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两天的时间,周衍行对海康佳诺做了全面了解。
第二天下午张宣成来了,两人在客房谈,姜唐送咖啡时,听见张宣成说：如果他们之间有什么附加协议,就不一定好办了。
周衍行半握的拳抵在下颌,眉微皱,看见姜唐进来时,瞬间舒展。
姜唐把咖啡放到桌上。
张宣成顺道问了她一些公司相关的事,但很多问题,姜唐也模棱两可。
我妈以前不让我管公司的事,她说以后会有人帮我,我也用不着管。姜唐耷拉脑袋,好一阵子,抬头看两人,如果很难办的话,我就按照Rayman叔叔的协议办。
他说什么时候再见面周衍行问。
姜唐摇摇头,不知道,他只说我想好了给他打电话。
约个时间吧,至少先见一面。
直到十点多,周衍行还在看张宣成拿来的资料。他这人做事喜欢未雨绸缪,但凡有可能出现变动的地方,他都会特别留意,并提前想好应对措施。
姜唐看到桌上一摞资料,无形中有些紧张。
周衍行捏着她搭在他肩头的手,别怕,明天去了,你不用说话,旁听即可。
姜唐点头,如果Ivan哥来的话,我怎么办
怕他周衍行吭了声,话略酸：我在啊。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姜唐摇摇头,表情有些为难,我不想见他……如果他来,我在车里等你们可以吗
周衍行皱下眉,最好你可以全程参与,做到心中有数。
姜唐揪着手指,你说,如果这件事办完了,我和Ivan哥的关系还能回到以前吗
回到多久以前三天恋情的时候
姜唐捶他一下,我说正经的呢。
我问的不正经
我的意思是,回到以前那样亲密的时候。
在你未婚夫面前说这个合适吗周衍行语气冷下来,这件事,他的立场很明确,既已决定牺牲你,那么他一定考量过结果,而且已经接受这个结果,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纠结在这上面
他对我很好。
人是会变的。周衍行把人拉到腿上坐,也或者,他一开始就是带有目的性的,只是在你面前掩藏较深。
可是他对我很好。姜唐看着周衍行,眸里亮晶晶的,却不掺杂一丝暧昧,照顾我的人,除了Lisa——但她是我妈花钱请来的,就是Ivan哥,他给我做饭,一直陪我到他上大学,他对我,远比对Lucky要好很多……如果是假的,他能装这么久
周衍行食指在桌上轻轻敲击,虽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接受她所说的客观事实。
如果不是唐琳一直从中阻挠,或许他可以早早找到她,尽一个兄长的责任。当初他踏足德国之前,就已经有她的消息了,可偏偏造化弄人,以至于他现在的吃醋也是理不直气不壮的。
只好说：迟早要见面。
姜唐低下头,轻轻靠在他怀里。
Rayman来的时候带着律师,是唐琳的律师,显然,他早已归属对方阵营,这也是周衍行和张宣成之前担心的原因之一。
宋谈添没来。
姜唐坐下时很庆幸。
Rayman的脸色并不好,尤其是看到周衍行和张宣成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次谈判是有点难度的。
出于礼貌,姜唐打了招呼：Raman叔叔。
Rayman没有回应她,反而是训斥：这件事你不该让外人参与。
周衍行勾唇,瞟了眼张宣成：告诉他我不是外人。
张宣成啊了声,不等翻译,姜唐已经说了：他不是外人,未来会是我丈夫。
他是否可以全权代表你Rayman问。
姜唐点头,在一边坐下。
谈判过程平和,双方均没有过大的情绪起伏,可言语间却是暗流涌动。
姜唐勾着手,全程认真在听。
Rayman的紧张逼迫下,她不时会看看周衍行,但他却一直冷静。即便对方在筹码上更胜一节,他也并未表现出太多慌措。这样的博弈对他来说可谓家常便饭,谈判桌上的那些伎俩,话术,他也早了然于胸,因而只是静静坐着,注视对面,礼貌而又不失分寸。
因为语言上的差异,这场谈判历经三小时之久。
最后,双方皆不退让,造成必须对簿公堂的结果。
Rayman愤然起身,理理西装,同时看向姜唐,宝贝,你让我很失望,你知道我不希望我们闹成今天这样,Ivan也不希望,来之前,他还让我务必对你手下留情,但你——
说话间,他扫向另外两人,如果不是你母亲答应过我会把你嫁给Ivan,我绝对不会在公司上帮助她,她利用了我,也利用了Ivan,你跟她一样狠心。你别忘了,如果不是我,你母亲早就被送到精神病院了,你也会在那里长大。
姜唐盯着他,眼里有泪,有震惊,震惊于唐琳给她安排的这段她从来就不知情的婚姻,简单来说,她为了她的公司,卖了她女儿。
