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禁区惊魂
雨水像银针般刺入地面,周锐抹了把脸上的水,示意身后的队员停下。他们已经在边境的密林中跋涉了六个小时,终于抵达了任务坐标点——一座被藤蔓和苔藓吞噬的混凝土建筑。
队长,这地方至少有五十年没人来过了。爆破手王强低声说,手电筒的光束扫过锈迹斑斑的铁门,上面用红漆写着军事禁区四个字,漆已经剥落得几乎认不出来。
周锐没有回答。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他在战场上养成的第六感——危险即将来临的预兆。任务简报上说这里是一个废弃的军事科研基地,需要他们调查近期出现的异常现象。但直觉告诉他,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检查装备,准备进入。周锐做了个手势,四名队员立刻散开警戒。他自己则走向那扇半掩的铁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声,仿佛在警告来者止步。
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走廊,墙壁上布满了奇怪的抓痕,像是某种大型野兽留下的。周锐蹲下身,手指擦过地面一层暗红色的粉末——干涸的血迹。
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通讯兵李明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周锐没有回答,只是示意队员跟上。走廊尽头是一扇电子门,早已断电失效。王强用撬棍轻松撬开了控制面板,手动解除了门锁。
门开的瞬间,一股腐肉和福尔马林混合的恶臭扑面而来。周锐捂住口鼻,手电筒照进室内——这是一个类似医院病房的空间,六张铁床排列整齐,上面躺着……东西。
老天爷……医疗兵林小雨的声音颤抖着。
那些曾经是人形的物体如今只剩下残缺不全的躯干,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灰白色,像被水泡发的尸体。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其中一具尸体的胸腔仍在缓慢起伏。
它还活着王强举起枪,准星对准了那个微微起伏的胸膛。
周锐走近观察,发现每张床边都连接着复杂的仪器,输液管插入那些尸体的静脉。他注意到墙上用血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不要唤醒它们。
队长,我们得离开这里。李明的声音紧绷,这地方不对劲。
周锐正要下令撤退,突然听到走廊深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拖沓的脚步声,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
隐蔽！周锐低声命令,小队立刻分散到病房角落,枪口对准门口。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种奇怪的、湿漉漉的喘息声。周锐的心跳加速,手指扣在扳机上。当那个东西出现在门口时,他差点扣下扳机——
那是一个穿着破烂白大褂的男人,如果那还能称之为男人的话。他的半边脸已经腐烂,露出森白的颧骨,但眼睛却异常明亮,充满疯狂。更可怕的是,他的腹部有一个巨大的贯穿伤,内脏清晰可见,却似乎不影响他行动。
你们……不该来的……男人的声音像是从破损的风箱里挤出来的,它们醒了……它们永远死不了……
林小雨忍不住问道：你是谁这里发生了什么
张教授……永生计划……男人——或者说曾经是张教授的物体——摇晃着向他们走来,我们以为找到了……军事应用的永生技术……但那些标本……它们不是死的……只是休眠……
突然,张教授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他的眼球凸出,嘴里喷出黑色的液体。快走！它们能感知活人的气息！它们——
