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困锁时光
深夜的婚房安静得能听见钟摆的晃动。
欧式雕花梳妆台上立着一面缠枝铜镜,镜面爬满幽绿的锈迹,像张布满皱纹的脸。
温苒缩在飘窗边,半透明的身体被月光穿透,映在灰扑扑的紫藤花窗帘上——
那是她三年前亲手挑的布料,如今早褪了色。
当鬼三年了,还是学不会穿墙啊。
她伸手想摸窗帘,指尖却直直戳进玻璃,冰得她打了个哆嗦。
玄关突然传来指纹锁的滴答声,温苒熟练地飘到客厅天花板,垂头盯着大门：
今晚又是哪个倒霉姑娘
沈叙搂着个穿白裙的女人撞进来,高跟鞋咔哒咔哒砸在地砖上。
女人涂着艳红的指甲勾他领带,声音甜得发腻：
沈总,我新学了首钢琴曲……
话没说完,沈叙突然掐住她下巴,眼神阴得能滴水：
闭嘴,你不需要会这些。
女人吓得噤声,被他拽着胳膊推进主卧前,温苒瞥见她侧脸——
眉毛弯的弧度,和自己有七分像。
温苒翻身躺到吊灯上,听着床板吱呀作响,麻木地数水晶坠子：
这次居然没让她脱高跟鞋……哦,鞋跟是金色的,我从来不穿金色。
凌晨三点,沈叙把女人赶出门,黑色衬衫皱得不成样子。
他往地毯上扔了张卡,声音冷得像刀：
别再让我看见你穿白裙。
第二晚,乔雨来了。
她光脚踩在温苒最爱的羊绒地毯上,
露肩黑裙晃得人眼花,哼着歌把高跟鞋踢飞到玄关。
温苒皱眉飘近：
这地毯我刷了三天才洗干净……
可沈叙竟弯腰捡起鞋子摆好,甚至揉了揉乔雨的头发：
去洗澡。
一起嘛~
乔雨搂住他脖子,红唇几乎贴上他耳垂。
沈叙没推开,反而低头咬她耳朵：
如你所愿。
浴室传来水声时,温苒胸口猛地绞痛,魂魄泛起涟漪似的波纹。
她发疯般撞向铜镜,却被结界砰地弹回来,后腰磕在梳妆台角——
虽然鬼魂不会流血,但疼得真实。
哗啦一声,铜镜裂开蛛网般的细纹,一本蓝布面日记凭空掉出来。
温苒哆嗦着翻开,干枯的紫藤花瓣从夹页里飘落。
她高中时歪歪扭扭的字迹跳进眼里：
沈叙今天篮球赛赢了,奖励他帮我写作业！
突然,泛黄的纸页渗出新鲜墨迹,一笔一画力透纸背：
30岁一定要娶你！——18岁的沈叙
主卧传来乔雨的尖叫。
温苒冲过去时,看见沈叙掐着乔雨的脖子把她按在梳妆台上,
铜镜裂缝正往外渗暗红的血丝。
谁准你碰梳妆台的
沈叙笑得让人发毛。
乔雨哭喊着挣扎：
破镜子划伤我了！你这疯子！
温苒倒退两步,发现自己的魂魄正在变淡。
铜镜里突然闪过零碎画面——
紫藤花架下,沈叙举着钻戒单膝跪地,她笑着跑过去,却被坠落的铜镜砸中后脑。
镜中沈叙的倒影咧开嘴：
你以为他真爱你他只是愧疚！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温苒攥紧日记本蜷进飘窗角落。
楼下传来跑车轰鸣声,沈叙把乔雨塞进副驾,引擎咆哮着撕破夜色。
铜镜裂缝又深了几分,
一滴血啪嗒砸在梳妆台的婚戒上,戒圈内侧刻着小小的2009.3.21。
2
时空错位的告白
月光透过飘窗洒在日记本上,温苒蜷着腿坐在窗台边。
泛黄的纸页上,少年沈叙的字迹突然扭曲变形,新墨迹像小蛇一样游出来：
你说我们会结婚什么时候怎么求婚的
温苒蘸着月光在空白处写：
三十岁生日那天,你在海边放烟花求婚,我哭着说愿意。
写完自己先笑出声——
活着的时候都没听过沈叙说句软话,死了倒能编故事哄小孩。
纸页唰地发烫,少年字迹变成红色：
撒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你睡衣真是白色吗我刚才梦到你穿淡紫色！
温苒揪住身上半透明的睡裙,蕾丝边早被血渍染成暗红。
主卧突然传来脚步声,乔雨裹着温苒的旧睡衣晃出来,湿发还在往下滴水。
那件淡紫色真丝睡裙领口绣着紫藤,是结婚前夜沈叙亲手挑的。
叫我小雨呀～
乔雨坐到沈叙腿上,指尖划过他滚动的喉结。
沈叙手里的文件啪地砸在地上,眼神直勾勾盯着她领口的绣花：
……苒苒
温苒飘到吊灯上,看着乔雨故意扯开衣领：
死人穿过的晦气东西,我替你烧了！
