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色解剖台与冷宫尸潮
消毒水的气味像碎玻璃般扎进鼻腔时,我正用镊子拨开死者的眼睑。无影灯下,那对瞳孔浑浊如蒙尘的珍珠,却在我触到她掌心玉佩的瞬间突然收缩——羊脂白玉上的五爪龙纹栩栩如生,龙首处缺了一角,竟与省博物馆那枚镇馆之宝景云玉玺的残缺纹路分毫不差。
林法医,毒理报告出来了。实习生小吴的声音带着颤音,胃内容物里有朱砂和牵丝草,这两种东西三百年前就绝迹了……
我捏着手术刀的手顿住。牵丝草,载于《本草拾遗》的剧毒植物,其汁液能让人筋脉如蛛网状爆裂,古籍中多记载于宫廷秘案。更诡异的是,死者指甲缝里嵌着半粒暗红碎屑——那是古代女子点唇用的口脂,成分却与现代化学染料高度相似。
通知刑警队,这具尸体可能涉及文物走私。我摘下手套,指尖刚擦过玉佩缺口,解剖室顶灯突然炸裂。在玻璃碎片飞溅的剧痛中,我看见死者嘴角咧开不自然的弧度,用我听不懂的古语呢喃:归位者……血祭将至……
再睁眼时,我趴在长满青苔的青砖上,喉咙里翻涌着铁锈味。眼前是斑驳的朱漆宫门,匾额上冷宫二字被藤蔓缠绕,门内倒伏着几具尸体,鲜血顺着石阶凝成暗褐色的痂。
小姐!您终于醒了!梳着双髻的小丫鬟扑过来,银饰上沾着血污,方才内务府的人又来搜殿,说要找什么玉玺……您再不醒,奴婢就要被拖去乱葬岗了!
我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不属于我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原主林雪,罪臣之女,因被诬陷私藏玉玺打入冷宫,昨夜暴毙。而我此刻顶着的这具身体,后颈有块月牙形胎记,与解剖台上那具女尸的位置完全吻合。
先清点尸体。我抓住丫鬟的手腕,触到她袖口下的青色斑点——那是长期接触朱砂的中毒迹象。冷宫地面散落着碎瓷片,其中一片映出我的脸:眉尾斜飞入鬓,眼角泪痣鲜红如血,与镜中的自己判若两人。
最近的尸体嘴唇微张,舌尖紫黑,指甲深深抠进掌心。我拨开她的下颌,闻到苦杏仁味的同时,注意到她后槽牙内侧有细小的针孔——不是普通中毒,是有人用银簪将毒液直接注入咽喉。
去打盆清水,再找把银簪。我扯下死者腕间绣着并蒂莲的罗帕,帕角针脚细密,应是后宫嫔妃之物。墙角发霉的草席下,半块玉佩露着龙纹边缘,与我现代摸到的那枚残缺部分相同,缺口处凝着暗红碎屑,像干涸的血。
铜盆落地的声响惊破死寂。丫鬟指着我身后,瞳孔骤缩:鬼、鬼……
月光穿透破窗,在墙上投出扭曲的人影。那人影手持匕首,刀尖滴落的液体在青砖上洇开——正是方才我检查过的第五具尸体,此刻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喉间发出咯咯怪响。
屏住呼吸!我抓起桌上的硫磺烛台掷过去,火苗照亮尸体脚踝处的麻绳——所谓鬼影,不过是用丝线操纵的傀儡。尸体前额有处致命伤,凹陷的头骨里掉出半粒红色药丸,丸体刻着细小的闭字。
院外突然响起马蹄声,数十盏宫灯将冷宫照得惨白。穿蟒纹官服的中年人踏入殿内,八字胡下的嘴角噙着冷笑,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侍卫,中间簇拥着乘辇的年轻帝王。
罪臣之女林雪,接旨。中年人展开明黄圣旨,今有淑妃、贤仪等数位嫔妃暴毙,太医院久治不愈。着林雪协理验尸事宜,若能查明真相,既往不咎;若有误断……
他拖长尾音,指尖抚过腰间金镶玉牌——内务府总管的标志。我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青色刺青,是朵缺了一瓣的并蒂莲,与死者罗帕上的纹样呼应。
臣女领旨。叩首时,掌心触到带血的玉佩,龙纹缺口突然硌得生疼。抬眼撞上龙辇上皇帝审视的目光,他指尖把玩着佛珠,其中一颗颜色深于其他,表面有细小孔洞——那是中空的,里面或许藏着慢性毒药。
