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背誓者,永不瞑目 > 第一章


01

外婆临终前攥着爸爸的手,枯瘦的手指用尽全力,仿佛要将自己的愿望刻进他的皮肉里。

她的眼神里带着祈求,那双平日混浊的眼睛此刻却格外清明:小宇,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不要和你爸合葬,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爸爸点头如捣蒜,手在胸前拍得啪啪响:妈,我保证,一定照您的意思办,您放心。

我站在一旁,看着爸爸眼神里闪过的犹豫,嘴角那抹几不可察的不耐烦,心里已经明白他不会遵守承诺。

外婆的眼睛盯着爸爸看了许久,最终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缓缓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最后一口气,她那布满伤痕的手终于放松了下来,像一片枯叶落在白床单上。

我趴在床边,热泪一滴滴砸在外婆冰冷的手背上:外婆,外婆,你不能走,这个家里只有你爱我啊。

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哭泣,妈妈大步走进来,看到外婆已经断气,脸上竟然带着几分如释重负,嘴角甚至微微上扬:终于走了,这两天亲戚们都等得不耐烦了,我还以为要拖到后天呢。

她转头看我,语气像赶牲口一样粗暴: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你外婆换寿衣,棺材都准备好了,今晚就下葬,别磨蹭!

02

今晚就埋我擦着眼泪问,嗓子因为哭泣而有些嘶哑,外婆的愿望是火化后撒掉骨灰,爸爸都答应了的!我亲耳听见的!

妈妈冷笑一声,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屑:那是哄她的,死人哪有那么多讲究,和你外公合葬省事又省钱,一个坑挖一次就够了。

我看着外婆身上的伤痕,那些深深浅浅的疤痕,有些呈现出暗紫色,有些已经变成了苍白色,无声地诉说着外公的暴行。

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一辈子被打被骂,逃不开外公的阴影,连死后都要和仇人待在一起

不行!我提高了声音,握紧拳头,感觉指甲掐进了掌心,外婆生前唯一的愿望,你们怎么能不遵守这太过分了!

妈妈脸色一变,目光如刀子般射向我:你这丫头翅膀硬了敢顶嘴了你外婆那些首饰都给了我,本来是准备给你当学费的,你要是敢多嘴,这学就别上了!

不上就不上!我红着眼睛喊道,胸口因愤怒而剧烈起伏,我宁愿去捡垃圾也要完成外婆的心愿!你们太自私了!

03

我冲出房间,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找到正在院子里给亲戚们散烟的爸爸。

他脸上挂着假惺惺的悲伤,嘴里说着老人走得安详之类的场面话,眼睛里却没有半点哀伤。

爸,你答应过外婆的,不能和外公合葬!我的声音在院子里格外刺耳,像一把刀子划破了虚伪的和谐。

爸爸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亲戚们的目光一下子都聚集过来,空气瞬间凝固。

闭嘴!爸爸一个耳光扇过来,力道之大让我整个人踉跄着摔在了地上。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脸颊火辣辣地疼,眼前一片金星。

逆女!爸爸指着我,对周围人解释,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温和,孩子不懂事,胡说八道呢,老人家临走前糊涂了,说了些胡话,她当真了。

转头又冲我吼道,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你外公外婆几十年夫妻,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怎么能分开谁家不是这样!你懂什么!

妈妈这时也冲过来,对着我又是一顿拳打脚踢,拳头落在我的背上,脚踢在我的小腿上:我怎么生了你这个白眼狼,尽会给家里找麻烦!大家都等着埋了你外婆好回去上班,你还在这闹!

周围的亲戚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这孩子真不懂事,让老人家走得不安生。

小时候就被外婆惯坏了,真是没教养。

跪在你外婆面前好好反省!妈妈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拖到外婆床前,重重地按在地上,我的膝盖磕在了坚硬的地板上,疼得我差点喊出声来。

我抱着外婆冰冷的手,泪如雨下,声音哽咽:外婆,你怎么会相信这些豺狼虎豹呢你怎么就不知道,这些人一辈子没说过一句真话...

04

夜幕降临,院子里的喧闹声渐渐减弱,我被锁在屋子里,膝盖上的青紫还在隐隐作痛。

我趴在窗前,只能透过窗户看着他们抬着外婆的棺材出门,木棺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沉重。

月光如水,洒在院子的地面上,我瞪大眼睛不愿错过外婆最后的身影。

就在那一刻,我似乎看到外婆的眼睛猛地睁开,瞪得大大的,充满了不甘和愤怒,直勾勾地望向夜空。

我倒吸一口冷气,心里却涌出一股莫名的欣喜,胸口狂跳。

外婆,如果真有鬼魂,你就回来报仇吧!我抵着冰冷的玻璃窗,低声祈求,让他们为背叛你付出代价。

屋外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他们在庆祝这场喜丧,说是为外婆送行,却不知道打破承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我在窗前跪了一夜,双腿早已麻木,像两根木头桩子,但我心里却燃起了一丝期待,甚至是隐秘的兴奋。

05

天杀的!谁害死了我家的鸡!妈妈尖锐的嚎叫声把我从浅眠中惊醒。

我扶着酸痛的双腿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窗前,透过窗户看到院子里一片混乱。

阳光下,妈妈手里提着几只死鸡,它们的羽毛凌乱,脖子无力地垂着,脸色铁青得像是要滴出墨汁来:这些可都是上等的土鸡,一夜之间全死了!五十块钱一只啊!