沈叙突然暴起掐住她手腕,皮带咔嗒缠上她两只手腕。
乔雨被甩到羊绒地毯上时,温苒的魂魄突然剧痛——
那件睡裙沾着她的血,正被沈叙扔进壁炉。
火舌卷上蕾丝边的瞬间,少年沈叙的新问题冒出来：
明天送你紫色睡衣！等我三十岁,你要天天穿给我看！
温苒哆嗦着写好,眼泪砸在30岁一定要娶你那行字上,墨迹晕成灰紫色的花。
铜镜突然嗡嗡震动,裂缝里渗出更多血丝。
温苒凑近时,镜面闪过零碎画面——
十八岁的自己抱着课本跑过紫藤花廊,少年沈叙在身后追,
校服口袋里鼓鼓囊囊塞着个丝绒盒子。
你以为他真爱你他只是愧疚！
镜中倒影突然开口,温苒吓得后退撞翻梳妆台。
婚戒滚到脚边,戒圈内侧的日期在月光下泛冷光。
楼下引擎轰鸣声远去时,日记本浮现最后一行字：
明天放学等我！送你超大惊喜！
沈叙把乔雨塞进跑车后座,突然捂住心口跪在车库。
他盯着指缝间漏出的月光,喉结动了动：
温苒,你回来了对不对
车库顶灯滋啦闪烁,那只沾着乔雨口红印的婚戒,正在他裤兜里慢慢结霜。
3
隐忍者的刺青
拍卖厅的水晶灯晃得人眼疼。
沈叙靠在真皮座椅上,拇指摩挲着竞价牌,目光钉在展台那枚鎏金怀表上——
表盖内侧刻着致苒苒,是温苒二十岁生日时他亲手刻的。
七号拍品,起拍价八十万！
主持人话音刚落,沈叙的牌子已经举起。
后排阴影里突然传来一声冷笑,程予跷着腿划手机屏幕,西装袖口露出半截银色腕表。
沈总,有紧急消息！
助理猫着腰递上手机。
沈叙瞥见资金链调查几个红字,竞价牌咔嚓折成两截。
他猛回头,正对上程予举杯致意的动作。
香槟杯沿的反光里,程予领口隐约露出道新月形阴影。
温苒飘在沈叙身后,看见程予的钢笔滚到自己脚边。
她下意识去捡,指尖却穿了过去。
程予突然僵住,文件哗啦啦散了一地。
他弯腰时领口大开,那道新月纹身清晰得刺眼——边缘还带着缝针的疤。
十八岁的雨夜在温苒脑子里炸开。
巷子里的积水漫过程予的白球鞋,他把她护在身后,
水果刀扎进心口的瞬间血溅到她睫毛上。
别碰,脏。
程予捂着伤口笑,血从指缝往外冒,
你平安就行。
拍卖厅的骚乱把温苒拽回现实。
沈叙踹开椅子往外走,程予慢悠悠起身,皮鞋尖碾过地上的竞价牌碎片。
温苒跟着飘进地下车库,听见引擎轰鸣声中,程予把沈叙堵在迈巴赫前。
聊聊温苒的铜镜
程予指尖敲着车窗。
沈叙降下车窗,烟灰弹在他锃亮的皮鞋上：
程律师也信鬼神那破镜子早该砸了。
程予突然揪住沈叙衣领,扯开自己衬衫。
新月纹身在冷光灯下泛着青：
这一刀是为她挨的,你呢只会找替身赎罪！
沈叙瞳孔紧缩,当年急救室外的画面闪过——
护士推着浑身是血的程予冲进手术室,温苒攥着他染血的校服哭到昏厥。
再碰她的遗物,
程予甩开沈叙,扔了份文件在引擎盖上,
我让沈氏赔到破产。
轮胎擦着火星窜出去时,温苒看见程予攥方向盘的手在抖。
后视镜里,他对着空气呢喃：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车库顶灯滋啦熄灭,黑暗里传来打火机擦响的脆声。
一点猩红明灭间,程予锁骨上的新月纹身微微发烫,像十八岁雨夜沾着血的眼角。
4
重生在旧伤处
暴雨砸在墓碑上,温苒之墓四个字被雨水冲刷得发亮。
温苒跪坐在自己坟前,半透明的身体被雨滴穿透,
掌心攥着铜镜碎片,血混着雨水渗进泥土。
她哆嗦着在日记本上写：
沈叙,别在紫藤花架下求婚！
字迹刚成形就被血水晕开,铜镜碎片突然浮空旋转,裂缝中钻出黑色触须缠住她脚踝。
逆天改命,要付代价！
沙哑的声音从镜中传来。
温苒被拖向裂缝时,两道刺目的车灯劈开雨幕。
程予冲下车,西装被雨浇得紧贴后背,徒手抓住蠕动的触须。
焦糊味混着血腥气炸开,他掌心皮肉翻卷,却死死拽着温苒不放：
放手！
触须尖啸着缩回镜中,铜镜砰地炸成粉末。
温苒重重跌进程予怀里,实体化的体温烫得他手臂发颤。
她湿透的白裙紧贴身体,锁骨下那颗红痣在闪电下一闪而过。
程予猛地别过头,脱下西装裹住她：
能自己走吗
温苒摇头,发梢的水珠甩在他喉结上。
车里的暖气烘得玻璃起雾。
