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生病,弟弟和弟媳妇不管不问,不出钱也不出力。
后来婆婆的老房子拆迁了,弟弟和弟媳居然找上了门,想要分房子分钱。
1.
麻将桌上的惊变
周秀兰手中的七条啪嗒一声掉在麻将桌上。
秀兰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对门的王阿姨探过身子。
周秀兰想回答,却发现自己的舌头像灌了铅,眼前王阿姨关切的脸逐渐模糊成一片色块。她试图撑住桌子站起来,双腿却像煮烂的面条,整个人向前栽去。
快叫救护车！
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周秀兰在急诊室的白色灯光下微微睁开眼睛,隐约听见医生正在和谁说话。
...需要立即住院观察,初步诊断是短暂性脑缺血发作,伴有轻度心肌缺血。考虑到患者年龄和既往病史,建议进行系统治疗和至少两周的住院观察。
医生,我是她儿子赵明,这是我妻子沈悦。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道,我妈平时身体挺好的,怎么会突然...
老年人血管弹性下降是正常现象。医生的声音平稳专业,关键是要防止发展为脑梗或心梗。住院期间我们会做全面检查,但出院后需要有人全天陪护一段时间,按时服药,定期复查。
我们一定会配合治疗。这次是沈悦轻柔却坚定的声音。
周秀兰想抬手,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铅。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枕头上。
病房外,赵明正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却掩饰不住怒气：赵亮,妈住院了,医生说是脑供血不足...什么你们在外地...昨天家庭群里不还发了在小区打麻将的照片吗
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辩解声,赵明的指关节因为握手机太紧而发白：行,你们忙,我们先照顾着。他猛地挂断电话,一拳砸在墙上。
沈悦轻轻按住丈夫的肩膀：明明,妈现在最需要静养。
你听见他刚才说什么了吗'老太太就是老毛病,躺两天就好了'！赵明模仿着弟弟满不在乎的语气,声音都在发抖,还有李秀珍在旁边嚷嚷'住院费别找我们平摊'！那是他们亲妈啊！
沈悦把丈夫拉到走廊长椅上坐下：生气解决不了问题。我已经请了三天假,今晚我留下陪床,你先回去拿些妈的生活用品。
赵明深吸一口气,握住妻子的手：悦悦,幸好有你。
这时,赵明的手机又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更难看了：李秀珍。
接通电话,一个尖利的女声立刻从听筒里炸开：赵明！你少在妈面前搬弄是非！我们是真的有事,你以为都跟你似的闲人一个
沈悦能看见丈夫太阳穴上的青筋在跳动。
李秀珍,赵明一字一顿地说,妈现在躺在医院里,医生说要有人陪护。作为儿子,我只是通知你们一声,没指望你们真能干什么。
哟,现在装起孝子来了李秀珍冷笑,平时半年不去看老太太一次,这会儿倒积极了谁不知道老太太那套老房子值钱啊！
你！赵明猛地站起来,被沈悦按住手臂。
秀珍,沈悦接过电话,声音平静,妈现在在3楼内科17床,你们什么时候方便就来看看。医生说要住两周,不着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李秀珍再开口时语气稍微缓和了些：...我们这几天确实走不开,周末再说吧。医药费...该我们出的部分不会赖账。
挂断电话,赵明气得直喘粗气：他们就是巴不得妈...
明明！沈悦严厉地打断他,指了指病房门,妈能听见。
赵明立刻噤声,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沈悦轻轻抱住他：你去拿东西,我进去陪妈。记住,在妈面前别提这些。
走进病房,周秀兰已经醒了,正望着窗外发呆。听到脚步声,她迅速抹了抹眼角。
妈,喝点水吧。沈悦倒了杯温水,小心扶起婆婆的肩膀。
周秀兰小口啜饮,犹豫地问：明明他...是不是跟亮亮吵架了
沈悦微笑着整理婆婆的枕头：兄弟俩能有什么大事赵亮工作忙,说过两天来看您。
老人家长叹一口气：悦悦,你不用哄我...我自己的儿子,我清楚。
沈悦握住婆婆枯瘦的手：妈,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明明去给您拿换洗衣物了,今晚我在这儿陪您。
周秀兰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我这一病,拖累你们了...
您说的什么话。沈悦抽出纸巾轻轻擦拭婆婆的脸,您把明明养这么大,现在轮到我们照顾您了。
邻床的老太太羡慕地插话：大姐,你这儿媳妇真贴心。
周秀兰望着正在调整输液速度的沈悦,轻轻点头：是啊,我福气好...
第二天中午,沈悦正在给婆婆喂医院订的病号饭,护士领着医生来查房。
恢复得不错。医生检查完各项指标后说,明天做个颈动脉彩超,如果没问题,一周后可以考虑出院。
周秀兰急切地问：医生,我出院后能自己住吗
医生推了推眼镜：短期内不建议独居,最好有人陪伴,以防突发情况。您家里...
我妈跟我们住。沈悦不假思索地说,饮食和用药我都会注意。
医生赞许地点点头,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后离开了。
周秀兰不安地拉着沈悦的手：悦悦,你们那小房子...
妈,沈悦打断她,声音温柔却坚定,这事我和明明已经决定了。您就安心养病,其他的都别操心。
下午赵明来换班时,带来了一个保温桶。他一边打开一边说：妈,悦悦早上五点就起来熬的粥,说您爱吃她做的。
周秀兰看着儿子笨拙地盛粥,突然问：明明,妈要是住你们那儿,会不会影响你们要孩子
赵明的手抖了一下,粥差点洒出来：妈！您想哪儿去了。悦悦说了,您来了她才有个说话的人呢。
老人家长叹一声,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喝了一口粥,眼泪却掉进了碗里。
2.
亲情与背叛
医院的走廊上,消毒水的气味依然浓烈。沈悦一手扶着婆婆,一手提着装满药的塑料袋,小心翼翼地走着。赵明跟在后面,拖着婆婆住院期间用的行李箱。
妈,慢点走,不急。沈悦感觉到婆婆的手臂在微微发抖,立刻放慢了脚步。
周秀兰停下来喘了口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悦悦,我这病秧子,拖累你们了。
您这说的什么话。沈悦假装生气地皱眉,手上却把婆婆扶得更稳了,您养大明明,现在轮到我们照顾您,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赵明快步上前：妈,我和悦悦商量好了,您出院后先住我们家。您那老房子楼梯太陡,上下不方便。
周秀兰的嘴唇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又迅速黯淡：你们那小两居,我去了多挤啊。而且你们工作那么忙...
不挤不挤。沈悦抢着说,客厅沙发拉开就是床,明明睡那儿,您睡我们卧室,我睡小房间,正好。
实际上他们家根本没有所谓的小房间。沈悦已经想好了,自己可以在客厅角落放一张折叠床。
走到医院门口,赵明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立刻拧成了结：是赵亮。
电话接通,赵亮的大嗓门立刻从听筒里炸开：哥,妈今天出院是吧我和秀珍商量了,我们最近特别忙,妈就先住你们那儿吧！等我们有空了再接过来。
赵明的指关节因握手机太紧而发白：你们旅游回来都半个月了,一次都没来医院看过妈,这叫忙
哎呀,这不是秀珍她妈也住院了嘛,我们得两头跑...赵亮的声音透着心虚。
放屁！赵明罕见地爆了粗口,上周我还碰到你丈母娘在公园跳广场舞！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李秀珍尖利的声音：赵明！你怎么说话呢妈又不是我们一家人的,凭什么光我们照顾再说了,老太太那点退休金不都贴补你们了吗
沈悦看到婆婆的脸色变得煞白,赶紧从赵明手里接过电话：秀珍,妈现在需要我们照顾,其他的事以后再说。说完直接挂断了。
周秀兰的眼圈红了,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我还是回自己家吧...
