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语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照片有些模糊,但能清楚地看到一辆老式公交车,车头灯在夜色中泛着惨白的光。车身侧面,444路三个数字像是被刻意强调般格外醒目。
这已经是第三起了。齐语喃喃自语,将照片放大。照片角落,一个模糊的人影似乎正从车窗向外张望,面部扭曲得不成人形。
作为都市异闻录的博主,齐语对这类灵异事件有着近乎偏执的探究欲。过去三个月里,城市论坛上陆续有人发帖称在444路末班车上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更有三人在这趟车上神秘失踪。警方调查无果,最终以自行离家草草结案。
语哥,又发现什么了助手林小满端着两杯咖啡走进办公室,将其中一杯放在齐语面前。
444路公交车,听说过吗齐语接过咖啡,眼睛仍盯着屏幕。
林小满皱了皱眉：就是那个传说中会载着活人开往阴间的鬼车网上传得挺邪乎的。
不只是传说。齐语调出一段视频,上周五晚上11点45分,一个叫李明的程序员上了这趟车,监控拍到他上车,但下一站的监控里却没有他下车的画面。他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在城郊的废弃火葬场附近。
林小满凑近屏幕,突然倒吸一口冷气：等等,你看车窗！
齐语按下暂停键。在公交车右侧的车窗上,隐约映出一张不属于任何乘客的脸——惨白、浮肿,眼睛是两个黑洞。
今晚我们去坐这趟车。齐语突然说。
你疯了吗林小满瞪大眼睛,万一真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所以要带上这个。齐语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布袋,当年一个茅山道士给我奶奶的护身符,据说戴上百邪不侵。
林小满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齐语坚定的眼神,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至少叫上张浩一起,他胆子大,而且会摄影。
齐语点点头,拿起手机拨通了号码：喂,张浩今晚有个拍摄任务,关于444路公交车的...对,就是那个'鬼车'。
晚上11点20分,三人站在444路公交车的始发站。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得路边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站台上空无一人,只有一盏接触不良的路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这气氛也太应景了。张浩扛着摄像机,环顾四周,简直像是恐怖片的开场。
齐语检查着装备：摄像机、录音笔、红外测温仪,还有那个护身符。他把它挂在脖子上,藏在衣领里。
车来了。林小满突然低声说。
远处,两盏昏黄的车灯刺破夜色,缓缓向站台驶来。随着距离拉近,一辆老旧的公交车出现在视野中。车身漆面斑驳,侧面444路的标识已经褪色,挡风玻璃后,司机的脸模糊不清。
公交车无声地停在站台前,车门吱呀一声打开,像是某种生物的嘴缓缓张开。车内灯光惨白,照出几个零星的乘客身影。
走吧。齐语深吸一口气,率先迈步上车。
投币箱上覆盖着一层薄灰,齐语投入三枚硬币,听到它们落下的声音异常沉闷,仿佛掉进了无底深渊。司机始终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三人选了后排的座位。张浩打开摄像机,对准车厢内部。透过取景器,他发现车内的光线似乎比肉眼所见更加暗淡,乘客们的脸在镜头中模糊不清。
奇怪,张浩小声说,摄像机镜头怎么糊的,他们的脸拍不清楚。
齐语皱眉,拿出红外测温仪扫视车厢：温度正常,除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测温仪指向司机时,显示屏上的数字骤降至零下。
怎么了林小满紧张地问。
齐语摇摇头,没有回答。他注意到前排坐着一位老人,穿着过时的中山装,手里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盒子；中间座位上一个少女低头啜泣,长发遮住了脸；最后一排则坐着一个神情恍惚的中年男子,不断重复着不是我干的。
公交车继续行驶,窗外的景色逐渐变得陌生。原本繁华的市区街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齐语从未见过的破败建筑和荒芜空地。