程予握着方向盘的手还在渗血,后视镜里映出温苒苍白的脸。
她蜷在副驾上,指尖无意识摩挲锁骨——
那里还残留着被触须勒出的红痕。
为什么救我
温苒声音沙哑。
程予扯下领带扔给她擦头发,答非所问：
空调开到28度,别感冒。
等红灯时,温苒伸手去调出风口,手背蹭到他心口。
新月纹身突然发烫,程予闷哼一声抓住她手腕：
别乱碰。
十八岁的记忆涌上来。
急救室里,医生剪开程予染血的校服,
温苒哭着去捂他心口的刀伤,血从她指缝往外冒。
此刻他衬衫下的纹身烫得像块烙铁,温苒缩回手问：
这道疤……还疼吗
程予猛踩油门,雨刮器疯狂摆动：
早忘了。
车停在老式居民楼下,楼道灯年久失修,程予摸黑背她上楼。
温苒贴着他后背,听见心跳声震耳欲聋。
钥匙插进锁孔时,对门阿婆探头喊：
小程律师,又加班到这么晚
手电筒光照过来,程予侧身挡住温苒湿透的裙角：
帮朋友修水管。
浴室传来水声时,程予翻出医药箱给自己包扎。
酒精棉擦过灼伤的手掌,他盯着茶几上的铜镜碎片——
边缘还沾着温苒的血。
主卧突然传来重物倒地声,
他冲进去看见温苒裹着浴巾坐在地上,湿发黏在泛红的膝盖上。
浴巾……勾到门把手了。
温苒耳尖通红。
程予抓起毛毯把她裹成粽子,打横抱起来时,纹身贴着她小腿发烫。
他把人塞进被窝,从衣柜翻出件旧校服扔过去：
我的,将就穿。
温苒捏着校服第二颗纽扣发呆时,程予已经摔上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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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传来玻璃杯碰撞声,他灌下整瓶冰水,喉结滚动的声音穿过薄墙。
温苒把脸埋进带着雪松香的衣领,听见他在打电话：
张院长,我要加急做份DNA鉴定……
5
衬衫第二颗纽扣
商场试衣间的灯光白得刺眼。
温苒拎着白裙转了个圈,裙摆的紫藤刺绣扫过程予的西装裤脚。
他忽然抬手遮住她眼睛,指尖沾着淡淡的雪松香：
别动,睫毛沾灰了。
你骗人！
温苒往后躲,后背撞上试衣镜。
程予逼近一步,呼吸扫过她颤动的睫毛：
现在干净了。
玻璃门外导购的窃笑声传来,
温苒耳尖发烫,拽他衣领想推开,第二颗纽扣啪地崩落在地。
程予迅速弯腰捡起扣子,耳根红得能滴血：
……这牌子质量太差。
温苒盯着他攥紧的拳头,突然想起高中校运会上,
自己拽掉他校服纽扣时,少年也是这副表情——
像被抢了糖还硬撑的小孩。
电梯门叮地打开时,沈叙的脚步声重得吓人。
他一把扯下温苒的口罩,拇指狠狠擦过她眼尾：
这双眼睛……眼角膜捐赠者是谁！
温苒被他掐得手腕发青,程予一拳砸在沈叙颧骨上,扯开衬衫露出心口纹身：
她的名字刻在这,你的呢藏在哪个替身床上
围观人群举起手机,闪光灯晃得温苒睁不开眼。
沈叙突然僵住——
温苒锁骨下的红痣随着挣扎若隐若现,和他记忆里分毫不差。
程予趁机把人拽到身后,钱包滑落时,17岁的温苒从照片里歪头笑,
边缘卷折处露出铅笔写的2009.3.21。
整容医生连痣都复刻
沈叙捡起照片冷笑,指节捏得发白。
程予一拳挥过去,却被温苒拦住。
她捡起掉落的玻璃戒指套上无名指,声音轻得像叹息：
沈总连真货假货都分不清
商场保安冲过来时,沈叙正对着反光玻璃发呆。
温苒踮脚给程予擦嘴角的血,被他躲开。
电梯下行到B2层,
沈叙突然发疯般捶打方向盘,车载广播正在播放古董拍卖新闻：
……明代缠枝铜镜疑似阴婚道具,成交价破千万……
后视镜里,程予的车尾灯消失在出口。
沈叙扯断后视镜上挂的紫藤干花,花瓣碎在温苒的墓园门卡上。
他摸出手机拨号,眼睛盯着商场监控截图：
查程予近三个月的行踪,特别是……殡仪馆和纹身店。
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程予把车停在巷口药店。
温苒伸手要解安全带,被他按住：
坐着。