妈！沈悦一把抱住婆婆瘦削的肩膀,您别听他们胡说。我和明明早就想接您来住了,就是怕您不习惯。现在正好,您就当是陪陪我,明明整天加班,我一个人在家多无聊啊。
赵明也赶紧附和：是啊妈,悦悦做饭可好吃了,您来了她才有发挥的机会。
周秀兰看着儿子儿媳真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沈悦租了辆车,直接把婆婆接到了他们家。一进门,周秀兰就愣住了——客厅里已经多了一张单人床,床上铺着崭新的淡蓝色床单,旁边放着一个小床头柜。
这...老人家的声音哽咽了。
沈悦笑着解释：我昨天趁午休时买的,这床可以调节靠背,您看电视或者吃药都方便。柜子里我放了应急灯、血压计和常用药,抽屉里有老花镜和放大镜。
赵明惊讶地看着妻子：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就昨天啊,你不是去办出院手续了吗。沈悦轻描淡写地说,一边扶着婆婆坐到床上,妈,您试试这床垫软硬合适不不合适我明天去换。
周秀兰摸着光滑的床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点头。
安顿好婆婆后,沈悦钻进厨房准备晚饭。赵明跟进来,从后面抱住她：老婆,谢谢你。
沈悦手上切着胡萝卜,头也不回：谢什么,你妈不就是我妈吗
我是说,谢谢你没跟我弟他们一般见识。赵明把下巴搁在沈悦肩上,李秀珍那些话太难听了。
沈悦放下刀,转身认真地看着丈夫：明明,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跟谁比,更不是为了钱。我就是觉得,人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赵明重重地点头,眼眶有些发红。
晚饭后,沈悦端来一盆温水,蹲下来要给婆婆洗脚。周秀兰慌忙躲闪：使不得使不得！我自己来！
妈,您腰不好,弯腰多难受啊。沈悦不由分说地握住婆婆的脚踝,我小时候,我奶奶也总给我洗脚,说洗脚能祛百病。
温热的水漫过脚背,周秀兰的眼泪掉进盆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就这样,周秀兰在赵明家住了下来。沈悦每天早晨五点就起床,先给婆婆熬上一锅软糯的小米粥,再准备一份适合老年人吃的清淡小菜。等婆婆起床时,早餐已经晾到适宜的温度。
一天早上,沈悦正在厨房忙活,突然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婆婆扶着墙站在厨房门口。
妈！您怎么起来了沈悦赶紧擦擦手去扶她。
周秀兰指着墙上的挂钟：悦悦,这才五点四十,你每天起这么早
沈悦笑了笑：我习惯早起。您再睡会儿吧,早饭好了我叫您。
不行不行,周秀兰摇头,从明天起,你多睡会儿,我吃现成的就行,不用特意给我做。
那怎么行,沈悦把婆婆扶到餐桌旁坐下,医生说了,您的饮食要特别注意,少油少盐还要容易消化。外头买的哪有自家做的放心
周秀兰望着儿媳忙碌的背影,突然说：悦悦,我的退休金存折在床头柜抽屉里,密码是明明的生日。你需要用钱就自己取。
沈悦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转身蹲在婆婆面前：妈,您放心,我们虽然不富裕,但养您绝对没问题。您的钱自己留着,想买什么买什么,不够就跟我们说。
周秀兰摸着沈悦的头发,久久说不出话来。
一周后,赵亮和李秀珍终于抽空来看望母亲。他们拎着一袋快要烂了的苹果,一进门就皱起鼻子。
哥,你们这房子也太小了吧赵亮环顾四周,妈住这儿多憋屈啊。
李秀珍更是直接走到婆婆床边,掀开被子看了看：妈,您就睡这儿啊连个正经卧室都没有。
沈悦正在厨房切水果,听到这些话,手上的刀差点打滑。她深吸一口气,端着果盘走出来：赵亮,秀珍,吃水果。
李秀珍瞥了一眼果盘,撇撇嘴：哟,现在知道装孝顺了不就是图妈那点退休金吗
李秀珍！赵明猛地站起来,你再说这种话就给我出去！
怎么,说到痛处了李秀珍不依不饶,谁不知道老太太手里有套房子啊,你们这么'孝顺',打的什么主意自己心里清楚！
周秀兰气得浑身发抖：秀珍！悦悦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给我做饭熬药,夜里我咳嗽一声她就起来倒水。你们半个月不露面,一见面就说这种话
赵亮赶紧打圆场：妈,秀珍就是心直口快。不过话说回来,您那房子确实该考虑一下以后怎么分了...
滚！周秀兰突然抓起枕头砸向小儿子,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赵亮夫妻悻悻地离开后,周秀兰一直抹眼泪。沈悦坐在床边轻声安慰：妈,您别往心里去,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悦悦,周秀兰握住儿媳的手,妈对不住你,让你受这种委屈。
我没事,沈悦笑着摇头,您快躺下休息会儿,我去给您热杯牛奶。
第二天上班时,同事王姐拉着沈悦吃午饭,神秘兮兮地问：听说你婆婆住你们家了
沈悦点点头：嗯,老人家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
王姐压低声音：你傻啊你小叔子他们不管,你们全包以后分财产的时候,他们照样理直气壮来要！
沈悦放下筷子,正色道：王姐,我们接妈来住是因为她需要照顾,不是为了什么财产。再说,妈爱给谁给谁,那是她的自由。
王姐摇摇头：悦悦,你太老实了。这年头,好人难做啊！
沈悦没再解释,只是笑了笑,继续吃她的饭。她心里清楚,有些事,问心无愧就好。
3.
拆迁风波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卧室,沈悦轻手轻脚地起床,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丈夫。她看了眼手机,才五点十分。梳洗完毕后,她径直走向厨房,开始准备婆婆的早餐。
小米粥在砂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沈悦熟练地撇去浮沫,又往蒸锅里放入切好的山药和南瓜。正当她准备拌个小菜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妈,您怎么起来了沈悦转身看见婆婆站在厨房门口,才五点半呢。
周秀兰拢了拢睡袍：悦悦,我这几天感觉好多了,你不用每天起这么早。
沈悦笑着把婆婆扶到餐桌旁坐下：习惯了,再说我本来也醒得早。她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婆婆,您先喝点水,早餐马上好。
周秀兰小口啜饮着温水,目光落在沈悦忙碌的背影上。半年来,这个儿媳每天雷打不动地早起为她准备适合老年人消化的早餐,晚上无论多晚都会帮她热一杯牛奶助眠。原本蜡黄的脸上如今有了血色,体重也增加了五斤,连社区医生都说她的身体指标比同龄人好太多。
悦悦,公司最近忙吗周秀兰突然问道。
沈悦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还好,怎么了妈
昨天你接电话时,我听见你说什么'晋升机会'...周秀兰试探性地问。
沈悦把蒸好的山药端上桌,犹豫片刻才开口：是有个部门主管的位置空缺,领导考虑让我接任。不过...她声音低了下去,需要经常加班,偶尔还要出差。
周秀兰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啊！
可是...沈悦咬了咬下唇,您需要人照顾,明明工作也忙...
傻孩子！周秀兰拍了下桌子,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自理,难道要耽误你前程不成你放心去争取,家里不用担心。
沈悦眼眶有些发热：妈,我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周秀兰难得强硬,今晚明明回来我就跟他说,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
晚上赵明下班回家,听完母亲的命令后哈哈大笑：妈,您和我想一块儿去了。悦悦,领导找你谈话那天我就知道了,一直等着你自己说呢。
沈悦惊讶地看着丈夫：你...你不反对
赵明搂住妻子的肩膀：我为什么要反对你能力强,早就该升职了。妈现在身体好多了,我也可以调整工作时间。实在不行,请个钟点工帮忙做做饭也行。
周秀兰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现在能走能动的,不用你们整天围着转。
沈悦看着一唱一和的母子俩,鼻子一酸,赶紧低头扒饭掩饰自己的情绪。
一周后,沈悦正式接受了晋升通知,但需要先去外地参加为期一周的培训。出发前一天晚上,她像只忙碌的蜜蜂一样在屋里转来转去。
降压药放在这个格子里,每天早餐后一粒；救心丸在这个小盒里,随身带着；血糖仪和试纸我都放在...沈悦一边整理药盒一边念叨。
周秀兰跟在她身后,哭笑不得：悦悦,我就一个人待七天,不是七年。
沈悦转过身,握住婆婆的手：妈,我还是不放心,要不我推掉这次培训...