起来吧。皇帝开口,声音带着久病的沙哑,听说你父亲曾著《金匮验方》,你既承家学,当知欺君之罪的后果。
家学我在林雪的记忆里搜索,想起她确实有本从不离身的医书,此刻藏在床榻暗格。指尖摸到玉佩背面的林字刻痕,与我现代的姓氏重合,后颈的胎记突然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内务府总管意味深长地笑了:验尸所需之物,已备在景仁宫。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验不出名堂,这冷宫的鬼,可就要找活人作伴了。
他转身时,我看见他腰间香囊的流苏上缀着暗红珠子,正是尸体口中的闭气丸。更漏敲了三下,远处传来夜枭嘶鸣,景仁宫方向飘来若有若无的甜腥——那是尸体开始腐败的味道。
我握紧玉佩,龙纹缺口处的血痕渗进皮肤,脑海中闪过解剖台上女尸的脸。她眼尾的泪痣与我此刻重合,掌心的玉佩与我手中这块严丝合缝——原来不是穿越,是归位。
走吧。我低声对丫鬟说,去看看,他们究竟在怕什么。
月光掠过冷宫匾额时,我看见冷字缺了点,露出底下未被覆盖的禁字——与博物馆里玉玺底座的暗纹一模一样。三百年前的血案从未被掩埋,而我,既是解铃人,也是系铃人。
2
银针探喉与皇子谋局
景仁宫的白幡在夜风中簌簌作响,六具尸体并排陈于青砖,最前端的淑妃保持着临死前的抓挠姿势,指甲缝里的暗红碎屑正随着体温流失逐渐干裂。我蹲下身时,闻到她口中溢出的苦杏仁味——不是单纯的牵丝草毒,而是混了砒霜的双重毒杀。
林姑娘请吧。内务府总管王顺抱臂而立,八字胡下的嘴角挂着冷笑,皇上等着听结果,验错一具,便剁一根手指。他袖口的三瓣花刺青若隐若现,与淑妃罗帕上的并蒂莲恰好缺了同一瓣。
我解开死者衣襟,指尖触到她心口处的皮肤时瞳孔骤缩——那里有个月牙形红痣,与现代解剖台上女尸的位置分毫不差。银簪刺入咽喉的瞬间,簪尖泛起青黑,《洗冤集录》里银针验毒的记载在此刻成真,却比古籍描述的更复杂:牵丝草的毒性被砒霜掩盖,形成延时发作的毒效。
牵丝草需三日方显症状,砒霜却能瞬间致命。我捏开死者牙关,用帕角蘸取喉间黏液,凶手先用牵丝草毒折磨死者,再用砒霜灭口,故意做出七窍流血的假象,误导验尸者。
王顺的笑僵在脸上:林姑娘的意思是,有人蓄意……
不是蓄意,是深谙毒理。我掀开死者裙裾,膝盖内侧的新月形淤青清晰可见,这是跪坐至少两个时辰的痕迹。能让妃嫔长跪的人……我抬头看向鎏金屏风,龙纹暗绣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除了皇上,唯有掌管制诰的内务府总管。
屏风后传来茶盏碎裂声,皇帝的声音带着怒色:验尸便验尸,少扯些有的没的!我叩首时,瞥见龙辇下跪着个戴枷的小太监,颈间勒痕呈紫黑色,腰间挂着刻有壬字三号的御膳房铜牌——那是与淑妃指甲缝里相同的黄铜粉末来源。
回陛下,淑妃娘娘死于复合中毒,毒源来自口脂。我举起盛着碎屑的瓷碟,此屑含朱砂、牵丝草与金箔,金遇牵丝草会生成剧毒,而寻常口脂绝无金箔成分。我将玉佩缺口对准碎屑,金箔残片恰好嵌入纹路,这金箔,与内务府打造御用器物的成色一致。
王顺的右手不自觉摸向腰间香囊,那是他藏闭气丸的地方:空口无凭!御膳房的朱砂……
御膳房的朱砂掺了玫瑰粉,呈浅红色。我打断他,从袖中取出冷宫捡到的朱砂碎,而淑妃所用的朱砂混了龙脑香,色如凝血,这种配方……我看向阶上的皇后,她腕间金镶玉镯轻响,唯有掌管后宫用度的娘娘才有资格调配。
皇后脸色微变,护甲划过屏风发出刺耳声响:本宫赏给淑妃的口脂,难道本宫还会害她她面上的铅粉簌簌掉落,露出眼角细密的皱纹——那是长期服用驻颜丹药的副作用。
娘娘自然不会。我叩首时,注意到她裙角沾着见血封喉草的叶片,但有人借娘娘的手,用牵丝草的毒雾迷惑众人,再以砒霜灭口。真正的凶手,既能接近御膳房,又能出入娘娘的寝殿……
够了!皇帝拍案而起,王顺,带林姑娘去御膳房彻查,若再胡言乱语,就把她和那些尸体一起丢进乱葬岗!