亲戚们围过来,好奇地打量着那些死鸡:这鸡好好的,怎么会死没病吧别是什么鸡瘟,传染给人就不好了。

病你个头!妈妈气得脸通红,青筋暴起,你们看看,这些鸡的脖子上都有两个眼,像针眼一样,肯定是谁家的狗干的!害我白花了几百块钱!

正说着,爸爸暴怒的吼叫从后院传来,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该死的!我的大黄怎么也死了!谁这么缺德,对一条狗下毒!

他冲出来,手里拎着一把菜刀,面色惨白,双眼通红,神情恍惚地走向妈妈,像是没看见她一样,直直地朝前走。

妈妈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后退两步:你拿刀干什么疯了吗

爸爸二话不说,对着妈妈手里的死鸡狠狠地砍了几刀,刀刃深深嵌入鸡肉中,可奇怪的是,刀口处没有血流出来,只有干瘪的肉质。

院子里一片死寂,针落可闻,有人颤抖着开口,声音如蚊子般细微:这...这鸡没有血...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

06

事情越来越诡异,村长带着几个长辈商量后,脸色严肃地说要找人来看看。

这事不对劲,得请李大山来看看。村长皱着眉头说,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安。

李大山就是住在山那边的瞎眼算命先生,村里人都说他有通天的本事,能看透阴阳。

李大山一进院子,就用他那根乌黑发亮的拐杖在地上敲打着,发出笃笃的响声,他的脸色凝重得吓人。

他尽管双眼失明,却似乎能感知周围的一切,拐杖敲到我所在的房间前,停顿了一下,发出一声更重的笃,然后继续前行,最后在外婆咽气的屋子前停下。

你们做了对不起老人的事李大山冷冷问道,声音如刀削般锋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没人敢回答,院子里鸦雀无声,妈妈躲在爸爸身后,支支吾吾地说:也...也不算吧,也就是...常规操作...

你们撒谎!我隔着窗户大喊,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你们明明答应外婆不和外公合葬,却骗了她!外婆恨外公一辈子,你们却让她死后还要和他在一起!

死丫头,闭嘴!妈妈气得脸色发青,手指着我,像是要从窗户缝里掐死我,大人的事,你懂什么!瞎掺和什么!

李大山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去坟上看看就知道是不是了,问路不如看路。

坟上妈妈干笑两声,声音里透着惊慌,死人难道还能爬出来不成李大师,您别吓我们啊...

周围人一片沉默,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爸爸和二叔家,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古怪的紧张感。

二叔后退一步,拉着婶婶的手:大哥,妈的后事是你操办的,出了事你负责,我可帮不上忙。

妈妈转了一圈,眼珠子转来转去,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眼里闪过一丝狠毒:让小玉去!她和外婆关系最好,就算有什么事,外婆也不会害她!

07

我不想去,但在妈妈的威逼下,最终还是踏上了去坟地的路。

太阳已经西斜,远处的树影拉得很长,像伸出的枯手。

李大山给了我两个铃铛和一条红绳,铃铛是铜制的,泛着幽幽的光泽,红绳则粗糙结实,散发着一股草药的气味。

如果看到你外婆,就把铃铛系在她手腕上,红绳捆住她的脚。李大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记住,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犹豫。

铃铛在我手里沉甸甸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着。

乡间的小路两旁是高高的野草,蛐蛐的叫声此起彼伏,远处的坟地笼罩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森。

坟包伫立在夜色中,像极了外婆生前沉默的背影,孤独而坚韧。

我跪在坟前,膝盖再次碰触到坚硬的地面,心中的痛楚远超过身体的疼痛:外婆,小玉没用,连你最后的心愿都保护不了,你被锁在这里,和你最恨的人在一起...