我们这是到哪了林小满不安地问,444路不是应该沿着中山路走吗
张浩查看手机：GPS信号断了,地图显示我们在...一片空白区域。
齐语的心跳加速,他注意到车上电子显示屏原本应该显示站名的地方,现在只闪烁着一行红色文字：末班车,无回头路。
就在这时,前排的老人突然站起身,颤颤巍巍地向车门走去。公交车并未到站,却缓缓停下。车门打开,外面是一片浓雾,什么也看不清。
老人下车前,回头看了三人一眼。齐语浑身发冷——老人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色。更可怕的是,老人手中的盒子不知何时打开了,里面赫然是一撮人的头发和几片指甲。
车门关闭,公交车继续前行。车厢内更加安静了,只剩下少女的啜泣声和中年男子的喃喃自语。
我们得下车。林小满抓住齐语的手臂,声音发抖。
下一站就下。齐语同意道,尽管他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突然,哭泣的少女抬起头,转向三人。她的脸惨白如纸,嘴角却诡异地向上翘起：你们不该上这趟车。她的声音不像是从喉咙发出,而是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
现在下车已经太晚了。
张浩的摄像机掉在地上,镜头摔碎了。透过裂缝,他看到车厢地板上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正缓缓向他们脚下蔓延。
这是什么林小满尖叫着跳起来。
齐语低头看去,地板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但通过破碎的摄像机镜头,那滩液体依然存在。
摄像机拍到的和我们看到的不一样。齐语声音紧绷,这辆车有问题,大问题。
公交车突然急刹车,三人差点摔倒。车门再次打开,这次外面站着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约莫七八岁,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
不要让她上车！少女突然尖叫起来,她是引路人！
但为时已晚,小女孩已经蹦跳着上了车,坐在了司机后面的座位上。她转过身,对三人露出天真的笑容：大哥哥大姐姐,你们要去终点站吗那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哦。
齐语注意到小女孩的布娃娃缺了一只眼睛,空荡荡的眼窝里塞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像是...头发。
终点站是哪里齐语强作镇定地问。
小女孩歪着头：就是大家最后都要去的地方呀。她举起布娃娃,小美说她想带你们去玩。
布娃娃的头突然咔嗒一声转向三人,仅剩的那只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
林小满几乎要崩溃了：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齐语看向窗外,景色已经完全陌生——荒芜的土地上零星立着几座歪斜的墓碑,远处隐约可见一栋废弃的建筑。
是李明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齐语喃喃道。
公交车继续前行,车内的灯光开始闪烁。每一次明暗交替,齐语都看到乘客们的脸变得更加扭曲、非人。少女的嘴角裂开到耳根,中年男子的皮肤开始剥落,而
小女孩...她的眼睛变成了纯黑色,没有眼白。
午夜快到了。小女孩欢快地说,到时候我们就能一起下车啦！
齐语看了看表：11点55分。他想起民间传说,午夜是阴阳界限最模糊的时刻。如果这真是一辆鬼车,那么午夜时分...
护身符！他突然想起奶奶给的东西,急忙从衣领里掏出来。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原本黄色的符纸已经变成了黑色,上面用红色画出的符文正在慢慢消失。
它在消耗...齐语明白了,护身符在保护他们,但撑不了多久。
公交车再次停下,这次是火葬场正门前。车门打开,浓雾中隐约可见几个人影在招手。
终点站到了。司机第一次开口,声音沙哑得不似人类。
中年男子站起身,机械地向车门走去。经过三人身边时,他停下脚步,缓缓转头：下一个就是你。他的脸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蛆虫。
林小满再也受不了了,她冲向车门：我要下车！不管这是什么地方！
小满,别出去！齐语想拉住她,但为时已晚。林小满已经跑下公交车,消失在浓雾中。
小满！张浩抓起摔坏的摄像机追了出去。
齐语犹豫了一秒,也跟了上去。就在他踏出车门的瞬间,背后传来小女孩的笑声：大哥哥,你还会回来的...