玻璃橱窗透出他买药的侧影,店员指着货架介绍膏药,他却抓了把橘子味退烧贴。
这是擦淤青的
温苒晃着袋子发笑。
程予把空调调高两度,答非所问：
明天带你去剪头发。
后视镜里,第二颗纽扣在他裤袋里硌出方形的印子,像颗偷偷藏了十年的心脏。
6
无人知晓的二十三封信
程予的书房弥漫着雪松香,
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檀木书架上切出细长的光斑。
温苒踮脚擦最顶层的灰,指尖突然碰到个冰凉的铜锁——
抽屉表面刻着歪扭的WR,锁孔是新月形状,锈迹斑斑。
别碰这个。
程予的声音从门口炸开。
温苒吓得一抖,抹布掉在地上。
他大步跨过来,咔嗒锁上抽屉,耳尖泛红：
案卷而已。
深夜的摔门声惊醒了温苒。
她赤脚摸到书房,看见程予瘫在沙发边,领带松垮垮挂着,手里攥着半瓶威士忌。
你又来梦里骂我了
他眯着眼笑,酒气扑到温苒脸上。
钥匙从西装内袋滑出来,叮当掉在地板。
温苒蹲身去捡,手腕突然被程予扣住。
他指尖滚烫,喉结动了动：
活人……怎么会暖呢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程予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窝：
别看……
铁盒哐当翻倒,橘子味的退烧贴撒了一地。
温苒捡起一片,薄荷味冲进鼻腔——
和高中时程予塞进她宿舍门缝的一模一样。
记忆涌入温苒脑海。
暴雨砸得药店卷帘门哗哗响,18岁的程予浑身湿透,拳头捶得玻璃震颤：
有没有不苦的药她最怕苦！
店员甩出盒退烧贴：
橘子味的,小姑娘肯定喜欢！
程予翻墙回校时摔进泥坑,却把退烧贴护在胸口。
温苒捏着发黄的退烧贴,眼泪砸在铁盒上。
程予醉倒在沙发边呢喃：
那次……不是沈叙送的。
铁盒底层露出泛黄的信封,摞起来有半尺高。
最上面的信封写着给苒苒——2009.3.21。
温苒抽出信纸,少年字迹力透纸背：
今天你拽走我第二颗纽扣,可你永远不知道……第二颗纽扣靠近心脏。
温苒,别读下去！
程予突然惊醒,扑过来抢信纸。
撕扯间23封信散落满地,邮戳从2009年跨到2022年。
最后一封的封口还粘着干枯的樱花,程予的钢笔字洇开在泪痕里：
今日仍不敢爱你。
窗外救护车鸣笛呼啸而过,红光扫过程予惨白的脸。
他徒劳地捂住那些信,像捂住跳动在月光下二十三年的心脏。
7
紫藤花与玻璃婚戒
旧居的门锁咔嗒一声弹开,霉味混着灰尘扑面而来。
温苒捂住口鼻,抬眼就看见飘动的蕾丝窗帘——
原本挂在这里的紫藤花窗帘是她妈亲手缝的,如今只剩几缕线头缠在生锈的挂钩上。
阳光从蕾丝破洞里漏进来,在地上拼出扭曲的花纹。
温苒蹲在电视柜前,拉抽屉的手顿了顿——
檀木盒上积了层灰,盒底压着枚玻璃戒指,戒托上刻着歪歪扭扭的CY。
酒瓶倒地的脆响惊得她转身。
沈叙瘫在沙发边,西装皱得像腌菜,
无名指上的钻戒割破掌心,血顺着指尖滴到地毯。
他抬头咧嘴笑,眼里血丝密布：
你回来看花了我种的……比婚房那株更好……
温苒扯下围巾给他包扎,被他反手扣住手腕：
你说花开就嫁我的！
他踉跄着扑向后院,赤脚踩碎满地枯枝。
月光下,光秃秃的花架爬满蛛网,连片叶子都没有。
今年开得多好……
沈叙对着空气呢喃,手指抠进泥土,血混着泪砸在干裂的泥块上。
温苒瞥见垃圾桶里的药瓶,奥氮平的标签被酒渍泡得发胀。
记忆不恰时的涌入温苒脑海：
十八岁的校庆夜,程予举着烧红的玻璃棒,指尖烫出水泡：
玻璃碎了能重烧,真心不会。
温苒把戒指套在小拇指晃：
我要钻石的,像沈叙妈妈戴的那种！
沈叙突然抢过她手里的玻璃戒,钻戒棱角在掌心压出深痕：
他凭什么……比我早！
温苒咬住他手腕,戒指滚进沙发底。
沈叙盯着渗血的牙印低笑：
连咬人的力道都像她……
警笛声由远及近,温苒攥紧玻璃戒退到门口。
沈叙的助理冲进来,看见老板对着空花架手舞足蹈,默默掏出药瓶倒出两粒白片。
他一直这样
温苒哑声问。助理苦笑：
自从您……沈总每天来浇水,其实紫藤苗早就枯死了。