正准备起身离开,手里的铃铛突然响了起来,叮铃铃的声音在寂静的坟地里格外刺耳,声音越来越急,像是在警告什么。

我循声抬头,眼睛适应了黑暗,看到坟包后面露出一抹绿色,那是外婆的寿衣,鲜艳的绿色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心跳如鼓,我绕到坟后,看到一个大洞,土壤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挖开,外婆就躺在洞边,手指变得很长,指甲里满是泥土和血迹。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愤怒和恨意,直直地盯着上方的天空,仿佛在控诉什么。

08

外婆...我抱住她冰冷的身体,感受着那刺骨的寒意,泪水滴在她脸上,顺着她的脸颊滚落。

铃铛在我手中响得更急了,声音尖锐得几乎刺痛耳膜,仿佛在催促我完成李大山交代的任务。

可我怎么能这样对待外婆她一生被欺压,死后还要被束缚吗

外婆,小时候是你保护我,挡在我和他们之间,现在该我保护你了。我轻声说,声音因为哽咽而破碎,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知道你受了太多苦...

我找来草堆盖在外婆身上,动作轻柔,像是给婴儿盖被子,然后拿起一块坚硬的石头,用力地把铃铛砸扁,直到它不再发出那吵人的声音。

红绳太坚韧了,我扯不断,用牙咬也咬不断,它像是有生命一样抵抗着我的破坏。

犹豫了一会儿,我望着坟包中的黑洞,咬了咬牙,决定顺着洞爬进去,找找有什么办法处理这诡异的红绳。

洞直通棺材,里面黑漆漆的,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腐朽气味。

我强忍着恐惧和反胃的感觉,凭感觉摸索,触到了一些坚硬的东西——是骨头,散落在棺材底部的骨头。

我的心跳几乎要停止,但想到外婆的遭遇,我咬紧牙关,把红绳系在散落的骨头上,动作粗暴,毫不怜惜。

这就是你的报应,外公。我低声说,声音在狭窄的棺材中回荡。

事情处理完,我忙不迭地爬出洞,拍掉身上的泥土,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家,心里却像揣了一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09

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灯火通明,照得比白天还亮。

见我浑身是泥地回来,都倒吸一口冷气,有人指着我的样子小声议论:看她这样子,肯定是遇到什么了...

李大山站在院子中央,头微微抬起,虽然看不见,但似乎能从众人的反应中猜到了什么:按我说的做了吗铃铛和红绳,都用上了

做好了。我肯定地点头,声音平静得出奇,没有说具体怎么做的,只是盯着李大山的脸,心里暗自祈祷他看不出我的谎言。

那就等着吧。李大山神秘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我读不懂的意味。

等什么有人好奇地问,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尖锐。

等那位今晚来访!旁边的老人低声解释,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惧,这是要有大动静了...

消息一出,院子里顿时哗然,胆小的亲戚赶紧收拾东西,带着家人离开,二叔家也以假期结束为由匆匆告辞,连夜上了回城的车。

等等我们!二婶喊着,拉着行李箱跟在二叔后面,别开太快!

只有几个胆大的年轻人留下来,手里拿着手机,想拍下灵异事件发到网上,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这要是发到短视频上,肯定能火!

李大山开始在院子里挖坑,动作熟练得不像个盲人,他埋下一些红色的粉末,嘴里念念有词,还不时看我一眼,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

我站在一旁,偷偷记住那些位置,打算找机会把它们挖出来,心里隐约觉得这些东西可能会伤害到外婆。

10

天黑后,院子里气氛紧张得像是有一根看不见的弦,随时可能绷断。

李大山让所有人关灯,只留下月光,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黑暗是它的领域,我们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爸爸按李大山的吩咐,去买了几十只活鸡活鸭放在院子里,说是血食,那些禽类被绳子拴着,在院子里惊慌地叫着,声音凄厉。

我趁着帮忙的机会,把李大山埋的红色粉末全都挖出来冲进了马桶,看着那猩红的粉末随着水流消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快意。

夜深了,大部分人都躲在房间里,只有李大山和我留在院子里,我靠在他的凳子旁,因为一整天的紧张而昏昏欲睡。

突然,李大山用拐杖轻点了我一下,我猛地惊醒,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尽管他是个盲人,但他的视线似乎比常人更准确。

墙头上站着一个人形的黑影,月光下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但它脚踝处系着那条红绳,正冷冷地看着我们,红绳的另一端垂下来,像是一条毒蛇。

我心跳加速,手心冒汗,这不是应该系在外公骨头上的红绳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东西身上

11

我下意识地抓紧李大山的凳子腿,感觉那黑影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刺在我身上,透过血肉,直达灵魂深处。

院子里的鸡鸭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发出惊恐的叫声,翅膀拍打着,想要挣脱束缚。

李大山突然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动作敏捷地抓起一只鸡割开喉咙,鲜血喷涌而出,然后他把那只挣扎的鸡朝着黑影扔去,声音冷静:吃吧,血食。