铁链锁住手腕的瞬间,我听见屏风后传来细微的齿轮转动声——那是密室机关启动的声响。御膳房的鎏金匾额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檐下二十八盏灯笼分别刻着子丑寅卯,与我在冷宫里发现的玉佩碎片数量吻合。
给我搜!王顺抽出腰间软剑抵住我咽喉,若找不到玉玺,就剜了你的心!剑刃划过皮肤的刺痛中,我撞向摆着瓷罐的案几,壬字三号罐底的牵字与金字赫然入目,罐内分别藏着牵丝草粉与金箔碎,正是毒杀淑妃的罪证。
人赃并获!王顺狞笑着拽起我的头发,私藏毒药、诬陷重臣,林姑娘好大的胆子!
放开她。
清冷的男声自梁上落下,白影掠过处,王顺的软剑被击落。来人腰间玉佩刻着景字,墨色广袖下露出半截银色护腕——那是北疆战士用来藏毒的机关。
景王殿下王顺的剑尖颤抖,您、您怎能擅闯御膳房
被称作景王的男子指尖抚过瓷罐,在刻着闭字的罐子前停住:御膳房新到的厨子来自波斯,擅长制作‘堵气丸’,此药放入茶盏中无声无息,能让人窒息而亡,却不留外伤。他突然抬眼,目光如刀,王总管,皇后娘娘的‘暴毙’,你该如何解释
我猛地转头看向他,这才注意到他眼底藏着与我相同的冷光——那是长期与尸体打交道才会有的、看透生死的漠然。他身后的暗卫拖进个浑身血污的人,正是御膳房的波斯厨子,其腰间挂着的皮囊里,装着与皇后寝殿相同的龙脑香。
是、是总管大人让小人在娘娘茶里下药……厨子磕头时,掉出枚刻着景字的令牌,与萧景行的玉佩纹路一致。
王顺突然扑向暗门,却被萧景行的袖箭射中膝盖。我趁机捡起地上的银簪,刺向他腰间香囊,暗红药丸滚落一地——正是皇后用来毒杀嫔妃的堵气丸,其配方与现代急诊室的呼吸抑制剂分子式完全吻合。
你究竟是谁我按住王顺的手腕,触到他内侧的刺青——那是朵六翼蝴蝶,与我后颈的胎记形状互补。
他惨笑时,齿间渗出黑血:归位者……终究还是来了……话音未落,七窍流血而亡,临死前的目光始终盯着我胸前的玉佩,仿佛那是打开某个深渊的钥匙。
萧景行蹲下身,用银针挑起药丸:这不是普通毒药,是用活人炼制的‘阴血蛊’,与玉玺里的长生药同源。他指尖划过我后颈的胎记,温度比常人低上几分,林姑娘,你胸前的玉佩,可愿让本王一看
我解开衣襟,露出玉佩的龙纹缺口。萧景行从袖中摸出半块玉佩,纹路竟与我的严丝合缝,缺口处嵌着的——是半枚带血的指甲,其月牙形截面与我现代解剖的女尸指甲完全一致。
两百年前,本王的先祖曾在太液池底见过完整的玉玺。他低声道,那不是皇权象征,而是口棺,里面葬着的,是用林氏女血炼制的‘长生药引’。
远处传来更夫敲锣的声音,已是子时三刻。御膳房的地砖突然震动,露出通往地宫的石阶,潮湿的风里飘来浓重的腐香——那是尸体与药草混合的气息,与我在现代解剖室闻到的福尔马林味诡异地重叠。
跟我来。萧景行拽着我踏入石阶,他的护腕突然发出蜂鸣,与我玉佩产生共振,若想活着跳出这盘棋,就必须赶在天亮前找到玉玺的真相。
石阶尽头的青铜门上,雕刻着与玉佩相同的龙纹。当两块碎片嵌入凹槽的瞬间,门内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与此同时,我后颈的胎记剧烈发烫,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现代解剖台上的女尸、冷宫里的干尸、还有三百年前熊熊燃烧的宫殿。
