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医谷传人沈昭,医术精湛,德行兼备。
今七皇子萧云瑾体弱多病,特赐婚配,望以纯阴之体调和阴阳。择吉日完婚,不得有误。
——沈昭:现在死还来得及吗
医仙摆烂,太后赐婚
春日的阳光透过软轿纱帘,在沈昭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懒洋洋地倚在轿中,一本医书盖在脸上,对丫鬟的催促充耳不闻。
小姐,这已经是第三圈了。刘尚书府上派人来催了三回,说您再不去复诊,就要亲自来请了。
沈昭从书页间露出一只眼睛,懒散道:就说我染了风寒,会传染。
可您上个月用的就是这个借口...
那就说我又染了。
沈昭将书重新盖回脸上,声音闷闷的。
太医院那群老头子都是摆设不成非要我去,我看他们是真有病!
青竹急得直绞手帕。
还不是因为您这天医谷传人的名头太响。那些贵人哪是真要看病,分明是...
是什么
是……替自家公子求亲来了。
求亲沈昭猛地坐直身子,医书啪地掉在轿底。
坊间都传,说天医谷传人是纯阴之体...青竹支支吾吾。
不仅医术通神,还能...她红着脸比划了个手势。
能助男子精元不灭,延年益寿...
放他娘的狗屁!
沈昭一脚踹在轿门上,惊得抬轿的仆役一个踉跄。
哪个混账传的看我不毒烂他的舌头!
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个熟悉的声音高声喊道:
沈神医留步!我家尚书大人旧疾复发——
沈昭猛地坐直,动作利落地从药箱底层抽出一条白绫,三两下就把自己的右腿绑在了轿栏上。等来人掀开轿帘时,只见她虚弱地瘫坐着,右腿僵硬地伸直。
实在抱歉...她气若游丝地说,小女子突发风痹,怕是...
话未说完,那家仆已经变了脸色,连连后退。
小的这就回去禀报!
绿枝叹了口气。
小姐,这位是尚书大人家的公子听说才貌双全,真的不打算去瞧瞧
沈昭麻利地解开白绫,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
去他娘的尚书大人,本小姐可是天医谷传人,想娶个王爷也是绰绰有余的!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一队禁军疾步而来,铁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为首的太监手持明黄懿旨,尖声高唱:
太后懿旨到——
沈昭手中的医书啪地掉在轿底,青竹慌忙跪倒,连带着轿夫们也战战兢兢地伏地。
天医谷传人沈昭,医术精湛,德行兼备。
今七皇子萧云瑾体弱多病,特赐婚配,望以纯阴之体调和阴阳,助皇子康复。择吉日完婚,不得有误。
太监念完,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太后说了,七王爷虽不良于行,但最是怜香惜玉。沈姑娘过门后,定不会亏待了您。
沈昭死死攥着轿帘,指节发白。
这哪是赐婚分明是要拿她当药引子!
青竹抖着声音问:小姐...这、这怎么办
沈昭冷笑一声,突然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民女...旧疾复发...怕是...话未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太监的靴面。
……
病弱王爷,暗藏玄机
七王府的书房里,药香掩盖了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萧云瑾将染血的帕子浸入清水,看着猩红丝丝缕缕化开。
王爷,太后懿旨到了。暗卫无声跪地,呈上一卷明黄,赐婚沈太医嫡女,亦是天医谷传人——沈昭,三日后完婚。
萧云瑾修长的手指在茶盏边缘轻轻一划,青瓷泛起细微的涟漪。
他垂眸凝视着水纹,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沈家
回王爷,属下已查清。
暗卫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
沈小姐近来装病避世,皆因纯阴之体的传言惹来诸多麻烦。自去年治好陈将军的顽疾后,坊间传言愈发离奇...
萧云瑾指尖一顿,茶盏中的倒影忽然破碎。他抬眸时,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这传言...倒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暗卫一怔:王爷的意思是...
去查查,第一个说'纯阴之体可助男子精元不灭'的人,最后进了谁的府邸。
萧云瑾轻轻放下茶盏,瓷底与檀木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
暗卫会意:属下这就去查。那沈小姐那边...