月光挪到茶几下方,玻璃戒在阴影里泛着微光。
温苒弯腰去捡,后颈突然扫过沈叙滚烫的呼吸：
你回头……看看花啊……
她落荒而逃时,一枚钻戒从沙发缝滑出来,
内侧的2009.3.21沾着血渍,像道永远结不了痂的伤口。
8
梅子酒与锁骨痣
工作室的台灯把程予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攥着温苒书桌上的黑色钢笔,刻刀在樱花木料上刮出细碎的木屑——
那是沈叙送她的生日礼物,笔帽还刻着WR。
你疯了
温苒冲进来夺刻刀,被他手背暴起的青筋吓住。
血珠从虎口渗出来,滴在未成形的樱花木盒上。
程予抽回手冷笑：
他的东西……总是比我重要。
温苒翻出医药箱,棉签沾着碘伏擦他掌心交错的旧疤。
程予突然翻转手腕,露出道三寸长的狰狞疤痕：
高二替你搬书柜划的,你夸沈叙包扎得好。
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温苒指尖发抖。
程予抢过棉签自己涂药：
说了你就会选我
酒精味混着雪松香漫开,他喉结动了动：
梅子酒在冰箱第二层。
温苒转身时睡裙扫过他膝盖,程予突然后仰撞上书架。
法律典籍噼里啪啦砸下来,他狼狈地别过头：
……柜子太窄。
半瓶梅子酒下肚,程予眼底泛起血丝。
温苒抢酒瓶时被他拽倒,后腰硌在沙发扶手上。
他呼吸烫着她耳尖：
知道为什么雕樱花吗
年少时的回忆袭来：
十七岁的春游,温苒簪着樱花发夹回头笑：
毕业照要戴这个！
程予连夜跑遍饰品店,却看见沈叙把同款发夹别在她刘海。
现实里温苒的指尖点在他锁骨痣上：
这颗痣没变。
程予抓住她手腕按向心口,纹身烫得惊人：
这里的疤也没变……爱你这件事,更没变。
梅子酒瓶滚到地毯上,程予打横抱起人往卧室走。
樱花木盒从西装口袋滑出来,内壁刻着RWCY
2009-∞,被月光照得发亮。
后半夜暴雨砸窗,程予惊醒时怀里还缠着温苒的发丝。
他轻手轻脚捡起木盒,把染血的钢笔锁进最底层。
客厅传来微波炉叮的声响,温苒举着加热的梅子酒挑眉：
程律师要不要灭个口
晨光透进来时,沈叙正站在律所楼下。
他仰头望着23层亮灯的窗户,把樱花发夹扔进垃圾桶——
金属花瓣在晨曦里闪了闪,滚进下水道缝隙。
9
暴风雨中的年轮
雷声炸响的瞬间,温苒抱着枕头撞开程予的房门。
湿发黏在她脸颊上,睡衣下摆还滴着水：
我房间窗户漏雨！
程予僵坐在床沿,睡衣扣到最上面一颗,手电筒光扫过她湿透的裙角：
我给你换客房。
程律师怕我吃了你
温苒钻进他被窝,薄荷香混着体温漫上来。
程予抓起床头的高数课本,嗓子发紧：
闭眼,我给你念题。
函数f(x)的定义域是全体实数……
他声音越来越哑,温苒的脚趾蹭过他小腿肚,
定义域里包括‘程予爱温苒’吗
课本啪地砸在地上,程予掀被子的手停在半空。
温苒痛呼一声,膝盖泛红的擦伤在月光下晃眼。
他单膝跪上床查看,却被勾住脖子拽倒。
记忆再次袭来：
高二暴雨夜,程予攥着公共电话听筒,听温苒哭诉父母离婚。
他讲了一夜三角函数,直到听筒传来绵长呼吸,才对着忙音说：
我的定义域永远包括你。
现实里温苒的唇擦过他喉结：
你每次念题都这么性感
程予突然翻身压住她,吻落在唇角又仓皇撤退：
对不起,我疯了……
温苒咬住他喉结：
判我无期徒刑吧,罪名是偷走程予的心。
程予扯开衣领,新月纹身随呼吸起伏：
我爸妈商业联姻十年,最后在法庭互捅刀子。温苒,爱到最后都是恨……
闪电劈亮床头柜的相框——
程予父母在离婚庭外互扇耳光的照片首次曝光。
温苒抓过他手按在自己心口：
可我这里跳的是2009年的程予,是翻墙买药的你,是刻木盒的你！
暴雨冲刷着老式居民楼的排水管,对门阿婆敲响铁门：
小程,你家空调外机在漏水！
程予抵着温苒额头喘气,抓起衬衫罩住她：
马上修。
楼道感应灯年久失修,程予踩着铁梯修外机时,温苒举着手电筒照他后背。
雨水顺着他脊梁沟流进裤腰,那道挡刀的疤在光影里忽明忽暗。
2009年3月21号,
温苒突然开口,
你给我挡刀那晚,其实是想告白对不对
