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之痛
林浅猛地睁开眼睛,冷汗浸透了校服衬衫。
她死死攥住课桌边缘,指甲掐进木头缝里。
教室里风扇吱呀转动的声音、前排同学传试卷的沙沙声、还有窗外蝉鸣——
这些声音像潮水一样涌进耳朵,真实得让她浑身发抖。
她明明记得自己从教学楼顶跳下去了。
十八岁生日那天,贴满诅咒信的储物柜、课桌上用红油漆写的杀人犯、还有程野在论坛发的那句我早就知道她是神经病——
所有画面在脑子里炸开,疼得她弯下腰干呕。
林浅班主任叫你去领新教材。
有人戳了戳她后背。
她抬头看见同桌徐莉莉的脸,对方手里还捏着半包没吃完的薯片。
这是高三开学第一天,徐莉莉还没转学,桌上也没出现那些死老鼠和刀片。
她哆嗦着摸出手机,锁屏日期显示9月1日。
微信弹出十几条未读消息,最上面是程野发来的语音：
浅浅,我在小卖部给你买热可可,快下课了记得来拿呀。
温柔黏腻的声音让她胃里翻腾。
前世她就是被这声音骗着,把掺了花生粉的蛋白棒塞进周予安书包——
那个对花生过敏的傻子,居然真的吃了。
喂,你中暑了
徐莉莉伸手在她眼前晃。
林浅突然抓住她手腕：
周予安在几班
她声音哑得吓人。
徐莉莉翻了个白眼：
三班啊,全校第一还能去哪儿不过听说他今天请假了......
林浅抓起书包就往外跑。
她记得周予安的座位在第三排靠窗,蓝色保温杯永远摆在右上角。
可此刻那个位置空荡荡的,桌洞里塞着个白色药瓶。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去够,瓶身贴着张便利贴,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失眠的话,可以试试这个。——周予安
药瓶从指间滑落,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终于哭出声,又死死咬住手背把呜咽憋回去。
上辈子直到周予安葬礼,她才知道这瓶褪黑素是他打了三个月工买的——
而她却当着他的面把药扔进垃圾桶,说谁知道你会不会下毒。
手机又在震,程野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
她直接挂断,在对话框里打字：
分手吧。
发送成功后把对方所有联系方式拉黑。
走廊传来脚步声,她慌忙抹了把脸,药瓶塞进校服口袋时摸到里面硬硬的东西——
是周予安的学生证,照片上的少年抿着嘴,眼下有熬夜留下的青黑。
同学,要锁门了。
保安在门口喊。
林浅把学生证按在胸口,冰凉的塑料贴着她狂跳的心脏。
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她踏着满地碎金走向车棚,远处操场传来程野气急败坏的喊声：
林浅你给我站住！
她跨上自行车猛蹬踏板,夏风卷着梧桐叶扑在脸上。
前轮碾过减速带时,药瓶在口袋里叮当响。
这次她绝不会让周予安一个人走进暴雨里,就算要撕烂程野那张虚伪的脸,就算要和全世界作对。
红灯亮起时,她摸出手机搜索花生过敏急救措施。
屏幕蓝光映着湿润的眼睛,身后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
后视镜里,程野戴着黑色头盔追上来,手里还拎着那杯已经冷掉的热可可。
2.
揭穿谎言
摩托车急刹在斑马线前,程野摘下头盔时额发都被汗浸湿了。
他举着那杯热可可递过来,塑料杯壁凝着水珠：
你电话里说的气话我当没听见,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你脸色好差。
林浅捏紧车把。
上辈子她就是被这种故作温柔的语气骗了十年,直到跳楼前才知道,
程野手机里存着她每次送礼物的记账表,连三年前的奶茶钱都标着利息。
让开。
她蹬着脚踏往前冲,程野伸手拽她书包带子。
哗啦一声,包里的东西全洒在地上,周予安的学生证滑进程野脚边。
程野弯腰捡起来,照片上的少年让他瞳孔缩了缩：
你跑去三班就为偷这个
他指尖用力到把塑料壳捏出裂痕,
这种书呆子也配......