小心!萧景行突然将我扑倒,一支弩箭擦着鬓角飞过,钉在墙上嗡嗡作响。门内深处,数十具穿戴华服的干尸整齐排列,每具干尸手中都握着半块玉佩,而正中央的石台上,摆放着缺了一角的玉玺——不,那是个八角形的青铜盒,盒盖上刻着:以血为引,以魂为灯,开千年之禁,续永生之缘。
我踉跄着后退,后腰抵在石台上,触到盒底刻着的林字。萧景行举着火折子凑近,青铜盒缝隙里渗出暗红液体,在地面蜿蜒成完整的禁字——那是冷宫殿额下隐藏的字迹。
他们用林氏女的血养蛊,再用蛊毒控制帝王。萧景行声音低沉,而你,是第37代‘归位者’,也是最后一个能毁掉这一切的人。
殿外突然传来马蹄声,皇帝的怒吼混着皇后的尖叫:抓住他们!不能让玉玺的秘密泄露!萧景行拽着我躲进干尸群,我摸到某具干尸的手腕,其皮肤下藏着枚玉简,玉简上刻着:林氏女,年十七,血可化玉,宜于秋分祭天。——那是我的生辰八字。
原来我不是穿越。我握紧玉简,指甲刺破掌心,鲜血滴在青铜盒上,盒盖突然发出嗡鸣,我是被选中的祭品,是他们延续长生梦的容器。
萧景行按住我的肩膀,他的护腕滑出半张图纸,上面画着与现代博物馆相同的玉玺剖面图:三个月前,本王在民间发现一本《林氏秘录》,里面记载着……
他的话被爆炸声打断。地宫顶部开始坍塌,王顺的尸体突然动了起来,他眼中爬满黑丝,咧嘴露出与解剖台上女尸相同的笑容:归位者……血祭……开始……
萧景行挥剑砍断他的手臂,却见断口处涌出无数黑虫,虫身刻着细小的林字。我扯下头上银簪,簪头景字与萧景行的玉佩共鸣,爆发出强光,黑虫在光芒中化为灰烬,露出王顺藏在齿间的纸条:三日后,子时,太庙,血祭重启。
走!萧景行拽着我冲向地面,他的护腕显示着倒计时——还有72小时,秋分将至。月光穿透坍塌的地宫,照在他侧脸,我这才发现他耳后有块淡青色印记,形状竟与我后颈的胎记互补,拼成完整的蝴蝶形状。
景王殿下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我按住他流血的手臂,触到他袖中藏着的另一块玉佩碎片,从第一次在冷宫相遇时,就知道。
他转头看我,眼中闪过复杂的光:因为本王的母妃,也是林氏女。他掀起衣袖,露出与我相同的月牙形胎记,我们的血,都带着长生蛊的印记,注定要在这盘棋里,做彼此的解局人。
景仁宫方向传来火把的光芒,我握紧手中的玉佩碎片,龙纹缺口处的血痕已渗入皮肤,在月光下泛着荧光。原来从触碰玉佩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再是局外人,而是千年前就写好的棋子——只是这一次,棋子决定拿起棋盘,看看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深渊。
3
地宫玉棺与血书谜案
硫磺火把在石拱门上投下蛛网般的影子,我握着验尸银簪的手悬在干尸喉管上方,腐肉的气息混着朱砂味刺入鼻腔。萧景行的剑尖挑起死者袖口,露出腕间三道刀痕——那是前朝皇帝自戕前刻下的罪己咒,每道痕都深可见骨。
葬式不合礼制。他用剑鞘拨开干尸腰间的玉佩,龙纹缺口处凝着黑血,本该以金缕玉衣入葬的帝王,却用林氏女的血封棺,说明玉玺里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
我用银簪撬开干尸牙关,一枚刻着林氏的玉简滚落在地,玉简边缘沁着暗红斑点——那是长期接触血液留下的痕迹。当玉简上的林字与我掌心玉佩的缺口对齐时,地宫穹顶突然渗出水珠,在石壁映出层层叠叠的血字:以血为引,炼就长生,林氏女骨,永镇龙穴。
