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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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开始前的一分钟,周鹏还在应付着众多宾客的客套话。
他有些得意忘形,仿佛今天的竞标结果已经稳了。
我看了看手里的号码牌,我排在第六位。
周鹏在第四位。
能参与到最后环节竞标的公司有十个,我们强有力的对手除了周鹏还有排在第二名的峰顶国际。
我开始在心里又一遍复盘。
标书在前两天已经全部封档上交了,今天只需要团队配合将整个标书做一遍详细化讲解。
周鹏的团队上台后,将整个标书投放到大屏幕,我们团队所有人倒吸一口气。
全部设计大稿与我们的相似度到80%,甚至报价比我们低了一个点。
设计部雷哥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
周鹏讲解完成,台下掌声雷动。
后面其他公司再讲的内容我一句都没听进去。
小林刚刚转正,我特意请示上级这次来带她开开眼界,她在一旁都快急哭了。
朝朝姐,我们怎么办啊！
明明是我们的创意啊,若说整体流行趋势大同小异,可是连细节都和我们相似。
我拍拍她的手。
主持人叫到我们的时候,我只带了雷哥一人上台。
很抱歉,本应该团队协作完成这次讲解,因我个人原因,这次会议由我和设计部组长赵雷为大家讲解。
我和雷哥交换眼神,镇定下来开始逐步讲解。
我们的价格可能不是最低的,但是我们有专业的团队和较强的心里素质应付后续工程中出现的一切突发事件。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很优秀,输给你们并不丢人,但是为了赢不择手段才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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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下台的时候,正好撞上前排陆总意味深长的眼光。
我不知道怎样坚持完全程,整个人憋着一口气,心里像撒了一把小石子一样细碎的疼。
其实是不愿意把周鹏往最恶劣的方面想的,我也希望我曾经爱的人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不爱了大概是最能安慰人的理由,我愿意放他走。
可是偏偏他用了最恶心我的一种方式。
会议散场,竞标结果隔天会公开宣布。
我走在拥挤的人群中,陆总跟上我拍拍我的肩。
朝朝姐,好久不见。
我一瞬间错愕,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直接称呼名字的地步。
看着他清亮的眼神,我突然记起来了。
确实好久不见。
朝朝姐,等我处理完会场,一起吃个饭,父亲总念叨起你。
大概是十年前了,我去陆老家做家教时,陆霄还在读高中,他偶尔回家时能看到我给他妹妹补课。
那时候的陆霄桀骜不驯,天天打架泡吧,隔三差五的被叫家长。
他会在我给妹妹上课时突然闯进房间,坐在桌子上一会拿走我的笔记本,一会从果盘里捞一块水果吃。
哎,小姐姐,你上一课这么点钱,够你吃饭不
要不我给你介绍个私活,比这价钱高多了,不过可得说好,你得帮我哥们应付他妈的检查！
那时候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子弟。
可是在陆夫人晕倒时,我送她到医院,陆霄却是第一个从学校逃课赶来的。
他守在陆夫人病床前,第一次我见他掉了眼泪。
妈,以后我再也不气你了,你一定要好起来。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他竟然会接手老陆总的公司。
我和陆霄并肩出去的时候,周鹏在等cici。
他张了张口,终究是没说出什么。
但他的眼神里满是不屑,猜疑和不甘。
我想他没说出口的那句话一定是。
朝朝,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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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寒暄一会,不过是走过场的问候一下老陆总和夫人的近况,说一说我这些年不好不坏的经历。
陆霄从那次母亲心脏手术后不再走马观花,认真考虑父亲的建议。
大学读了经济管理,大三那年进陆总公司。
如今陆总早就把大权叫给他了。
我和陆霄碰杯。
祝贺你,小陆总,子承父业,发扬光大。
朝朝姐,也祝贺你,遇山开路,逢水架桥。
聪明如他,早就看出今天我在现场的狼狈。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作为甲方大大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正襟危坐,西装革履下却还是一副大男孩的样子。
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男朋友劈腿下属,盗用我的标书。