林浅抓起路边的矿泉水瓶砸过去。
程野偏头躲开,瓶子撞在消防栓上发出巨响。
便利店收银员探头喊：要报警了啊！
你疯了
程野扯她手腕,被她狠狠甩开。
林浅捡起学生证在衣服上擦了擦,突然笑出声：
去年我送你的劳力士手表,表盘背面刻着‘LY’对吧
程野脸色变了。
那是他转手卖给二手店时,老板说刻字会影响价钱,他花两百块找人磨掉的。
上个月你说妈妈做手术,骗走我三万块。其实你在游戏里给主播刷了火箭
林浅掰着手指头数,
还有上周那条古驰腰带,你转头就挂闲鱼卖了九千八。
程野手里的热可可摔在地上,褐色液体溅到他限量款球鞋上。
他嘴唇发抖,像第一次认识眼前的人：
你查我手机
查你
林浅把学生证塞回书包,链子甩得哗哗响,
你那些破事贴在校门口光荣榜上都嫌浪费胶水。
她骑上车时听见程野在后面吼：
你以为周予安是什么好东西他奶奶住院欠了十几万,这种穷鬼接近你能图什么
车链子卡了一下,林浅差点撞上路桩。
她想起上辈子周予安葬礼那天,破旧的灵堂里摆着七个募捐箱,最旧的那个贴着奶奶手术费的褪色纸条。
第二天早自习,全校都在传论坛热帖。
有人拍到程野在操场用红玫瑰摆爱心,照片里他举着扩音器喊话：
林浅,再给我一次机会！
点赞最高的评论是：
赌五毛钱,大小姐十分钟内必到。
林浅啃着包子往操场走。
经过光荣榜时,她扯下程野的月考排名表——第38名,
用口红在照片上画了个猪头,贴在垃圾桶盖子上。
程野捧着玫瑰迎上来时,她抬脚就把花踢飞。
鲜红花瓣粘在他裤腿上,像蹭脏的血迹。
演够了吗
林浅举起手机,屏幕上是程野闲鱼账号的卖出记录,
这只卡地亚手镯是我送你的十八岁礼物,你卖了四万三
围观人群响起吸气声。
有人偷偷录像,镜头晃过周予安抱着作业本经过的身影。
他停在树荫下,数学卷子被风吹起一角。
那是假货！
程野伸手要抢手机,被林浅躲开。
她点开买家评价界面,放大的红字刺眼：
专柜验过是真品,谢谢亲送的小礼物~
广播站突然开始放《成全》,跑调的歌声里,林浅把奢侈品鉴定证书复印件撒向天空。
A4纸雪片般落在程野头上,每张都有律师公章。
你妈做手术要用的三万块,我直接转给医院了。
她亮出缴费单,
肿瘤科张主任说,你妈妈三年前就痊愈了,现在在海南跳广场舞呢。
人群炸开哄笑。
程野眼睛通红地扑过来,被体育老师拎着领子拽开。
林浅转身时看见周予安蹲在花坛边,正把散落的玫瑰一支支捡起来扎成捆。
午休时,林浅躲在厕所隔间刷二手平台。
程野送的那些包和首饰全被她挂上链接,简介写着：
渣男退散,给钱就卖。
有个ID叫安的人拍下最贵的钻石项链,留言：
方便当面交易吗
她盯着那个安字发呆,直到徐莉莉哐哐砸门：
大小姐！程野在广播室发癫,说要跳楼！
林浅把项链塞进书包往外跑。
路过三班时,她看见周予安在擦窗户,阳光透过他手里的抹布,在玻璃上晕出彩虹光斑。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她攥着手机的手上。
别去。
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碎肥皂泡,
他在楼顶铺了气垫。
林浅愣在原地。手机突然震动,匿名捐款平台的到账通知跳出来：
贫困生助学金到账十二万八千元,备注栏画了颗歪歪扭扭的星星。
3.
命运重逢
第二天早读课,林浅抱着书包站在班主任老张办公桌前。
窗台上那盆吊兰耷拉着叶子,和她校服口袋里露出的半截褪黑素药瓶一样蔫巴巴的。
换座位
老张推了推眼镜,
徐莉莉说你俩处得挺好,上周还一起看演唱会。
林浅把学生证拍在桌上,塑料壳裂痕正好横在周予安照片的鼻梁上：
我要跟年级第一坐,他说能帮我补数学。
这话半真半假,昨天半夜她翻墙进学校,亲眼看见周予安在空教室刷题到凌晨两点。
老张的保温杯停在嘴边：
予安同意吗那孩子性子独......