是牵丝草的毒雾。萧景行挥剑劈开雾气,剑光掠过之处,石壁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名——每个名字后都标着年份,最早的可追溯至三百年前,这些都是被用来炼药的林氏女,而你……他转头看我,眼底映着玉简的红光,是第37代‘药引’。
玉简突然发烫,我后颈的胎记随之刺痛,记忆中闪过冷宫里的毒酒、景仁宫验尸时的荧光——原来每次穿越都是轮回,每个林氏女都会成为皇室炼药的容器,而我掌心的玉佩,是打开地宫的钥匙。
看这具干尸的指缝。我捏起死者指尖的残留物质,放到火把下细看,是朱砂混着牵丝草汁,与淑妃中毒的成分一致。前朝皇帝不是服毒自戕,是被人用慢性毒药折磨致死,再被制成‘药引’镇住玉玺里的蛊虫。
萧景行突然按住我肩膀,他的皇子服饰被地宫湿气浸透,露出内衬上绣着的暗纹——那是与玉玺相同的龙纹,只是龙首处缺了一角,先皇驾崩时,民间有传言说他‘白日飞升’,原来全是后朝皇室为掩盖炼药丑闻编造的谎言。
地宫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我握紧银簪,听见有人用公鸭嗓低吟:归位者既至,血祭当启……那是内务府总管王顺的声音,却带着不属于活人的沙哑。
他被炼成了‘人蛊’。萧景行将火把掷向声源,火光照见王顺的脸——他的皮肤已溃烂流脓,眼中爬满黑丝,手中捧着的鎏金坛子里,泡着数位妃嫔的心脏,用阴血养蛊,再用蛊毒控制帝王,这才是玉玺的真正秘密。
我摸向腰间的玉佩,龙纹缺口突然与王顺胸前的伤口吻合——他胸口竟嵌着半块玉玺碎片,碎片周围爬满蛊虫,正啃食着他的内脏。
林雪,你以为验出毒理就能赢王顺咧嘴一笑,齿间掉出半颗带血的牙齿,从你触碰玉佩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成为蛊虫的养料。萧景行,你以为保护她就能跳出局他看向皇子,眼中闪过阴狠,你母妃当年也是这样想的,可她的血,现在还泡在这坛子里呢。
萧景行握剑的手青筋暴起,我这才注意到他耳后有块月牙形印记,与我后颈的胎记如出一辙。王顺突然抛出金坛子,坛中阴血泼向石壁,血珠竟在墙上拼出萧景行乃罪臣之后的字样。
先皇炼药失败,你母妃作为林氏女被选中陪葬,是当今圣上亲手将她推入地宫!王顺尖笑时,蛊虫从他七窍钻出,而你,不过是个野种,有什么资格阻止我复辟
萧景行的剑刺入王顺心口的瞬间,我看见他眼中倒映的自己——眼尾泪痣被火光照得通红,像滴将落的血。王顺倒地前,指尖划过我胸前玉佩,龙纹缺口处突然渗出荧光,照亮了地宫尽头的青铜门。
那是……我握紧玉佩,缺口与门上的龙纹严丝合缝,真正的玉玺。
青铜门缓缓开启,门内石台上摆放着完整的玉玺,玺身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但玺底却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以林氏女血饲蛊,可保帝王长生,然每三十年需换血引,否则蛊毒反噬。
我翻开玉玺底部的暗格,掉出一卷血书,字迹已氧化发黑,却仍可辨认:第36代归位者已毁,第37代将于秋分祭天,血祭若成,蛊虫化蝶,可破轮回。落款是当今皇帝的笔迹。
他们一直在等我。我声音发涩,指尖抚过血书上的林雪二字,等我归位,好让蛊虫借我的血进化。
萧景行突然拽着我冲向密道,地宫顶部开始坍塌,碎石砸中他后背,鲜血浸透了中衣。我看见他腰间的玉佩碎成两半,露出里面刻着的逆字——那是他暗中调查玉玺的决心。