黑影像闻到腥味的野兽,一跃而下,动作敏捷得不像人类,它抓住那只鸡,发出咯咯的声音,然后狠狠地咬了下去,吸吮的声音清晰可闻。

一只鸡接一只鸡,一只鸭接一只鸭,院子里充满了骨头断裂和吸血的声音,黑影的身形似乎慢慢变得更加凝实,在月光下显出一个熟悉的轮廓。

最恐怖的是,那黑影进食的同时,目光始终盯着我屋子的窗户,眼中是无尽的贪婪和渴望,仿佛那里有什么它想要的东西。

这场恐怖的盛宴持续了整夜,黑影一刻不停地吞噬着院子里的活物,直到东方泛白,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黑影才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只留下满地的骨头和羽毛。

12

天亮后,那些躲在屋里的人才敢出来,每个人的眼底都挂着很重的黑眼圈,脸色惨白如纸。

怎么拍不出来妈妈看着手机屏幕,声音里满是失望和恐惧,我明明看到了,手机却什么都没拍到!

非常物,自然拍不出来。李大山淡淡地说,嘴角挂着一丝不屑,这东西认准了你们家,已经做了标记,不会轻易放过你们了。

什么意思妈妈惊恐地问,声音尖利得像破风箱,你是说它还会来

鬼魁出世,先杀牲畜,再杀血亲。李大山慢悠悠地解释,每个字都像是重锤砸在爸妈心上,农村话说,这是要掀棺材板了,你们家老爷子是真的憋屈了。

爸爸妈妈脸色煞白,对视一眼后,齐齐向李大山投去恳求的目光。

李大师,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您不能见死不救啊!爸爸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

李大山点点头,似乎很享受他们的求助:我会帮忙,但要先弄清楚情况。他转向我,那双看不见的眼睛似乎能穿透我的灵魂,小玉,你真的按我说的把铃铛系在外婆手上,红绳绑在她脚上了吗

我心跳加速,感觉胸口快要炸开,咬着嘴唇撒谎:系了,都按您说的做了。

你撒谎!妈妈像一头母狮子一样冲过来,一巴掌扇在我脸上,力道之大让我的嘴角渗出了血,你个狗日的绝对在说谎!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吗你肯定没听话,就是想害死我们全家!

李大山抬起拐杖,制止了妈妈的暴行:别打了,一会儿还要她重新去绑,你打坏了她,谁去完成任务

13

第二天,我拿着监控器和新的铃铛红绳再次去了坟地,心里忐忑不安。

这次是白天,阳光明媚,但坟地依然笼罩着一种阴森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监控里传来妈妈尖锐的声音:绕到坟包后面看看!快点!别磨蹭!

我没理她,径直走到昨天盖草的地方,心里暗暗祈祷外婆还在那里。

拨开枯草,外婆的身体完好无损地躺在那里,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嘴角有些干涸的血迹,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吸食了什么东西。

阳光下,我清晰地看到她的指甲更长了,牙齿也变得尖利,像是狼的牙齿一样。

我查看她的脚踝,空空如也,没有红绳的痕迹,这证实了我的猜测——昨晚那个东西,不是外婆!

我看向面前的大洞,那黑洞像是通往地狱的入口,我浑身的汗毛竖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

昨晚那个东西,很可能是外公!是那个虐待外婆一生的恶魔!

铃铛无端地响起来,声音在白天显得更加刺耳,我浑身冒冷汗,本能地感到危险临近。

顾不得多想,也不管监控里传来的责骂声,我二话不说扛起外婆就往家跑,脚下生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保护外婆,不能让她再受伤害。

14

回到家,院子里出奇地安静,只有李大山一个人坐在堂屋前的石凳上,像是在等我。

他见我扛回外婆,只是微微点头,一点也不惊讶:藏到床底下吧,你爸妈带着弟弟妹妹逃回县城了,说是有急事,其实是怕得要死。

我小心翼翼地把外婆安顿在床底,又用被子盖好,才壮着胆子走到李大山面前,试探着问:你知道昨晚那东西是谁吗

除了你外公那个老畜生,还能是谁!李大山冷笑一声,脸上露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仇恨,他活着的时候就是个恶鬼,死了反而更厉害了。

你和外公有仇我继续问,注意到他提到外公时,手抓紧了拐杖,指节泛白。

算是吧。李大山语气复杂,声音低沉,像是不愿多谈。

哦。我没再问下去,只要他不伤害外婆,其他都不重要,我只关心外婆的安全。

就'哦'李大山惊讶地扭头,那双看不见的眼睛似乎在审视我,你不好奇原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这么恨他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你要实在想说,我也可以听。我耸耸肩,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这背后有什么秘密。

李大山笑了,笑容里有种苦涩的温柔:小滑头,跟你外婆小时候一模一样,什么都藏在心里,可眼睛却能说出一切。

15

傍晚,爸爸妈妈回来了,提着两口袋活物和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包子是给李大山带的,香气四溢,让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但妈妈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仿佛我是空气。

李大山接过包子,慢条斯理地吃着,也没有分给我的意思,他吃完后,直接告诉爸妈昨晚的东西就是外公。

不可能!爸爸激烈反对,声音高得像是要掩盖内心的恐惧,外公死了好几年了,怎么会变成鬼魁那些东西不是都是迷信吗

他死时没什么执念吗李大山反问,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人有执念不得解,死后最容易化为厉鬼。

我插嘴,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外公临死前喊了一夜'没活够'!我亲耳听见的,所有人都知道!