他同意！
林浅抢着说,指甲掐进掌心。
上辈子周予安确实问过要不要给她补课,可惜当时她正忙着给程野折千纸鹤。
新座位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周予安的书包挂在椅背,洗得发白的帆布包上别着枚宇航员徽章。
林浅伸手要碰,身后传来书本落地的闷响。
周予安僵在过道,怀里抱着的作业本撒了一地。
他校服袖口磨出毛边,露出的手腕细得能看见青色血管。
林浅蹲下去帮他捡本子,发现最底下那本《天体物理简史》的扉页上,用铅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公式。
谢谢。
周予安接过书时迅速把袖口往下拽,可林浅还是看见内衬缝着的星月图案——
银线绣的猎户座腰带,针脚比裁缝店还工整。
数学课讲到最后一道大题,林浅咬着笔帽偷瞄周予安的草稿纸。
他解题时左手总在纸边画圈,圆珠笔尖沙沙划过,渐渐勾出个带光环的土星。
看题。
周予安突然出声。
林浅吓得把橡皮擦碰到地上,弯腰去捡时发现他球鞋侧面开胶了,露出里面洗变形的袜子。
放学铃响时下起暴雨。
林浅摸出手机叫车,余光瞥见周予安把校服铺在课桌上,正在给破洞的地方缝补丁。
针线包里缠着彩色丝线,他挑出银色的那卷,在袖口破损处添了颗小彗星。
喂,要不要坐我家的车
data-fanqie-type=pay_tag>
林浅把伞柄转得哗哗响。
周予安摇头,从抽屉里抽出塑料袋套在书包上：
我走回去,二十分钟。
林浅跟着他冲进雨里。
雨水把校服衬衫糊在背上,她踩过水坑时故意溅起水花：
听说你在给便利店值夜班要不我雇你当家教,时薪两百
周予安突然停住。
便利店霓虹灯在他睫毛上投下蓝光,他转身时差点撞翻门口的关东煮摊：
你调查我
你学生证上写着勤工俭学啊。
林浅扯谎面不改色,其实重生那晚她就查过学校资助名单。
雨越下越大,她拽着周予安躲进报刊亭,
教我数学吧,期末考进前一百我爸给奖励金,分你一半。
玻璃窗上雨痕蜿蜒,周予安的侧脸在《天文爱好者》杂志封面旁忽明忽暗。
他抽出杂志下压着的便签纸,画了条函数图像：
先把这题做对再说。
林浅盯着纸上跳动的数字,忽然想起前世葬礼上那些公式——
火化单的背面被人用钢笔写满微积分,殡仪馆说是死者临终前攥着的草稿纸。
发什么呆
周予安敲了敲玻璃。
林浅回过神,发现他把伞柄塞进自己手里。
少年冲进雨幕的背影单薄得像张纸,校服背后洇开的水迹渐渐凝成猎户座的形状。
第二天林浅提早到校,往周予安抽屉塞了盒创可贴。
昨晚她放大偷拍的那张草稿纸,发现土星旁边还有串极小数字——
是国际空间站的实时轨道编码。
课间操时她溜回教室,周予安正在修那支老式钢笔。
阳光从窗帘缝漏进来,照见他指尖结痂的针眼。
林浅摸出手机假装自拍,镜头悄悄转向他桌面。
删掉。
周予安突然抬头,耳尖泛红。
林浅手一抖,照片糊成光影斑驳的一团,只有他画在日历角的银河系清晰可见。
下午物理课做实验,周予安被分到和林浅一组。
他调试望远镜时衬衫下摆滑出来,后腰处露出块暗红疤痕。
林浅拧螺丝的手猛地打滑,金属零件叮叮当当滚到讲台底下。
小心手。
周予安递来镊子,袖口的猎户座蹭到她的橡皮筋。
林浅突然抓住他手腕：
这道题,用开普勒定律是不是更简单
窗外的云散开,阳光把两人影子投在实验报告上。
周予安抽回手的瞬间,林浅看见他草稿纸边缘新画的海王星,旁边标注着今天的日期。
放学时徐莉莉凑过来咬耳朵：
论坛都在传你和周予安在器材室......