扳手砸进水坑,程予抹了把脸：
水管修好了。
凌晨三点,温苒被闷雷惊醒。
程予在客厅对着父母照片喝酒,脚边扔着撕碎的相亲简历——
每张都写着商业联姻优先。
她捡起碎片拼出林氏集团千金,被程予从背后抱住：
纹身店明天开业,陪我去刻个字
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倒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
程予锁骨上的苒字还缺个草头,像他藏了半生的真心永远差一笔圆满。
10
迟来十年的求婚
废弃的中学操场长满野草,紫藤花架却开得轰轰烈烈。
程予单膝跪在青石板上,铁盒里的二十三封信被风吹得哗哗响。
2013年4月7日,你第一次叫我阿予。
他抽出泛黄的信纸,边缘还粘着干枯的樱花花瓣,
这封写着'嫁给我吧'。
温苒攥紧裙摆,露水打湿的高跟鞋陷进泥里。
程予又举起个玻璃戒指,戒托的CY被摩挲得发亮：
2018年你葬礼那天,这封信写的是'来世请先看到我'。
沈叙的指节在梧桐树后攥得发白。
钻戒内侧的2009.3.21嵌进掌心旧伤,血顺着紫藤花藤往下淌。
他摸出手机拍下花架下的两人,照片边角露出半截砖墙——
正是当年埋钻戒的地方。
回忆不经意的浮现：
十八岁的沈叙蹲在花坛边,把钻戒塞进营养土：
等紫藤开花就求婚！
温苒死那天,他十指鲜血淋漓地刨开泥土,玻璃镜片扎进戒指盒。
现实里无人机呼啸而过,洒下紫藤花瓣雨。
程予把玻璃戒指套进温苒无名指：
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说永远。
沈叙突然发狠砸碎钻戒,碎钻扎进脚踝也浑然不觉。
温苒手机震动的瞬间,程予正吻去她眼角的泪。
陌生号码发来张老照片：
程予背着崴脚的温苒穿过操场,2009年的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
当年他就跟在后面。
程予冷笑,拇指擦过照片角落——
少年沈叙的衣角从垃圾桶后露出一截。
快递员恰在此时按响喇叭,紫藤花苗的枝叶从纸箱支棱出来。
暮色漫过操场时,沈叙一瘸一拐走向后门。
保安亭的老头探头喊：
同学,毕业十年了还翻墙啊
他恍惚摸了摸裤袋,掏出的却是温苒葬礼的讣告。
月光爬上程予的后颈,他正蹲着栽花苗。
温苒突然扒开泥土：
戒指！沾着血的钻戒在月光下泛冷光,戒圈内侧的日期像道陈年伤疤。
沈叙的审美真差。
程予把钻戒埋回土里,盖上紫藤花瓣,
还是我的玻璃戒...
话没说完就被温苒吻住。
樱花项链缠上他的喉结,二十三封信在夜风里轻轻摇晃。
三公里外的海边,沈叙把漂流瓶扔进浪潮。
月光照出瓶中信的最后一句话：
下辈子我早点种花,你能不能……先看见我
11
高烧与退烧贴
暴雨砸在律所玻璃幕墙上,程予的西装吸饱了雨水,沉甸甸地贴着后背。
他踉跄着撞开家门,钥匙串上的紫藤干花挂坠啪地断在地毯上。
你发烧了！
温苒摸到他滚烫的额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
程予栽进沙发,睫毛挂着水珠：
别走……十八岁你选了沈叙,这次能不能……
医药箱翻得乱七八糟,橘子味退烧贴的包装袋还印着十年前的出厂日期。
温苒撕开胶布的手直抖,薄荷味混着他身上的雪松香漫开：
连药店倒闭了都不知道换牌子
程予烧得迷糊,蹭着她掌心呢喃：
是你喜欢的橘子味……囤了十年呢。
手机突然从西装口袋滑出来,温苒输入0714——
自己高中时的学号,屏幕骤亮。
17岁的她站在樱花树下回眸,照片边角露出程予的校服衣摆。
偷看我隐私
程予半睁着眼笑,烧红的脸埋进她颈窝。
温苒晃着手机屏保：
程律师暗恋我
他抓住她指尖按在心口,纹身烫得吓人：
从你拽掉纽扣开始……
后半夜雷声渐歇,程予的胡话混着雨滴砸进温苒耳朵：
翻墙买药那次……是我故意摔的,怕你愧疚才骗你是混混打的……
温苒捏他耳垂：