不必了。萧云瑾忽然轻笑,指尖抚过案上一封烫金请柬。
既然母后觉得本王需要'冲喜'...那本王就...好好冲这个喜。
他慢条斯理地展开请柬,朱砂批红的沈字在烛光下格外刺目。
最后一字落下时,窗外忽然掠过一阵风,吹灭了烛火。
黑暗中,只余茶香袅袅,和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
喜烛摇曳,将新房映照得如同白昼。沈昭顶着沉甸甸的鎏金凤冠,脖颈早已酸疼不已,却仍强撑着病弱的姿态,悄悄打量着轮椅上的新郎官。
萧云瑾一袭大红喜袍,衬得面色愈发苍白。
他修长的手指正把玩着合卺酒杯,忽听窗外传来三声鹧鸪叫。
爱妃稍候。他虚弱地咳嗽两声,转动轮椅来到屏风后。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落下,附在他耳边低语。
王爷,查清了。纯阴之体的传言,最早是从国舅府的清客口中传出。
萧云瑾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叩三下,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国舅程临
正是,此人或许是受了太后授意,暂时还无法断定。
我知道了。
待暗卫退下,他转回身时,苍白的脸上竟浮现一丝病态的红晕。
沈昭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太医曾断言这位七王爷活不过二十五岁,而今他已二十有三...
二十三...按太医的说法最多还剩两年。
守寡后开个医馆,专治不孕不育,...
等等,他要是今晚就咽气,聘礼还能退吗
这个危险的念头让她差点没绷住表情,急忙用袖子掩住嘴角可疑的抽动。
袖中的手指不自觉摩挲着一个小纸包,触感让她稍稍安心。
王妃可是乏了萧云瑾突然开口,声音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气,却莫名带着几分温润。
沈昭立刻虚弱地晃了晃身子,趁机将纸包中的药粉抖入合卺酒中。
这是她精心调制的醉梦散,若是真病人饮下,反倒能镇痛安神;
若是装的,保管叫他浑身酸软,连装模作样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王爷请...她故作手抖,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摇晃,险些洒出。
萧云瑾垂眸看着递到眼前的酒杯,眼底闪过一丝锐利。
下药第一晚就这般迫不及待
也好,且看看这沈家女有什么能耐...
他状似不经意地抬腕,冰凉的指尖擦过她的手腕内侧——那是习武之人探查内力的要穴。
触感绵软无茧,却让他眉头微蹙。
(没有内力)
(但方才下药的手法...倒像个懂医的)
王爷请...沈昭故作手抖,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摇晃,险些洒出。
萧云瑾稳稳接过酒杯,在仰头饮尽的瞬间,舌尖悄悄抵住杯沿——这是他在宫中二十三年练就的本事。
酒液入喉,他立即分辨出其中成分:
川芎、白芍...还加了少量曼陀罗
倒真是治病的方子...
不过这剂量...足够放倒一头牛了。
沈昭还未及反应,便见他仰头一饮而尽。
王妃这方子...萧云瑾轻轻拭去唇角酒渍,忽然抬眸,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倒是比太医院的还温和。
沈昭瞳孔骤然紧缩。
这醉梦散是她独门秘方,无色无味,他怎会...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萧云瑾手中的空杯上,只见杯底残留着诡异的蓝光——他竟在接过酒杯的瞬间,往酒中加了别的药材!
棋逢对手
沈昭盯着杯底那抹诡异的蓝光,眼角狠狠一抽。
——好家伙,这病秧子竟敢反手加料!
她可是江湖闻名的活见愁,天医谷用毒榜首,下毒从来无色无味无痕迹。
这厮是怎么发现的莫不是属狗的鼻子
王爷~她突然娇滴滴捂住心口,纤纤玉指翘得能挂油瓶,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刻意的媚态。
妾身突然胸闷气短,怕是旧疾发作……
说着就往地上瘫,动作行云流水,活像被抽了骨头的蛇。
哪知萧云瑾轮椅一滑,精准拦住她去路。
他俯身时长发扫过她鼻尖,带着淡淡的沉水香,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她耳畔。
巧了,本王专治胸闷。
他修长的手指在她膻中穴轻轻一戳,指尖却暧昧地在她心口画了个圈。
嗷!