胡说！周秀兰板起脸,我都跟隔壁王阿姨说好了,她每天来陪我聊聊天。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
赵明也走过来安慰妻子：放心吧,我这周不加班,准时回家陪妈。你安心培训,争取拿个优秀学员回来。
第二天一早,沈悦拖着行李箱,千叮咛万嘱咐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关门声刚落,周秀兰就长长舒了一口气,对赵明说：这孩子,操心命。
赵明笑着摇头：随她去吧,不让她操心反而难受。
沈悦走后的第三天,周秀兰正在阳台上浇花,门铃突然响了。透过猫眼一看,她差点没认出来人——赵亮和李秀珍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外,脸上堆满笑容。
妈,我们来看您了！门一开,李秀珍就亲热地挽住周秀兰的手臂,给您带了新鲜水果和营养品。
赵亮也一反常态地关切：妈,您气色真好,比我哥结婚那天看起来还精神！
周秀兰警惕地看着小儿子夫妇,半年来除了春节露过一次面,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主动上门。
亮亮,秀珍,你们这是...周秀兰没接那些礼物,只是侧身让他们进门。
李秀珍把东西往桌上一放,就开始在屋里转悠：妈,您住这儿习惯吗要缺什么就跟我们说。她摸了摸沙发,这家具旧了,改天我们给您换套新的。
赵亮凑到母亲身边坐下：妈,听说嫂子出差了您一个人多孤单啊,要不搬去我们那儿住几天我们房子大,还有保姆伺候。
周秀兰终于明白了什么,冷笑一声：你们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
赵亮和李秀珍对视一眼,李秀珍搓着手笑道：妈,您看您,我们就是孝顺您嘛...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不过听说老房子那边要拆迁了
果然如此。周秀兰心里一片冰凉。上周社区工作人员确实来过电话,说老房子所在片区被列入拆迁规划,让业主准备好房产证等材料。
是有这么回事。周秀兰淡淡地说。
赵亮立刻凑近：妈,拆迁这事复杂着呢！各种手续、谈判,您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要不这样,您把房产证给我们,我们帮您跑这些事
不用了。周秀兰站起身,明明和悦悦会处理的。
李秀珍脸色一变,又强挤出笑容：妈,您这就见外了。赵亮也是您儿子,有权参与吧
参与什么周秀兰锐利的目光扫过小儿子夫妇,房子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气氛一时僵住了。赵亮干笑两声打破沉默：妈,您别误会。我们就是为您着想...他转移话题,对了,周末我们想请全家吃个饭,就在鸿宾楼,您最爱吃那家的红烧鱼。
周秀兰本想拒绝,转念一想,点头答应了：行啊,正好悦悦周六回来。
赵亮夫妇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见母亲态度冷淡,只好悻悻告辞。临走时,李秀珍还不忘提醒：妈,周六中午十一点,我们来接您！
关上门,周秀兰长叹一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沈悦的电话。
妈出什么事了吗沈悦的声音透着紧张。
没事没事,周秀兰连忙说,就是你弟弟刚才来了,说要请全家周末吃饭。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他们...听说拆迁的事了
可不是吗,周秀兰冷笑,一听说拆迁,孝顺儿子儿媳就上线了,拎着大包小包上门,还要给我换新家具呢。
沈悦轻声问：妈,您答应去吃饭了
答应了。周秀兰说,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演出什么花样来。
周六中午,鸿宾楼包厢里,赵亮点了一桌子菜,还特意要了瓶茅台。沈悦刚培训回来,略显疲惫,但依然细心照顾着婆婆的饮食。
妈,这个鱼我挑过刺了,您尝尝。沈悦把一小块鱼肉夹到婆婆碗里。
李秀珍见状,立刻有样学样：妈,这虾仁嫩,我给您剥一个！
周秀兰摆摆手：我自己来,你们吃你们的。
酒过三巡,赵亮的脸已经红了。他端起酒杯,大着舌头说：哥,嫂子,妈这些年住你们那儿,你们肯定很辛苦。要不...让妈去我那住段时间我们也尽尽孝心。
赵明和沈悦对视一眼,没有立即回应。周秀兰放下筷子,直接了当地说：我在这儿住惯了,哪也不去。
李秀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妈,您别急着决定嘛。我们家二百多平的大房子,还有电梯,比这儿舒服多了...
我说了,不去。周秀兰语气坚决,悦悦照顾我照顾得很好,我很满意。
赵亮借着酒劲,声音提高了几分：妈！您不能这么偏心！大哥是您儿子,我就不是了
包厢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沈悦见状,连忙打圆场：亮亮,妈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生活习惯问题,老人家换个环境要重新适应...
嫂子,李秀珍阴阳怪气地打断她,我们跟妈说话,您一个外人就别插嘴了吧
李秀珍！赵明猛地拍桌而起,你再这么说话就给我出去！悦悦照顾妈半年多,你算什么东西敢叫她外人
眼看要吵起来,周秀兰站起身：我累了,明明,悦悦,我们回家。她冷冷地看了小儿子一眼,亮亮,你太让我失望了。
回家的出租车上,三人都沉默不语。直到进了家门,周秀兰才拉着沈悦的手说：悦悦,你放心,我就算死,也不会把房子给那两个没良心的。
沈悦蹲下身,平视着婆婆：妈,您别这么说。房子是您的,您想给谁就给谁,我们绝不会有意见。
赵明也走过来搂住母亲：妈,我们孝敬您不是为了房子。您健康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周秀兰看着眼前的大儿子和儿媳,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来是一把老式黄铜钥匙：这是我老房子抽屉的钥匙,里面放着房产证和存折。悦悦,你帮我收好。
沈悦想推辞,但看到婆婆坚定的眼神,还是接过了钥匙：妈,我明天去银行租个保险箱,把这些重要东西存起来。
周秀兰点点头,又叮嘱道：拆迁的事,你们多留心。我看亮亮他们不会轻易罢休...
赵明握紧母亲的手：妈,有我们在,您别担心。
当晚,沈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赵明轻声问：在想拆迁的事
沈悦转向丈夫：明明,我在想...如果真的拆迁了,我们要不要主动提出分一部分给弟弟他们毕竟...
不行。赵明罕见地打断妻子,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原则问题。妈生病时他们不管不问,现在有利益了就想来分一杯羹天下没这样的道理。
沈悦叹了口气,不再多言。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明天注定不会太平静。
4.
真相大白
拆迁公告贴出来的那天,整个社区都沸腾了。红底黑字的告示清晰地列出了拆迁范围,周秀兰的老房子赫然在列。按照初步补偿方案,业主可以选择货币补偿或者安置房置换,无论哪种方式,都意味着一笔可观的财富。
沈悦是在上班时接到婆婆电话的。老人家的声音有些发抖：悦悦,公告贴出来了,咱们那老房子在拆迁范围内。
妈,您别激动,慢慢说。沈悦放下手中的文件,走到办公室角落,您在哪看到的公告
社区小张刚来家里通知的,周秀兰顿了顿,还说下周要开业主大会,让带齐证件去登记。
沈悦看了眼手表：妈,您别着急,我这就请假回来陪您去拿证件。明明知道了吗
还没告诉他,周秀兰压低声音,悦悦,我担心亮亮他们...
沈悦明白婆婆的忧虑：妈,您先别跟任何人说,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沈悦匆匆向主管请了假。走出公司大楼时,她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名字。回头一看,是同事王姐小跑着追上来。
悦悦,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王姐关切地问。
沈悦犹豫了一下：家里有点事,我婆婆...