他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走廊尽头的墙壁轰然倒塌,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尘埃中。那东西足有两米高,穿着二战时期的日军军服,但军服下的躯体肿胀变形,皮肤呈现诡异的青灰色。最恐怖的是它的脸——没有嘴唇,露出永久狞笑的牙齿；没有眼皮,两颗浑浊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开火！周锐大喊。
枪声在密闭空间里震耳欲聋。子弹打在那怪物身上,溅出黑色的黏液,但它只是微微摇晃,继续向他们走来。王强投出一枚手雷,爆炸将怪物炸得后退几步,胸口出现一个大洞,但它很快又站稳了。
没用！打头！周锐瞄准怪物的头部连续射击。一颗子弹击中了它的右眼,眼球爆裂,但怪物只是歪了歪头,用剩下的那只眼睛锁定了他。
撤退！向出口撤退！周锐边射击边命令道。小队开始向走廊另一端移动,但那怪物突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落在最后的李明。
救我！啊——李明的惨叫戛然而止,怪物的手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掏出了仍在跳动的心脏。它把心脏塞进嘴里,咀嚼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2
不死战士
妈的！王强掏出了燃烧弹,投向怪物。火焰瞬间吞噬了它和李明的尸体,怪物第一次发出了声音——一种介于尖叫和笑声之间的可怕声音。
走！趁现在！周锐拽着已经吓呆的林小雨向出口跑去。身后,燃烧的怪物仍在移动,火焰似乎并不能真正杀死它,只是减慢了它的速度。
他们冲进一个像是控制室的房间,周锐迅速锁上门,王强搬来柜子堵住门口。房间里有一排监控屏幕,大部分已经损坏,但其中一个还在运作,显示着他们刚才经过的病房。
看！林小雨指着屏幕。画面上,那些原本躺在床上的尸体正在缓慢坐起,它们扭曲的肢体以不可能的角度活动着,输液管被扯断,黑色液体从针孔处渗出。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王强喘着粗气问。
周锐环顾控制室,目光落在墙上的地图上。那是基地的平面图,标注着实验区、标本库和最重要的——档案室。
档案室在这条走廊尽头。周锐指着地图说,如果我们想知道怎么对付这些怪物,必须拿到研究资料。
你疯了吗我们应该呼叫支援,然后离开这个地狱！林小雨喊道。
通讯器在进入基地时就失灵了,记得吗周锐冷静地说,而且如果这些怪物逃出去……
门外传来沉重的撞击声,柜子震动了一下。
没时间争论了。王强,你和小雨去档案室,我掩护你们。周锐检查了弹匣,我们需要知道它们的弱点。
又是一次撞击,这次柜子移开了几厘米。王强咬了咬牙,点头同意。周锐数到三,猛地拉开柜子打开门,对着走廊里的怪物——现在有三个了——倾泻子弹。王强和林小雨趁机冲了出去。
周锐的子弹打光了,一个怪物扑向他,腐烂的手指掐住他的喉咙。窒息的痛苦中,周锐看到怪物那张扭曲的脸近在咫尺——它曾经是个日本军人,领章上还残留着军衔标志。更可怕的是,他认出了那张脸,在历史照片上见过——这应该是七十多年前的人！
就在周锐眼前发黑的时候,一阵火焰吞噬了怪物。王强回来了,手里拿着喷火器。
档案室就在前面！王强帮周锐站起来,但我们需要密码。
周锐咳嗽着点头,跟着王强来到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林小雨正在尝试各种密码组合。
试试731。周锐突然说。
林小雨输入数字,门锁发出滴的一声,开了。
你怎么知道王强惊讶地问。
那个怪物……它的制服……周锐喘息着说,是二战时期日本731部队的。
档案室内整齐排列着文件柜,中央的桌子上散落着照片和文件。林小雨立刻开始翻阅,脸色越来越苍白。
天啊……这太可怕了……她拿起一张照片,上面是一排被铁链锁住的活人,身上布满了可怕的伤口,但伤口处没有血,只有黑色的粘液。
周锐找到了一本实验日志,快速浏览着：'永生计划'……1945年,日军撤退前在这里留下了活体实验样本……1990年代,我们的科学家重新发现了这个基地,认为可以军事应用……他们激活了休眠的样本……
