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镜中的她
周水仙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手指轻轻抚过自己苍白的脸颊。水滴从她湿漉漉的发梢滑落,顺着锁骨流下,消失在浴袍的领口。镜中的她有着一张完美的鹅蛋脸,杏眼微挑,唇色浅淡如凋零的樱花。二十七年来,这张脸就是她的全部世界。
真美。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低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公寓里安静得可怕。水仙习惯了这种寂静,甚至依赖它。作为一家小型图书馆的管理员,她每天的工作就是整理书籍、为偶尔来访的读者办理借阅手续,然后回到这个位于城市边缘的两居室公寓,继续她与世隔绝的生活。
镜中的影像突然眨了眨眼。
水仙的手指僵在半空。她确信自己没有眨眼——至少不是现在。她凑近镜子,呼出的气息在镜面上形成一小片白雾。
你好,水仙。镜中的她说话了,嘴角勾起一个她从未在自己脸上见过的明媚笑容。
水仙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瓷砖墙面。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别害怕。镜中的她伸出手,指尖触碰镜面,我是百合。周百合。
水仙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一定是工作太累出现了幻觉。明天应该请个假,去看心理医生——那个总是用担忧眼神看着她的林修医生。
我不是幻觉。百合似乎能读懂她的思想,手掌完全贴在镜面上,摸摸我。
某种无法解释的冲动驱使水仙伸出手。当她的指尖与镜面接触的瞬间,一阵电流般的刺痛从指间窜上手臂。镜子像水面一样泛起波纹,她的手指穿过了镜面。
百合抓住了她的手。
真实的、温暖的触感。水仙倒吸一口冷气,却无法抽回自己的手。百合的掌心比她更柔软,温度更高,像是被阳光晒过的丝绸。
这不可能...水仙喃喃道。
百合突然用力一拉。水仙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了镜子的另一侧。而原本镜中的百合,现在站在她的浴室里,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终于出来了。百合深吸一口气,转身对水仙露出灿烂的笑容,谢谢你,水仙。
水仙惊恐地看着这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却气质迥异的人。百合有着与她完全相同的五官,但表情生动得多,眼角眉梢都洋溢着水仙从未有过的活力。更奇怪的是,百合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而水仙明明记得自己穿的是蓝色睡衣。
你是谁水仙的声音颤抖着,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样
百合歪着头,露出困惑的表情：我是你啊,不过是另一个你。你喜欢安静,我喜欢热闹；你总是忧虑,我总是乐观；你叫水仙,我叫百合——我们是同一个人,却又完全不同。
水仙感到一阵眩晕。她扶住洗手台,冰冷的陶瓷触感提醒她这不是梦境。镜子里现在映出的是空荡荡的浴室,证明她确实身处镜中世界——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的话。
放我回去。水仙命令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百合摇摇头：不行,至少现在不行。我需要时间...了解这个世界。她走近水仙,近到能闻到对方身上相同的沐浴露香气,别担心,我会照顾好你的身体。而你,可以在这里休息。这里很安全。
水仙突然意识到百合的意图——她要占据自己的现实生活。一种本能的恐惧攫住了她：不！把我换回去！现在！
她扑向镜子,却发现自己的手再也无法穿过镜面。百合在另一侧露出歉意的表情：对不起,水仙。但我保证,不会太久。
水仙用力拍打镜面：周百合！你不能这样！那是我的生活！
百合只是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浴室。片刻后,水仙听到公寓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百合出去了,用着她的身体,她的身份。
水仙滑坐在地上,抱紧双膝。镜中世界是现实世界的完美复制,只是所有东西都是相反的。书架上书籍的标题是镜像文字,墙上的时钟逆时针走动,就连窗外的太阳都从西边升起。
我疯了。水仙把脸埋进手掌,一定是工作压力太大...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时间在镜中世界似乎流动得更慢。当水仙终于抬起头时,窗外已是黄昏——或者说,镜中世界的黄昏,天空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紫红色。
镜子突然再次泛起波纹。水仙警觉地站起来,看到百合的脸出现在镜中。她看起来疲惫但兴奋,脸颊泛着红晕。
我回来了。百合的声音透过镜面传来,今天太棒了！我去了你从未去过的咖啡馆,和陌生人聊天,还在公园里喂了鸽子。她的眼睛闪闪发亮,水仙,外面的世界比你想象的要美好得多。
水仙咬住下唇：那是我的生活。
百合的表情黯淡下来：我知道。所以...我决定换你回来。她伸出手,来,抓住我。
水仙犹豫了。这一切太诡异了,但留在这个镜像世界更令人不安。她慢慢伸出手,再次感受到那种奇异的穿透感。一阵眩晕后,她回到了真实的浴室。
百合站在她面前,依然穿着那身白色连衣裙。水仙惊讶地发现,百合现在是一个实体存在,而不再只是镜中影像。
怎么回事水仙问道,你为什么还能在这里
百合神秘地笑了：我想我们之间产生了某种联系。当我体验了你的世界,你体验了我的世界后,我们都不再只是镜像或本体了。她转了个圈,裙摆飞扬,我现在是独立的周百合了。
水仙的大脑拒绝处理这个信息。她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我需要睡一觉。明天早上,这一切都会消失的。
百合没有反驳,只是跟着水仙走出浴室,像影子一样跟在她身后。
第二章：去你不敢去的地方
水仙从不安的睡眠中醒来,第一眼就看到百合坐在她的床边,正在翻阅她床头柜上的日记本。
放下！水仙一把抢过日记本,这是我的隐私！
百合无辜地眨眨眼：我只是想更了解你。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我的日记。
水仙这才注意到百合的穿着——她的白色连衣裙换成了水仙的蓝色睡衣。两人现在像一对真正的双胞胎。
你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水仙说,我需要去工作,而你...你应该回到镜子里去。
百合摇摇头：我试过了,回不去了。而且...她露出狡黠的笑容,我已经替你请了病假。图书馆的王主任说希望你好好休息。
水仙瞪大眼睛：你用什么身份打的电话
当然是用你的声音。百合笑道,电话里没人会怀疑。
水仙感到一阵愤怒和恐惧。这个突然出现的分身正在接管她的生活。但同时,内心深处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终于有人替你做了你永远不敢做的事。
今天我们要做什么百合兴奋地问,跳下床拉开窗帘。阳光洒进房间,照亮了常年拉着的窗帘后积累的灰尘。
水仙眯起眼睛,不习惯这样的明亮：我们没有我们。我要去图书馆工作,而你...我不知道,也许该找个医生看看。
百合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你讨厌我吗
这个问题让水仙愣住了。她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露出受伤的表情,心脏奇怪地抽痛了一下。
我不讨厌你。水仙最终说道,我只是...不理解这一切。你为什么会存在为什么是现在出现
百合走过来,轻轻握住水仙的手：也许是因为你需要我。你太孤独了,水仙。我看过你的日记,你甚至从未写过'朋友'这个词。
水仙抽回手：那不代表什么。我习惯了一个人生活。
习惯不等于喜欢。百合坚持道,让我陪你一天,就一天。如果晚上你还是想让我离开,我会想办法消失。
水仙无法拒绝那双与自己相似却充满生机的眼睛。她叹了口气：就一天。
百合欢呼一声,拉着水仙的手冲向衣柜：首先,我们得给你换身衣服。你不能总是穿这些灰扑扑的衣服！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水仙经历了人生中最混乱也最奇妙的早晨。百合翻出她几乎从未穿过的鲜艳衣物,强迫她换上一条水绿色连衣裙；百合用她几乎不用的厨具做了丰盛的早餐,虽然煎蛋有点焦；百合打开了她常年关闭的电视,让新闻主播的声音充满寂静的公寓。