爸爸脸色变了,眼睛躲闪,但仍不死心,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李大师,昨晚那东西肯定是我妈,她恨我们骗了她!一定是她!

你妈恨你们什么李大山冷冷地问,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直刺人心,恨你们违背承诺还是恨你们对她几十年的苦难视而不见你们知道她受了多少苦吗

谁家老一辈不是这么过来的爸爸辩解,声音却没了底气,现在日子好了,谁还记得那些事,比起别人家,我妈受的苦少多了,她命好着呢!

我握紧拳头,指甲掐进肉里,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一顿,嘴上却不敢说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咒骂他的虚伪和冷血。

16

李大山看穿了爸爸的心思,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不信今晚再等等,等那东西啃上你脖子时,你就认得清了,到时候你就知道是谁了。

爸爸脸色煞白,冷汗从额头滚落,连忙赔笑:不用那么清楚...生死两道不相重,人死如灯灭,那东西不管是谁,都不该出现,我们一定想办法送它走...

对对对。李大山讽刺地说,声音里满是嘲弄,等它啃你脖子时,你就喊'生死不重道,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石渣路',没准它就放过你了呢!

爸爸被怼得闭嘴,脸涨得通红,却不敢发作,只能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李大山缓和语气,继续解释:那东西就是你爸,你们把他老婆合葬时,打开了棺材,阴差阳错放他出来了,这叫'开棺生祸'。

本来因为棺材料好关得严,加上怨气不够,他出不来。李大山说,语气里带着一种奇怪的满足感,现在你们合葬,让他脱困,加上这几年憋着的怨气,就成了鬼魁。这东西极难对付,不出三天,你们全家都得玩完。

天色越来越暗,爸爸妈妈手忙脚乱地把家里所有灯都打开了,甚至连平时舍不得开的大灯也亮了起来,亮如白昼,希望能吓退那东西。

他又没眼珠子,怕什么光李大山讥讽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快意,就是把太阳搬来,他也照样能找到你们。

17

爸爸被吓得浑身发抖,脸上的假笑再也挂不住,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低声问:今晚怎么办我们有什么办法活命

他的语气判若两人地恭敬,眼里满是哀求,与前几天那个扇我耳光的暴徒判若两人。

你当诱饵。李大山简洁地说,拄着拐杖站起身,像是在宣布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我爸爸惊叫,声音尖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我老婆不行吗她也在场啊!

凭什么是我妈妈脸色刷白,立刻缩到了角落,那是你亲爹!跟我有什么关系

鬼魁先杀血亲。李大山解释,声音冷静得像在讲述天气,你媳妇虽然叫他爹,但没血缘关系,对那东西没吸引力。

那小玉呢爸爸急中生智,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推到前面,她也是他孙女啊!她不行吗

我被他推得踉跄了一下,心里一阵发冷,看着他眼中赤裸裸的自私。

她是女孩,血不够浓,吸引不了鬼魁。李大山摇头,语气里竟带着一丝遗憾,鬼魁最喜欢直系男丁的血,要是你儿子在就好了,男孩比你更合适。

早知道不送走了。爸爸懊悔地拍着大腿,眼中闪过一丝阴毒,那小子平时没用,这会儿倒是能派上用场。

那是你亲儿子!我惊讶地喊道,难以置信他会说出这种话,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亲儿子怎么了爸爸无所谓地说,眼神空洞,我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不死以后还能生,我才四十出头,再找个年轻的,生他十个八个都行。

我看着他,心中的鄙视无以复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得知自己难逃一劫,爸爸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像是下定决心,立刻改口:李大师!您救我,我给您当儿子养老送终!您帮我这次,以后我就是您的亲儿子!