是不是拆迁的事王姐眼睛一亮,我听说老城区那片要拆了,你婆婆家在那儿吧
沈悦心里一紧,勉强笑了笑：嗯,刚接到通知。王姐,我得赶紧走了。
王姐拉住她的手臂,压低声音：悦悦,这事你得留个心眼。我表姐家拆迁时,她小叔子一家闹得可凶了,最后差点打官司。她意味深长地补充,亲情在钱面前,有时候一文不值。
沈悦没有接话,只是点点头快步离开。坐在出租车里,她的心跳得厉害。王姐的话虽然刺耳,但不无道理。赵亮夫妻这段时间反常的孝顺表现,不就是为了拆迁补偿吗
沈悦到家时,周秀兰已经穿戴整齐等在客厅,手里捏着银行保险箱的钥匙。
妈,咱们走吧。沈悦接过钥匙,搀扶着婆婆出门。
银行保险箱里,静静地躺着房产证、土地证和一些其他重要文件。沈悦小心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装进随身带的文件袋里。
悦悦,周秀兰突然按住她的手,这些东西,还是你保管吧。
沈悦想推辞,但看到婆婆坚定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妈,您放心,我会收好的。
两人刚走出银行,沈悦的手机就响了。是赵明。
老婆,妈在家吗我刚接到赵亮电话,说找妈有急事,打家里电话没人接。赵明的声音透着紧张。
沈悦和婆婆对视一眼：我们刚出来办点事,现在就回去。赵亮还说什么了
没说清楚,但我听着语气不对。赵明顿了顿,我这边还有个会走不开,你们小心点,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回到家楼下,沈悦远远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他们单元门口。她的心沉了下去——那是赵亮的车。
妈,是赵亮他们。沈悦低声说,要不我们先别上去
周秀兰摇摇头,下巴微微抬起：怕什么这是你家,也是我家。
电梯门一开,沈悦就听见自家门口传来争执声。走近一看,赵亮和李秀珍正和邻居张阿姨理论着什么。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等那是我妈家！赵亮脸红脖子粗地嚷嚷。
张阿姨挡在门前,寸步不让：周阿姨出门前交代了,谁来都得等她回来。你们要真孝顺,就在这儿等着。
李秀珍尖着嗓子：关你什么事多管闲——她突然瞥见电梯里出来的沈悦和婆婆,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妈！您可回来了,我们等了半天呢！
张阿姨转身看见沈悦,如释重负：悦悦,你们可算回来了。这两个人非要进去等,我说不行,他们还要砸门似的。
沈悦感激地朝张阿姨点点头：谢谢您张阿姨,给您添麻烦了。
赵亮一把推开张阿姨,冲到母亲面前：妈,拆迁公告出来了！您知道吗老房子能赔好几百万呢！
周秀兰冷冷地看着小儿子：所以呢
所以赵亮瞪大眼睛,所以我们得赶紧把手续办了啊！房产证呢我认识拆迁办的人,能多争取点补偿！
李秀珍也凑上来：妈,我们把材料都准备好了,只要您签个授权书,剩下的我们全包！
沈悦扶着婆婆,轻声道：妈,先进屋再说吧。
一进门,赵亮就迫不及待地追问：妈,房产证放哪儿了咱们得赶紧行动,晚了就吃亏了！
周秀兰慢慢在沙发上坐下：亮亮,拆迁的事不用你操心,明明和悦悦会处理的。
赵亮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妈！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也是您儿子,凭什么只有大哥能管
李秀珍更是直接撕破脸：就是！老太太您也太偏心了！大嫂给您灌什么迷魂汤了
沈悦端来一杯温水递给婆婆,平静地说：亮亮,秀珍,妈刚回来,先让她歇会儿。
你闭嘴！赵亮突然暴怒,这是我们赵家的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沈悦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震住了,手中的杯子差点掉落。周秀兰猛地站起来,虽然身材瘦小,但气势惊人：赵亮！你怎么跟悦悦说话的没有她,我早死在医院了！
赵亮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妈！您老糊涂了吧她这么巴结您,不就是图您的房子和钱吗
滚出去！周秀兰颤抖着指向门口,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李秀珍不但不走,反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们就不走！妈,您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拆迁补偿怎么分
沈悦见婆婆气得脸色发白,赶紧上前扶住她：妈,您别激动,先坐下。
周秀兰甩开沈悦的手,径直走向卧室。片刻后,她拿着一份文件走出来,啪地拍在茶几上。
你们不是要交代吗这就是交代！
赵亮拿起文件一看,脸色顿时铁青——那是一份遗嘱,明确写明周秀兰名下所有财产由大儿子赵明继承。
妈！您...赵亮的手直发抖,您不能这样！我是您亲儿子啊！
李秀珍抢过遗嘱一看,尖叫道：这不算数！肯定是大嫂逼您写的！我们要打官司！
周秀兰冷笑一声：我还没死呢,你们就惦记着我的财产告诉你们,这遗嘱是我自愿写的,律师那儿还有一份。这些年你们怎么对我的,心里没数吗
赵亮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了：妈！我错了！您给我个机会,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您！
李秀珍也跟着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妈,我们年轻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晚了。周秀兰别过脸去,你们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们。
赵亮见苦肉计不成,猛地站起来,面目狰狞：老不死的！你等着,这官司我们打定了！法律规定了,子女都有继承权,你这破遗嘱没用！
说完,他拽着李秀珍摔门而去,巨大的声响震得窗户都在颤动。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沈悦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双腿发软。她扶着沙发慢慢坐下,发现婆婆的脸色异常苍白。
妈,您没事吧要不要吃颗救心丸沈悦急忙去拿药。
周秀兰摆摆手,长叹一口气：悦悦,你都看见了,这就是我养的好儿子...
沈悦握住婆婆冰凉的手：妈,您别难过。赵亮他...他只是一时糊涂。
糊涂周秀兰苦笑,他是被钱迷了心窍。她看向沈悦,悦悦,这遗嘱是真的,我上个月就找律师立好了。你放心,谁也抢不走你们应得的。
沈悦摇摇头：妈,我们照顾您不是为了钱。现在重要的是,赵亮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做好准备。
正说着,赵明的电话打了进来。沈悦简单说了刚才发生的事,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赵明沉声道：我马上回来。你们别开门给任何人,等我。
挂断电话,沈悦突然想起什么：妈,赵亮他们怎么知道今天出拆迁公告的
周秀兰也露出疑惑的表情：是啊,公告刚贴出来不久...
沈悦想起王姐的话,心里一沉。看来消息灵通的不止赵亮夫妻,这拆迁风波恐怕才刚刚开始。
一小时后,赵明带着一个戴眼镜的干练女性回到家。
这是我大学同学张婷,现在是专攻家事纠纷的律师。赵明介绍道,我把情况跟她说了,她有些建议要给我们。
张婷推了推眼镜,直奔主题：根据《继承法》,遗嘱确实优先于法定继承。但赵亮如果起诉,可能会以'遗嘱人在立遗嘱时受胁迫'或'行为能力受限'为由挑战遗嘱效力。
沈悦担忧地问：那怎么办
这就需要证据链了。张婷解释道,首先,要证明立遗嘱时阿姨神志清醒,最好有当时的医疗证明；其次,要证明赵亮夫妇未尽赡养义务,而你们尽了主要赡养责任。
周秀兰突然说：我住院时,赵亮一次都没来看我,医院有记录。
沈悦也想起什么：我有和赵亮通话的录音,他说妈'老毛病,不用住院'。
张婷点点头：这些都是有力证据。另外,建议从现在开始,保留所有与赵亮夫妇的沟通记录,最好用文字形式。如果他们上门吵闹,可以录音录像,但不要激化矛盾。
赵明眉头紧锁：他们会这么轻易放弃吗
通常不会。张婷直言不讳,拆迁补偿金额较大,亲属反目的案例我见多了。你们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送走张婷后,三人坐在客厅里,气氛凝重。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进来,给每个人的脸上都镀上一层金色。
周秀兰突然开口：明明,悦悦,妈对不住你们,给你们添麻烦了。
赵明蹲在母亲面前：妈,您说的什么话。是赵亮不懂事,不是您的错。
沈悦也握住婆婆的手：妈,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困难一起面对。
周秀兰看着眼前的大儿子和儿媳,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颤抖着从怀里掏出那把黄铜钥匙：悦悦,老房子抽屉最底层,有个铁盒子,里面有些东西...也许用得上。
沈悦接过钥匙,感觉沉甸甸的,仿佛接过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5.
法庭对决
快递员按响门铃时,沈悦正在厨房给婆婆熬中药。褐色的药汁在砂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苦涩的气味弥漫整个厨房。她擦了擦手,小跑着去开门。
沈悦女士挂号信,请签收。快递员递过一个信封。
沈悦接过一看,发件人处印着正大律师事务所的字样,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她签收后,拿着信封站在门口,一时不敢拆开。
悦悦,谁啊周秀兰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沈悦迅速把信塞进围裙口袋：没什么,妈,是物业通知。她回到厨房,关小火,偷偷拿出信封。
手指有些发抖,她小心翼翼地拆开封口。里面是一份正式的律师函,措辞严谨却充满攻击性,声称周秀兰所立遗嘱存在重大瑕疵,要求立即暂停任何财产处置行为,并威胁将采取法律手段确保赵亮夫妇合法的继承权。
沈悦的视线模糊了,那些黑色的字迹仿佛在纸上跳动。她深吸一口气,把信重新装好。现在不能告诉婆婆,老人家最近血压不稳定,受不了刺激。
悦悦,药是不是快熬好了周秀兰的询问再次传来。
快了,妈。沈悦强作镇定地回答,一边把信藏进橱柜最里面的饼干盒里。那是她小时候藏秘密的地方,结婚后这个习惯一直没改。
中药熬好了,沈悦小心地滤出药汁,晾到适宜的温度才端给婆婆。周秀兰接过碗,皱了皱鼻子,却二话不说一饮而尽。
妈,吃块冰糖。沈悦赶紧递上准备好的糖块。
周秀兰含住冰糖,突然咳嗽起来,一开始只是轻咳,后来越来越剧烈。沈悦连忙拍背,却见婆婆捂住嘴的手帕上赫然有一抹刺眼的红色。
妈！您咳血了沈悦的声音都变了调。
周秀兰迅速把手帕攥紧：没事,就是嗓子咳破了...