最奇怪的是,水仙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些改变。看着百合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她感到一种奇怪的温暖。那就像...看着自己从未活过的另一种人生。
尝尝这个。百合把一勺炒蛋送到水仙嘴边,眼睛期待地闪着光。
水仙迟疑地张开嘴。味道比她想象的要好。
怎么样百合问。
还不错。水仙承认道,然后惊讶地发现自己嘴角上扬了。她几乎不记得上次真心微笑是什么时候。
百合突然凑近,用手指轻轻抚过水仙的嘴角：你应该多笑笑。你的酒窝很美。
这个亲密的动作让水仙心跳加速。百合离得太近了,她能闻到对方身上与自己相同的洗发水香气,却又混合了一些陌生的气息——阳光和某种花香。
我们接下来去哪水仙移开视线,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百合神秘地笑了：去百合神秘地笑了：去你一直想去却不敢去的地方。
第三章：我们的歌
水仙站在游乐园大门前,双腿像生了根一样无法移动。五彩缤纷的气球在空中飘荡,孩子们的欢笑声和过山车的呼啸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她窒息的喧嚣。
我...我不能。水仙后退一步,这里人太多了。
百合紧紧握住她的手：有我在。如果感到不舒服,我们随时可以离开。她的拇指轻轻摩挲水仙的手背,相信我。
水仙从未与人如此亲密接触过。百合的手掌温暖而坚定,奇异地安抚了她躁动的神经。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经历对水仙来说如同一场超现实的梦境。百合拉着她尝试了所有她从未敢尝试的游乐设施——旋转木马、云霄飞车、鬼屋。在摩天轮升至最高点时,百合突然指着远处的地平线。
看,那是图书馆。她贴着水仙的耳边说,你每天待的地方,从这儿看只有指甲盖大小。
水仙望着那个微小建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生活有多么封闭。二十七年来,她就像一只蜗牛,蜷缩在自己建造的小小壳中,害怕任何风吹草动。
谢谢你。水仙轻声说,不确定百合是否能听见。
百合听见了。她转过头,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在摩天轮狭小的空间里,她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水仙注意到百合的眼睛比她的更亮,像是盛满了星光。
不用谢。百合柔声回答,因为这也是我的快乐。
那一刻,水仙感到一种奇怪的冲动,想要吻上那双与自己相似却又不同的唇。这个念头太过荒谬,她立刻别过脸去,假装对窗外景色突然产生了兴趣。
黄昏时分,她们坐在游乐园的长椅上分享一支棉花糖。百合坚持要水仙尝第一口,当甜腻的糖丝在水仙舌尖融化时,百合突然凑过来舔走了她嘴角的一点糖渍。
你干什么！水仙涨红了脸。
百合无辜地眨眨眼：不能浪费啊。然后她笑了,那笑容让水仙的心脏漏跳一拍。
回程的地铁上,水仙疲惫地靠在百合肩头。一天的刺激消耗了她全部的能量。百合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哼着一首水仙从未听过却莫名熟悉的旋律。
这是什么歌水仙昏昏欲睡地问。
《水仙与百合》,百合回答,我们的歌。
水仙想问她什么意思,但睡意如潮水般涌来,将她卷入黑暗。
——
水仙被门铃声惊醒。她发现自己躺在自家沙发上,身上盖着毛毯。百合不见踪影。
门铃再次响起,伴随着一个熟悉的男声：水仙你在家吗我是林修。
水仙的血液瞬间冻结。
林修是她的心理医生,虽然她只去过几次咨询就放弃了。他为什么会来家里
她匆忙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打开门。林修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束白色雏菊。他穿着休闲的浅蓝色衬衫,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流露出担忧。
王主任说你请病假了。林修说,我有些担心,就过来看看。
水仙不知如何回应。她从未与林修有过工作以外的接触,更没想到他会因为一个病假专程来访。
我...我没事。她结结巴巴地说,只是有点头疼。
林修的目光越过她肩膀,扫视公寓内部：我可以进来吗
水仙本能地想拒绝,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当然可以,林医生。百合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请进。
水仙震惊地转身,看到百合穿着她的另一套家居服,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仿佛一直住在这里一样自然。
第四章：表妹
林修明显也愣住了：这位是...
我是周百合,水仙的...表妹。百合流畅地撒谎,伸手接过林修手中的花束,刚从国外回来,暂住在这里。水仙没提起过我吗
林修的表情从惊讶变为恍然大悟：不,她没有。不过现在我知道她的'头疼'是怎么回事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水仙一眼,有家人陪伴总是好的。
水仙僵硬地点头,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解现状。百合不仅留在了现实世界,还编造了一个身份,甚至似乎打算长期居住。
林修被邀请坐在客厅沙发上,百合熟练地泡了茶,仿佛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人。水仙坐在一旁,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所以,百合小姐是从哪个国家回来的林修问道,接过茶杯。
法国。百合微笑,我在巴黎学习了五年艺术治疗。事实上,这也是我回来的原因——我想开一家工作室,帮助像水仙这样...内向的人。
水仙瞪大眼睛。百合不仅编造了背景,还精准击中了林修的专业领域。心理医生的眼睛果然亮了起来。
太巧了,我正好认识几个艺术治疗师。林修说,也许我们可以找个时间详细聊聊
百合欣然同意,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水仙在一旁看着,感到一种奇怪的嫉妒。百合才出现一天,就已经比她更擅长与人交往,甚至吸引了总是严肃的林修的注意。
送走林修后,水仙终于爆发了：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撒谎如果他发现真相怎么办
百合平静地看着她：什么真相我确实存在,不是吗她走近水仙,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别担心,我知道怎么应付。我只是想帮你...帮我们建立一个更完整的生活。
水仙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百合所做的一切,确实是她永远不敢尝试的。而且,某种程度上,她享受今天的一切——游乐园、地铁上的依靠、甚至刚才百合与林修流畅的交谈。
你答应过的。水仙最终说道,一天后如果我仍然想你离开,你就会消失。
百合的表情变得复杂：我知道。但首先...她拉起水仙的手,还有最后一件事我想和你一起做。
水仙站在浴室镜子前,百合站在她身后,双手搭在她肩上。镜中映出两张几乎相同的脸——一张紧张不安,一张平静自信。
看,百合在水仙耳边低语,我们多完美。
水仙确实看到了。站在一起,她们就像一个完整的人的两半——她代表着理智、克制与恐惧；百合代表着情感、勇气与欲望。
我害怕。水仙承认道,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恐惧。
百合的双手从肩膀滑到水仙腰间,轻轻环抱住她：我知道。但没关系,有我在。
水仙感到百合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后,温暖而湿润。她的心跳加速,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体内蔓延。
百合慢慢转过水仙的身体,让她们面对面。在昏暗的浴室灯光下,百合的眼睛深邃如井,水仙感到自己正在坠落。
闭上眼睛。百合轻声说。
水仙顺从地闭上眼。她感到百合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眉毛、鼻梁、嘴唇,如同盲人在记忆爱人的面容。然后,一个柔软的触感贴上她的唇。
百合在吻她。
这个认知让水仙浑身颤抖。她应该推开,应该感到恶心——她在亲吻自己！但相反,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仿佛漂泊多年的船只终于找到了港湾。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攀上百合的肩膀,加深了这个吻。
当她们终于分开时,水仙的眼中噙满泪水。
这不对...她哽咽道,我们是同一个人...