不管你是林婉清还是林雪,他捂住伤口,血珠滴在我掌心的玉佩上,我萧景行对天起誓,绝不允许任何人再把你当作棋子。
密道尽头是皇帝的密室,龙书案上摆着我熟悉的验尸工具——银簪、朱砂、牵丝草粉,还有一本《林氏血脉图谱》,我的生辰八字被用红笔圈住,旁边批注着:最佳药引,可遇不可求。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会来。我转身面对从阴影中走出的皇帝,他手中把玩着佛珠,每颗珠子里都装着蛊虫,从让我验尸的那一刻起,就在等我一步步走进地宫,成为蛊虫的养料。
皇帝轻笑,抬手露出腕间的龙纹胎记:你以为只有你有胎记每任帝王都要靠林氏女的血压制蛊毒,你以为王顺想复辟不,他只是想取代朕,成为新的‘宿主’。
萧景行突然挥剑砍向皇帝,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我这才注意到皇帝脖子上戴着的玉佩,正是完整玉玺的碎片,碎片里封存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那是长生蛊的本体。
杀了我,你也活不成。皇帝咳嗽着,黑血从嘴角溢出,蛊虫早已与朕的心脏相连,你若毁了玉玺,朕的血会顺着蛊毒反噬,让你生不如死。
我握紧手中的血书,想起王顺临死前的低语,突然明白了一切——真正的棋子不是我,而是整个皇室。他们以为掌控了蛊虫,实则是蛊虫掌控着他们的生死。
那我就带你一起下地狱。我将血书掷向烛火,火焰瞬间窜起,照亮了皇帝惊恐的脸。萧景行趁机撞向龙书案,案上的蛊虫罐纷纷碎裂,蛊虫在火中发出刺耳的尖啸。
萧景行!皇帝怒吼着拔出佩剑,却在挥剑的瞬间,蛊虫钻进他的七窍。我拽着萧景行冲向密道,身后传来皇帝的惨叫,那声音逐渐变成蛊虫的嘶鸣,最终被地宫的崩塌声淹没。
逃出地宫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萧景行的皇子服饰破烂不堪,却仍将我护在身后。他摸出半块玉佩,与我的碎片拼合,竟映出破局二字。
从此刻起,世上再无景王萧景行。他擦掉我脸上的烟尘,指尖划过我眼尾的泪痣,只有仵作萧言,和他的搭档——林雪。
我望着逐渐熄灭的地宫入口,掌心的玉佩碎片突然发烫,碎片上隐约浮现出下一个轮回的线索——半朵并蒂莲,和一句没写完的血书:第37代归位者,勿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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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江湖谜案与守护者烙印
硫磺的余烟混着艾草香钻进鼻孔时,我正用银针挑开义庄新尸的牙关。死者七窍渗血,指甲缝里嵌着暗红花粉——不是牵丝草,是改良后的玫瑰朱砂毒。萧言蹲在一旁铺开验尸布,他青衫袖口的言字刺青随动作若隐若现,那是我用银线亲手绣的标记。
和上个月的盐商之妻一样的死状。他递来盛着粉末的瓷碟,民间竟有人能复刻宫里的毒理。
我将银针浸入清水,水面映出我眉间的忧虑:这次的毒混了蜂蜜,延缓了发作时间。凶手在模仿……
模仿你验尸时的推理逻辑。萧言突然按住我手腕,他指尖的温度比常人低两度——那是守护者烙印的副作用,有人在观察我们。
黄昏的阳光斜穿过窗棂,将门口女子的影子拉得细长。她穿着月白襦裙,油纸伞面绣着半幅龙纹,正是三个月前被我毁掉的玉玺图案。