林浅把擦黑板的抹布甩进水桶：
传什么说我倒追年级第一
溅起的水花惊飞了窗外麻雀。
周予安站在门口等值日,手里攥着褪黑素药瓶。
林浅故意把粉笔灰抹在脸上：
喂,要是我期末真考进前一百......
话没说完,手机震动着弹出银行短信——
匿名账户又收到笔汇款,备注栏画着穿宇航服的小人。
4.
真相曝光
竞赛报名表发下来那天,周予安的课桌被人泼了红墨水。
林浅抓着湿抹布擦桌子时,发现他物理书里夹着张皱巴巴的纸——
全国奥赛准考证,照片被人用马克笔画了叉。
论坛炸了！
徐莉莉举着手机冲进教室。帖子标题血红刺眼：
《实锤！某学霸深夜潜入教师办公室偷卷子》,配图是周予安凌晨两点站在教务处门外的监控截图。
发帖人ID叫野火烧不尽,头像戴着程野同款棒球帽。
林浅把抹布摔进水桶,脏水溅到苏软新买的小白鞋上。
扎双马尾的女生蹦过来勾她脖子：
姐妹,我刚黑进教务处电脑,你要的监控原片在这儿呢！
U盘塞进她手心时带着奶茶店的薄荷味。
广播站的话筒有点漏电。
林浅踮脚调整设备时,看见程野趴在走廊栏杆上比中指。
苏软蹲在控制台前敲键盘,屏幕蓝光映亮她鼻尖的雀斑：
倒计时三秒——三、二、一！
全校音响同时爆出电流声。
林浅按下播放键,监控录像投影在礼堂大屏上：
凌晨两点的走廊,周予安抱着作业本走向教务处,突然蹲下来系鞋带。
月光照亮门缝里塞着的钥匙串——
是值日生忘拔的。
教务处王老师证实,当晚没有任何试卷丢失。
林浅把教师签名的工作记录拍在镜头前,
倒是上周五有人看见程野翻教务处垃圾桶,要找被他爸撕碎的月考卷子
操场传来哄笑。
程野踹翻垃圾桶冲进来,被苏软提前布置的拖把绊了个狗啃泥。
直播镜头精准捕捉到他裤子开裂的瞬间,论坛实时弹幕刷满哈哈哈哈。
放学时下起冰雹。
苏软缩在厕所隔间发语音：
浅浅你到哪了姓程的在女厕门口堵我......
背景音里有打火机咔嗒声,程野哑着嗓子威胁：
让她把直播录像删了,不然我把你P成黄图发群里。
消防栓玻璃被林浅用板砖砸碎时,程野正把苏软往隔间里推。
高压水柱冲得他撞上小便池,手机从口袋滑出来,屏幕亮着和打印店老板的聊天记录：
五十块伪造偷卷子照片,已转账。
你完了。
林浅踩着程野的手机录像,
这段视频够你在少管所过年。
苏软抖着湿漉漉的双马尾补刀：
我表哥在电视台实习,明天头条就叫《伪学霸现形记》！
冰粒子砸在窗台上。
周予安抱着竞赛资料站在楼梯口,袖口的猎户座绣线沾了墨渍。
林浅甩着水管回头,看见他脚边躺着被撕碎的准考证。
他们往你柜子塞这个。
周予安递来皱巴巴的纸团,展开是张医院诊断书复印件——
重度抑郁病史记录,患者姓名栏赫然写着林浅母亲的名字。
消防栓里的水还在哗哗流。
林浅把诊断书折成纸飞机,扬手掷出窗外：
上周我刚陪我妈从夏威夷回来,她冲浪的照片还在朋友圈挂着呢。
纸飞机撞上程野狼狈逃跑的背影,栽进雨洼里。
晚自习时,林浅翻出苏软给的U盘。
监控视频末尾有段被剪掉的画面：
周予安系完鞋带站起来,从兜里掏出褪黑素药瓶,轻轻放在教务处窗台上。
月光把瓶身的便签照得很亮——
给王老师,听说您失眠。
论坛突然弹出新消息。
匿名用户发布完整监控视频,置顶评论是个新注册的账号,ID叫1109,头像是个手绘的土星。
苏软咬着棒棒糖凑过来：
这数字不是周予安生日吗
林浅猛地转头。
后排的周予安正在草稿纸上画行星轨道,笔尖突然停顿,在日期栏写下11/09。
5.