沈昭诈尸般弹起来,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这死病秧子下手忒黑!戳得她浑身发麻。
萧云瑾慢条斯理收回手,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
王妃这病...倒是活泼得很。他指尖还残留着她衣料上的熏香,轻轻捻了捻。
像极了本王养的那只...会装死的狸奴。不过...
他突然凑近,在她耳边低语:本王驯猫的手段,可比点穴手法更高明。
沈昭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耳根发烫,揉着胸口,气得牙痒痒。
好得很,敢情这厮把她当猫逗!
她眼珠子一转,突然哎哟一声往桌边倒,身子却故意往他怀里歪:妾身给王爷倒茶赔罪...
实则袖中银针寒光一闪。
萧云瑾眸光一暗,突然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
王妃当心。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若是摔着了,本王会心疼的。
沈昭猝不及防跌入他怀中,鼻尖撞上他坚实的胸膛,竟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
她刚要挣扎,却听萧云瑾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沈昭下意识扭头——
啪!
她手里的茶壶突然炸裂,热水四溅!
哎呀。萧云瑾满脸无辜地从轮椅暗格收回手,另一只手却仍牢牢扣着她的腰肢。
本王旧疾发作手抖了。
沈昭看着自己湿透的嫁衣,又感受到腰间那只不安分的手。
......
这特么是手抖这是明摆着占便宜还装无辜!
沈昭眯起眼睛,目光在轮椅扶手上逡巡片刻,突然展颜一笑。
她非但不挣脱,反而顺势往萧云瑾怀里又蹭了蹭,纤纤玉指轻托起他的下颌。
王爷这轮椅...倒是精巧得很呢。
萧云瑾呼吸一滞,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烛火摇曳间,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清了怀中人的模样。
沈昭的肌肤在红烛映照下泛着光泽,那双总是狡黠灵动的杏眼此刻含着水光,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媚态。
她的鼻尖还泛着方才撞在他胸膛上的微红,像抹了胭脂般可爱。
最要命的是那饱满的唇瓣,此刻正微微张着,露出一点贝齿,像是无声的邀请。
萧云瑾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顺着她修长的颈线往下,看到嫁衣领口处露出的精致锁骨,还有被茶水打湿后若隐若现的肌肤。
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方才还游刃有余的伪装险些崩塌。
沈昭见状,变本加厉地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
不知...可还有其他机关说着,指尖已经顺着他的衣襟往下滑去。
王妃好歹也是朝臣之女,怎这般轻浮萧云瑾声音微哑,却仍强撑着那副病弱公子的做派。
沈昭眨眨眼,一脸无辜:我长在天医谷,被师兄师弟团宠长大,确实少了些礼数...她突然一个旋身,直接跨坐在他腿上。
不如...王爷教教我
萧云瑾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下意识想往后躲,却被轮椅靠背挡住了退路。
怎么沈昭歪着头,指尖挑起他的下巴。
王爷不是说要'驯猫'吗
她红唇微启,故意放慢语速:现在...猫儿自己送上门了,王爷反倒不敢了
萧云瑾眸色渐深,突然扣住她的后脑,将她压向自己。
王妃可要想清楚了...玩火...可是会自焚的。
沈昭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骤然加快的心跳,却故作天真地眨眨眼。
王爷说什么呢妾身只是...好奇这个机关是做什么的——呀!
她突然伸手往轮椅扶手某处一按,轮椅突然向后倾斜,两人一同跌进了柔软的锦被堆里。
沈昭趴在萧云瑾身上,能清楚地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得意地挑眉。
看来...王爷的'病',似乎好得差不多了
萧云瑾突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声音危险而低沉。
托王妃的福...本王觉得...还能再好一些。
沈昭被萧云瑾突如其来的反制惊得瞳孔微缩,但很快又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她指尖不着痕迹地滑向发间,在萧云瑾俯身靠近的瞬间,一枚银针精准地刺入他的颈后。
敢跟老娘斗法,你还是太菜了!