纹身也是故意的
纹身师问我要什么图案……
程予呼吸灼热,
我满脑子都是你眼睛里的月亮。
晨光透窗时,手机推送突然亮起。
温苒瞥见沈叙宣布永久退出商界的标题,程予翻身将她搂得更紧。
床头柜上的退烧贴包装被风吹到床底,露出背面铅笔写的苒苒专属——
字迹褪色成淡淡的灰。
楼下面包店飘来新出炉的香气,
温苒数着他平稳的呼吸,把染血的校服纽扣塞进他掌心。
程予在梦里皱眉,无名指上的玻璃戒圈闪过微光,像颗凝固了十年的眼泪。
12
商业战与玫瑰刺
沈叙的指尖在热搜榜上划过,
借尸还魂疑云的词条后面跟着爆红的火焰标志。
监控截图里,温苒重生后的侧脸模糊不清,评论区的谩骂潮水般翻涌。
再加五百万水军。
他对着电话冷笑,钢笔尖戳穿温苒葬礼的照片,
我要她连鬼都当不成！
程予扯开律所的百叶窗,楼底下挤满举着手机的记者。
温苒刚露面,话筒就捅到她鼻尖：
整容成亡者模样是不是诈骗手段
这个问题该问沈总。
程予揽住温苒肩膀,无人机突然掠过人群,
投屏在写字楼外墙播放沈氏海外空壳公司的转账记录。
围观群众哗然,直播弹幕瞬间反转。
沈叙踹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水晶吊灯晃碎满墙紫藤干花。
他把收购合同甩到程予脸上：
连同你保险柜里的樱花照片,开个价！
你买不起。
程予撕碎合同,纸片雪一样落在沈叙定制的皮鞋上,
就像你永远买不回2009年3月21号。
沈叙掀翻茶几,玻璃渣擦过程予颧骨。
血珠滚到唇边,程予舔了舔：
这招温苒十九岁就见过了。
他甩出U盘插进投影仪,沈氏灰色产业链的财务报表爬满整面墙。
墓园的雨下得绵密,沈叙跪在爱妻温苒的墓碑前,指甲抠进大理石刻字。
助理送来的紫藤花苗蔫在脚边,花瓣被雨打成泥。
场景破碎并闪回。
灵堂那日,程予剪碎所有合照。
沈叙揪着他衣领嘶吼：
你凭什么！
程予掰开他染血的指尖：
你连她最爱的紫藤都换了,配出现在她最后的画面里
现实里沈叙掏出碎钻戒,戒圈内侧的日期早被磨平。
他对着暴雨嘶喊,声音却淹没在雷声里。
无人机航拍的婚礼画面突然弹出手机——
程予在海边给温苒戴樱花袖扣,紫藤花瓣雨纷纷扬扬。
律所顶楼的监控室,程予按下删除键。
屏幕里沈叙在墓地疯癫的画面闪烁两下,彻底消失。
温苒端着咖啡进来：
紫藤花苗种在律所露台了。
等开花就办婚礼。
程予把U盘扔进碎纸机,玻璃戒在无名指上泛着微光。
楼下传来收废品的吆喝声,
沈叙撕碎的合同正被压进垃圾车,和枯萎的紫藤花搅成一团。
午夜钟声响起时,沈叙蜷在办公室角落。
显示器循环播放程予求婚的视频,
他往威士忌里扔了两颗安眠药,对着温苒的遗照举杯：
你看,他连无人机都用紫色的。
13
纹身店与铁盒密语
纹身店的霓虹灯管滋滋响了两声,
程予赤着上身躺在操作台上,消毒水味混着血腥气往鼻腔里钻。
纹身针扎进锁骨的瞬间,他攥紧了温苒的手。
客人纹前任名字
纹身师瞄了眼图纸,
这位置疼得能记一辈子。
程予盯着温苒笑：
是现任。‘苒’字少个草头,补全了才配得上她。
温苒突然俯身吻他沁汗的额头,纹身针嗡地错开半寸。
程予闷哼一声,手背青筋暴起：
……再加个月亮。
暮色漫进橱窗时,程予的锁骨渗着血珠。
他扯开衬衫扣子,露出完整的苒纹身,
月光从背后投来,把影子烙在旧砖墙上。
对街五金店老板探头喊：
小程,喜糖别忘了啊！
婚房的玫瑰堆到天花板,程予打开铁盒,二十三封信散在红绸床单上。
温苒抽出2010年的信纸：
‘今天你为沈叙哭了,我买了橘子糖却不敢送’。
程予抢过2022年的信揉成团：
喝醉乱写的。
温苒掰开他手指,泛黄的纸页上字迹晕开：
‘今日仍不敢爱你’……可我现在醒着。
她吻住他颤抖的唇,
很爱你。
沈叙的钻戒在电视新闻里闪着冷光,破产通告滚动播放。
程予关掉屏幕,把温苒抱上洒满信纸的床。
口红画出的月亮在他心口晕开,纹身与新疤重叠成暧昧的图腾。
晨光爬上凌乱的床尾镜,映出程予后背交错的旧伤。
温苒咬在他肩头：
这道疤也是我的章……