琴声诉情
校庆当天,林浅的芭蕾舞鞋被塞了图钉。
苏软举着鞋对光看,气鼓鼓的脸像只河豚：
程野那孙子在后台晃悠过,监控拍到他把东西递给学生会的人。
林浅把创可贴缠在脚趾上。
更衣室镜子映出周予安的身影,他抱着琴谱站在帘子后,左手缩在袖口里。
窗帘被风吹起时,他迅速把什么东西塞进垃圾桶。
你的节目在第几个
周予安突然开口。
林浅扯开帘子,看见垃圾桶里带血的纸巾,心口猛地揪紧：
第三个,伴奏带是《月光》变奏曲。
礼堂灯光暗下时,林浅听见程野在观众席吹口哨。
她踮脚摆好起势动作,音响却发出刺耳嗡鸣——
本该播放的钢琴曲变成鬼畜电音,台下笑倒一片。
设备故障！先下一个节目！
主持人的喊声被嘘声淹没。
林浅提着裙摆往后台跑,撞见程野翘着二郎腿玩打火机：
求我啊,求我就把原版伴奏给你。
追光灯突然扫向观众席。
周予安不知什么时候坐在角落的电子琴前,琴键上还落着粉笔灰。
他扯开校服袖口,缠着绷带的手指按响第一个音符。
林浅的红舞鞋踩上光斑。
琴声像月光流淌过她扬起的指尖,程野捏扁可乐罐的声响被旋律吞没。
跳到最难的32圈挥鞭转时,周予安突然变调,把肖邦的夜曲揉进德彪西的《月光》。
停电了！
有人尖叫。
整个礼堂陷入黑暗的瞬间,一束白光从琴键方向亮起。
周予安举着手机电筒,屏幕上是他们偷拍的那张草稿纸——
画着土星的光环被P成荧光色。
星星点点的光亮从观众席蔓延开来。
有人打开手机闪光灯摇晃,有人用电话手表投射蓝光,林浅在银河般的灯海里完成最后一个大跳。
掌声雷动时,她看见周予安把流血的手指藏在琴盖下。
程野踹翻椅子离场的动静被欢呼声盖过。
林浅冲下台抓住周予安手腕,绷带渗出的血珠蹭在她掌心：
你什么时候学的琴
上周。
周予安抽回手,校服领子滑出半截红绳,坠着枚宇航员钥匙扣,
旧琴房有台电子琴,音准调好了。
苏软举着冰淇淋冲过来：
你俩上热搜了！
手机屏幕上是校友偷拍的视频,标题写着《现实版垫底辣妹与天才少年》。
热评第一说：男主手指特写看到没这特么是爱情！
林浅耳尖发烫,转身撞进端着道具箱的同学怀里。
星星串灯哗啦散落,周予安蹲下来捡时,后颈露出块结痂的烫伤。
林浅突然想起前世殡仪馆里,入殓师说他后背有烧伤旧疤。
安哥！教导处喊你去搬奖品！
学生会的人探头喊。
周予安起身时晃了晃,林浅这才发现他校裤膝盖处渗着血,估计是翻琴房窗户蹭破的。
储物间堆满演出服。
林浅堵住要溜的周予安,举着碘伏棉签逼近：
手,伸出来。
角落里《天鹅湖》的羽毛头饰被风扇吹得直晃,影子投在少年颤动的喉结上。
我自己来。
周予安后退撞到置物架,奖杯噼里啪啦往下掉。
林浅护住他头顶,手腕被金属奖牌划出道血痕。
混乱中有人握住她受伤的手,温热的呼吸扫过伤口。
别动。
周予安撕开创可贴,指尖掠过她脉搏时顿了顿。
林浅数着他睫毛投下的阴影,突然发现他右眼尾有颗极淡的泪痣——
和前世火化单上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程野的咒骂声由远及近。
周予安迅速松开手,把染血的棉签藏进裤袋。
门被踹开的瞬间,林浅抄起《胡桃夹子》的权杖戳在程野胸口：
你爸刚给我爸打电话道歉,说再闹事就断你生活费。
你以为攀上周予安就能洗白
程野笑得扭曲,举起手机播放录音：
当初是你亲手把花生粉塞进他书包！
电流杂音里,林浅听见自己前世的声音：
吃不死就行。
周予安手里的碘伏瓶摔在地上。
深褐色液体漫过林浅的舞鞋,像凝固的血迹。
程野趁机拽走她脖子上的项链——
那颗镶着周予安生日数字的土星吊坠。
追出去的脚步声惊动走廊声控灯。
林浅在安全出口抓住程野衣摆,被他反手推下楼梯。
后脑勺撞上墙面的瞬间,她看见周予安扑过来当肉垫,钥匙扣的宇航员挂件硌进他锁骨。
1109......