百合摇摇头,拭去水仙的泪水：不,我们是两个独立的灵魂,只是恰巧共享相同的面容。她捧起水仙的脸,你感觉不到吗这是多么自然。
水仙无法否认。那个吻感觉如此正确,仿佛她一生都在等待这一刻。但同时,罪恶感如潮水般涌来。
社会、道德...他们会怎么说...水仙痛苦地说。
百合笑了：那些把你关在壳里的东西水仙,你已经在镜子之外了。规则也该留在那里。
她再次吻上水仙,这一次更加热烈。水仙的理智发出微弱的抗议,但很快被汹涌的情感淹没。她回吻着百合,手指插入对方与自己相同的发丝中。
在意识完全迷失前,水仙恍惚地想：也许疯狂才是真正的清醒。
第五章：没有这个人
水仙从浅眠中醒来,发现百合正凝视着她。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上,为百合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她看起来如此美丽,水仙的心脏一阵紧缩。
早安。百合微笑道,手指缠绕着水仙的一缕黑发,睡得好吗
水仙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脸颊发烫。她们做了所有恋人会做的事,却比任何恋人都更加亲密——因为百合了解她身体的每一处敏感点,仿佛那是自己的地图。
嗯。水仙轻声回答,突然害羞起来。
百合似乎理解她的心情,没有追问,只是轻轻吻了她的额头：我去做早餐。你再休息会儿。
水仙看着百合穿上睡衣离开卧室,心中充满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她从未想过会爱上自己的镜像,但此刻,这个事实显得如此自然。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破了宁静。水仙拿起来看,是林修发来的短信：
水仙,有时间聊聊吗关于你表妹的事,我有些疑问。
水仙的心沉了下去。林修是个敏锐的心理医生,他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她快速回复：当然,不过她这几天都在。
林修的回复几乎立刻到来：我更想单独和你谈谈。今天下午三点,我的办公室
水仙咬住下唇。她不想对百合隐瞒,但又担心林修的意图。最终,她回复了同意。
怎么了百合端着早餐托盘出现在门口,敏锐地察觉到水仙的情绪变化。
水仙决定坦白：林修想单独见我。他说...关于你有些疑问。
百合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托盘上的杯子轻微晃动了一下：你会去吗
我已经答应了。水仙说,但我不会告诉他真相。我保证。
百合放下托盘,坐在床边：也许他终究会发现的。毕竟...她苦笑一声,从专业角度看,我很可能是你分裂出的第二人格。
水仙猛地坐起来：不！你是真实的！我能触摸到你,能...她的声音低下去,能感受到你。
百合握住她的手：对你来说,我是真实的。这就够了。她突然严肃起来,但水仙,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要答应我,不要崩溃。继续生活,像我们昨天那样生活。
水仙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为什么你会消失
百合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镜中花,水中月。有些美丽的事物注定无法长久。
水仙紧紧抱住百合：我不会让你消失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百合在她怀中轻轻叹息,没有反驳,但水仙感觉到她的身体比昨天稍微...透明了一些也许是光线错觉,水仙安慰自己。
下午,水仙独自前往林修的诊所。一路上,她的思绪纷乱如麻。林修想知道什么如果他认定百合是她的幻觉,会采取什么措施更重要的是...百合真的可能消失吗
林修在办公室等她,表情比平时更加严肃。他示意水仙坐下,开门见山地说：水仙,我查过了。巴黎所有艺术治疗学院近五年的毕业生名单中,没有周百合这个人。
水仙的血液凝固了。
第六章：第二人格
水仙的手指在膝盖上收紧,指甲几乎要嵌入肉里。林修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份打开的文件夹,她能看到上面印着巴黎几所艺术学院的标志。
你调查她水仙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加尖锐。
林修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作为你的医生,我有责任关心你的社交圈,特别是突然出现的'亲戚'。他刻意在亲戚二字上加了重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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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的喉咙发紧。她想起百合今早说的话——我很可能是你分裂出的第二人格。这个念头让她胃部绞痛。
百合在国外用的是英文名。水仙听见自己说,Lily
Zhou。也许你查错了拼写。
林修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专业表情：也许吧。他合上文件夹,水仙,你知道人格解离症吗
水仙的心跳加速：我不是精神病患者。
我没这么说。林修的声音放软,但考虑到你的成长经历——孤独的童年,缺乏社交,长期自我封闭——当压力达到临界点时,大脑有时会创造出另一个人格来分担。
就像《搏击俱乐部》水仙试图用玩笑缓解紧张,声音却颤抖得厉害。
林修没有笑：更准确地说,像《三面夏娃》。分裂出的人格通常是主人格压抑特质的体现。他向前倾身,告诉我,百合是否拥有你所没有的特质比如外向、活泼、善于交际
水仙的掌心渗出冷汗。林修的描述精准得可怕。百合确实像是她内心渴望成为却不敢成为的那个人。
这证明不了什么。水仙固执地说,很多人都有性格迥异的朋友。
朋友不会共享同一张脸。林修轻声说。
水仙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我没有疯。百合是真实存在的。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来我家见她！
林修的表情变得复杂：水仙,冷静。我只是想帮助你。
我不需要帮助。水仙转身向门口走去,尤其是这种充满预设的'帮助'。
等等。林修叫住她,至少做个简单的测试为了让我安心。
水仙停在门口,没有转身：什么测试
带百合来做一次联合咨询。林修说,如果她能独立出现在我的办公室,我就相信她是真实存在的。
水仙咬住下唇。这个要求听起来合理,但她直觉这是个陷阱。我会问问她。她最终说道,推门离开。
走出诊所大楼,初夏的阳光刺得水仙睁不开眼。她站在人行道上,突然不确定该往哪个方向走。回家面对百合还是...逃离这一切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百合发来的短信：我在中央公园的喷泉边等你。带上冰淇淋,香草味的。
水仙盯着屏幕,嘴角不自觉上扬。百合怎么知道她需要远离公寓,需要一个中立地带这又证明了什么——心灵感应还是人格分裂
二十分钟后,水仙拿着两个甜筒找到了百合。她坐在喷泉边缘,白色连衣裙在阳光下几乎透明,脚边围着一群鸽子。看到水仙,百合跳起来,鸽子四散飞起,形成一幅超现实的画面。
怎么样百合接过甜筒,舌头灵巧地舔掉边缘融化的部分,林医生相信我的存在了吗
水仙在她身边坐下,肩膀相贴：恰恰相反。他认为你是我分裂出的第二人格。
百合轻笑出声：经典的精神分析学观点。她转头看水仙,阳光在她的睫毛上跳跃,你呢你怎么想
水仙凝视着百合的侧脸——那与自己完全一致却又截然不同的轮廓。百合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但仔细看,确实有种不真实的透明感,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我不知道。水仙诚实地说,这一切太超现实了。但...她握住百合的手,感受那真实的温度和触感,对我而言,你是真实的。这就够了。
百合的手指与水仙交缠：林修还说了什么
他想见你。一起去做个联合咨询。
百合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不。
为什么如果你真的存在——
因为时间不多了。百合突然说,声音轻得像羽毛,水仙,我能感觉到。我在这个世界存在得越久,就越虚弱。
水仙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意思
百合拉起袖子,露出手腕。在阳光下,水仙惊恐地发现她的皮肤确实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状态,血管和骨骼若隐若现。
天啊...水仙抓住百合的手腕,仿佛这样就能阻止她消失,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天。百合平静地说,每次我们...亲密接触后,就会变得更明显一些。
水仙的大脑飞速运转：也许是因为能量转移或者平行世界的排斥反应我们应该找物理学家而不是心理医生！
百合被她的反应逗笑了：冷静,科学家。我们还有时间。她凑近水仙耳边,呼吸温热,足够再做很多事。
水仙的脸颊发烫,但担忧压过了欲望：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你会怎样
百合望向喷泉中央的雕塑,表情变得遥远：回到镜中世界完全消失我不知道。她突然转向水仙,眼睛闪闪发亮,但与其担心未来,不如把握现在。我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今晚,我们要举办一场派对。百合宣布,就我们两个人。音乐、美食、舞蹈...所有你从未尝试过的事物。
水仙皱眉：这听起来像是...