她得意地推开突然瘫软下来的男人,却在触碰到他滚烫的肌肤时猛地缩回手。
烛光下,萧云瑾安静沉睡的俊颜少了几分往日的算计,倒显出几分难得的脆弱。沈昭不自觉地盯着他微颤的睫毛看了许久,直到脸颊传来异样的热度才猛然回神。
见鬼...她懊恼地捂住泛红的脸,指尖残留的温度却挥之不去。
为了掩饰慌乱,她恶狠狠地扯过锦被盖在萧云瑾身上。
看在你长得还不错的份上,赏你床被子!
说完又觉得这话太过欲盖弥彰,气得踢了轮椅一脚,结果疼得直跳脚。
夜半更深,萧云瑾被颈后隐隐的刺痛惊醒。
他睁开眼,借着残烛微光,看见沈昭蜷缩在窗边的美人榻上,单薄的衣衫挡不住春夜的寒意,她正无意识地往臂弯里缩了缩。
再低头,自己身上却严严实实盖着两床锦被。
这丫头...他轻叹一声,转动轮椅来到榻前。
正要伸手,忽听她梦中呓语:混账病秧子...骂完还打了个喷嚏。
萧云瑾失笑,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起。
沈昭在睡梦中本能地往热源处蹭了蹭,额头抵在他颈窝处,发丝间淡淡的药香萦绕鼻尖。
王爷王妃老奴来收喜帕...门外突然响起嬷嬷的声音。
沈昭猛地惊醒,刚要挣扎,就被萧云瑾扣住腰肢按在怀里。
嘘……做戏要做全套。他贴着她耳畔低语,温热的呼吸烫得她耳尖发麻,
沈昭立刻娇声配合,故意把床帐晃得簌簌响,王爷~您轻些...
萧云瑾被她这声叫得喉结一滚,报复性地在她腰间掐了一把。
沈昭吃痛,抬脚就踹,却被他用锦被裹成了个蚕蛹。
老奴先告退!嬷嬷听着帐内动静,喜滋滋地退下了。
(果然是纯阴之体,王爷病了这么久,居然还能……厉害厉害!)
待脚步声远去,两人同时松开手。
沈昭滚到床角,扯过枕头挡在身前:趁人之危非君子!
偷扎夫君穴道就是淑女了
萧云瑾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襟,露出颈后一点红痕。
王妃这针法...倒是让本王睡了个好觉。
沈昭正要反唇相讥,却见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竟渗出血丝。她顿时慌了神,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你真气逆行了我不是封了你睡穴吗怎么会...
话音戛然而止——萧云瑾腕脉平稳,哪有什么内伤那血分明是朱砂混了蜂蜜!
萧!云!瑾!沈昭气得抓起枕头就往他身上砸。
萧云瑾侧身避开,却不慎牵动内伤,喉间突然涌上一股腥甜。他强压下咳意,故作轻松地笑道:王妃这般激动,莫不是...
话未说完,沈昭已经气呼呼地卷着被子滚到床角,背对着他缩成一团:睡觉!
烛火渐弱,屋内陷入寂静。
萧云瑾听着她逐渐均匀的呼吸声,终于忍不住以袖掩口,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后,掌心赫然是一滩暗红的血。
他苦笑着看向床角的喜帕,指尖蘸血,在上面抹开一道刺目的红痕。
萧云瑾...沈昭突然梦呓般呢喃。
萧云瑾动作一顿,却见她只是翻了个身,并未醒来。
他轻轻替她掖好被角,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心上。
萧云瑾凝视着喜帕上那抹暗红血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锦被边缘。烛火在他眸中跳动,映出几分晦暗不明的情绪。
天医谷...
他低声呢喃,想起暗卫查到的密报——沈昭的师父与三皇叔来往密切,而她又是天医谷下一任谷主。
床榻上的沈昭突然嘤咛一声,无意识地往温暖处蹭了蹭。
萧云瑾下意识伸手,却在即将触到她发丝的瞬间僵住。
若她真是三皇叔派来的细作...