不行,我们马上去医院！沈悦不由分说地站起来,一边给赵明打电话,一边去拿婆婆的外套和医保卡。
医院里,消化内科的主任医师看完检查结果,表情凝重：需要做个胃镜进一步确认,但初步判断是胃部肿瘤。
沈悦腿一软,扶住了墙壁。赵明一把搂住她的肩膀,自己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医生,严重吗赵明声音沙哑。
从CT看应该是早期,手术治愈率很高。医生推了推眼镜,不过老人家年纪大了,手术风险也不小。你们家属商量一下,尽快决定。
回到候诊区,周秀兰正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看到儿子儿媳的表情,她反而笑了：是不是不太好没事,妈活这么大岁数够本了...
妈！赵明蹲下来握住母亲的手,医生说是早期,能治好。咱们做手术,一定能好。
沈悦也蹲下来,强忍泪水：妈,您别担心,现在医学这么发达...
周秀兰摸摸两人的头：好,听你们的。不过先别告诉亮亮他们,省得麻烦。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在沈悦心上。她想起藏在饼干盒里的律师函,又看看眼前坚强乐观的婆婆,胸口堵得说不出话来。
办理住院手续时,赵明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是赵亮。
沈悦紧张地看着丈夫：别接,现在不是时候。
赵明摇摇头,走到走廊拐角接通了电话。沈悦听不清具体内容,但从丈夫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判断,谈话绝不愉快。
挂断电话,赵明走回来,拳头攥得紧紧的：他们知道了。
知道什么沈悦一时没反应过来。
知道妈住院了。赵明咬着牙,王姐告诉李秀珍的,说看见我们带妈来医院。赵亮说我们故意瞒着他们,要来看妈。
沈悦倒吸一口冷气：那律师函的事...
我没提。赵明摇头,现在妈的身体要紧,其他事往后放。
当天下午,赵亮和李秀珍果然来了。他们没带任何营养品或水果,倒是拎着个公文包,一进病房就东张西望,确认没有其他病人在场。
妈,您怎么住院了也不告诉我们赵亮假惺惺地凑到床前,要不是听人说,我们还蒙在鼓里呢。
李秀珍则直接找上了沈悦：嫂子,妈什么病啊严重吗她眼睛滴溜溜地转,明显在盘算什么。
沈悦强忍厌恶：胃部有点问题,需要进一步检查。
胃病啊...李秀珍明显松了口气,转向婆婆,妈,您看您生病了,是不是该把家里的事安排一下比如那个遗嘱...
周秀兰本来闭目养神,听到这话猛地睁开眼睛：李秀珍！我还没死呢！
赵亮赶紧打圆场：妈,秀珍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是担心您身体...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您看,我们找了个特别好的律师,只要您在这上面签个字,之前的遗嘱就能撤销...
滚！周秀兰抓起床头的水杯就要砸过去,被沈悦及时拦住。
赵明一步跨到弟弟面前：赵亮！妈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来气她你还是人吗
赵亮不甘示弱：哥,你别装好人了！谁知道妈的病是真是假说不定就是你们编的,就为了独占财产！
病房里的吵闹引来了护士：安静！这里是医院,要吵架出去吵！
赵亮这才压低声音,但语气更加恶毒：妈,您可想清楚了。您现在签了,咱们还是一家人。要是非逼我们走法律程序...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悦,有些人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周秀兰气得浑身发抖,按下呼叫铃：护士！把这两个人赶出去！我不想看见他们！
在医护人员干预下,赵亮夫妇被请出了病房。临走前,李秀珍丢下一句：老太太您别后悔！我们走法律途径,一分钱都不会少拿！
他们走后,周秀兰的血压一度升到危险值,医生不得不给她注射了镇静剂。等老人终于睡着,沈悦才瘫坐在走廊长椅上,眼泪再也止不住。
赵明搂住妻子,自己的眼眶也红了：老婆,对不起,让你受这种委屈...
沈悦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明明,律师函的事,得告诉妈了。
她从包里拿出那封已经被揉皱的信。赵明看完,脸色更加难看：他们还真敢！
现在怎么办沈悦轻声问,妈马上要做手术...
赵明沉思片刻：先别告诉妈,等她手术完恢复些再说。我联系张婷,让她准备应诉。
三天后,周秀兰进行了胃癌切除手术。手术很成功,但需要住院观察两周。这段时间,赵明和沈悦轮流请假陪护,几乎住在了医院。
而赵亮夫妇,自从那天被赶走后,再也没露面。倒是亲戚间的风言风语开始流传。
一天,沈悦在医院走廊偶遇赵家的远房表姑。表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悦悦,听说你不让亮亮他们见老太太
沈悦如遭雷击：什么谁说的
秀珍说的啊,说老太太其实就想见小儿子,是你们拦着不让...表姑看到沈悦惨白的脸色,赶紧住口,我就随便问问,你别往心里去。
沈悦强忍泪水：表姑,赵亮他们自己不来,反而倒打一耙。妈现在病着,我求您别听信谣言...
表姑尴尬地点点头,匆匆离开了。沈悦靠在墙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她从未想过,人性可以卑劣到这种地步。
回到病房,周秀兰正和来查房的社区工作人员聊天。看到沈悦进来,老人立刻招手：悦悦,来,小张说咱们社区要评选'孝亲模范',我推荐了你。
社区工作人员小张笑着点头：周阿姨把您照顾她的事都说了,我们很感动。等阿姨出院后,我们想做个详细采访...
沈悦勉强笑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小张又和周秀兰聊了一会儿,记录了些什么才离开。等她走后,周秀兰拉住沈悦的手：悦悦,妈都跟小张说了,这些年你是怎么照顾我的。这些都是证据,将来打官司用得上。
沈悦惊讶地看着婆婆：妈,您...您知道了
傻孩子,周秀兰慈爱地摸着她的头,赵亮那天的架势,能不起诉吗妈虽然老了,但不糊涂。
沈悦的眼泪夺眶而出：妈,您别操心这些,养好身体最重要...
悦悦,周秀兰突然严肃起来,妈想好了,等出院后,咱们把拆迁手续办了。钱一到账,就先转给你们。
沈悦连忙摇头：妈,这不行...
听我说完,周秀兰坚定地说,我这把年纪,又得了这病,谁知道还能活多久钱放在你们手里,我放心。要是...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至少赵亮抢不走你们应得的。
沈悦伏在婆婆腿上痛哭失声。这一刻,她感受到的不仅是委屈和压力,更是一种被无条件信任的温暖。
6.
亲情与利益的较量
一周后,婆婆可以下床走动了。医生说到下周就能出院,但需要定期复查。沈悦的心情也轻松了些,直到那天下午她提前回家拿换洗衣物时,发现家门有被撬过的痕迹。
她心惊胆战地推开门,屋里一片狼藉——抽屉全被拉开,文件散落一地,连床垫都被掀了起来。沈悦第一反应是去看藏重要证件的保险箱,幸好保险箱纹丝未动,显然撬门的人没找到它或者打不开。
沈悦颤抖着拨通了赵明的电话,又报了警。警察来做了笔录,但表示没有财物丢失的话很难追查。等警察走后,赵明阴沉着脸说：肯定是赵亮他们。
沈悦想起饼干盒里的律师函,赶紧去查看。盒子还在原处,但里面的信不见了。
他们拿走了证据...沈悦喃喃道。
赵明搂住妻子的肩膀：没关系,律师那里还有副本。现在重要的是,妈出院后不能回这里住了,太危险。
沈悦点点头：要不先住宾馆等拆迁手续办完,我们换个安全的小区。
正说着,沈悦的手机响了。是医院护士站的号码,她立刻接起来。
沈女士,您快回来一趟吧。护士的声音很急,刚才有两个人来找周阿姨,吵得很厉害,阿姨血压又升高了...