一声巨响从走廊传来,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
它们进来了！王强守在门口,喷火器对准走廊。
林小雨继续快速翻阅文件：这里说……这些'不死战士'是通过一种古代真菌和现代生物技术创造的……普通武器杀不死它们……只有……她的声音突然停住了。
只有什么周锐追问。
只有完全摧毁它们的神经系统,或者……林小雨抬起头,眼中充满恐惧,或者用特定的声波频率,可以暂时瘫痪它们。
声波设备在哪里
实验室！在地下三层！
3
声波绝境
又是一声巨响,这次门框都变形了。王强回头喊道：它们太多了！我们撑不了多久！
周锐迅速做出决定：王强,守住门口。小雨,找找有没有其他出口。我去实验室找声波设备。
太危险了！林小雨抓住他的手臂,你可能回不来！
周锐看着队友恐惧但坚定的眼睛,轻声说：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谁也活不了。他拿起桌上的基地地图和一把钥匙,如果我十分钟内没回来,你们想办法自己离开。
没等他们回答,周锐就从档案室的后门冲了出去,进入了一条黑暗的走廊。身后,他听到王强的喷火器再次咆哮,以及那种不属于人类的可怕嚎叫。
走廊尽头是一部电梯,早已断电。周锐找到紧急楼梯,开始向下奔跑。每一层都传来诡异的声音——刮擦声、呻吟声,还有那种湿漉漉的脚步声。他握紧手枪,虽然知道子弹对这些怪物效果有限,但至少能给他一点心理安慰。
地下三层的门被锁住了,周锐用钥匙打开,迎面扑来一股比上层更浓重的腐臭。这个实验室比上层的更加先进,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玻璃舱,里面漂浮着某种黑色液体。周围的实验台上摆满了标本罐,里面浸泡着各种人体器官,但所有器官都呈现出不健康的灰白色,血管里流动的是黑色物质。
周锐快速搜索着控制台,终于找到了标有声波发生器的设备。他按下启动按钮,但机器只是发出微弱的嗡嗡声就熄灭了——电力不足。
该死！周锐砸了一下控制台,突然注意到墙上的应急电源开关。他拉下开关,整个实验室亮起了红色的应急灯。再次尝试启动声波发生器,这次机器发出了低沉的嗡鸣。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撞开了。三个不死战士站在门口,它们腐烂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慢慢向周锐逼近。
周锐将声波频率调到文件上记载的数值,按下最大功率按钮。机器发出刺耳的尖啸,不死战士们立刻停下了脚步,痛苦地捂住耳朵——如果那还能称为耳朵的话。它们的身体开始抽搐,黑色的液体从眼睛、鼻子和嘴里渗出。
周锐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他必须回到队友那里。他抓起声波设备——一个手提箱大小的装置——冲向门口。经过那些抽搐的怪物时,其中一个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周锐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从接触点蔓延开来,他用力踢开那只手,发现自己的靴子已经被腐蚀出了一个小洞。
周锐跌跌撞撞地冲上楼梯,声波设备像铅块一样沉重地拽着他的手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地下实验室那股腐臭,仿佛那些黑色真菌已经在他的肺里生根发芽。身后的黑暗中,那种湿漉漉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不死战士们已经恢复行动能力,正在追来。
档案室的门就在眼前,周锐用肩膀撞开它,迎面看到王强正用喷火器封锁门口,三具燃烧的不死战士在火焰中扭动,却仍在前进。
我拿到了！周锐高举声波设备,喉咙火辣辣地痛,林小雨！
医疗兵从档案堆中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接过设备,手指飞快地调节着旋钮。需要三十秒启动！她喊道,声音几乎被不死战士的嚎叫淹没。
王强的喷火器燃料报警器尖锐地响起。没油了！他绝望地看向周锐。
周锐抓起桌上的一把消防斧,站到王强身边。那就用老办法。