手机突然亮起推送,沈氏集团破产的标题下,小图是沈叙消失在机场的背影。
程予扯过衬衫盖住手机,吻落在她锁骨的红痣上。
铁盒静静躺在婚纱旁,最底层的玻璃戒指沾着口红印,
戒圈内侧的CY被磨得发亮,像颗藏了十四年的真心。
楼下早点摊飘来油条香,温苒数着程予的心跳,把23封信收进保险箱。
密码锁咔嗒合上时,晨光正好掠过纹身店招牌——
簇新的予苒纹身四个字底下,藏着枚小小的樱花刻章。
14
紫藤花纪念馆
婚房的门牌换成了生锈的温苒纪念馆,
沈叙蜷在堆满酒瓶的角落,指尖反复摩挲铜镜碎片。
镜面倒映出他凹陷的脸,裂缝里渗出的血丝早干成了褐色的痂。
乔雨的高跟鞋碾过碎玻璃,把钻戒扔在霉变的地毯上：
抱着死人东西睡觉,恶不恶心
沈叙突然暴起掐她脖子,钻戒硌进她掌心：
你连她的替身都不配！
乔雨挣扎间扯开窗帘,阳光劈开满墙照片——
程予剪剩的温苒侧脸在相框里微笑,睫毛上还沾着那年春天的樱花。
匿名快递送到律所时,程予正给紫藤花苗培土。
温苒撕开泛黄的信封,沈叙癫狂的字迹爬满纸页：
铜镜是我砸碎的……我放你自由,求你最后看看我种的花。
时光闪回,暴雨夜沈叙抡铁锤砸向结界,铜镜碎片扎进脚背。
鬼差的声音在雷声中回荡：
用余生换她重生,魂魄永世不得超生,成交
沈叙跪在血泊里笑：
只要她能活……
现实里温苒抖着信纸跌坐在地,程予从背后环住她：
他赌上一切,却不知道重生是我跪遍佛寺求来的。
新家的后院飘着紫藤香,温苒的铁锹突然撞上硬物。
沾泥的钻戒在月光下泛冷光,戒圈内侧的日期被磨得模糊。
程予捡起来挑眉：
沈叙的审美果然差。
等女儿长大了,
温苒把钻戒埋回土里,
告诉她这里埋着妈妈上辈子的眼泪。
月光爬上花架下的木牌,程念苒之家的刻痕还沾着新鲜木屑。
远处海面的渔船亮起灯火,沈叙蜷在船舱底层,把温苒的讣告折成纸船扔进海里。
凌晨三点,乔雨站在码头点燃一支烟。
沈叙的跑车沉在百米外的海底,车载音响循环播放着婚礼进行曲——
那是程予求婚时的录像,紫藤花瓣雨中的笑声被海浪打得粉碎。
15
月光永不眠
海风卷着咸腥味掠过沙滩,无人机在夜空拼出巨大的紫藤花。
程予的西装袖口别着樱花铜扣,温苒锁骨间的新月项链泛着柔光,
婚纱裙摆扫过满地花瓣。
这枚纽扣是你抢走的。
程予扣紧她的手指,十七岁的校服碎片缝在袖口内衬,
现在它成新郎了。
温苒笑着踮脚,头纱被风吹到程予肩头：
它可比某人勇敢多了。
礁石后的阴影里,沈叙的黑风衣灌满海风。
他抓起紫藤花瓣扬向海浪,指尖的血渍在月光下发暗。
漂流瓶撞上礁石又弹开,瓶中信被海水泡胀：
下辈子……别在花开时遇见我。
婚礼进行曲响到高潮时,程予突然吻住温苒。
无人机撒下的花瓣雨里,沈叙的泪砸在婚戒盒上——
里面躺着程予当年送的玻璃戒,戒圈内侧新刻了2023.3.21。
五年后的沙滩夜,小念苒踮脚摸程予的纹身：
爸爸的月亮会掉下来吗
程予指向海面：
妈妈是月亮,爸爸是捞月亮的人。
温苒从背后环住父女俩,指尖点他心口：
这里还缺个小月亮。
我要纹太阳！
念苒在沙滩画三个歪扭的圈,
把爸爸妈妈都圈住！
月光爬上程予的银边眼镜,他笑着摸女儿发顶：
好,明天就去纹。
渔船的灯火在天际线闪烁,沈叙蜷在甲板角落咳出血沫。
掌心的钻戒早被海水腐蚀,他对着卫星电话呢喃：
东经121°,北纬31°,把我的骨灰撒在这……
潮水吞没最后一点星光时,程予抱着睡着的念苒往家走。
温苒突然驻足,沙滩上的漂流瓶卡在礁石缝,月光照出沈叙最后的字迹：
花开了,抱歉让你等了一辈子。
晨雾漫过纹身店的招牌,程予在予苒纹身下挂上新木牌——
【永久歇业】。
玻璃柜里陈列着23封信的复制件,最末页添了行小楷：
今日终于敢爱你。
初阳跃出海面时,念苒举着橘子味退烧贴跑进卧室：
爸爸快贴！和妈妈照片里的一样！
程予笑着撕开包装,薄荷味混着海风灌满房间。
温苒梳头的手顿了顿,镜中映出锁骨红痣——
那里盖着程予昨夜新纹的小月亮,圈着三个手拉手的简笔画小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