程野举着吊坠狂笑,
这不是周予安生日吗11月9号他妈跑路的日子！
金属链子在他指间晃荡,突然被周予安夺回。
他左手绷带散开,露出手指上密密麻麻的针眼。
教导主任的怒吼从楼上传来。
程野翻窗逃跑时,周予安把吊坠按进林浅掌心。
他指尖的血在土星环上抹出暗红轨迹,声音轻得散在风里：
别信他。
林浅摸出褪黑素药瓶,锡纸上印着保质期到11月10日。
前世周予安葬礼那天,日历也被圈着这个日期。
6.
谣言终结
暴雨砸在玻璃窗上,林浅盯着热搜榜第三的词条浑身发抖。
明德学霸借校园贷赌博的tag后面跟着周予安被打码的证件照。
伪造的聊天记录里,予安正低声下气求放贷人：
再宽限三天,我去偷竞赛奖金。
小姐,林总让您看这个。
管家递来平板,屏幕上跳动着银行流水——
程野账户半小时前入账五万元,汇款方是某营销公司。
父亲的消息紧接着弹出：
律师团已就位,热搜三分钟内撤。
林浅抓起书包冲出门。
雨水糊住睫毛时,她想起前世周予安火化那天,殡仪馆账户莫名多出二十万捐款,汇款备注写着赌债清算。
补习班走廊贴着程野的满分奖状。
林浅踹开VIP教室的门,程野正给三个学生讲题,他母亲端着果盘谄笑：
林同学也来听课我给你削芒果......
您儿子雇水军的钱,是卖我送的百达翡丽赚的。
林浅按下录音笔,程野油腻的嗓音在教室炸开：
伪造聊天记录找最便宜的P图师,五百块够用了。
程野母亲手里的水果刀扎进芒果核。
林浅把拍卖行证书拍在桌上：
这块表编号尾数1109,是你儿子生日对吧巧了,周予安妈妈失踪也是这天。
窗外闪电劈亮程野惨白的脸。
他扑过来抢录音笔,被林浅用书包带勒住脖子：
论坛IP地址查到了,你爸公司机房,要看看网警怎么说的吗
学生们举着手机录像,程野母亲突然跪下扯林浅衣角：
阿姨给你磕头！小野不懂事......
林浅甩开她后退两步,腕表突然震动——
是周予安班主任的来电。
天台积水淹没脚踝。
林浅找到周予安时,他正把撕碎的竞赛报名表往楼下撒。
纸片在风雨里翻飞,像一群折翼的白鸽。
他们查到我妈借过高利贷。
周予安的声音混着雨声,
催债人找到学校,说我遗传了她的赌鬼基因。
他摊开掌心,躺着枚生锈的钥匙,
这是她留给我最后的东西,开不了任何一扇门。
林浅突然夺过钥匙扔下楼。
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中,她扯着嗓子喊：
我爸刚收购了那家网贷公司！所有债务全清了！那些谣言明天就会变成程野的犯罪证据！
周予安校服湿透贴在背上,烫伤疤的形状像只垂死的蝴蝶。
林浅伸手碰了碰那道疤,被他触电般躲开：
为什么替我做到这种程度这些事和你无关。
我做过一个很长的梦。
林浅抹了把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
梦里我信错人害死你,那些骂声每晚都在耳边响。
她掏出褪黑素药瓶,保质期标签被水泡烂,
你说这药能让人忘掉坏事,可我吃了整整三年也没用。
周予安瞳孔猛地收缩。
他校服口袋露出半截绷带,林浅扯开一看,里面裹着从火场捡回的宇航员钥匙扣——
塑料面罩裂了,露出里面藏着的照片碎片。
那是他妈妈年轻时穿宇航服cosplay的样子,背面写着等妈妈从太空回来。
雷声碾过头顶时,林浅突然被按进带着药水味的怀抱。
周予安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闷在雨幕里：
图书馆火灾那天,我拼命往回跑不是去抢救杯赛奖状。
他喉结滚动,
是想拿回妈妈的照片。
教导主任举着喇叭在楼下喊人。
林浅摸出震动的手机,父亲发来程野被警察带走的照片。
热搜词条换成明德中学通报造谣事件,首条视频是程野在审讯室哭喊：
都是林浅逼我的！
回家换件衣服
周予安松开她时,指尖擦过她腕上结痂的伤口。