浓雾瞬间吞没了齐语。他眨眼的功夫,公交车已经消失不见,四周寂静得可怕。
小满张浩齐语呼唤着,但没有回应。
废弃的烂尾楼的大门半开着,里面漆黑一片。齐语打开手机手电筒,微弱的光线照出地上新鲜的脚印,通向建筑内部。
别无选择,齐语跟了进去。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门,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味道,像是淡淡甜腥夹杂这腐肉的气味。最深处的一扇门下透出微光,齐语小心翼翼地靠近,听到里面传来林小满的啜泣声和张浩的安慰。
你们没事吧齐语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
房间里,林小满和张浩背对着他站在一面大镜子前。镜中映出的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两个纸扎的人偶,脸上画着夸张的笑容。
语哥...林小满缓缓转身,她的脸正在一点点变成纸糊的,我们出不去了...
齐语后退一步,撞上了什么东西。他回头,看到穿红裙的小女孩站在身后,怀里的布娃娃正用那只独眼盯着他。
大哥哥,为什么要跑啊小女孩笑着说,444路永远欢迎迷路的灵魂哦。
齐语不知何时自己又站在了公交车上,车门正在关闭。窗外,纸人般的林小满和张浩站在那栋破烂的建筑门口,机械地向他挥手告别...
语哥,语哥,你醒醒,你怎么了耳边传来林小满的声音,齐语惊醒,发现刚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一个梦,他吓得满头大汗,不知何时自己睡过去的。语哥,你是不舒服吗林小满担心的望着他。
齐语没有回答,他的手指紧紧攥住座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死死盯着前排那个穿红裙的少女,少女的肩膀一抽一抽,像是在哭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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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接着扫过车厢内的其他乘客。那个戴鸭舌帽的老人依然低着头,但齐语注意到,老人的脖子似乎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中年男人还在喃喃自语,嘴唇蠕动的频率却异常规律,就像...就像被操纵的木偶。
最让齐语毛骨悚然的是,这些乘客的影子在车厢地板上扭曲变形,完全不遵循车顶灯光的照射角度。
小满,齐语压低声音,你有没有觉得这些乘客...不太对劲
林小满环顾四周,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他们...他们好像都没有呼吸。
就在这时,公交车突然一个急刹车,齐语差点从座位上摔出去。他下意识抓住前排座椅,手指碰到了红裙少女的肩膀。
那一瞬间,齐语如遭雷击——他触碰到的不是人体应有的柔软和温度,而是一种奇怪的、纸张般的质感。
少女缓缓转过头来。
齐语的心脏几乎停跳。少女的脸惨白如纸,两颊上画着夸张的腮红,眼睛是两个空洞的黑点,嘴唇则是用红颜料涂出的夸张弧度——这分明是一张纸扎人的脸！
不要看窗外。纸人少女用机械般的声音重复道,嘴角的红色颜料开始融化,像血一样顺着下巴滴落。
啊！林小满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即捂住自己的嘴。
整个车厢的乘客都转过头来,齐语惊恐地发现,他们全都是纸人——惨白的纸脸上画着夸张的五官,空洞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们三人。
别看！别出声！张浩突然低声警告,传说中遇到灵异现象时,装作没看见是最安全的。
齐语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但余光仍能看到那些纸人乘客正慢慢向他们靠近。车厢内的温度骤降,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
司机！齐语突然喊道,停车！我们要下车！
驾驶座上的司机毫无反应,公交车继续在漆黑的夜色中行驶,窗外的景色已经完全变成了浓稠的黑暗。
没用的,张浩的声音发颤,我查过资料,444路一旦开上'那条路',不到终点站不会停。
什么'那条路'林小满紧紧抓住齐语的胳膊。
阴阳路,张浩咽了口唾沫,传说中连接阴阳两界的通道。
齐语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没有信号,时间显示23:57。他记得论坛上的帖子提到过,所有失踪事件都发生在午夜12点整。
我们还有三分钟,齐语急促地说,必须在这之前离开这辆车！
就在这时,红裙纸人少女突然抓住齐语的手腕。齐语惊骇地发现,少女的手虽然是纸做的,力道却大得惊人。
帮...我...纸人少女的嘴机械地开合,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不是...纸人...