火焰熄灭的瞬间,第一个不死战士扑了过来。周锐的斧头深深嵌入它的肩膀,黑色黏液喷溅在他脸上,带着腐肉和化学药品的恶臭。怪物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腐烂的手指掐住周锐的喉咙,将他踢离地面。
启动！林小雨的尖叫声传来。
声波设备发出一种几乎超出人类听觉范围的高频噪音,像无数根针扎进耳膜。不死战士的动作立刻变得迟缓,掐住周锐的手松开了。周锐摔在地上,看到整个走廊里的怪物都在痛苦地抽搐,黑色液体从它们的七窍中渗出。
有用！王强欢呼道,但随即发现那些怪物只是动作变慢,并没有停止前进。妈的,这只能拖住它们！
周锐爬起身,抹去脸上的黏液。文件上还说了什么怎么彻底消灭它们
林小雨快速翻阅着手中发黄的文件。需要...需要完全摧毁神经系统或者...她的声音突然哽住,或者用高温彻底碳化它们的身体组织。
王强拍了拍背上的喷火器。燃料只够再来一次短喷射了。
周锐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档案室后墙的通风管道示意图上。通风系统连接整个基地,他急促地说,如果我们能找到主控室,也许能把它们引到一个封闭区域然后...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档案室的门框终于承受不住冲击,整扇门轰然倒下。三个不死战士挤在门口,它们腐烂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灰白的皮肤下黑色血管如蛛网般蔓延。
没时间了！王强从腰间解下最后两枚燃烧弹,我掩护,你们从后门走！
周锐抓住他的肩膀。一起走！
王强摇摇头,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燃料不够三个人用的。他看向林小雨,带队长出去,找到支援再回来。然后转向周锐,记得告诉我老婆,我爱她。
没等周锐回答,王强已经冲向门口,燃烧弹在他手中发出安全栓被拔掉的咔嗒声。周锐只来得及抓住林小雨的手腕,拖着她向后门跑去。身后传来王强最后的吼声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热浪推着他们向前扑倒。
4
最后的抉择
周锐的耳朵嗡嗡作响,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他模糊地看到林小雨在对自己喊着什么,然后拽着他站起来。他们跌跌撞撞地穿过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身后的火光中,隐约可见扭曲的身影在舞动——不知是王强的最后抵抗,还是那些不死战士仍在前进。
通道尽头是一间配电室,林小雨锁上门,瘫坐在地上无声地抽泣。周锐的听力慢慢恢复,最先回来的是自己如雷的心跳声,然后是远处火焰的噼啪声,和...某种液体滴落的声音。
他抬头看去,通风管道缝隙中正渗出黑色的黏液。
它们在上面。周锐嘶哑地说,举起手枪对准通风口。一滴黏液落在他的手臂上,立刻灼烧出一个红点,疼痛像电流般窜上肩膀。
林小雨注意到这一幕,立刻从医疗包中取出注射器和一瓶透明液体。这是碱性中和剂,她快速解释着,将针头刺入周锐的手臂,那种黏液是强酸性的。
周锐咬紧牙关忍受着药物带来的灼烧感。我们得找到出口,他喘着气说,声波设备还能用吗
林小雨检查了一下设备。电池只剩20%了,最多再用一次。
配电室的另一侧有一扇小门,标着主控室。门没有锁,周锐小心地推开,里面是一个布满灰尘的控制台,墙上挂满了监控屏幕。大多数屏幕都是雪花点,但有几个还在工作,显示着基地不同区域的画面。
其中一个屏幕让周锐的血液凝固了——那是他们最初进入的病房区域,现在那些铁床全部空了,地上散落着被撕碎的铁链。
所有实验体都苏醒了,林小雨惊恐地说,至少有二十个...
周锐快速查看着控制台上的按钮。看这个,他指着一个红色盖子的开关,基地自毁系统,需要两把钥匙启动。
能阻止它们逃出去吗
理论上...是的。爆炸会引发山体滑坡,把整个基地永远埋在地下。周锐翻找着控制台抽屉,找到半张残破的基地平面图,这里有一条紧急逃生通道,从主控室后面下去,直通山脚。
林小雨突然抓住周锐的手臂。等等...你的手...