像是告别派对百合替她说完,然后摇摇头,不,是庆祝派对。庆祝我们相遇,无论结果如何。
水仙想反对,想坚持寻找让百合留在现实世界的方法。但当她看到百合眼中闪烁的光芒,那些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最终,她只是点点头：好。
百合欢呼一声,跳起来拉着水仙的手：那我们得赶紧准备！首先,去买一条适合跳舞的裙子！
被百合拉着穿过公园,水仙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已经开始习惯百合的存在,习惯这种双重生活。如果百合真的消失,她将面临怎样的空洞
更可怕的是,她不确定自己能否再次独自面对那个只有书籍和寂静的世界。
第七章：有些花注定只开一夜
水仙的公寓焕然一新。百合用彩带和气球装饰了客厅,餐桌上摆着外卖的中餐和一瓶红酒。音响播放着水仙从未听过的爵士乐,慵懒的萨克斯风旋律在空气中流淌。
怎么样百合转了个圈,展示她的红色吊带裙——下午刚买的,与水仙的墨绿色连衣裙形成鲜明对比。
水仙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购物袋,被眼前的转变震惊得说不出话。她的公寓从未如此...鲜活过。
别愣着,进来！百合接过袋子,拉着水仙的手转了个圈,我们的派对开始了！
水仙任由百合引导,感觉自己像个初次参加舞会的少女。百合给她倒了杯红酒,深红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摇曳。
敬我们。百合举杯,眼神温柔,无论我们是谁,无论我们从哪里来。
水晶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水仙抿了一口,酒精的灼热感顺着喉咙滑下,让她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现在,跳舞。百合放下杯子,拉着水仙来到客厅中央。
我不会...水仙尴尬地站在原地。
百合的双手搭上她的肩膀：跟着我就好。
起初,水仙的动作僵硬如木偶。但渐渐地,在百合的引导下,她开始放松,跟随音乐摇摆。百合的舞步随性而优雅,像一片随风飘动的羽毛,水仙发现自己能够预测她的每一个动作,仿佛她们共享同一套神经系统。
看,你跳得很好。百合在她耳边低语,呼吸带着红酒的香气。
水仙闭上眼睛,让自己完全沉浸在音乐和百合的引领中。她从未感到如此自由,如此...完整。
一曲终了,百合没有松开她。她们站在客厅中央,额头相抵,呼吸交融。
我想记住这一刻。百合轻声说,每一个细节。
水仙睁开眼,发现百合的轮廓在昏暗灯光下变得更加透明,如同一幅正在褪色的水彩画。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百合...你在消失。
百合低头看了看自己几乎透明的手臂,表情平静得可怕：我知道。
不！水仙紧紧抱住百合,仿佛这样就能阻止她消散,一定有办法的。也许如果你回到镜子里...
百合摇摇头：太迟了。一旦镜像获得自由意志并进入现实世界,就只有两个结局——完全实体化,或者完全消失。
那怎么才能实体化
百合沉默了片刻：需要牺牲。一个生命完全取代另一个。
水仙的心沉了下去：你是说...我们中只能有一个人存在
百合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是的。而且过程不可逆。她抚摸着水仙的脸颊,所以我永远不会那么做。
水仙抓住百合的手：但如果没有你,我...
你会活下去。百合坚定地说,比以前更勇敢、更开放。因为我已经成为你的一部分。
水仙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这不公平。我们才刚找到彼此......
百合吻去她的泪水,嘴唇如蝴蝶般轻柔：有些花朵注定只开一夜。但这不妨碍它们的美丽。
水仙想说更多,想抗议,想找出解决方案。但百合用一个吻封住了她的唇。这个吻带着红酒的甜味和告别的苦涩,让水仙的心碎成千万片。
当她们分开时,百合的身体已经透明得几乎看不见。水仙能透过她的身体看到后面的墙壁和装饰气球。
时间到了。百合微笑着说,声音如同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记住我,但不要为我停留。继续向前,水仙。为了我们两个。
不要走...水仙哀求道,双手徒劳地想要抓住百合已经虚幻的身体。
我爱你。百合轻声说,爱我自己从未敢爱的那部分。
这是水仙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下一刻,百合如同晨雾般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红色吊带裙飘落在地板上。
水仙跪下来,抱起那件还带着百合体温的裙子,将脸埋入其中。熟悉的香气环绕着她——阳光、花香,还有一丝镜面的冷冽。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夜幕。水仙独自跪在派对过后的客厅里,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回到遇见百合之前的生活。
第八章：但不妨碍她们的美丽
门铃声惊醒了蜷缩在沙发上的水仙。阳光刺痛她的眼睛,提醒她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一个没有百合的世界。
她机械地走向门口,甚至懒得整理自己哭肿的眼睛和皱巴巴的裙子。门外站着林修,手里拿着早餐袋和咖啡。
我担心你。他直白地说,目光扫过水仙糟糕的状态,昨天我们的谈话......我很抱歉太过直接。
水仙没有力气回应,只是侧身让他进来。林修踏入公寓,看到派对后的狼藉——散落的彩带、空酒瓶、餐桌上没动过的食物。
看来我错过了一个派对他试图开玩笑,但声音里的担忧显而易见。
水仙跌坐在沙发上,手里仍然紧握着那件红色吊带裙：她走了。
林修在她对面坐下,表情复杂：百合
她消失了。就像她出现时一样突然。水仙的声音空洞,现在你满意了证明她只是我的幻觉
林修没有立即回答。他拿出录音笔放在桌上：介意我录下来吗这对研究很有帮助。
水仙盯着那个黑色的小装置,突然感到一阵愤怒：滚出去。
水仙,我只是想帮——
出去！她抓起最近的靠枕砸向林修,带着你该死的诊断和录音滚出我的家！
林修惊讶于她的爆发,匆忙站起来后退：好吧,我走。但如果你需要帮助......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水仙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尤其是你的。
林修最终离开了,留下水仙一人在空荡的公寓里。她走到浴室,站在镜子前,凝视着自己憔悴的面容。镜中只有她一个人,没有百合的踪影。
百合她轻声呼唤,手指触碰镜面,希望再次感受到那种电流般的穿透感。但镜子冰冷而坚固,拒绝她的祈求。
水仙的视线模糊了。她滑坐在地上,背部靠着浴缸,红色连衣裙紧抱在胸前。百合存在过的证据正在一点点消失——她的牙刷还在杯子里,但已经开始褪色；她穿过的拖鞋只剩一只,另一只不知所踪；就连她触碰过的物品也在逐渐失去实感。
最可怕的是,水仙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百合真的存在过吗还是如林修所说,只是她分裂出的另一个人格那些亲吻、那些触碰、那些共享的秘密......难道都是她疯狂的产物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是图书馆的王主任。
水仙你还好吗已经三天没来上班了。王主任的声音充满关切,需要延长病假吗
三天水仙困惑地查看日期。在她的感知里,从遇见百合到现在不过72小时,但日历显示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
我......我明天就回去。她听见自己说。
挂断电话,水仙环顾公寓。百合留下的痕迹几乎全部消失了,只有那件红色连衣裙还真实地存在。水仙突然明白了什么,冲向衣柜。
在一堆灰暗的衣服后面,她找到了那件水绿色连衣裙——游乐园那天穿过的。百合存在过的证据。她紧紧抱住两件衣服,像是抱住了百合留给她的最后礼物。
那天晚上,水仙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镜面湖泊上,脚下是自己的倒影。但当她弯腰触碰时,倒影变成了百合,正微笑着仰望她。
