璃瓦染成血色。独孤九夜抬头望着午门二字斑驳的匾额,忽然想起十二年前那个雨夜,他浑身浴血闯进宫门,只为护年幼的皇子周全。
如今那些猜忌与构陷、权谋与厮杀,都化作肩头一片飘落的银杏叶。
独孤九夜已在钟山岛的石阶上踩碎了三两片晨霜。苏月兮的青竹灯笼在雾中晃成暖黄的光斑,她回头望他,鬓边新插的野菊沾着露水,像极了十年前他第一次见她时,她睡眼婆娑的样子。
他初次见她,就想将她掳到自己的千金帐中,每天都看她泪眼朦胧的招人模样!
苏月兮站在山坡老槐树下,鹅黄裙裾被风吹得缠上树根。她发间还沾着几片山间的草屑。
看见独孤九夜走来,她笑着举起手中竹篮:山脚下的野栗子熟了,我烤了些......话音未落,却见他伸手将她整个人拢进怀里,带着陈年硝烟味的气息混着野菊香,恍惚还是初见时的模样。
钟山岛的日子过得比想象中还要清简。他们在半山腰搭了一套华丽庄园,屋前开垦出半亩菜地,屋后种着苏月兮最爱的茶树。他带她来这里是享福的,不是受罪的!
他伸手扶住她的腰,触到月锦裙下纤细的骨架,忽然想起紫宸殿的龙椅,那冰冷的玉石座面,哪里及得上此刻掌心的温度。
又是一年暮春时节,山路上铺满粉色的桃花瓣。独孤九夜背着药篓走在前面,忽然听见身后苏月兮的惊呼声。
转身时,只见她跌坐在地,脚踝边盘着条青蛇,吐着信子打量着眼前的猎物。
他拔剑的动作快如闪电,似是想到了什么竟出神了一瞬。青蛇趁此机会快速游向旁边的草丛,不过一瞬就消失不见了。
怎么了苏月兮揉着脚踝,不解的看着他。
独孤九夜蹲下身替她揉脚,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皂角香:想到了那年幺幺在庄园里游山时,也是看到了一条蛇,跳到了我怀里,不想这一跳就是一辈子!
苏月兮手中的竹篓轻轻晃了晃,桃花纷纷扬扬落在独孤九夜的肩头,她也不曾想过,当时只是情势所逼,虽然她心中对他有别样的感觉,但也说不上非君不嫁!
哪知后来,他也会成为她心间的明月,她很庆幸在情感懵懂时遇到他,他给予她霸道而热烈的独一无二的爱,又在自己感受到人间烟火体会到情爱时爱上他,他给了她从一而终的温柔与偏爱!
所以她愿做这人间的凡人,守着她的月亮!
晨雾未散时,阿砚就光着脚丫跑出了茅屋。苏月兮望着那团小豆丁似的身影消失在竹林里,手里的木梳咔嗒一声撞在妆奁上。
阿砚拽着独孤九夜的衣袖往溪边跑。春日的溪水涨了,漫过鹅卵石时发出细碎的声响。他脱了鞋坐在石头上,任由儿子把脚丫踩进他的掌心。
爹爹教我钓鱼!阿砚举着自制的柳枝鱼竿,眼睛亮得像溪里的星星。
独孤九夜接过鱼竿,耐心地调整鱼饵:钓鱼要心静,就像当年......他忽然顿住,看着儿子懵懂的脸,轻笑一声就像等一朵花开。
苏月兮蹲在岸边采蕨菜,听着父子俩的低语。远处传来山鹧鸪的啼叫,阿砚忽然指着水面惊呼:鱼!大鱼!
话音未落,柳枝鱼竿猛地弯成月牙,小家伙重心不稳,扑通栽进水里。
独孤九夜伸手捞起浑身湿透的儿子,却见他手里还紧紧攥着鱼竿,末端勾着片碧绿的荷叶。
阿砚甩着湿漉漉的头发笑:爹爹看!我钓到了夏天!苏月兮忍不住笑出声,从竹篓里拿出干衣裳。
独孤九夜轻轻抱起儿子,走向卧房,苏月兮跟在后面,看着父子俩交叠的影子被月光拉长。
他从未想过他血雨腥风的人生,竟能在这山间开出如此温柔的花。
窗外,山溪在月光下潺潺流动,如同谁在轻轻拨弄琴弦。晚上,独孤九夜将睡熟的苏月兮和儿子的手包在掌心,感受着掌纹间传来的温度。
远处,不知哪棵树上的萤火虫亮了,一点,两点,渐渐连成一片温柔的星河。
这人间烟火,比星辰更璀璨,比日月更长久。而他们,终于在这方山水间,找到了最圆满的答案——不是权倾天下的荣耀,而是怀中幼子的呢喃,是身畔爱人的轻笑,是每一个日出日落都能相依相偎的,最朴素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