齐语愣住了：什么意思
少女的另一只手突然撕开自己胸前的纸衣,露出里面——那竟然是真人的皮肤！纸皮下包裹着一个真实的少女身体！
他们...把我们...做成这样...少女的声音断断续续,灵魂...困在...纸人里...
齐语感到一阵眩晕,他终于明白了那些失踪者的去向——他们的灵魂被囚禁在这些纸人里,肉体则被某种力量控制着,成为这辆幽灵公交车的永久乘客。
怎么救你齐语急切地问。
找到...名字...少女艰难地说,每个...纸人背后...有真名...念出来...就能...
话音未落,公交车猛地一震,车厢内的灯光开始忽明忽暗。纸人乘客们突然全部站起,齐刷刷地面向齐语三人。时间到了。张浩绝望地说。
齐语看向手机——23:59。
灯光最后一次闪烁后彻底熄灭,车厢陷入绝对的黑暗。齐语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冰冷的空气拂过他的脸颊,带着陈旧的纸灰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
手拉手！别分开！齐语在黑暗中喊道,同时摸索着抓住了林小满和张浩的手。
黑暗中传来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纸张在摩擦。齐语感到有冰冷的手指划过他的后颈,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突然,一点微弱的红光在车厢前方亮起——是公交车上的电子钟,数字正在跳动：00:00。
咚——远处传来钟楼的报时声,悠长而空洞,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随着第一声钟响,车厢内的纸人乘客突然同时发出刺耳的尖啸,那声音不似人类,更像是某种动物垂死的哀鸣。齐语感到耳膜刺痛,不得不捂住耳朵。
看窗外！林小满突然喊道,声音里充满恐惧。
齐语下意识地看向车窗,随即后悔不已——窗外不再是漆黑的夜色,而是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雾气中隐约可见无数人影晃动。更可怕的是,这些人影都没有脸,
只有平滑的空白面部,他们正伸出手拍打着车窗,似乎想要进来。
不要看窗外！红裙少女的警告在齐语脑海中回响,但为时已晚。
那些无面人中的一个突然转向齐语,虽然没有眼睛,但齐语能感觉到它看着自己。下一秒,无面人的脸部中央裂开一道缝隙,慢慢扩大成一张血盆大口,发出无声的尖叫。
齐语感到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他的眼睛钻入大脑。他跪倒在地,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黑暗的隧道、尖叫的乘客、一个穿黑衣的瘦高男人正在往活人身上糊纸浆...。他感觉自己正在失去意识。
语哥！林小满摇晃着他,清醒点！
齐语艰难地聚焦视线,发现车厢内的纸人乘客正一个接一个地飘向车顶,像被无形的线吊起的木偶。他们的纸皮开始剥落,露出里面若隐若现的人形光影。
他们的灵魂...要转世了张浩喃喃道。
不,红裙少女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是替换。有新的人要上来了。
公交车缓缓停下,车门吱呀一声打开。外面的雾气中,三个模糊的人影正慢慢向车门走来。
是新乘客,少女急切地说,每次午夜钟声后,都会有人上车...取代那些'离开'的乘客。
齐语大概明白了那些失踪案的真相——444路公交车在午夜时分成为阴阳两界的摆渡车,带走活人,留下被制成纸人的灵魂。
我们得阻止他们上车！齐语冲向车门,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
没用的,少女悲哀地说,除非...除非找到司机的真名。
司机齐语望向驾驶座,那个始终没有回头的司机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高大。
他是第一个乘客,少女说,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所有规则的人。
齐语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之前下载的公交公司档案。在模糊的老照片中,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现在的司机,赫然是二十年前444路第一任司机的模样！档案记载,这位名叫赵铁柱的司机在二十年前的一个雨夜,连人带车神秘失踪。
赵铁柱！齐语冲着驾驶座大喊。
整个车厢突然剧烈震动,所有纸人乘客同时发出痛苦的呻吟。驾驶座上的司机终于缓缓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半边是正常的人脸,半边却是腐烂的骷髅,黑洞洞的眼窝中跳动着幽绿的火焰。
谁...叫我的...名字...司机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每个字都带着回音。
齐语强忍恐惧,直视那双可怖的眼睛：赵铁柱,二十年前你驾驶444路公交车失踪,现在为什么要害其他人
司机的表情突然扭曲,腐烂的半边脸流出黑色的液体：不是我...想害人...是'他'...逼我们...