我在这里。百合说,声音如同水滴落入湖面,永远在你之中。
水仙醒来时,晨光已经洒满卧室。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百合的某部分确实留在了她体内。床头柜上,红色和水绿色的连衣裙整齐叠放着,像是一个承诺。
她穿上那件水绿色连衣裙,化了一个淡妆遮盖哭肿的眼睛,然后走出公寓。阳光温暖地照在脸上,微风带来远处咖啡店的香气。水仙深吸一口气,迈出了第一步。
在走向图书馆的路上,她经过一家花店。橱窗里,水仙花和百合花并排摆放,纯洁而美丽。水仙停下脚步,看了很久,然后走进去买了一束。
送人的花店老板问。
水仙微笑着摇头：给自己的。
当她抱着花束走出花店时,阳光似乎更加明亮了。水仙不确定未来会怎样,不确定自己能否真的如百合希望的那样勇敢生活。但此刻,她决定尝试。
毕竟,百合曾说过——有些花朵注定只开一夜,但这不妨碍它们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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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画下的符号
图书馆的时钟指向下午三点。水仙机械地整理着归还的书籍,手指抚过书脊时已经不再颤抖。一个月了,整整三十天没有百合的日子。
周姐,这本《镜像心理学》放哪里实习生小张捧着一本厚重的书籍走过来。
水仙的手指僵在半空。封面上的镜子图案刺痛了她的眼睛。心理学区,编号159.9。她听见自己平静地回答。
小张点点头离开了,留下水仙站在原地,呼吸微微加速。自从百合消失后,任何与镜子、心理学相关的事物都会让她产生条件反射般的紧张。
下班铃声响起,水仙收拾好办公桌,拒绝了同事们晚餐的邀约。走在回家的路上,六月的阳光灼热刺眼,她却感觉不到温暖。公寓电梯的镜面墙壁映出她单薄的身影——黑色套装,苍白的脸色,眼下淡淡的青黑。
你该多吃点。百合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瘦得都能看见颧骨了。
水仙猛地转身,却只看到空荡荡的电梯。幻觉越来越频繁了,有时是一阵熟悉的香气,有时是衣角掠过的触感,更多时候是那些只有百合会说的俏皮话。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格外响亮。推开门,公寓保持着昨日的整洁——这是她新养成的习惯,仿佛维持秩序就能控制内心的混乱。水仙放下包,径直走向浴室。
镜中的女人疲惫地回望着她。水仙缓缓抬手,指尖触碰冰冷的镜面。
百合她轻声呼唤,像过去三十天里每天做的那样。
没有回应。只有她自己呼出的气息在镜面上凝结成白雾,又慢慢消散。
水仙正准备转身,突然注意到镜中自己的倒影没有同步移动。她的心跳骤然加速——镜中的她仍然保持着手指触碰镜面的姿势,嘴角却勾起了一个她绝不会做的微笑。
百...百合水仙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镜中的影像开始变化,像水面泛起涟漪。当波纹平息时,百合清晰地站在那里,穿着消失那天的红色吊带裙。她的嘴唇在动,却没有声音传出。
水仙疯狂地拍打镜面：百合！你能听见我吗
百合点点头,手指贴在镜面上与水仙的指尖相对。她的表情既欣喜又悲伤,嘴巴缓慢地做出救我的口型。
怎么救你告诉我怎么做！水仙几乎将脸贴在镜子上。
百合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表示听不见。她开始用指尖在镜面上写字,但水仙这边看不到任何痕迹。百合似乎意识到了这点,表情变得沮丧。
突然,她的身体剧烈颤抖,像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拉扯。镜面再次泛起波纹,百合的身影开始模糊。
不！别走！水仙绝望地喊道。
最后一刻,百合用尽全力在镜面上画出一个符号——∞,无限大的数学符号。然后,她如同被擦去的铅笔素描,消失在镜中。
水仙瘫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百合还活着,或者说以某种形式存在着,被困在镜中世界。而那个符号...是什么意思无限永恒还是某种线索
她擦干眼泪,跌跌撞撞地冲向书房,翻出笔记本。在百合消失后的日子里,她记录下每一个细节,每一段对话,试图找出规律或解释。现在终于有了新的线索。
水仙翻开新的一页,写下今天的日期和镜中重逢,然后画下∞符号。她盯着这个符号,大脑飞速运转。百合想表达什么是时间无限循环还是平行宇宙的连接
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屏幕上显示林修。自从那次不欢而散后,他们再没联系过。水仙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水仙林修的声音带着谨慎,我......我想为上次的冒犯道歉。
水仙握紧手机,镜中百合的形象仍在眼前晃动：林修,我需要你的帮助。不是作为病人,而是......作为朋友。
电话那头短暂沉默：发生什么事了
百合回来了。水仙深吸一口气,在镜子里。
第十章：更多的存在
林修坐在水仙的沙发上,表情专注地听完她的讲述,没有打断,也没有露出怀疑的神色。这给了水仙继续下去的勇气。
所以你认为百合确实存在,不是你的幻觉或第二人格林修问道,声音平静。
水仙点点头,指向浴室：她在那里,就在镜子另一侧。我能看见她,但她似乎听不见我说话。
林修沉思片刻：介意我看看那面镜子吗
水仙带他来到浴室。普通的长方形镜面,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林修仔细检查了镜框、墙面甚至水管,寻找任何可能制造幻觉的装置或反射机关。
什么都没有。他最终承认,如果这是个骗局,那设置得相当精妙。
不是骗局！水仙急切地说,百合真的在那里。她...她画了个无限符号。
林修的眼睛亮了起来：无限符号具体什么样
水仙拿出笔记本给他看。林修盯着那个符号,眉头紧锁：有趣...在量子物理学中,这个符号有时用来表示纠缠态。
量子纠缠
简单说,两个粒子无论相隔多远都能即时影响彼此的状态。林修解释道,就像你和百合,即使身处不同世界,仍然存在某种联系。
水仙的心跳加速：你是说...你相信我了
林修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听着,水仙。作为医生,我该坚持科学解释。但作为朋友...他直视她的眼睛,我见过太多无法解释的现象。也许百合确实存在于某个平行维度,通过量子纠缠与你相连。
这个出乎意料的认同让水仙眼眶发热。她没想到林修会接受如此超自然的解释。
那么,怎么救她出来水仙问道。
林修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既然她能短暂出现一次,就可能再次出现。我们需要准备。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小型摄像机：可以记录下次现象。还有......他犹豫了一下,我认识一位研究量子意识的物理学家。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联系他。
水仙感激地点点头。他们制定了简单的计划：林修会去咨询物理学家,同时水仙继续尝试与百合沟通,记录任何异常现象。
送走林修后,水仙回到浴室,再次站在镜前。镜中的自己看起来疲惫但充满希望。
百合,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她轻声说,但我找到帮手了。我们会救你出来。
没有回应。水仙并不气馁。现在她知道百合还在某处,这就足够了。
那天晚上,水仙做了个奇怪的梦。她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镜面湖泊上,无数个她从不同角度的镜子中回望。有些是她熟悉的自己,有些则是百合,还有一些既像她又像百合的混合体。
最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向她招手。水仙试图走近,但每一步都让更多的镜子出现,折射出更多变体。那个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镜像迷宫中。