沈悦和赵明立刻赶往医院。一路上,沈悦的心跳得像要冲出胸膛。她早该想到,赵亮夫妻既然敢撬门,怎么会放过住院的婆婆
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病房,沈悦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从陪护椅上站起来。婆婆昨晚睡得不安稳,她几乎整夜没合眼。轻手轻脚地拉开窗帘,她回头看了眼病床——周秀兰已经醒了,正望着窗外出神。
妈,您感觉怎么样沈悦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周秀兰接过水杯,脸色比前几天好了许多：悦悦,今天医生来查房,问问什么时候能出院。我住得浑身不自在。
沈悦笑着整理床铺：昨天不是说再观察两天吗您别急,把身体养好要紧。
正说着,赵明提着早餐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怒气。
怎么了沈悦接过早餐袋,敏锐地察觉到丈夫情绪不对。
赵明看了眼母亲,压低声音：拆迁办来电话了,说今天下午是最后签约期限,逾期视为自动放弃优先选房权。
周秀兰听见了,立刻撑起身子：今天下午怎么这么突然
赵亮搞的鬼。赵明咬牙切齿,他跑去拆迁办说我妈病重无法亲自办理,要求由他代为签约。拆迁办觉得可疑,才打电话来核实。
沈悦的手微微发抖：他怎么能这样这是欺诈！
不行,我得亲自去。周秀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明明,你去问问医生,能不能请假出去半天
沈悦连忙按住婆婆：妈,您刚做完手术,不能随便出院啊！
悦悦,周秀兰罕见地强硬起来,这事关咱们全家今后的生活,我必须去。她握住沈悦的手,你了解妈的脾气,我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医生查房时,周秀兰坚持要出院半天。经过一番争论,医生勉强同意,但要求必须有人全程陪同,且四小时内必须返回医院。
妈,我去帮您拿套衣服。沈悦匆匆赶回家,一路上心跳如鼓。自从上次家门被撬后,她每次回家都提心吊胆。
打开门,屋里还保持着被翻乱后的样子。这几天她和赵明轮流在医院陪护,根本没时间收拾。沈悦径直走向衣柜,取出婆婆的一套深色衣裤,又顺手拿了件薄外套。转身时,她的余光瞥见书桌上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反光。
走近一看,是个微型录音笔,绝对不是他们家的东西。沈悦的心一沉——赵亮夫妇不仅撬门偷看文件,还在她家放了录音设备！她小心地用纸巾包起录音笔,放进包里,准备交给赵明处理。
回到医院,周秀兰已经换好病号服在等着了。沈悦把发现录音笔的事悄悄告诉了赵明,他的脸色更加阴沉。
先办正事,回头再跟他们算账。赵明低声说。
三人打车前往拆迁办。路上,周秀兰一直望着窗外,突然说：明明,悦悦,妈想好了。今天把手续办完,拆迁款一到账,咱们就换套电梯房,写你们俩的名字。
沈悦一惊：妈,这不行...
听我说完,周秀兰打断她,我这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复发,得趁清醒把事安排好。你们这些年怎么对我的,我心里有数。赵亮他们...老人家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就当我没生过这个儿子。
拆迁办门口人头攒动,都是来办理手续的业主。沈悦小心地搀扶着婆婆,赵明在前面开路。刚走到大厅,就听见一个尖锐的女声喊道：他们来了！
李秀珍穿着鲜艳的红裙子,像团火一样冲过来,身后跟着面色阴沉的赵亮。
妈！您怎么出院了赵亮一脸假惺惺的关切,医生同意了吗
周秀兰冷冷地说：不劳你费心。
李秀珍插嘴道：妈,您身体不好,签约这种事我们代劳就行了。赵亮,快扶妈去那边坐着！
赵亮真的伸手来拉母亲,被赵明一把挡住：别碰妈！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李秀珍大声嚷嚷：大家快来看啊,大哥大嫂不让小儿子见亲妈！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沈悦赶紧护在婆婆身前：秀珍,你别胡说！妈刚做完胃癌手术,不能受刺激！
胃癌赵亮愣了一下,随即冷笑,编得真像！就为了独占拆迁款,连这种谎都说得出来！
周秀兰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小儿子：你...你这个畜生！
拆迁办的工作人员闻声赶来,把双方分开。一位中年男子自我介绍说是拆迁办主任,请周秀兰去办公室详谈。
主任办公室门一关,外面的嘈杂声顿时小了许多。主任给周秀兰倒了杯水：老人家,您别激动。我们也是按程序办事,需要确认您的真实意愿。
周秀兰从随身带的布包里掏出身份证、房产证和医院证明：主任,你看清楚了。这是我,这是我的房本,这是胃癌手术的病历。我今天来,就是要亲自办理拆迁手续。
主任仔细核对了证件,点点头：没问题。那么关于补偿方式,您选择货币补偿还是产权调换
产权调换。周秀兰毫不犹豫,要两套小的,不要一套大的。
主任有些意外：为什么一套大面积的居住不是更舒适吗
周秀兰看了眼身旁的沈悦和赵明：我老了,住不了多少年。两套小的,孩子们以后好分配。
沈悦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妈...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赵亮冲了进来：妈！您不能这么签！后面跟着拦不住他的工作人员和李秀珍。
主任站起来：先生,请您出去,我们正在办理业务！
赵亮不理主任,直接扑到母亲面前跪下：妈！我错了！您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您！他声泪俱下,仿佛真的悔悟了。
周秀兰别过脸去：太晚了。
李秀珍见状,立刻换了策略：主任！老太太刚做完手术,神志不清,是被他们胁迫的！她指着沈悦,这个女人最会装孝顺,实际上就是为了钱！
主任为难地看着周秀兰：老人家,这...
周秀兰缓缓站起来,虽然瘦弱但气势惊人：主任,我虽然老了,但脑子清楚得很。她指着赵亮,这个不孝子,在我生病时不闻不问,听说拆迁了就像苍蝇见了血。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我的财产,一分钱都不会给他！
赵亮猛地站起来,脸色狰狞：老不死的！你别后悔！法律规定了子女平等继承权,你说了不算！
滚！周秀兰抓起桌上的茶杯砸过去,从今往后,我没你这个儿子！
赵亮躲开茶杯,竟然想上前拉扯母亲。沈悦赶紧挡在中间,被赵亮狠狠推了一把,踉跄几步摔倒在地,手肘在茶几上磕出一片淤青。
悦悦！周秀兰和赵明同时喊道。
赵明一把揪住弟弟的衣领：你他妈敢动手！
场面彻底失控。主任赶紧叫来保安,把赵亮夫妇架了出去。周秀兰扶起沈悦,心疼地看着她淤青的手臂：悦悦,疼不疼
沈悦摇摇头,勉强笑笑：没事,妈,不严重。
主任目睹了全过程,态度明显倾向周秀兰：老人家,您确定要办理产权调换手续现在可以签字了。
周秀兰拿起笔,毫不犹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手续办完后,主任亲自送他们出门,还叮嘱保安注意赵亮夫妇的动向。
出了拆迁办大门,三人刚走到路边准备打车,突然从侧面冲过来一个人影——是李秀珍,她不知怎么摆脱了保安。
老太太！你不得好死！李秀珍歇斯底里地尖叫,把财产都给外人,你早晚遭报应！
赵明护住母亲和妻子,厉声喝道：李秀珍！你嘴巴放干净点！
李秀珍不依不饶,指着沈悦骂：贱人！装孝顺装得真像！你以为赢了等着瞧,这官司我们打定了！
她的叫骂引来路人围观,有人开始拿手机拍摄。沈悦羞愤交加,只想赶快带婆婆离开这是非之地。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大家都看看啊,这就是不孝子的嘴脸！
人群分开,邻居张阿姨走了出来,手里举着手机：我刚好路过,全拍下来了。老太太生病时不闻不问,现在为了钱当街骂娘,真是畜生不如！
李秀珍见势不妙,骂了几句就溜走了。张阿姨走过来,关切地问：周姐,您没事吧我刚把视频发到社区群里了,让大家评评理。
周秀兰感激地握住张阿姨的手：谢谢你,小张。
回医院的出租车上,周秀兰一直紧紧握着沈悦的手。到了病房,护士看到沈悦手臂上的淤青,惊呼着要去拿冰袋。等护士走后,周秀兰突然老泪纵横：
悦悦,妈对不住你,让你受这种委屈...
沈悦蹲在婆婆面前,轻声安慰：妈,我没事。重要的是手续办好了,您别担心了。
周秀兰摇摇头,从枕头下摸出一把钥匙：悦悦,这是我老房子信箱的钥匙。里面有个铁盒,你明天去拿来。是时候让你知道一些事了。
沈悦疑惑地接过钥匙：妈,什么事啊
周秀兰疲惫地闭上眼睛：明天你就知道了。
当晚,沈悦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个小男孩在哭,她想靠近却怎么也走不过去。醒来时,天刚蒙蒙亮,婆婆还在熟睡,而她的掌心被那把钥匙硌出了一道红印。
铁盒里的东西让沈悦一夜未眠。
7.