他是谁齐语追问。
司机没有回答,而是突然指向车窗外。齐语顺着看去,只见雾气中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穿着古老的长袍,脸上戴着一张空白的面具。
纸扎匠...少女恐惧地低语,专门制作陪葬纸人的匠人...他需要活人的灵魂...来维持自己的力量...
就在这时,那三个新乘客已经走到车门前,齐语惊恐地认出其中一人竟然是自己的老同学王磊！
王磊！别上车！齐语大喊,但王磊的眼神空洞,像是被催眠一般,机械地抬起脚准备踏上台阶。
必须破坏规则！红裙少女突然说,444路有三条规则：不能回头看、不能与司机交谈、不能看窗外...你已经违反了两条...
第三条是什么齐语急切地问。
不能帮助新乘客...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弱,但如果你违反所有规则...可能会打破循环...
齐语没有犹豫,冲向车门一把拉住王磊：醒醒！别上去！
王磊的身体冰冷得像具尸体,但被齐语触碰后,他的眼神突然恢复了清明：齐语我这是在哪...
车内的纸人乘客同时发出刺耳的尖叫,车厢开始剧烈摇晃,像是要散架一般。司机赵铁柱的身体突然膨胀,腐烂的部分迅速蔓延。
快跑！红裙少女大喊,趁现在车门还开着！
齐语拉着王磊,招呼林小满和张浩：快！下车！
四人跌跌撞撞地冲下公交车,摔倒在坚硬的路面上。身后,444路公交车发出可怕的金属扭曲声,整个车身开始向内塌陷,像是被某种巨大力量挤压。
齐语最后看到的,是红裙少女站在车门口向他挥手告别,她的纸皮已经完全脱落,露出一个清秀的少女面容,嘴角带着解脱的微笑。
然后,伴随着一声巨响,444路公交车消失在一团突然出现的浓雾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齐语四人瘫坐在路边,大口喘着气。天空开始泛白,远处传来早班车的喇叭声。
结...结束了林小满颤抖着问。
齐语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张从红裙少女纸人背后撕下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名字：苏婉,1999-2020。
对她来说,是的。齐语轻声说,但444路还会出现,还会有新的受害者。
王磊困惑地看着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昨晚加班到很晚,在公交站等车,然后...
然后你差点成为444路的新乘客。张浩拍拍他的肩,哥们,你欠我们一条命。
齐语站起身,望向444路公交车消失的方向。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他疲惫的脸上。
还没结束,他说,我们需要找出那个'纸扎匠'的真实身份,彻底解开444路的诅咒。
怎么找林小满问。
齐语举起那张写着苏婉名字的纸条：从这些失踪者开始。苏婉、赵铁柱...所有被444路带走的人,他们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
张浩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个名字...苏婉...他掏出手机快速搜索,然后倒吸一口冷气：找到了！二十年前,城西有家很有名的纸扎店发生火灾,店主和女儿葬身火海...女儿的名字就叫苏婉！
火灾是怎么引起的齐语敏锐地问。
报道说...是店主精神失常,先杀了妻子和女儿,然后放火自焚...张浩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有个细节很奇怪——店主是远近闻名的纸扎匠,尤其擅长做纸人...