周锐低头看去,之前被黏液灼伤的地方现在变成了灰白色,细小的黑色纹路正从伤口处向四周蔓延。他用手指按了按,没有任何感觉——那块皮肤已经死了。
你在被感染,林小雨的声音颤抖着,那种真菌...它正在你的体内生长。
周锐想起档案中的描述——宿主将在72小时内完成转化。他猛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还有时间,他对自己说,然后看向林小雨,足够把你送出去了。
不！我们可以一起——
主控室的门突然被重重撞击,金属门板凹陷进来。不死战士们找到了他们。
周锐迅速翻找着控制台,在底部抽屉里发现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一把钥匙,他喃喃道,还缺一把。
林小雨突然指着墙上的一张老照片。那是...基地原负责人他脖子上挂的是不是...
照片上是一个日军军官,胸前确实挂着一把形状特殊的钥匙。周锐想起档案室里的文件——731部队、活体实验、样本休眠...
王八蛋,他咬牙切齿,那些不死战士是当年的受害者,被日本人用来做实验...
又一次撞击,门锁开始松动。
林小雨快速翻看着医疗包。我可以尝试延缓感染,她拿出几支注射器,但不能阻止,只能争取几个小时...
足够了。周锐接过注射器,毫不犹豫地扎进自己手臂。药物带来的剧痛让他跪倒在地,眼前一片血红。当视野再次清晰时,他看到林小雨正站在监控屏幕前,脸色煞白。
周队...她颤抖着指向屏幕。
画面显示基地大门处,三个不死战士正撕开最后的障碍物。而在它们身后,月光照耀的山路上,隐约可见远处村庄的灯火。
它们要逃出去了...林小雨的声音带着绝望。
周锐看向手中的钥匙,又看向控制台上的自毁系统。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形成。
主控室下面就是基地的发电机,他快速说,如果超载运转,可以产生足够引爆燃料库的火花...
那会炸毁整个基地！
正是需要的。周锐指向逃生通道,你从这条路出去,直通山脚。快走！
林小雨摇头,泪水夺眶而出。我不能丢下你！
又一次撞击,门铰链开始松动。
周锐抓住她的肩膀。听着,我已经被感染了,无论如何都会变成它们那样。他指向自己手臂上扩散的黑纹,但你还能活着出去,警告外界,阻止更多人受害。
可是——
这是命令,士兵！周锐厉声道,然后声音又软下来,求你了...让我知道至少你活下来了。
林小雨的嘴唇颤抖着,最终点了点头。周锐迅速画了张简图给她。沿着这条通道直走,不要回头。
最后的告别只用一个眼神就完成了。林小雨钻进逃生通道,最后看了周锐一眼,然后消失在黑暗中。
5
母体真相
周锐转身面对控制台,将钥匙插入自毁系统。系统亮起红灯,显示第二密钥缺失。他苦笑一下,掏出从档案室带出来的那把普通钥匙,插入旁边的钥匙孔——不匹配。
门外的撞击越来越猛烈。周锐看向监控屏幕,不死战士们已经突破了基地大门,正向山林散开。远处村庄的灯火依然宁静,毫不知情。
他做出了决定。
主控室地板上的检修盖板通向下面的发电机房。周锐撬开盖板,爬了下去。巨大的老式发电机占满了整个房间,仪表盘上的指针全部指向红色区域。周锐找到手动超载控制杆,用尽全力拉下。
发电机发出痛苦的轰鸣,电火花四处飞溅。温度迅速升高,周锐的衬衫被汗水浸透。他知道自己只有几分钟时间了。
爬上梯子时,他听到主控室的门终于被撞开。沉重的脚步声和那种湿漉漉的呼吸声充满了房间。周锐停在梯子中间,静静等待。
第一张腐烂的脸出现在检修口上方。是那个穿着日军军服的不死战士,它浑浊的眼睛盯着周锐,嘴角撕裂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宽度,露出满口尖牙。
我知道你能听懂我,周锐平静地说,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最后一颗手雷,你们受苦了,但这一切该结束了。
怪物的表情似乎变化了一下,那一刻,周锐几乎在其中看到了那个七十年前被强行改造成怪物的年轻人的影子。
发电机发出最后的哀鸣,电火花点燃了泄漏的燃油。周锐拉掉手雷的安全栓,对不死战士露出微笑。