他眸色一沉,指尖凝起一道暗劲。
沈昭却在这时迷迷糊糊睁开眼,睡眼惺忪地嘟囔:...疼...
萧云瑾心头一颤,劲力瞬间消散。
装病装到金銮殿
五更鼓刚过,沈昭正蜷在锦被里睡得香甜,忽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惊醒。
王爷,王妃,圣旨到!
萧云瑾早已端坐在轮椅上,苍白修长的手指轻叩扶手,眼底闪过一丝深思。进宫面见太后...这或许是个试探的好机会。若太后真与天医谷之事有关...
沈昭眯开一条眼缝,正对上萧云瑾意味深长的目光。她立刻虚弱地咳嗽两声:妾身...怕是起不来...
萧云瑾不由分说将她抱起,在她耳边轻语。
待会儿见了皇上和太后,爱妃可要好好表现。
沈昭心头一凛——这病秧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当传旨太监看着七王爷艰难地抱着王妃上马车,不禁擦了擦汗。
这两位主子,一个咳得撕心裂肺,一个瘫软如泥,这哪像是能面圣的样子
一个时辰后,皇宫正阳门前出现奇景——
两架软榻并排而行,左边躺着面色青白的萧云瑾,右边瘫着四肢僵硬的沈昭。
两队太医跟在后面,个个愁眉苦脸,沿途洒落一地药渣。
王爷又咳血了!快拿帕子!一个太医惊慌喊道。
萧云瑾虚弱地摆摆手,从袖中掏出一方雪白帕子,轻轻一咳,帕子上立刻绽开一朵血花。
沈昭偷眼看去,那血颜色鲜艳得不正常,还泛着可疑的甜香——这厮居然用糖浆兑胭脂!
她不甘示弱,立刻癫痫发作,四肢抽搐,嘴角还溢出白沫。
一个小太医吓得手忙脚乱:王妃抽搐了!快扎针!
萧云瑾余光扫到,立刻垂死挣扎着伸手。
爱妃……撑住……(实则暗中在她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沈昭:……!(疼得差点真抽过去)
龙椅上的皇帝萧云琮看着被抬进殿的弟弟和弟媳,忍不住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他这位七弟从小就是个戏精,如今娶了个王妃,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朕不过宣你们来问个话,怎么搞得要出殡似的
皇帝无奈地看着瘫在软榻上的两人,目光在弟弟苍白如纸的脸上停留片刻。
七弟,你这病倒是愈发重了太医不是说调养得不错吗
萧云瑾虚弱地咳嗽两声,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扶手,指节都泛了白。
皇兄恕罪...臣弟这身子...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得整个人都在轮椅上摇晃。
就在这感人至深的时刻,礼部尚书突然出列,义正言辞地拱手。
陛下!七王夫妇殿前失仪,实乃大不敬!
臣附议!御史大夫立即跟上,七王妃这般作态,简直有辱皇家体统!
沈昭闻言,抽搐得更加卖力,甚至不小心踹翻了身旁的香炉。
灰烬飘散间,她朝萧云瑾使了个眼色——看你的了!
萧云瑾会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直接喷在了御史大夫的官袍上。
王爷!沈昭惊慌地扑过去,顺势将沾满胭脂的手往老臣身上抹。
您别激动啊...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几位老臣气得胡子直抖。
皇帝看着殿内鸡飞狗跳的景象,突然冷笑一声。
七弟和弟妹,既然身体这般不济,那就赶紧回去养着吧!
臣弟承蒙太后赐婚,理应去向母后谢恩!萧云瑾虚弱地拱手,眼神却异常坚定。
皇帝无奈地摇摇头,旁人不知道自己这弟弟,他还不知道吗整个皇宫,就属他最能装!
准了!皇帝大手一挥。
来人,送七王夫妇去慈宁宫!
到了太后寝宫,宫女引着二人进了偏殿等候。
沈昭虚弱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殿内陈设。
忽然,她眼睛一亮,颤巍巍地站起身。
母后!她激动地朝着从殿内走出来的老嬷嬷行礼,给萧云瑾看得一愣一愣的!