齐语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而火灾发生的那天晚上...正是第一辆444路公交车失踪的日子。
四人沉默地站在晨光中,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成形——那个戴空白面具的纸扎匠,很可能就是二十年前死去的纸扎店店主,而他的女儿苏婉,则成为了第一个被制成纸人的乘客...
我们需要更多证据,齐语最终说,今晚,我们再去那个公交站。
还去王磊惊恐地问。
齐语点点头,眼神坚定：444路会再次出现,而这次,我们要准备好对付那个'纸扎匠'。
林小满从包里翻出一个黄色的小三角纸包：我上次去庙里求的,说能驱邪...
张浩则展示手机里刚下载的驱魔经文：我查了各种宗教的驱邪方法...
王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叹了口气：好吧,我也加入。但你们下次能不能选个不那么恐怖的事情调查
齐语笑了笑,但眼神依然严肃。他知道,他们只是暂时逃脱,444路的诅咒远未解除。当夜幕再次降临,那辆幽灵公交车还会出现,载着新的纸人乘客,行驶在那条连接阴阳的恐怖之路上。
而他和伙伴们,将是唯一知道真相,也是唯一能阻止更多悲剧发生的几个人。
城西老街的午后阳光本该温暖明媚,但站在那间被烧毁的纸扎铺前,齐语只觉得寒意刺骨。二十年前的火灾现场如今只剩半堵焦黑的残墙,上面爬满了枯黄的藤蔓,像老人手背上的血管。
就是这里,张浩翻着手机里的旧新闻,苏家纸扎铺,店主苏明德,妻子早逝,独自抚养女儿苏婉。2000年11月15日深夜,店铺突发大火,消防队赶到时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林小满用脚尖拨弄着地上的灰烬：新闻说是苏明德先杀了女儿然后自杀
官方说法是这样。齐语蹲下身,从焦土中捡起一块没烧完的纸片——是半张人脸,画工精致得可怕,连睫毛都根根分明。但你们看这个纸人的工艺,像是精神失常的人能做出来的吗
王磊突然打了个寒战：你们有没有觉得...突然变冷了
确实,一股不合时节的寒意笼罩了四人。齐语注意到,唯一完好的那堵墙内侧,隐约可见一些暗红色的痕迹,像是...符咒。
那不是火灾留下的,齐语走近细看,这是朱砂画的镇邪符。
就在这时,王磊突然指着地面：这里有地下室！
拨开厚厚的灰烬,一块锈蚀的铁板显露出来。铁板中央有个已经变形的拉环,上面缠着几圈褪色的红绳。
要下去吗张浩的声音有些发抖。
齐语没有回答,直接抓住拉环用力一拽。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一个黑洞洞的入口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股混合着霉味和奇异香料气息的风扑面而来。
手机电筒的光束照出一条狭窄的楼梯,齐语率先走了下去。楼梯似乎没有尽头,他们走了足足三分钟,按深度计算应该已经远低于地面,可楼梯仍在向下延伸。
这不对劲...林小满抓紧齐语的衣角,我们至少下降了五十米...
终于,楼梯尽头出现了一扇门——传统的中国式木门,上面贴满了黄色的符纸,中央用朱砂画着一个巨大的禁字。
齐语的手刚碰到门板,所有的符纸突然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响声。更诡异的是,那些朱砂符文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门板往下淌,像血一样。
我们...真的要进去吗王磊的声音已经变调了。
齐语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门内的景象让所有人血液凝固——
这是一个约三十平米的地下室,四壁挂满了纸人。不是普通的纸扎人,而是栩栩如生的人形,每一张脸都表情各异,有恐惧的、痛苦的、哀求的...在昏暗的光线下,它们看起来几乎像是被瞬间抽干血肉的真人。
地下室中央是一张长桌,上面整齐摆放着各种制作纸人的工具：剪刀、浆糊、颜料...还有几把又薄又窄的小刀,刀身上沾着可疑的暗色污渍。
这像是...张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术刀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桌上摊开一本发黄的册子,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人名和日期。齐语快速浏览,发现最早的记录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而最近的一条赫然是三天前——李明,2023年10月30日,444路。
这是受害者名单。齐语的声音干涩,苏明德在记录每一个被他...制作成纸人的人。
林小满突然尖叫一声,指着墙角。那里堆着几个半成品纸人,其中一个的脸正是他们在公交车上见过的红裙少女——苏婉！
但最恐怖的发现来自地下室尽头。那里有一个神龛,供奉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苏明德抱着小女孩,应该是苏婉。神龛前放着一个小盒子,盒子里...