林浅摇头,从书包夹层抽出档案袋：
我带你去个地方。
出租车停在航天研究所门口。
林浅指着宣传栏里的女工程师照片：
三年前她负责的火星车项目,招募过民间创意投稿。
她抽出周予安画满公式的草稿纸,
你设计的太阳能板折叠结构,被采用了。
周予安贴在玻璃窗上的手印在慢慢蒸发。
展厅灯光突然亮起,投影在墙上的火星车缓缓展开翅膀,侧翼刻着行小字：
设计者：周予安（明德中学）。
夜雨渐歇时,林浅收到苏软的消息。
程野母亲跪在校门口求情的视频被传到网上,热评第一是：
鳄鱼的眼泪,不如留着浇你儿子踩碎的玫瑰花。
7.
星辰誓言
高考当天,林浅在校门口检查文具袋时摸到个硬块。
信号屏蔽器只有打火机大小,是父亲昨晚塞给她的：
程野在二手市场买了无人机,小心他搞事。
周予安的考场在五楼。
林浅抬头数窗户,看见他正把钢笔摆在桌角。
阳光穿过玻璃,笔帽上的土星吊坠晃出一道银弧。
第一场语文刚开考,窗外传来嗡嗡声。
程野操控的无人机悬在走廊,摄像头对准周予安的座位。
林浅摸出屏蔽器按下开关,无人机突然失控撞上旗杆,残骸砸进程野躲藏的绿化带。
监考老师冲出去时,林浅对周予安比口型：
专心写。
他低头看作文题,题目是《黑夜中的星光》。
他转了下钢笔,在稿纸上画出银河系的轮廓。
最后一场理综结束铃响,林浅直奔五楼。
周予安被记者堵在楼梯口,话筒几乎戳到他下巴：
作为省状元,最后一道大题的解法和参考答案完全不同,您是怎么想到的
周予安举起钢笔,笔尖反光刺得镜头一晃：
有人告诉我,答案不一定要在纸上。
记者追问是谁,他转身看向人群外的林浅,校服背后洇出汗渍,贴出猎户座的形状。
庆功宴上,林浅偷喝香槟被父亲抓包。
她溜到后院醒酒,撞见周予安在池塘边喂锦鲤。
月光把钢笔的金属纹路照得清晰,她突然抢过来对着光看：
这里怎么有串俄文
练字顺手刻的。
周予安耳朵红得能滴血,伸手要抢。
林浅躲开时踩到青苔,被他拦腰抱住。
锦鲤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惊飞树梢麻雀。
Я
тебя
люблю。
林浅贴着他胸口念,心跳声震得指尖发麻,
你什么时候学的俄语
周予安松开手,从书包里抽出火星车设计图：
上次去航天展,解说员说这是国际合作项目。
苏软突然从树丛蹦出来,手机镜头对准两人：
直播间的家人们！这就是学霸表白的含金量！
林浅追着她跑过草坪,周予安弯腰捡起被踩落的钢笔,发现笔帽内侧还刻着LIN。
论坛当晚被新帖子刷屏。
置顶视频是周予安接受采访的片段,热评第一分析：
他最后一道题用林氏集团的新能源公式解的,这特么是商业联姻
楼主秒回：
放屁！这叫学术联姻！
林浅抱着平板笑倒在床上。
手机弹出银行短信,匿名账户又收到汇款,备注栏画着戴婚戒的宇航员。
她翻出周予安送的褪黑素药瓶,锡纸背面用针尖刻满小字：
每天想你1109次。
填志愿那天,周予安在办公室门口拦住林浅：
我报了航天工程。
她晃着清华的录取通知书笑：
巧了,我选的应用数学。
校长从窗边探头：
你俩能不能别堵着光荣榜谈恋爱
程野的最终判决书下来时,林浅正在图书馆帮周予安整理资料。
他被判社区服务三百小时,论坛热评是：
建议派去洗火箭发射台,洗不干净不准回家。
毕业典礼上,周予安作为代表发言。
他解开衬衫第一颗纽扣,露出红绳串着的钥匙碎片：
曾经我以为,有些门永远打不开。
大屏突然切到火箭发射画面,舱体外壳印着LIN&ZHOU的logo。
林浅在掌声中走上台。
她摘下胸口的土星项链,套进周予安手腕：
这道题的标准答案,我交卷了。
教导主任在台下捂眼睛：
现在的学生,答题卡当婚书用！
散场时下起太阳雨。
周予安撑开印着银河系的伞,林浅踮脚亲他下巴：
俄语班开课记得叫我。
伞骨转动的光影里,钢笔尖在录取通知书背面划出星轨,终点写着余生未完待续。
8.