Rayman似乎看穿她的心思,讥笑：她是个疯子。
姜唐攥着手,想哭,但没哭,只是恨恨瞪着他：她死了,你不能这么说她。
我说不说,她都是疯子。Rayman冷吭,从此以后,你不要再去找Ivan,他不会见你了,还有Lucky,我的女儿,她因为你非常伤心。
姜唐抹了把眼泪,赌气似的：好。
既然如此,我们只有法庭上见了。
姜唐攥着拳,呼吸特别乱。
周衍行察觉她不对劲,立马过去安抚她的情绪,好一阵,姜唐呼吸才缓下来。
张宣成则在一边骂起来：这老头,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说罢,去看周衍行：如果真打官司,估计你得在这边多待一阵子了。
周衍行点点头,其实早已做好这样的准备。
许是知道姜唐情绪不稳定,周衍行这一夜睡眠尤浅,几乎是刚入梦又清醒的状态,反反复复好几次,直到身边人呼吸安稳,他才迷糊过去,结果做了个揪心的梦,猛然惊醒,伸手朝旁边摸,空荡荡的,又赶紧跳下床出去寻人。
屋里没开灯,黢黑中,阳台有火光闪动,恍惚间能瞧到个人影。
周衍行松口气,走过去,见姜唐盘腿坐在藤条椅上,悬垂的胳膊尽头,拇指和食指捏着烟,燃的只剩半截。
他皱皱眉,没斥责,只是上去把她手里的烟拿走,睡不着
姜唐点点头,眼睛盯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凌晨三点,外面世界寂静一片,唯有路灯还在站岗,街上人影车流一个没有,显得孤独凄冷。
周衍行陪她坐着,起先没说话。
姜唐盯了好一会儿,觉得心里空空的难受,便把手指送到嘴边,这才发现烟被拿走了,已在周衍行指尖燃尽,有些燥：你干嘛拿我烟你要抽自己去拿一根。
心情不好,排解的方法很多,别抽烟,对你不好。
姜唐垂下脑袋：我也没抽,就是玩玩。
周衍行暗叹气,其实今天他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姜唐答非所问：哥,我是不是特别不招人喜欢
周衍行玩笑起来：刚回来那一阵是挺烦人的。
他这话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想调节气氛。
姜唐抬起头,也笑,但笑意很浅,七岁的时候,我妈跟Rayman叔叔在一起,他带着Ivan哥和Lucky来我家,说以后我们会是一家人。
周衍行静静听。
他们兄妹俩很好,Lucky活泼,Ivan哥也很幽默,他们经常来找我玩,陪着我,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活着不那么孤单了。
在这之前,我只有我妈,但她经常不在家,回来,也是抽抽烟喝喝酒,所以我从小就闻这个味道,闻习惯了,有时候心情特别不好,就喜欢点支烟玩,看它一点一点烧完,心情就会好很多。
杪杪。
我今天心情就特别不好,所以就想点一支烟,闻着那个味道我就特别安心。她说着嘴角突然耷拉下来,带着哭腔,特委屈：你还把它抢走了。
周衍行哭笑不得：怕你抽了伤身体。
说罢,他起身走到客厅,把茶几上那盒烟拿过来,从里头掏一支衔在嘴上,点燃,放回她指尖,这下行了
姜唐点点头,Ivan哥和Lucky对我挺好的,我什么都没有,他们也不图我什么,就是对我这个人好,对不对
周衍行点头。事实上,他不否认宋谈添的付出,君子论迹不论心,不管他对她感情真假,他都坚持照顾她这么多年,假的也成真的了。
姜唐失笑,你对我好,因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哥。周衍行答,现在也是你丈夫。
姜唐低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突然伸手捏住烟头,只听空气里滋啦一声,她舒口气。
周衍行一时间顿住了,等反应过来时,赶紧伸手制止：杪杪！
姜唐并不撒手。
周衍行强行把她手指掰开,但那处皮肤已有明显的灼伤迹象,他皱皱眉,语气焦急：药箱在哪儿
没有药箱。姜唐语气平平,没觉得疼,好似一瞬间,心里那股劲儿转移到身体上,人一下子就轻松了。
周衍行捏着她手指,眼里有愤怒,有担心,但更多却是心疼,于是半跪在地上,捧着她的手,轻轻吹。
姜唐居高临下看着他,感受他柔柔的气息浮过她烫伤的皮肤表层,心一下子就垮了,哭起来：其实,我妈她对我一点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