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林小雨在黑暗的逃生通道中跌跌撞撞地奔跑,膝盖和手掌早已被粗糙的混凝土磨得血肉模糊。身后遥远的爆炸声像闷雷一样沿着通道传来,震落的尘土洒在她的肩膀上。她不敢停下,不敢回头,只是机械地向前跑,怀里紧抱着从档案室抢救出来的研究资料。
通道突然向下倾斜,林小雨失去平衡滚了下去,最终重重撞在一扇金属门上。她头晕目眩地爬起来,发现门上用日文和中文重复写着最高机密和严禁入内。
又是一阵爆炸声,这次更近。通道顶部的管道开始喷出蒸汽,温度骤然升高。林小雨知道周锐的计划正在执行——他正在摧毁整个基地。而这扇门...这扇门后面可能是唯一的出路。
她用尽全身力气撞向门锁,肩膀传来剧痛,但门纹丝不动。绝望中,她注意到旁边有一个老式的电子锁,虽然断电了,但似乎有备用电池接口。
拜托...拜托...林小雨颤抖着从医疗包中找出两支肾上腺素注射器,将药液排空后,用金属针头插入锁孔,试图凭记忆中的开锁技巧操作。
一声轻微的咔嗒响起,门锁指示灯闪烁了一下绿色。林小雨几乎哭出来,用力推开门——
——然后僵在了原地。
6
永生之殇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明显是天然形成但经过人工扩建。洞穴中央是一个半透明的巨型囊状物,足有三层楼高,表面布满脉动的血管状结构,散发着幽暗的绿光。无数根像脐带一样的管状物从囊体延伸出来,连接着周围数十个玻璃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具人体。
天啊...林小雨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这些不是普通的人体。它们有的穿着二战时期的日军军服,有的穿着现代科研人员的白大褂,还有几个穿着和周锐小队一样的战术装备——是之前派来调查失踪的其他小队成员。所有人都闭着眼睛,表情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但最可怕的是,他们的皮肤都呈现出那种熟悉的灰白色,黑色血管在皮下清晰可见。
囊状物随着某种缓慢的节奏脉动着,像一颗巨大的心脏。林小雨突然明白了——这就是档案中提到的母体,所有不死战士的真菌源头。
她的通讯器突然发出刺耳的杂音,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小...雨...能听...到吗...
周队！林小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还活着
暂...时...通讯器中的声音断断续续,伴随着痛苦的喘息,听我说...你找到...母体了吗...
林小雨盯着那个巨大的囊状物,感到一阵眩晕。找到了,但它太大了,我没办法——
资料...第17页...弱点...
林小雨手忙脚乱地翻找怀中的文件,找到标有母体特性的那页。上面记载着这种古老真菌的来历——不是日军研发的,而是在1938年在中国东北某处古墓中发现的。日军只是利用了它。文件最下方用红笔圈出了一段文字：母体对特定频率的超声波极度敏感,可引发连锁分解反应。
我看到了！但需要超声波发生器——
背包...周锐的声音越来越弱,我改装了...声波设备...频率已经调好...只要...
又是一阵剧烈的爆炸,这次整个洞穴都震动起来,顶部的钟乳石纷纷断裂坠落。林小雨看到一个培养舱被砸碎,里面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没有瞳孔,整个眼球呈现出真菌的灰白色。
周队！时间不多了！林小雨尖叫着,同时注意到洞穴另一侧有一条狭窄的通道,可能通向外界。
通讯器沉默了几秒,然后周锐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异常清晰,仿佛他就在耳边说话：小雨,把设备对准母体,启动后立刻离开。通道尽头有一条溪流,跟着它下山。
可是你——
我已经到主控室了。周锐的声音突然变得平静,记得...告诉王强的妻子...他最后的...