他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满脸的谄媚让人作呕。

李大山微微一笑,嘴角那抹笑意让我有些不寒而栗:那我就帮你一把,不过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命了。

18

夜深了,整个院子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中,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声,更显得四周的寂静可怕。

李大山从怀里掏出一把红砂,颗粒细腻,在灯光下闪着奇异的光泽,交给爸爸:等会儿我用拐杖点位置,点到哪里,你就把这玩意埋到哪里,埋的时候要诚心,想着保护自己。

全听我干爹的。爸爸连声应是,腰弯得像虾米,奴颜婢膝的样子让我恶心。

我在旁边看着,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真是个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李大山似乎听到了我的心声,嘴角微微上扬:你倒是能屈能伸,本事不小啊。

爸爸尴尬地笑了笑,装作没听懂。

这连点带埋,用了整整两个多小时才结束,院子里被挖了十几个小洞,每个洞里都埋着一小撮红砂,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阵法。

爸爸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滚落,但嘴上却一句苦都不敢喊。

不过他还没忘记把李大山伺候好,又是端茶,又是递水,又是捶背,就差把谄媚两个字刻在脸上了。

干爹,您再喝点水,这水是我从山上背回来的,清甜着呢!爸爸满脸堆笑,把水杯递到李大山手里。

李大山满意地点点头,喝了两口水,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水杯,才慢悠悠地开口:刚才我让你按照阵法埋的红砂,是上好的朱砂,能困住那东西一阵子。

他指了指院子中间的一块空地:只要你老老实实坐在里面,不动,不语,他就找不到你。阵法会隔绝你的气息,就像你不存在一样。

只要能拖到天亮鸡叫的时候,我就有办法收拾他,到时候你就安全了。李大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神秘,记住!一定要不言!不语!不动!要是露了声息,我也保不住你。

爸爸点头如捣蒜,恨不得指天发誓,眼里闪着求生的光芒:我一定听干爹的话,一定不出声,一定不动!

那我呢妈妈这时候也凑了过来,搓着手,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我躲在屋里行吗我和公爹没有血缘关系,应该不会伤害我吧

李大山转过头,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似乎能洞察她的心思:那也不好说,若是他找不到儿子,说不定会拿儿媳凑数。你和他儿子同过床,沾染了血脉的气息,也在他的目标范围内。

妈妈慌了,脸色惨白,连忙跪在李大山面前,声音里带着哭腔:李大师,不对,干爹,您也得救救我啊!我还有小孩要养呢!

李大山沉思片刻,让妈妈也抓了一把赤红的砂石,跟着爸爸坐到了阵法中间:你也进去吧,多个人多个照应。

你呢李大山又问我,那双看不见的眼睛仿佛能穿透我的灵魂,你要不要也去中间坐着虽然那东西对你兴趣不大,但毕竟你也有他的血。

我回自己屋。我拒绝道,声音坚定,我必须回去看着外婆,绝不能让她落到他们手里。

爸妈听我这么说,反而松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大概是想着我死了对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我转身回屋,没有看他们一眼,心里充满了对这对夫妻的厌恶。

李大山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莫名的意味,将剩下的砂石塞回自己怀里:那你就好好待在屋里吧,好好照顾你外婆。

19

凌晨两点,墙头上再次出现了那个人形,月光下,它的红绳在脚踝处垂下来,像一条毒蛇。

这一次,它的轮廓比之前清晰了许多,身形也胖了一些,站在墙头,静静地俯视着院子,像是在寻找猎物。

它从墙头一跃而下,动作灵活得不像是老人,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

它伸手从活物里面拽了一只鸡出来,大口地啃着,鲜血顺着它的下巴滴落,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妖异。

那活物离爸爸妈妈不过一米的距离,他们坐在阵法中央,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脸上的汗水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亲眼看着那东西靠近,爸爸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体微微后仰,想要远离那恐怖的存在。

妈妈立刻掐了他一下,指甲深深地陷入他的肉里,提醒他不要动。

陈瞎子可是说了,不言不语不动的,现在两个人的命运紧密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爸爸没被那东西吓出声,倒是被妈妈掐的这一下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声音虽小,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就这一下,那东西猛地顿住了,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慢慢地转过头,做出嗅的动作,鼻子在空气中嗅来嗅去。

月光下,那张脸完全地暴露出来,干瘪的皮肤紧贴着骨头,眼窝深陷,没有眼球,但眉毛和鼻子的轮廓,赫然就是外公的模样!

没活够啊~没活够啊~没活够啊~它发出尖细的声音,像是风箱漏气,带着无尽的寒意。

那声音和外公临死前的呓语一般无二,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手心冒出冷汗。

它松开活物,伸出两只枯瘦的手,像蜘蛛一样在院子里蹦跶着寻找着什么,腐臭的气味随着它的移动弥漫开来。

每一次它似乎要碰到爸爸妈妈,又险险地擦过,就像是蒙着眼睛玩捉迷藏,摸索着但总是差一点。

几次之后,爸妈头上都出了不少汗,衣服都湿透了,但他们不敢移动,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引起那东西的注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人形物似乎急得狠了,它站在活物面前沉默片刻,头微微歪着,像是在思考。

忽然,它伸出手,将活物满院子丢了起来,鸡鸭尖叫着,拍打着翅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

十几只活物,总有一两只砸到爸妈身上,羽毛和粪便落了他们一身,但他们硬是咬牙忍着。

刚开始还能忍受,但随着时间推移,那些受惊的鸡鸭开始用尖利的爪子和喙抓挠他们,妈妈忍不住痛呼一声:啊!