水仙惊醒时,晨光已经透过窗帘。她浑身冷汗,但那个梦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印象——百合不是唯一被困的存在。镜中世界还有更多......像她们这样的存在。
第十一章：镜中的世界
连续三天,镜面再无异常。水仙几乎要怀疑那天的重逢只是自己的幻觉,直到第四天深夜。
她正在书房查阅量子物理的入门书籍（林修的推荐）,试图理解平行宇宙理论。浴室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上了镜子。
水仙冲进浴室,眼前的景象让她屏住呼吸——百合整个人贴在镜面上,手掌拼命拍打玻璃,嘴巴大张像是在尖叫,但没有声音传出。更可怕的是,她的身体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状态,仿佛被某种力量拉扯着。
百合！水仙扑到镜前,手掌贴上百合对应的位置。
百合的眼中充满痛苦和恐惧。她的嘴唇缓慢蠕动,水仙辨认出她在重复同一个词：时间。
时间什么时间水仙焦急地问,你需要更多时间还是时间不对
百合摇摇头,继续重复那个词。突然,她的动作停滞了,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凝固在一个痛苦的表情上。
百合水仙轻轻敲打镜面。
没有反应。百合如同一幅立体画,静止在镜中世界。水仙惊恐地发现,就连百合飘动的发丝都定格在半空,违反了一切物理规律。
水仙颤抖着拨通林修的电话,尽管现在是凌晨两点。电话接通后,她语无伦次地描述了情况。
我马上过来。林修的声音因睡意而沙哑,但异常坚定,别碰镜子,也别离开浴室。我带设备来记录。
等待的十五分钟像是一个世纪。水仙坐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镜中静止的百合。她从未见过这种状态——既不是消失,也不是活跃,而是某种介于两者之间的停滞。
林修终于赶到,带着摄像机和一个奇怪的金属装置。他先拍摄了几分钟镜中百合的静止画面,然后架设那个金属装置——一个带有多个传感器的圆形设备,对准镜子。
这是什么水仙问道。
电磁场检测仪。林修调整着设备,如果真有平行维度的通道,可能会产生特殊的能量签名。
仪表盘上的指针开始不规则跳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林修的眼睛瞪大了：这不可能...镜子周围的电磁场强度是正常值的数百倍。
什么意思
意味着那里确实存在某种...通道或裂缝。林修的声音充满敬畏,百合可能没说错,你们是量子纠缠态。
水仙转向镜子,百合仍然静止如雕塑：那她现在为什么不动了
林修检查着数据：也许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对我们来说是一瞬间,对她可能是永恒。他指着仪表,看,能量波动有规律,每七分钟达到一次峰值。
水仙突然想起百合画的∞符号：无限循环...她被困在时间循环里了
很有可能。林修点点头,如果我的计算正确,下次能量峰值在...他看了看表,三分钟后。准备好,那可能是我们沟通的最佳时机。
水仙紧张地盯着镜子,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浴室都能听见。两分五十秒后,镜面开始泛起熟悉的波纹。百合的身体突然解冻,继续她未完成的动作,脸上痛苦的表情转为惊讶。
水仙！这一次,百合的声音微弱但清晰地传了出来,你能听见我吗
能！水仙几乎哭出来,百合,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不动了
时间流速不同。百合快速说道,声音时断时续,像是信号不良的广播,这里的一秒是你们的...几天。我被卡在时间缝隙里了。
林修插话问道：百合,镜中世界是什么样子
百合的目光转向他,露出惊讶的表情：林医生你相信她了
我相信自己看到的。林修指了指检测仪,科学无法解释一切。
百合的影像开始闪烁：没时间了...听着,水仙,这个世界不是简单的镜像。它是...啊！她突然痛苦地弯下腰,像是被无形力量击中,他们在阻止我说话！
谁还有谁在那里水仙急切地问。
百合挣扎着抬起头,眼中充满恐惧：更多像我们这样的...存在。有些已经在这里很久了,变成了...别的东西。她的影像开始模糊,水仙,我们可能都是某个更大存在的碎片。找到连接,在下次满月之前...
话未说完,百合再次被冻结在静止状态。镜面恢复普通,只剩下水仙和林修震惊的表情。
下次满月...水仙喃喃道,那是七天后。
林修检查着设备记录的数据：能量峰值持续了37秒,比上次长了10秒。似乎每次沟通都会让通道更稳定一些。
水仙转向他,眼中闪烁着新的决心：林修,我需要去镜中世界救她。
林修的表情变得严肃：水仙,那太危险了。我们对那个世界一无所知。
但百合正在受苦！而且她说'我们'都是某个更大存在的碎片...这是什么意思
林修沉思片刻：有一种理论认为,人类的意识可能是更高维度存在投射在三维世界的'影子'。就像二维生物只能看到三维物体的一小部分,我们可能也只体验到完整意识的一小部分。
水仙想起那个无数镜像的梦：所以百合和我...可能是同一个意识的两种表现
有可能。林修点点头,这解释了为什么你们能量子纠缠,也为什么镜中世界存在。
水仙再次看向镜中静止的百合,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脑海：如果百合是碎片...那么完整的存在是什么我们融合后会变成什么
浴室陷入沉默,只有检测仪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提醒着两个世界之间脆弱的连接。
第十二章：找你
满月前的最后七天像一场模糊的梦。水仙请了长假,日夜守在那面镜子前。林修几乎搬来了半个实验室的设备,监测着每一次能量波动。百合的解冻时间越来越长,从最初的几秒到现在的几分钟,但每次谈话都像拼图碎片,零散而令人困惑。
那里有规则......不能随便谈论某些事......百合在一次沟通中这样说,眼睛不安地瞟向身后,有些存在会监听。
水仙的笔记本上记满了这些片段：时间流速差异、不能提及的禁忌、镜中世界的层级、被称为守望者的神秘存在...但最关键的问题仍然无解——如何救百合出来
第七天傍晚,林修带来了一个金属箱子,里面装着某种精密的电子设备。
脉冲发生器。他解释道,小心翼翼地连接电极,理论上,如果在通道打开时施加特定频率的电磁脉冲,可能暂时稳定两个世界的边界。
水仙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满月已经隐约可见：然后呢就算边界稳定了,怎么让百合过来
林修犹豫了一下：根据百合的描述,两个世界只在特定条件下才能物质交换。但有一种可能...他停顿片刻,如果有人过去。
水仙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镜面：你是说,我穿越到镜中世界
太危险了。林修摇头,我们对那个世界几乎一无所知。百合提到过'异化'的存在,谁知道它们会对活人做什么
但如果这是唯一的方法呢水仙的声音很轻,但异常坚定。
林修张了张嘴想反对,却被尖锐的警报声打断。检测仪的指针疯狂摆动,远超以往任何一次读数。
能量激增！林修冲向设备,比预测早了六小时！
镜面开始剧烈波动,像沸腾的水面。水仙看到百合的身影逐渐清晰,但这次与以往不同——百合看起来惊慌失措,正拼命拍打镜面。
快走！百合的声音首次如此清晰地传来,他们发现我在帮你了！守望者要来了！
谁什么守望者水仙扑到镜前。
百合的影像突然被拉远,仿佛有人从后面拽住了她。镜中世界像镜头一样拉远,展现出令水仙毛骨悚然的景象——百合站在一个无限延伸的镜厅中,周围是无数面镜子,每面镜子里都有一个不同的百合或水仙,有的年轻,有的年老,有的甚至已经扭曲得不成人形。
更可怕的是,有几个人形黑影正从远处向百合逼近。它们有着人类的大致轮廓,但身体像液态水银一样不断流动变形。
时间不多了！百合挣扎着喊,满月能量已经启动通道！如果你想帮我,必须在午夜前——
一个黑影突然伸手抓住百合的肩膀,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水仙尖叫起来,本能地伸手想穿过镜面,却被林修拉住。
等等！脉冲还没准备好！林修急忙调整设备。