宇宙答案
火箭发射倒计时响彻观测台时,林浅的咖啡洒在星图上。
她手忙脚乱擦着显示屏,忽然看见监控画面右下角闪过一行代码——
FOR
LIN’S
STAR。
镜头扫过控制中心,周予安的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红绳,坠着当年那枚裂开的宇航员钥匙扣。
林组长,三号机位拍到异常光斑！
实习生举着平板冲进来。
林浅瞄了眼就笑出声：
那是你周工设计的尾焰造型,说是要还原校庆灯光秀。
实习生挠头：
可这得烧掉多少经费啊......
发射架升起白雾。
林浅摸出褪黑素药瓶,锡纸背面还留着周予安刻的1109。
大屏开始十秒倒数,她看见周予安调整耳麦时,左手无名指闪过银光——
婚戒内侧刻着土星环的纹路。
火箭冲破云层的瞬间,手机震了震。
周予安发来张长曝光照片：
金色尾焰在夜幕拖出螺旋状光轨,像极了当年礼堂里摇晃的星河。
附加消息只有四个字：
参考答案。
观测台突然停电。
应急灯亮起时,林浅发现星图背面用荧光笔涂鸦着火星车设计稿,空白处写满公式。
实习生举着手电筒照过来：
咦这方程式解出来是林组长的生日
夜风卷着沙粒拍打玻璃窗。
林浅裹紧外套往外走,摸到口袋里硬邦邦的钢笔。
笔帽上的俄语刻痕被磨得发亮,周予安上个月还说这是
书写磨损。
林浅！
苏软开着越野车冲进观测站,双马尾染成星空蓝。
她甩出张B超照片：
你家周工托我带话,说这次发射数据里有重大发现！
照片上的小胚胎轮廓旁画着箭头：
初步观测显示,新星体轨道与妈妈心跳频率同步。
火箭残骸坠落区刮起沙尘暴。
林浅躲在车里翻看航天局直播回放,发现周予安按下发射键的刹那,左手小指无意识画了个圈——
和当年解数学题时的习惯一模一样。
回到宿舍时已凌晨三点。
林浅拧开台灯,发现窗台上摆着个透明罐子。
泡在福尔马林里的钢笔尖闪着光,标签写着：
第1109次实验样本——证明林氏定理的初始笔迹。
手机突然疯狂震动。
校友群被火箭残骸照片刷屏,烧焦的舱体碎片上隐约可见LIN的刻痕。
热评第一是：
学霸夫妻连秀恩爱都搞硬核浪漫！
周予安的视频请求弹出来时,林浅正摸着微隆的小腹。
他背后的控制屏滚动着星图,喉结随着说话上下滚动：
新任务要驻守空间站半年。
手指在镜头外敲了敲,摩尔斯密码的节奏翻译过来是想你和星星。
观测站响起晨号。
林浅把褪黑素药瓶放进纪念盒,旁边躺着婚礼上用的星砂捧花。
实习生探头喊：
林组长！三号望远镜捕捉到未知星云,形状像......
她凑近监控屏笑出声——
那分明是只婴儿小脚丫的轮廓。
晨光漫过戈壁滩时,林浅给周予安发去最后一条消息。
火箭正在穿越电离层,信号延迟了十三分钟。
控制中心的接收器亮起绿灯,大屏弹出简笔画：
穿宇航服的小人捧着星星,对话框里写着：
爸爸,妈妈说她找到参考答案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