通讯中断了。林小雨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她没有时间悲伤。她从背包里找出声波设备,果然发现周锐已经做了改装,上面贴着一张纸条：按下即启动,10秒延迟,然后跑,别回头。
培养舱里苏醒的不死战士正在挣脱束缚,黑色黏液从破碎的玻璃中渗出。林小雨深吸一口气,将声波设备对准洞穴中央的母体,按下启动按钮。
设备发出尖锐的电子音：激活,10秒倒计时开始...
林小雨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母体发出的第一声尖叫——那不是人类或任何动物能发出的声音,而是一种让灵魂都为之颤抖的、来自远古的哀嚎。洞穴开始剧烈震动,培养舱一个接一个爆裂,那些不死战士们发出共鸣般的嚎叫。
9秒。
林小雨冲进狭窄的通道,尖锐的岩石撕扯着她的衣服和皮肤。身后,她听到黏液喷溅和肉体撞击的声音——那些东西在追她。
8秒。
通道越来越窄,林小雨不得不侧身前进。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脚踝,她回头看到一具穿着日军军服的不死战士半个身子挤进了通道,腐烂的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
7秒。
林小雨用另一只脚狠狠踹向那张脸,听到鼻梁断裂的声音,但那只手纹丝不动。绝望中,她摸到腰间的手电筒,用力砸向怪物的眼睛。这次它松手了,发出愤怒的嚎叫。
6秒。
林小雨继续向前爬,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光——是出口！她听到身后不止一个追赶者的声音,那些不死战士正在母体的痛苦中疯狂。
5秒。
她挤出通道,发现自己在一处悬崖边上,下方是湍急的溪流。没有选择,林小雨纵身跳下,冰冷的水流立刻将她吞没。
4秒。
水下,她看到悬崖洞穴中伸出无数苍白的手臂,不死战士们试图跟随她跳下,但在接触到溪水的瞬间,它们的身体开始冒烟、溶解。林小雨想起资料上说的——这种真菌害怕流动的活水。
3秒。
肺部开始灼烧,林小雨拼命向水面游去。就在她即将窒息的一刻,头露出了水面,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远处,基地所在的山体开始崩塌,巨大的烟尘腾空而起。
2秒。
林小雨被水流冲向山下,她回头看向崩塌的山体,突然注意到山顶站着一个人影——即使这么远,她也认出了那是周锐的轮廓。他站在爆炸的中心,却没有逃跑的意思。
1秒。
山体内部亮起一道刺目的白光,然后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冲击波将林小雨推向下游更远处,她最后看到的是整座山在火光中坍塌的场景。
0秒。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林小雨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溪边的浅滩上。远处,曾经是军事基地的山现在只剩下一堆冒着烟的碎石。天空中,救援直升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她试图站起来,却感到左臂一阵刺痛。卷起袖子,林小雨的血液凝固了——前臂内侧有一个硬币大小的灰斑,周围是细如发丝的黑色血管。她迅速放下袖子,看向怀中的研究资料。大部分已经被水浸湿,但有一页还清晰可读,上面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旁边写着：崇拜者标记,警惕'永生教'活动。
直升机的声音越来越近,林小雨做出了决定。她将那一页资料和随身携带的真菌样本藏进了内衣口袋,然后举起双手向直升机挥舞,脸上露出获救的喜悦表情。
当救援人员将她拉上直升机时,没有人注意到她藏在口袋里的秘密,也没有人看到那个灰斑正在以几乎不可察觉的速度扩散。而在远处的废墟深处,在数百吨岩石和泥土之下,某种古老的东西只是休眠了,并没有真正死亡。
它等待着下一个愚蠢或贪婪的人类来唤醒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