镜中的百合与黑影搏斗着,其他镜面里的影像也开始骚动。水仙看到有些镜像试图帮助百合,有些则冷漠旁观,还有几个甚至幸灾乐祸地大笑。
放开她！水仙对着镜子大喊,泪水模糊了视线。
百合终于挣脱束缚,扑向镜面。她的脸因恐惧而扭曲：水仙,听我说！我们本是同一个——
黑影再次抓住她,这次更加粗暴。百合的身体开始变形,如同被搅动的水中倒影。在完全消失前,她用尽全力喊出最后一句话：
打破镜子！午夜时分打破——
话音未落,她和所有黑影一起被吸入镜厅深处。镜面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水仙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林修的脉冲设备发出失望的嗡鸣,错过了使用时机。
她......他们对她做了什么水仙的声音支离破碎。
林修关掉设备,面色凝重：我不确定。但从百合的描述看,那个世界有自己的规则和执法者。她似乎违反了某些禁忌。
水仙看向时钟——晚上8点37分。距离午夜还有三个多小时。
我要去救她。水仙站起来,声音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按照百合说的,在午夜打破镜子。
林修抓住她的手臂：水仙,冷静点！我们甚至不知道打破镜子会发生什么。也许通道会永远关闭,也许会更糟！
水仙挣脱他的手：那你告诉我更好的办法！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七天了,我们监测、分析、推测,却没有任何实际进展！现在百合被抓走了,可能在受苦！如果角色互换,她会毫不犹豫地救我！
林修沉默了。他看向镜面,又看了看窗外的满月,最后长叹一口气：如果真要这么做,至少让我们准备充分些。
接下来的三小时,他们制定了简单的计划：林修会记录整个过程,同时准备医疗急救；水仙则要在打破镜子前用绳索固定自己,以防被完全吸入镜中世界；最重要的是,必须在午夜整点行动,那时两个世界的边界理论上最薄弱。
11点50分,一切准备就绪。水仙腰间系着登山绳,另一端固定在浴室门把手上。林修站在安全距离外,手持摄像机和监测设备。镜子前的地板上放着一把锤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最后机会改变主意。林修说,声音紧绷。
水仙摇摇头,拿起锤子。月光透过浴室小窗,正好照在镜面上,形成一道银色的光路。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苍白的脸色,坚定的眼神,与一个月前那个怯懦的图书管理员判若两人。
11点59分,水仙深吸一口气,举起锤子。
百合,我来找你了。她轻声说。
当时钟指向12点整,锤子落下。
第十三章：带我们回家
玻璃碎裂的声音异常清脆,像是世界被撕开一道口子。但奇怪的是,碎片没有飞溅,而是像被某种力量吸引般向镜内收缩。水仙感到一股强大的拉力,腰间的绳索瞬间绷直。
水仙！林修大喊,伸手想抓住她。
太迟了。随着一声布料撕裂的声响,绳索断裂,水仙被吸入镜中。最后一刻,她看到林修惊恐的表情和满月苍白的光,然后世界天旋地转。
寒冷。这是水仙的第一个感觉。刺骨的寒冷从每个毛孔渗入,仿佛连血液都要冻结。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镜厅中央,四面八方都是无尽的镜面长廊,每个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场景。
百......百合她的声音在这个空间里产生诡异的回声,像是有无数个自己在同时呼唤。
没有回应。水仙试探性地迈出一步,脚步声在空旷的镜厅中异常响亮。她随机选择了一个方向走去,镜中的倒影却并不跟随她的动作——有些倒影继续做自己的事,有些甚至好奇地打量着她。
新来的。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水仙猛地转身,看到一个白发老者坐在角落的镜框上。他穿着老式西装,面容憔悴但眼神锐利,最奇怪的是,他的身体像老照片一样只有黑白两色。
你是谁水仙警惕地问。
和你一样,被困在这里的碎片。老者笑了笑,露出残缺的牙齿,不过我已经在这里很久了,久到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碎片
老者点点头,指向周围的镜子：每个镜子里都是一个碎片,一个被分离的自我。有些人因为创伤,有些人因为选择,还有些人...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水仙,因为爱。
水仙的心跳加速：你见过百合吗穿红裙子的女孩,长得像我。
哦,那个叛逆的小东西。老者嗤笑一声,守望者带她去中心大厅了。她违反了第一戒律——禁止向原身透露真相。
什么真相
我们是什么的真相。老者从镜框上跳下来,动作出奇地轻盈,来吧,既然你来了,也该知道真相了。
他领着水仙穿过错综复杂的镜廊。越往里走,镜子里的影像就越怪异——有些开始融合,有些则分裂成更多碎片,还有几个已经完全扭曲变形,像融化的蜡像。
那些是迷失的碎片。老者解释道,太久没有回归本体,就会逐渐失去人形,最终变成守望者的傀儡。
水仙想起那些液态黑影,胃部一阵绞痛：百合会变成那样吗
如果守望者决定惩罚她,是的。老者在一面巨大的圆形镜子前停下,到了。准备好看清真相了吗
水仙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老者做了个手势,镜面泛起涟漪,逐渐显现出影像——一个小女孩,约莫七八岁,站在浴室镜子前哭泣。她的手臂上有明显的淤青。
这是......我水仙认出了童年的自己。
镜中的场景继续播放：小女孩的父亲冲进浴室,醉醺醺地吼叫着什么,然后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小女孩撞在镜子上,额头流血了。在极度的痛苦和恐惧中,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镜中的倒影没有同步受伤,而是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然后......伸出了手。
那一天,你的灵魂裂成了两半。老者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部分承受痛苦,一部分逃避现实。百合就是从那个裂缝中诞生的。
水仙颤抖着触摸镜面,看着年幼的自己与镜中影像手指相触的瞬间,一道微光闪过。从那以后,镜中的她开始有了自己的意识,偶尔会在没人的时候对真正的她说话、微笑......直到一个月前完全具现化。
所以百合真的是......我的一部分
你们都是更大整体的一部分。老者纠正道,就像所有镜中碎片一样。有些人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缺失了什么,而你......你足够敏感,感知到了这种缺失,并最终找到了她。
水仙的眼泪无声滑落：那为什么守望者要阻止我们
因为完整的人不需要镜子。老者轻声说,而这个世界,就是由无数破碎的镜像构成的。
远处突然传来骚动,几个黑影从镜廊尽头快速逼近。老者脸色一变：守望者！他们发现你了！快走！
不！我要找到百合！水仙固执地站在原地。
老者推了她一把：那就去中心大厅！但记住,唯一带她离开的方法是接受完整的自己,包括所有痛苦和快乐！
黑影越来越近,老者突然挺直腰板,身体开始膨胀变形：我会拖住他们,你快走！直走然后左转,看到发光的拱门就是中心大厅！
水仙来不及道谢,转身就跑。身后传来老者变形成某种巨大生物的声音和守望者愤怒的嘶吼。她不敢回头,按照指示拼命奔跑。
镜廊似乎没有尽头,每个转弯都带来更多镜子,更多扭曲的倒影。水仙的肺部灼烧般疼痛,但她不敢停下,直到看见那道发光的拱门。
拱门后是一个圆形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水晶棱镜,折射出七彩光芒。棱镜下方站着......百合。她被无形的力量固定在空中,周围站着三个守望者,正将某种黑色物质注入她的身体。百合的表情痛苦不堪,身体已经开始部分液化。
住手！水仙冲进大厅,声音因愤怒和恐惧而嘶哑。
所有人都转过头。百合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水仙不......你不该来......