秘密与真相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卧室,她轻轻翻身,生怕吵醒身旁熟睡的赵明。手掌下意识摸向枕头下方——那把黄铜钥匙还在,证明昨晚的一切不是梦境。
婆婆的老房子信箱里,那个生锈的铁盒中装着一张泛黄的出生证明和几封信。出生证明上的名字是赵亮,但父母栏只有周秀兰一个人的名字,父亲栏被墨水涂黑。而那几封信,落款都是林卫东,内容含糊不清,但字里行间透着愧疚与无奈,最后一封的日期正是赵明身份证上的曾用名变更前一个月。
沈悦轻轻起床,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餐,脑海中却不断回放昨晚的发现。婆婆为什么保存这些林卫东是谁赵亮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想什么呢水都烧干了。赵明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沈悦这才发现水壶已经咕嘟咕嘟冒着白气,连忙关火。没什么,就是担心今天的庭审。
赵明从后面抱住她：别担心,张婷说我们证据充分,胜算很大。
沈悦勉强笑了笑,没有提及铁盒的事。现在不是时候,今天的法庭对决才是重中之重。
法院门口,沈悦一眼就看到了赵亮夫妇和他们聘请的律师——一个西装笔挺、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正和赵亮低声交谈。李秀珍穿着不合时宜的鲜艳连衣裙,看到他们立刻投来怨毒的目光。
别理他们。赵明握住沈悦的手,另一只手搀扶着母亲,我们走我们的。
法庭内庄严肃穆,沈悦的心跳随着法官入席的宣告声加速。她偷瞄了一眼对面的赵亮,发现他正信心满满地跟律师耳语,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现在开庭审理赵亮诉周秀兰遗嘱纠纷一案。法官推了推眼镜,原告方请陈述诉讼请求。
赵亮的律师站起来,声音洪亮：法官大人,我方主张被告周秀兰所立遗嘱无效。第一,立遗嘱时被告受长子赵明及其妻子沈悦不当影响；第二,被告年事已高且患有多种疾病,立遗嘱时可能不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第三,该遗嘱违反《继承法》关于子女平等继承权的规定。
他顿了顿,拿出一份文件：此外,我们有证据表明,沈悦女士曾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婆婆的财产理应归照顾她的人所有',这证明被告立遗嘱时确实受到不当诱导。
沈悦倒吸一口冷气——他们竟然断章取义她的话！张婷轻轻按了按她的手背,示意她冷静。
被告方回应。法官说。
张婷从容起身：法官大人,我方否认全部指控。周秀兰女士立遗嘱时神志清醒,有医院出具的精神状态评估为证。遗嘱内容是她真实意愿的表达,不存在任何不当影响。
她拿出一叠文件：相反,我们有充分证据证明,原告赵亮夫妇多年来对母亲不闻不问,甚至在周秀兰女士胃癌手术期间都未曾探望。真正尽到赡养义务的只有赵明夫妇。
法官翻阅着文件：双方是否有证人出庭
有。赵亮的律师自信地说,我们请到了周秀兰女士的邻居王女士,她将证明沈悦女士经常限制老人自由,不让其与赵亮见面。
沈悦惊讶地看向赵明,后者同样一脸震惊。他们根本不认识什么王女士！
法官点头：传证人王芳。
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走上证人席。沈悦仔细打量她,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
王女士,请描述你看到的情况。赵亮的律师引导道。
王芳不敢看沈悦这边,低着头说：我、我住周老太太对门,经常看到沈悦不让老太太出门,还、还收走她的手机...说小儿子不孝顺,别联系了...
胡说八道！周秀兰突然站起来,气得浑身发抖,我根本不认识你！我住那儿二十年,对门一直是空置的储藏室！
法官敲了敲法槌：被告请保持冷静。原告律师,请控制你的证人证词真实性。
赵亮的律师面不改色：法官大人,证人可能记错了门牌号,但证词内容是真实的。
张婷立刻起身：法官大人,我方请求提交反驳证据——社区居委会出具的证明,清楚显示周秀兰女士对门确实是储藏室,从未有人居住。这位'证人'显然在作伪证！
法官严肃地看了看王芳：证人,请你确认你的证词是否全部属实
王芳额头冒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赵亮的律师赶紧说：法官大人,可能是证人记错了具体位置,但证词核心内容是...
够了。法官打断他,本庭对这份证词的真实性存疑。被告方还有其他证据吗
张婷抓住机会：法官大人,我方请求播放一段视频证据。
得到法官允许后,法庭屏幕上出现了拆迁办门口的景象——赵亮夫妇辱骂周秀兰,甚至动手推搡沈悦的全过程清晰呈现。视频最后,是邻居张阿姨的声音：大家都看看啊,这就是不孝子的嘴脸！
视频结束,法庭一片寂静。赵亮脸色铁青,李秀珍则低着头不敢看屏幕。
法官大人,张婷乘胜追击,这只是一个例子。我们还有医院记录证明周秀兰女士住院期间赵亮夫妇从未探望；社区工作人员证明沈悦女士多年如一日照顾婆婆；邻居们联名签署的证明信...
她拿出一份又一份证据,形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赵亮的律师几次想打断,都被法官制止。
最后,我方请求周秀兰女士本人出庭作证。张婷说。
沈悦担忧地看向婆婆,老人家刚刚出院不久,能经受这样的压力吗但周秀兰已经站了起来,步伐坚定地走向证人席。
周女士,请描述你与两个儿子的关系。张婷轻声引导。
周秀兰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但清晰可闻：我丈夫去世得早,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孩子。明明是长子,从小就懂事；亮亮是小的,我难免宠了些...
她顿了顿,继续道：六年前我第一次脑梗住院,明明和悦悦轮流陪护,亮亮就说工作忙,来过一次就走了。半年前我又病了,这次更严重,医生说要人照顾。亮亮和秀珍直接说'老毛病不用住院',是悦悦坚持送我去的医院...
老人的声音哽咽了：我在医院住了两周,亮亮一次都没来。出院后,悦悦接我去他们家住,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给我熬药做饭...她抹了抹眼泪,我胃癌手术那天,亮亮终于来了,却是带着律师要我改遗嘱...
反对！赵亮的律师跳起来,证人正在发表主观意见！
法官摇头：反对无效。周女士请继续。
周秀兰直视着小儿子,声音突然坚定起来：我立遗嘱把财产给明明和悦悦,是因为他们值得。亮亮,妈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
赵亮猛地站起来：老东西！你胡说八道！
法官重重敲下法槌：原告！再有一次不当言行,本庭将判你藐视法庭！
庭审持续了三个小时。当双方做完最后陈述后,法官宣布休庭半小时进行合议。
走廊上,沈悦扶着婆婆坐下,给她倒了杯水。赵亮夫妇和他们的律师在另一端低声交谈,不时投来阴冷的目光。
妈,您还好吗赵明担忧地问。
周秀兰拍拍儿子的手：妈没事。法官是个明白人,会还我们公道的。
张婷走过来,小声说：情况比预期好。那个假证人反而帮了我们,法官明显对原告方产生了怀疑。
半小时后,法槌再次敲响,所有人起立。
本庭经过审理认为,法官的声音回荡在法庭里,原告赵亮提供的证据不足以证明遗嘱无效。相反,大量证据表明周秀兰女士立遗嘱时神志清醒,且遗嘱内容是她真实意愿的表达。
他锐利的目光投向赵亮：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原告在母亲患病期间未尽赡养义务,却在得知拆迁消息后突然'关心'起母亲来,这种行为本庭不予鼓励。
法官最后宣判：驳回原告全部诉讼请求,维持周秀兰女士所立遗嘱的有效性。本案诉讼费用由原告承担。
沈悦的眼泪夺眶而出,赵明紧紧抱住她和母亲。对面,赵亮脸色铁青,李秀珍则歇斯底里地尖叫：不公平！你们串通好的！我们要上诉！
法官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原告请注意法庭纪律。若对判决不服,可依法上诉。现在休庭。
走出法庭,阳光明媚得刺眼。沈悦深吸一口气,半年的压抑似乎一扫而空。然而这轻松只持续了几秒钟——
你们给我等着！赵亮从后面冲上来,面目狰狞,这事没完！
赵明挡在母亲和妻子前面：赵亮,法院已经判了,你还想怎样
法院呵！赵亮冷笑,你以为这就完了我有的是办法整你们！他恶毒地看向沈悦,特别是你,假惺惺的贱人！
周秀兰突然上前一步,抬手给了小儿子一记响亮的耳光：畜生！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东西！
赵亮捂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母亲：你...你敢打我
从今往后,你不是我儿子。周秀兰一字一顿地说,然后转身对沈悦和赵明说,我们走。
回家的出租车上,三人沉默不语。沈悦的手一直放在包里,摸着那把黄铜钥匙。现在官司赢了,是时候问问婆婆关于铁盒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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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着老人疲惫的侧脸,她又心软了。也许有些秘密,永远埋藏才是最好的选择。
8.