是指甲和头发。齐语强忍恶心,和公交车上老人拿的盒子一样。
王磊突然冲向楼梯：我受不了啦,我就不该和你们一起来,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就在这时,所有的纸人突然同时转向门口,它们画出来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四人。地下室的温度骤降,白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墙壁。
他来了...一个熟悉的女声在齐语耳边响起,是苏婉的声音,快跑...爸爸生气了...
齐语抓起那本名册：走！立刻走！
四人狂奔上楼梯,身后传来纸张摩擦的沙沙声,仿佛有无数的纸人在追赶。当他们终于冲出地下室,铁板竟然自动砰地一声合上了,力道之大让地面都震动了一下。
回到阳光下,四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齐语翻开那本名册最后一页,发现上面用血红的字迹写着一行诗：
纸马素车渡亡魂,阴阳两界一线分。若要此咒终得解,需得至亲骨肉焚。
这是什么意思林小满问。
齐语脸色变得煞白：这是一种古老的诅咒...苏明德用自己的女儿作为媒介,打开了阴阳两界的通道。要破解诅咒,必须...
必须烧掉苏婉的遗体。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插入。
四人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
道长知道444路的事齐语警觉地问。
老道士叹了口气：二十年前,我就警告过苏明德不要碰那些禁术。他为了复活死去的妻子,钻研邪法,最终走火入魔...
复活张浩惊讶道,所以他制作那些纸人是...
不是普通的纸人,老道士摇头,是'养魂儡'。用活人的皮肉做纸,囚禁生魂,借以维持阴阳通道的稳定。他女儿苏婉是第一个牺牲品。
齐语想起公交车上苏婉纸人里真实的躯体,胃部一阵翻腾：所以444路公交车...
是他创造的阴阳摆渡车,老道士点头,每到午夜,就会沿着阴阳路行驶,收集新的'材料'。
王磊脸色惨白：那我们昨晚...
你们很幸运,破坏了仪式。老道士从袖中取出几张黄符递给齐语,但今晚是月晦之夜,阴气最盛,他一定会全力反扑。要彻底解决此事,必须找到苏婉的遗体,在子时焚毁。
齐语握紧那几张符：去哪里找
老道士指向西方：火葬场后山,有一座没有名字的新坟。记住,必须在午夜前完成,否则...
一阵阴风吹过,老道士的身影竟然随风消散了,只剩几片符纸在空中飘舞。
我们刚才...是见鬼了吗王磊颤抖着问。
齐语回答不出来,只是看着手中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符文,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火葬场后山的夜晚寂静得可怕。齐语四人借着月光,找到了那座没有墓碑的孤坟。坟头长满杂草,但泥土看起来却像是新翻的。
就是这里。齐语放下背包,取出准备好的铲子。
挖掘工作进行得异常顺利,不到半小时,棺材就露了出来。那是一口普通的薄皮棺材,但棺盖上却贴满了符纸,用红绳捆了七圈。
等等,张浩突然说,你们听...