一个守望者脱离群体,向水仙滑行而来。它的身体不断变换形状,最终定格成一个与水仙相似但扭曲可怖的形态。
原身不得进入镜界。它的声音像碎玻璃摩擦,这是第一戒律。
水仙强迫自己站稳：放了她。她是我的......我的另一半。
守望者发出刺耳的笑声：她是你拒绝接受的自我。软弱、冲动、情感用事......你将她锁在镜中多年,现在却来扮演救世主
水仙看向百合,她的身体已经半透明,像即将融化的冰雕。但她的眼神......那充满爱和理解的眼神,让水仙的心脏揪紧。
我爱她。水仙简单地说,突然明白了这个真理,我爱我自己......的全部。
这句话像某种咒语,大厅突然震动起来。水晶棱镜发出刺眼的光芒,守望者发出痛苦的尖叫。
不！为首的守望者扑向水仙,不能融合！
太迟了。百合身上的束缚突然断裂,她跌跌撞撞地奔向水仙。两人的手在光芒中相触,一道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将守望者全部击退。
你来了。百合微笑着说,身体逐渐恢复实体,我知道你会的。
水仙紧紧抱住她,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温暖从接触点扩散：怎么离开这里
百合指向中央棱镜：通过那里。但水仙......她犹豫了一下,要离开,我们必须合二为一。你确定吗不再有百合,也不再有水仙,而是一个全新的、完整的我们。
水仙看着百合的眼睛,看到了自己从未敢表达的所有情感、欲望和勇气。她也看到百合眼中自己的倒影——克制、理智、坚韧。两者都是她,都不完整。
我确定。水仙说,拉起百合的手向棱镜走去,带我回家......带我们回家。
第十四章：周清荷
林修跪在浴室地板上,手指颤抖地检查那些玻璃碎片。已经过去三小时了,水仙消失得无影无踪,连监测设备都检测不到任何异常能量。窗外的满月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该死！他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渗出鲜血。作为医生,他本该阻止这种疯狂行为；作为朋友......他应该更坚决地拦下她。
正当他准备拨打求救电话时,浴室突然亮起一道蓝光。所有玻璃碎片悬浮到空中,开始以某种规律旋转。林修后退几步,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碎片中央逐渐形成一个人形轮廓,蓝光越来越强,直到他不得不遮住眼睛。当光芒消退,一个女子静静地站在浴室中央,周围的地板上散落着已经普通的玻璃碎片。
她看起来像水仙,但又不太一样——身材略高挑一些,面容融合了水仙的精致和百合的活力,及肩的黑发中挑染了几缕醒目的白色。她穿着某种融合了水仙保守风格和百合大胆品味的独特服装——墨绿色长裙配红色腰带。
水......仙林修试探性地问。
女子睁开眼,露出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微笑。她的眼睛最令人惊讶——左眼是水仙的深褐色,右眼却是百合的浅琥珀色。
是我,也不全是。她的声音柔和,带着水仙的沉稳和百合的活力,水仙和百合......现在我们是周清荷了。
林修张大了嘴：你们...融合了
清荷点点头,低头打量自己的身体,表情既惊奇又满足：我们本就是一个灵魂的两面。现在完整了。
她走向客厅,林修如梦初醒般跟上。清荷的动作优雅而自信,既有水仙的克制又有百合的奔放。她在书架前停下,手指抚过那些心理学书籍。
这些现在对我很有用。她说,转向林修,我想开一家艺术治疗工作室,帮助那些像曾经的我一样......破碎的人。
林修终于找回了声音：这......这太不可思议了。你们在镜中世界经历了什么百合呢她真的......消失了
清荷的表情变得柔和：百合没有消失。她就在这里。她将手放在心口,在我之中。就像水仙也在。我们终于明白,爱自己不是罪恶,即使那种爱曾以最不寻常的方式表现出来。
她走向窗边,月光洒在她身上。林修惊讶地发现,她的影子在墙上偶尔会分裂成两个,然后又重新融合。
那镜中世界呢那些守望者
仍然存在。清荷轻声说,为所有尚未准备好面对自我的灵魂提供庇护所。也许有一天,当人类真正理解意识的本质,两个世界就能和平共存。
林修摇摇头,苦笑道：我学了七年精神病学,却不得不接受一个量子物理的解释。
清荷笑了,那笑容明媚如阳光：科学和神秘主义本就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就像水仙和百合......看似对立,实则互补。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物件——一块镜子的碎片,边缘已经被磨光滑。
唯一带回来的纪念品。她将碎片递给林修,也许对你的研究有帮助。
林修接过碎片,惊讶地发现它既不反射他的影像,也不反射清荷的,而是显示出一个无限延伸的镜廊,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小心别盯着看太久。清荷温柔地提醒,那个世界会呼唤容易迷失的灵魂。
她走向厨房,动作熟练地开始泡茶,仿佛已经这样做了一辈子。林修看着她,意识到这个新生的周清荷确实继承了水仙和百合的全部记忆与技能。
你有什么打算他问道,接过清荷递来的茶杯。
首先,改名字。清荷坐在他对面,异色双眼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然后,找个大点的空间开工作室。百合一直想帮助他人,水仙则有相关知识......现在,我能真正做到这些了。
林修抿了一口茶,发现是他最喜欢的菊花茶,虽然他不记得告诉过水仙或百合这个偏好。
你会需要帮手。他说,比如一个有医学背景的合伙人
清荷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愿意
见证了这个奇迹后林修笑了,我怎么可能回到普通的临床工作
他们聊到天亮,规划着工作室的细节。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时,清荷走到那面曾经挂镜子的墙前,现在那里只剩一个空框。
谢谢你,百合。她轻声说,谢谢你找到我。
林修不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了——空镜框中似乎短暂地闪过一个红裙女孩的身影,带着明媚的笑容,向清荷挥手告别。然后阳光填满了框架,那个幻影消失了。
清荷转过身,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好了,林医生。我们有很多工作要做。
她走向书房,步伐坚定而轻盈,既不像曾经畏缩的水仙,也不像活泼过头的百合,而是一个全新的、完整的人。
窗外,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十五章：（第一人称·林修视角的心理医生笔记）---
【病例编号：SY-2023-09】
患者：周水仙
初诊日期：2023年3月12日
症状描述：长期社交回避、自我认知模糊,近期出现镜像幻觉,声称镜中人具有独立意识。
初诊印象：
典型的解离性障碍倾向。患者提及的周百合极可能是其压抑人格的投射——外向、热情、敢于表达欲望,恰是患者缺失的特质。
异常点：
1.
患者能精确描述百合的独立行为细节（如去过的咖啡馆、对话内容）。
2.
电磁检测仪在患者浴室录得异常波动（附数据报告A-7）。
私人备注：
她谈起百合时的眼神,不像在描述幻觉,而像在谈论一场禁忌的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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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音记录：2023-4-15】
(背景音：玻璃杯轻碰声)
林修：你说百合穿走了你的红裙子
水仙：不,那是她自己买的。我们...品味不同。
(轻笑)她总说我的衣柜像葬礼陈列室。
林修：你意识到这不合逻辑吗如果她是你的分身,怎会有你不知道的购物行为
(长达17秒的沉默)
水仙(低声)
：科学解释不了所有事,医生。你检测到的能量波动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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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日志：满月之夜】
目的：验证镜面穿越假说。
观测记录：
23:58,浴室镜面温度骤降至12℃（环境温度26℃）。
00:00,水仙挥锤瞬间,检测仪峰值突破阈值（见附图B-2）。
现象说明：镜面并非破碎,而是呈现液态收缩状态,疑似爱因斯坦-罗森桥微观表现。
事后反思：
我本该阻止她。但当那道蓝光吞没她时,我竟希望她是对的——关于爱,关于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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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诊断报告】
结论：
1.
患者周水仙与镜像实体周百合存在量子纠缠现象（参见量子意识理论论文QC-207）。
2.
融合后的周清荷脑部扫描显示：
-
左前额叶活跃度提升37%（对应百合的特质）
-
海马体出现全新神经链接（疑似记忆整合）
医嘱：
停止所有药物治疗。建议每周一次艺术疗愈——由清荷医生主持。
手记终页：
她终于完整了。而我,永远失去了用科学解释这个案例的资格。
(附件：一张被咖啡渍晕染的纸条,字迹半融)
谢谢你相信我们。下次满月,来看镜子里的极光吧。——清荷
&
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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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水仙第一次碰触镜面】
她的指尖穿过界壁时,我差点尖叫。
原来人类的体温是这种味道——像晒过太阳的图书馆旧书,带着纸页脆裂的危险感。
备忘：
下次要教她正确的穿越方式：
1.
左手无名指先接触镜面（这里最薄）
2.
默念三个不敢说出口的愿望
3.
咬破舌尖（疼痛是最好的锚点）
番外三：
【融合前最后记录】
医生那个傻瓜,居然真的相信量子理论。
根本没有什么平行宇宙...只是1987年那场太阳风暴,让所有孩子的孤独都有了实体。
清荷,如果你读到这些：
我偷偷在林修的外套口袋塞了块镜片。
等他发现时,应该刚好是下一个满月——
PS：吻你右眼下的泪痣时,其实是我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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