世同堂
拆迁款到账的那天,沈悦特意请了半天假,和赵明一起带婆婆去银行办理手续。银行VIP室里,周秀兰戴着老花镜,仔细查看存款单上的数字。
这么多啊...老人轻声感叹,手指微微发抖。
沈悦体贴地递上一杯温水：妈,您别激动,医生说您血压要控制。
周秀兰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我不是激动钱多,是想着你们终于能过上好日子了。她转向柜台工作人员,麻烦你,把这笔钱分成两份,一份转到我儿子赵明账户,一份留个五万块存在我这张折子上就行。
沈悦和赵明同时惊呼：妈！这不行！
周秀兰摆摆手,不容反驳：明明,悦悦,妈早就想好了。这钱大部分给你们,我留点养老钱就够了。你们要是不答应,妈今天就搬回老房子去！
银行柜员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听谁的。赵明和沈悦对视一眼,知道拗不过固执的老人。
妈,赵明蹲在母亲面前,要不这样,钱先放您那儿,我们要用再跟您拿。咱们先去看看新房,您挑中了咱们再商量,行吗
周秀兰想了想,勉强点头同意。
接下来的周末,全家开始了看房之旅。沈悦列了一张清单：必须带电梯,离医院近,小区环境安静,最好有个小公园供婆婆散步。赵明则关心物业管理和安全问题——上次赵亮撬门的事让他心有余悸。
看了五六个楼盘后,周秀兰相中了一套三居室的二手房。房子在十五楼,朝南的大阳台让整个客厅充满阳光,主卧自带卫生间,两个次卧一个朝阳一个朝东。
这间给妈住。沈悦指着朝阳的次卧,阳光充足,对妈身体好。
周秀兰却摇头：不,这间给你们将来孩子住。我住朝东的就行,早上有点阳光就够了,太晒了反而睡不着。
沈悦脸一红——她和赵明确实在计划要孩子,但还没跟婆婆提过呢。
赵明笑着搂住母亲的肩膀：妈,您想得真远。不过悦悦说得对,朝阳的房间给您住,孩子的事还早呢。
周秀兰神秘地笑了笑,没再坚持。
办理购房手续用了将近一个月。这期间,赵亮夫妇果然如他们所料提起了上诉,但因为没有新证据,被法院直接驳回。李秀珍不死心,跑到赵明单位闹过两次,声称大哥虐待老人谋夺家产,但单位领导早就知道事情原委,直接叫保安把她请了出去。
搬家那天,是个晴朗的周末。张阿姨和几位老邻居都来帮忙,热热闹闹地像过节一样。周秀兰坐在新家的沙发上,看着忙进忙出的儿子儿媳,眼里满是欣慰。
周姐,您这福气好啊。张阿姨羡慕地说,儿子儿媳这么孝顺,新房子又漂亮。
周秀兰点点头：是啊,苦尽甘来。
正说着,门铃响了。沈悦去开门,惊讶地发现是社区工作人员小张,手里拿着一个大红信封。
沈女士,恭喜啊！小张笑着说,经过居民投票,您被评为今年的'孝亲模范',下周有个颁奖仪式,请务必参加。
沈悦连连摆手：这...我不够格啊,都是应该做的。
悦悦,别推辞了。周秀兰在客厅里说,你当之无愧。
小张走后,沈悦蹲在婆婆面前：妈,是您推荐我的吧
周秀兰慈爱地摸着她的头发：傻孩子,你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哪需要我推荐
颁奖典礼在社区活动中心举行。沈悦本来不想张扬,但周秀兰坚持要出席,赵明也请了假陪同。会场坐满了社区居民,前排还有几位街道领导。
当主持人念到沈悦的名字时,全场响起热烈掌声。沈悦红着脸走上台,接过奖状和奖杯。按照流程,接下来是获奖感言,沈悦紧张得手心冒汗,只简单说了句谢谢大家,我会继续努力就想下台。
主持人却笑着说：今天我们特别邀请到了沈悦女士的婆婆周秀兰阿姨,请她为我们讲几句。
沈悦惊讶地看到赵明搀扶着婆婆走上台。周秀兰今天特意穿了件暗红色的唐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精神矍铄。
工作人员搬来椅子,但周秀兰摆摆手拒绝了。她站在话筒前,环视台下,声音清晰而有力：
各位领导,各位邻居,今天我站在这里,就想跟大家说说我这个儿媳妇。
她拉起沈悦的手：六年前我第一次脑梗住院,悦悦当时刚跟明明结婚不久,就天天往医院跑。我出院后行动不便,她每天下班回来给我擦身按摩,从没喊过累。
沈悦的眼眶红了,轻轻摇头示意婆婆别说了。
周秀兰继续道：半年前我胃癌手术,是悦悦发现得早,医生说再晚点就危险了。手术后我吃不下东西,她变着花样做流食,一勺一勺喂我...老人的声音哽咽了,这样的儿媳妇,比亲闺女还亲啊！
台下不少人开始抹眼泪。周秀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红布,打开来是一朵大红花：今天,我要亲自给我儿媳妇戴上这朵花,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周秀兰有福气,得了这么个好儿媳！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周秀兰颤巍巍地把大红花别在沈悦胸前。沈悦再也控制不住,抱住婆婆泣不成声。
这一幕被社区摄影师拍下,第二天就登上了街道的宣传栏,照片下面写着孝亲模范沈悦：久病床前有孝媳。
新房安顿好后,沈悦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工作上的晋升让她更加忙碌,但每天回家看到婆婆气色一天比一天好,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一个周五的晚上,沈悦加班回家,发现赵明神神秘秘地站在门口等她。
怎么了沈悦疑惑地问。
赵明笑着捂住她的眼睛：有个惊喜。
他牵着沈悦走到朝南的次卧前,才松开手。沈悦睁开眼,看见房间里摆着一张精致的婴儿床,墙上贴着卡通贴纸,小衣柜里整齐地挂着几件可爱的婴儿服。
这...沈悦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明从背后抱住她：妈早就看出来了,说你最近爱吃酸的,又老是犯困...我们昨天偷偷去做了检查...他贴着沈悦的耳朵轻声说,恭喜你要当妈妈了。
沈悦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婆婆坚持要朝南的房间做婴儿房！她转身抱住赵明,又哭又笑：你们...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
周秀兰闻声走来,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悦悦,快趁热喝。从今天起,家务活都别干了,好好养身体。
沈悦接过碗,突然想起什么：妈,那铁盒里的东西...
周秀兰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你都看到了
沈悦点点头：我去老房子拿过一次信,看到了铁盒...但没跟任何人说。
周秀兰长叹一口气,在床边坐下：亮亮...不是我亲生的。他生母是我表妹,未婚先孕,生下他就跑了。我那时刚失去丈夫,又没自己的孩子,就收养了他。
赵明震惊地看着母亲：妈！您从来没说过...
明明,妈对不起你。周秀兰泪流满面,我本该一视同仁,可亮亮越长越像他生父,那个毁了我表妹的混蛋...我忍不住就会想起那些事...
沈悦抱住颤抖的婆婆：妈,别说了,都过去了。
周秀兰摇摇头：不,你们应该知道。我死后,亮亮要是再来闹,你们就把真相告诉他...虽然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了,他早就伤透了我的心...
那天晚上,三代人坐在新家的阳台上,看着满天繁星,聊了很久很久。周秀兰把埋藏半辈子的秘密全部说了出来,包括赵亮生父如何欺骗她表妹,又如何在事情败露后逃之夭夭。
我给他取名'亮',是希望他的人生光明磊落,没想到...老人叹息着说。
沈悦握住婆婆的手：妈,您已经做得很好了。是他自己选的路,不怪您。
时间如流水,转眼沈悦的预产期就到了。生产很顺利,一个六斤八两的健康男婴让全家喜出望外。周秀兰抱着孙子,老泪纵横：这孩子长得真像明明小时候...
赵明拍下这珍贵的一幕：白发苍苍的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旁边是疲惫但幸福的沈悦。他把照片设为手机壁纸,取名为四世同堂——虽然只有三代,但他觉得,这已经是最圆满的结局了。
至于赵亮夫妇,后来听说他们因为互相埋怨,生意每况愈下,最后连店铺都盘出去了。有邻居说曾在菜市场看见李秀珍跟小贩为了几毛钱吵架,完全没了当初趾高气扬的样子。而赵亮,有人看见他在社区戒酒所出入,整个人苍老了十岁不止。
但这些都与沈悦一家无关了。每个周末的早晨,阳光洒满新家的客厅,周秀兰坐在摇椅上逗孙子玩,沈悦和赵明在厨房准备早餐,空气中弥漫着豆浆和煎蛋的香气。
这平凡而珍贵的生活,就是善良最好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