声音虽然短促,但已经足够了。

人形物的动作停住,它的头缓缓转向声音的来源,在月光下,那张没有眼睛的脸上居然扯出了一个笑,露出满口尖利的牙齿。

妈妈哆哆嗦嗦地抱紧爸爸,眼里充满了恐惧,她甚至不敢呼吸,生怕再次引起那东西的注意。

人形物越靠越近,空气中的腐臭味越来越浓,它的手伸出来,苍白的皮肤上能看到青筋和骨节,指甲又黑又长,像是锋利的刀片。

眼看它就要摸到爸妈,妈妈忽然看向我所在的窗户,眼里带着一种绝望的决绝。

她的眼里有几分不舍,但更多的,是对生的渴望,是不顾一切的自私。

下一刻,她快速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石头,用力地砸向我的窗户,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咚——砖头砸在窗户上,玻璃微微震动,发出清脆的一声脆响。

人形物的动作停下,它再次做出嗅的动作,然后,慢慢扭头看向了我所在的窗户,那没有眼球的眼窝似乎闪过一丝红光。

它发现我了!

我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脊背窜上来,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颤抖着握紧李大山之前塞给我的拐杖,那根乌黑发亮的木棍传来一丝温热,给了我一点勇气。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知道只有一次机会,必须等那东西靠近了才能有效。

人形物越来越近,它的动作诡异,像是踩着看不见的阶梯,一步步向我逼近。

我的呼吸越来越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恐怖的存在,手心全是汗水。

就在那东西的手要穿过窗户,即将捏住我脖子的时候,一声怒吼从身后传来,震耳欲聋,充满了愤怒和恨意。

滚开!

紧接着,一道身影从床底蹿了出去,动作迅速得不像是一个死去多时的老人,和人形物扭打在一起。

是外婆!

我愣了几秒,大脑一片空白,然后猛地扑到窗前,看着院子里的混战,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外婆明显打不过人形物,她的动作僵硬,力量也不及对方,但她毫无章法地抱住人形物,用自己长出来的尖牙恶狠狠地啃着它的脖子,像是要把多年的恨意都发泄出来。

菊香!比我更快出声的,是李大山,他的声音里带着惊喜和担忧,还有一丝我无法理解的温柔。

他喊的,是外婆的名字他们认识

外婆没有回应,她似乎已经没有了理智,只是凭着本能和怨恨在与人形物搏斗,指甲深深地陷入对方的皮肉中。

小玉!拐杖!李大山踉跄了几步,才想起来扭头对着我喊,声音急切,快用拐杖捅那老畜生!

我这才想起手中的武器,连忙推开窗户,跳了出去,拎着拐杖跑向搏斗的两人。

院子里的打斗惊天动地,但爸妈两个人却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愣是憋着不动,生怕引起那东西的注意。

别管他们,随便用拐杖捅那老畜生!李大山高声指挥我,只要他受了伤,就一定需要血脉亲人的血去补养,到时候天罚自然会降临!

我听懂了他的计划——逼那东西吸血,触发天罚!

而我手里的拐杖,想必是某种特殊的武器,能对付这种超自然生物。

20

事情按照我们的设想一步步发展,我抓住机会,用拐杖狠狠地戳向人形物的背部。

拐杖接触到它的瞬间,发出嗤的一声,像是烧红的铁棍碰到水,一股青烟升起,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

人形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松开了外婆,转而扑向爸爸。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原有的计划,因为这场打斗,原本埋好的朱砂也被翻了一些出来,阵法已经没用了。

人形物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到了爸爸面前,爸爸终于坐不住了,尖叫着想要逃跑,却被那东西一把抓住。

直到被摁翻在地,那腥臭味扑面而来,爸爸才终于确定面前这个东西,就是他的亲爹。

爹,我是小宇啊!您的幺儿啊!爸爸哭喊着,声音里满是恐惧,您不能害我啊,我是您的儿子啊!

人形物充耳不闻,低头就想咬爸爸的脖子,爸爸拼命挣扎,但那看似枯瘦的身体却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牢牢地将他摁在地上。

妈妈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连滚带爬地往我跑的方向来,头发散乱,衣衫不整。

她看到我身边站着的外婆,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尖叫一声,掉头奔着李大山的方向跑:陈大师!不!干爹!救命啊!救命啊!

她脸上满是惊惧和慌乱,声音嘶哑得不像是人声。

李大山没有理她,在得到我给出的信号后,接过拐杖,在院子里快步走了起来,动作矫健得不像是一个盲人。

花儿!埋!他指着地上散落的朱砂,声音急切,快把它们埋回去,把阵法补好!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次不是防,而是困!将这东西和我爸困在院子中间,直到惩罚来临!