林姑娘果然在这里。她摘下面纱,露出与我一模一样的脸,眼尾泪痣下有道细疤,我家主人说,该让您看看这个。
她摊开掌心,半块玉佩碎片上凝着新鲜血珠,龙纹缺口处刻着极小的言字。萧言的验尸银簪突然发出蜂鸣,簪头言字与碎片纹路共鸣,竟拼出完整的时空沙漏图案。
你是谁萧言挡在我身前,袖口滑落,露出小臂的蛊纹——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复杂纹路,像流动的星图。
女子轻笑:第36代归位者,也是您的‘前任’。她看向我,指尖抚过后颈的蝴蝶胎记,三百年前,您的先祖用自己的血封印蛊虫,却被困在轮回里。而萧言大人……她转向他,眼中带着敬意,是时间管理局派来的守护者,编号073197。
我猛地抬头,记忆中闪过现代实验室的加密文件——那串编号曾出现在萧景行的警号里。萧言的蛊纹突然发出微光,与女子的疤痕形成完整的蝴蝶形状,那是守护者与归位者的羁绊印记。
她说的……是真的我声音发颤,触到他手腕的冰凉。
萧言垂眸,从衣领深处扯出枚八角形徽章,徽章内侧刻着与我现代解剖刀相同的标志:每次循环,我都会以不同身份守护你。冷宫里的皇子、民间的仵作……但我的使命始终不变。
女子撑开油纸伞,伞面投射出全息地图,数十个时空裂隙在江南地区闪烁:长生蛊的触角已蔓延至现代,管理局需要归位者的血关闭裂隙。而萧言大人……她递给他一枚银色沙漏,因擅自修改循环参数,即将被召回审判。
我不会让你独自面对。萧言握住我指尖,他的烙印与我的胎记共鸣,在地面映出太液池底的青铜门,就算被剥夺守护者资格——
不必。女子打断他,抛来块刻着赦免的令牌,管理局里有内鬼,需要您回去肃清。而林姑娘……她指向地图上的裂隙中心,正是现代博物馆的位置,该回‘起点’了。
我握紧玉佩碎片,龙纹缺口处渗出的荧光竟拼成Phoenix字样——那是现代实验室的项目名。萧言的徽章突然发出警报,他的身影开始透明,却仍紧紧攥着我的手:记住,无论哪个时空,我的编号都是073197。
义庄的墙壁逐渐透明,露出太液池底的时间门。门内光影流转,我看见现代解剖室的无影灯、未来实验室的量子云,还有无数个循环里萧言为我而死的画面。
等我回来。他的声音穿透时空,指尖在我掌心留下枚银色鳞片,用它打开博物馆的地下密室,那里有能送你回家的仪器。
女子转动伞柄,青铜门缓缓开启。我转身时,萧言的青衫已换成守护者制服,他耳后的月牙印记化作星辰排列,正是时间管理局的坐标。
归位者,该出发了。女子推了我一把,你的血不仅能验尸,还能修复时空裂缝。
再次睁眼,我站在现代博物馆的文物修复室,手中紧攥着银色鳞片,鳞片上的编号073197正在发光。展柜里的景云玉玺碎成齑粉,却在我靠近时发出嗡鸣,碎片拼成的图案正是萧言的守护者徽章。
实验室的电脑自动弹出监控录像:凌晨三点,穿守护者制服的萧言正在修复玉玺,他抬头看向镜头,眼中映着我此刻的倒影。录像下方的加密文件自动解锁,标题是——《第37次循环:归位者与守护者的共生报告》。
窗外,暴雨冲刷着博物馆的玻璃幕墙,我摸向后颈,那里新生的蝴蝶胎记正在发烫。展柜底部露出半张纸条,上面是萧言的字迹:在量子物理实验室等你,这次,换我带你回家。
而我知道,当铜铃声再次响起时,我会带着银针和鳞片,推开那扇刻着龙纹的时间门,去赴一场跨越千年的约定——不是作为罪臣之女林雪,也不是现代法医林婉清,而是作为与守护者羁绊千年的归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