远处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四人回头看去,只见山下的公路上,两盏昏黄的车灯正由远及近——是444路公交车！
不可能！林小满惊呼,现在才晚上十一点！
齐语看了看表,指针确实显示22:50,但公交车已经停在了山脚下,车门缓缓打开。
时间流速不一样...齐语突然明白了,在444路附近,时间会被扭曲。快,开棺！
四人手忙脚乱地撕掉符纸,解开红绳。当棺盖被掀开的瞬间,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是地下室里那种香料的味道。
棺材里躺着的不是预想中的骸骨,而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少女。苏婉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皮肤甚至还有弹性。她穿着红色的裙子,双手交叠在胸前,怀里抱着一个残缺的布娃娃。
天啊...林小满捂住嘴,二十年了...怎么可能...
齐语注意到苏婉的脖子上有一圈细细的红线,像是被利刃割过。更诡异的是,她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一种不自然的白光,像是...纸的质感。
他确实把女儿做成了纸人,齐语声音发紧,用特殊方法保存至今。
远处的公交车鸣了一声喇叭,像是在催促。
没时间了,齐语取出老道士给的符纸,按照道长说的做。
就在符纸即将接触到苏婉身体的那一刻,一阵狂风突然袭来,吹得四人睁不开眼。风中夹杂着纸张摩擦的声音和无数人的低语。
你们...竟敢...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风中响起。
齐语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坟前——是那个戴空白面具的纸扎匠！他穿着古老的长袍,面具下的眼睛位置是两个黑洞,里面跳动着绿色的火焰。
苏明德,齐语强作镇定,我们知道真相了。你为了复活妻子,不惜杀害自己的女儿,还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纸扎匠发出刺耳的笑声：无辜那些乘客,当年都是看着我家被烧的邻居！他们明明听到小婉呼救,却没人报警！
他猛地摘下面具,露出下面那张脸——一半是人脸,一半是焦黑的骷髅。
那天晚上,我确实想用禁术复活妻子,苏明德的声音充满怨恨,但当我准备材料时,是这些'好邻居'以为我疯了,放火烧了我的店！小婉她...她本来可以逃出来的...
齐语想起地下室那些工具,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用禁术保住了苏婉的...身体
我要他们全都陪葬！苏明德咆哮道,每一个见死不救的人,都会成为444路的乘客,他们的灵魂将永远被困在纸人里！
远处的公交车又鸣了一声喇叭,这次更加急促。
时间不多了,张浩低声提醒,快午夜了。
齐语握紧符纸,突然冲向棺材。苏明德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啸,扑向齐语。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棺材里的苏婉突然睁开了眼睛！
爸爸...住手...一个空灵的女声响起。
苏明德僵在原地：小婉
苏婉的身体缓缓坐起,但她的动作很不自然,像是被线牵引的木偶。她转向齐语,眼神悲伤：烧掉我...结束这一切...
不！苏明德尖叫,我花了二十年才保住你的身体！只要再收集七个生魂,我就能让你真正复活！
苏婉摇头,一滴眼泪滑落：我已经死了,爸爸...让我走吧...
趁父女对峙的间隙,齐语迅速将符纸贴在苏婉额头上,念出老道士教他的咒语：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五雷镇煞,破！
符纸瞬间燃烧起来,火焰是诡异的青色。火势迅速蔓延到苏婉全身,但她没有挣扎,反而露出解脱的微笑。
谢谢你...她对齐语说,小心...444路...
苏明德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扑向燃烧的女儿,但为时已晚。苏婉的身体在青火中化为灰烬,一阵强风将骨灰吹散在夜空中。
不！不！苏明德跪在地上,试图抓住飞舞的骨灰。他的身体开始崩解,皮肤像纸一样片片剥落,露出下面焦黑的骨架。
远处,444路公交车发出一声长长的哀鸣,车身剧烈摇晃起来,车窗一个接一个地爆裂。车上的纸人乘客纷纷飘出,在夜空中化为点点荧光。
结束了...林小满喃喃道。
但齐语注意到,那辆公交车虽然破损严重,却没有完全消失。更可怕的是,驾驶座上又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新的司机。
不,齐语低声说,诅咒只是暂时被压制了...
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映入眼帘：444路末班车将于23:55到达您附近的站台,请准时乘车。
发信时间显示是...一年后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