我手忙脚乱地重新挖坑,把朱砂埋回去,额头上的汗水滴落在土里,和朱砂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图案。

黑夜中,看不出来爸爸具体哪里受伤,只能闻到越来越浓厚的血腥味,他的惨叫声越来越弱,最后变成了低低的呻吟。

天已经蒙蒙亮了,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时间就快到了。

快!再快点!绝对不能让这东西走了!李大山的声音里带着急切,像是怕错过什么重要的时机。

当最后一个坑埋完,院子中间的人形物也抬起了头,它的脸上沾满了鲜血,狰狞可怖。

它好像又胖了一点,身体更加凝实,血肉更加充盈,现在的它,和外公生前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我妈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估计是吓得躲起来了,不然这会儿肯定又得听到她的尖叫。

没活够啊~人形物又发出那句熟悉的呓语,只是这次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带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恶意。

别怕。李大山挡在我面前,声音坚定,再等会儿就是阴阳交替的时间,到时候鬼差会进行巡世,这东西邪气大,肯定会引起注意的。

要是没有被注意到呢我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地看向外婆的方向,担心她会不会也被带走。

其实我更想问的是,外婆会不会也被当成鬼魁,被鬼差带走

就算没被注意,只要天亮了,我也有办法治他。李大山的声音带着冷意,眼中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狠厉。

看着李大山的背影,我总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算好的一样,这不是偶然,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

院子中间的人形物,还在摸索着蹦跶,试图寻找出路,但每当它靠近院子边缘,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回来。

当它发现自己始终在原地,无法离开时,它停下来,侧着头,做了一个思考的表情,那模样诡异得让人心底发寒。

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从我心底升起,蔓延到四肢百骸,我感到一阵眩晕。

下一刻,这种恐惧的源头找到了——人形物提起爸爸的一只脚,像扔垃圾一样把他甩向院子的边缘!

坏了!李大山的声音难得带上了几分慌乱,手紧握着拐杖,这玩意居然有脑子,知道用活人破阵!

我还没明白李大山的意思,那人形物已经顺着爸爸被甩出的路径,轻松地跨过了阵法的边界!

它自由了!

跑!我下意识拉着外婆就想往外面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保护外婆!

外婆的手很凉,也很僵硬,像是冰冻的枯木,长长的指甲划过我的手背,带着钝器的厚感。

可她没有反抗,任由我带着她在院子里窜逃,躲避那个可怕的存在。

人形物没有追着李大山,也没有理会不知所踪的妈妈,而是死死盯上了我和外婆,眼窝中仿佛有无形的怒火在燃烧。

花儿!撑住!还有一会儿就天亮了!李大山抱着拐杖躲在门口,冲着我大声地喊,不行让你外婆过来,她一把老骨头,跑不快,容易被抓住!

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想这个我心中涌起一丝怒意,却不敢反驳,只能咬紧牙关,脚下挪动得更快了。

我拉着外婆在院子里绕圈,那东西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我们了。

不知不觉间,天,终于亮了,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院子里。

大雾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笼罩着整个院子,浓得几乎看不清五米之外的东西。

锁链声从雾气中传来,清脆而冰冷,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外婆的身形猛地顿住了,我感到她的手颤抖了一下,然后她松开了我的手,站在原地不动了。

与之一起顿住的,还有追着我们的人形物——外公。

他顾不得追我们,转身朝着墙头跳过去,动作敏捷得像是一只大猫,眼看着就要逃出院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雾气里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捏住了垂下来的红绳,那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乌黑,看起来比人形物还要恐怖。

明明是轻飘飘的动作,但外公却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拽住一样,从半空中摔落,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没,没活够啊!他挣扎着,声音里满是恐惧和不甘,身体被一点点拖向雾气深处。

他的身体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指甲抓挠着地面,想要抓住什么,但一切都是徒劳。

最终,他消失在了雾气中,只留下一串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寂静的清晨。

等到雾气散开,地上只剩下一堆胡乱堆着的骨头,没有血肉,没有皮肤,只有森森白骨,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

结束了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心跳如雷,不敢相信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爷被带走了,那外婆呢我连忙扭头看向外婆。

她站在我身后,绿色的寿衣已经破烂不堪,沾满了泥土和血迹,手还是僵硬,冰凉,指甲长得吓人。

可那双曾经瞪得大大的、充满恨意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脸上带着一种解脱的平静。

你说这老太死活不闭眼,是不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啊之前亲戚说过的话,又一次浮现在耳边,现在我终于明白了答案。

外婆,是因为知道爷遭了报应才闭眼的吗

还是,因为知道,我终于安全了,才闭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