还好我早有先见之明,提交的是备用稿,不然今天我肯定下不来台了。
我云淡清风的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
也就是说周鹏的标书原本是你们团队的方案
而周鹏是你前男友
陆霄大吃一惊。
真精彩！
如果我告诉你,周鹏的方案在董事会讨论上基本已经定了,你会不会需要速效救心丸
我摇摇头,周鹏费尽心机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
那你会追究吗
其实我心里已经反复问过自己很多次,会不会继续追究
如今我已经提交了备用稿,公司那边只需要安顿一下人心,若是请求陆总重新二次竞标也不是不可以,我还有机会胜出。
可是我觉得身心疲惫,像是跋涉千山万水依旧看不到故乡的灯火一样的无力。
再来一次又能怎样
我赢了又能怎样
再也换不回从前的周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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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也是我们十多个人熬了多个通宵,一点一点磨出来的心血。
朝朝姐,有时候心软是一种病。
陆霄替我夹了一块香煎鳕鱼。
我的眼泪吧嗒吧嗒的砸在了盘子里。
隔了三天,各单位接到陆总通知,请大家重新准备二次竞标。
周鹏约见了我。
他身上穿的还是我给他买的衬衫,只不过身上的味道再也不是我习惯的。
从前我喜欢被子在太阳底下晒过的味道,我总是把头埋在里面,干凌清爽的味道像是雪山上的阳光。
周鹏打趣我说,你以为是所谓的阳光味道,其实那是被子里被晒死的螨虫尸体的味道。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就在心里挥之不去。
他变成了阳光下的螨虫,我贪恋的味道不过是他慢慢腐烂的尸体。
我们当初在京城落脚后曾经约定,谁先开单谁请客。
我进组后正赶上当时的项目组长要休产假,看着她挺着肚子忙里忙外。
我帮不上别的忙,但是她要的资料永远都是第一时间准备好,看着她椅子坐的不舒服,我买了软垫给她。
她交代的所有任务,我做好笔记交上去。
她教给我的第一课就是,无论做哪个行业,永远都是真诚最打动人。
组长的项目签约后,她分了五百块钱给我。
朝朝,总有一天你也会签单的。
我兴冲冲的找周鹏一起吃饭。
他淡淡的说了一句,朝朝,你运气真好。
不过再好,也不是你独立完成的。
我那时不明白这句话中讽刺的含义,只以为是他有些沮丧,还笑着安慰他,对呀,我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以后你一定能超过我的。
现在才明白,有些人将自己的不努力归结到别人运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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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鹏将咖啡往我前面推了推。
你喜欢的香草拿铁。
我很不习惯这种分手后装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是的。
曾经有非主流名言说过,分手后不能做朋友,因为我们互相伤害过。
也不能做敌人,因为我们相爱过。
只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之前还吐槽这些话故作矫情,现在一想,可真他妈至理名言啊。
这位陌生人看我不回答,自顾自的尬笑了一下。
朝朝,陆总那边要二次竞标,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啊,我也刚收到通知。
他有些失望,没有从我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却依旧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和陆总好像很熟的样子。
但是,我最了解你了,肯定不是我想的那样是吧,朝朝。
这下,我才抬起头看他,可能是突然的直视让他猝不及防,目光中有些躲闪。
周鹏,我还没问你呢,你们公司的设计稿和我们简直一模一样,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你知道的,大体流行元素都是那么一些,撞稿也是很正常的。
我这些天的心理斗争在听到他这些话时被击落的溃不成军。
到底是年少怎样的爱,才能给他渡上正直的滤镜
好,那就等着律师函吧,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机会等到二次竞标.....
在我起身要走的时候周鹏拉住我胳膊。
朝朝,是cici。
是cici盗了你的稿子,如果一定要牺牲一个人的话,也一定是cici。
只有她才能随便进出你的办公室,她用了新注册的游客身份登录网站,不信你找人恢复一下copy记录。
越来越深的夜色缠绕着我飘出去的思绪,蔓延全身。
周鹏,cici怀孕了你不知道吗
你别让我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