儿媳给您请安了!
萧云瑾手中的茶盏一顿,只见那老嬷嬷吓得连连后退。
王妃折煞老奴了,奴婢只是个宫人...
话音未落,珠帘后传来一声冷哼。太后扶着宫女的手缓步而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七王妃这眼疾,倒是比传闻中还严重。
太后冷冷开口,眼角余光扫过沈昭那副病弱模样,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沈昭虚弱地要起身行礼,结果腿一软,整个人突然向前扑去——
哎呀!
她手忙脚乱地挥舞着双臂,先是不小心打翻了茶几上的果盘,又恰好扯住了太后的裙摆。最后整个人以一种极其夸张的姿势,直接扑进了太后怀里。
母后恕罪!
沈昭惊慌失措地挣扎着起身,结果手肘不小心撞到了太后的下巴,另一只手又恰好按在了太后精心梳好的发髻上。
萧云瑾看得目瞪口呆,连装咳都忘了。
只见太后那永远一丝不苟的发髻被沈昭这么一按,顿时歪了一半,几缕发丝滑稽地翘了起来。
——这肯定不是太后派来的细作。
萧云瑾在心里默默划掉了这个可能性。以太后那古板严苛的性子,怎么可能容忍得了这种冒冒失失的女子怕是早就把人拖出去杖毙了。
成何体统!太后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推开还趴在她身上的沈昭,结果用力过猛,自己反倒从椅子上滑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沈昭惊慌地去扶,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又栽了下去,这次直接把太后压在了身下。
王妃!
萧云瑾终于回过神来,赶紧转动轮椅上前。
结果轮椅一个不稳,也跟着翻倒在地,正好压在了两人身上。
一时间,慈宁宫内乱作一团。
太后被压在最下面,发髻完全散了,凤钗歪歪斜斜地挂在耳边,那张永远威严的脸上此刻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萧云瑾顾不得装,赶紧从荒唐的画面里脱离出来,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二十三年的人生里,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把太后压在身下。更没想到的是,这世上竟有沈昭这般胆大包天的女子——敢在慈宁宫把太后当肉垫,这简直刷新了他对放肆二字的认知。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在宫女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指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厉声道:来人!把这对混账夫妻给哀家拖到佛堂去!
她颤抖着整理散乱的发髻,咬牙切齿地补充。
跪着抄《金刚经》三百遍!不抄完不准踏出佛堂半步!
萧云瑾刚要开口求情,太后一个眼刀甩来。
再多说一个字,就加抄《法华经》!
沈昭虚弱地咳嗽着,趁机往萧云瑾身上一歪:王爷...妾身怕是...
什么医仙下凡,简直就是……就是不堪入目!
两个嬷嬷立刻上前,像拎小鸡似的把二人架了起来。
萧云瑾无奈地看了沈昭一眼,却见她偷偷冲他眨了眨眼,唇边还挂着狡黠的笑。
——这丫头,怕是把佛堂也当成戏台了。
佛堂夜话
夜色沉沉,佛堂内烛火摇曳,映得供桌上的佛像面容忽明忽暗。
沈昭毫无形象地盘腿坐在蒲团上,一边把玩着刚从太后身上顺来的镯子,一边偷偷往嘴里塞了块桂花糕。腮帮子鼓鼓的,活像只偷食的仓鼠。
她的目光却滴溜溜地转,时不时瞟向萧云瑾。
王爷~她故意拖长声调,嘴角还沾着糕屑,您那《金刚经》抄到第几卷啦
说着又摸出一块糕点,作势要递过去。
要不要尝尝保证没下毒~
萧云瑾倚在窗边,无奈地看了眼自家王妃贪吃的模样,内心还残留着刚刚因这个女子产生的震撼。
刚刚在太后那里,故意的你知不知道,太后是这个皇宫除了皇帝以外,权利最大的人!
是啊!我就是故意整她,谁让她误信谗言,误我终身!没给她下毒都是轻的!
萧云瑾闻言,眸色一暗,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轮椅扶手。
怎么,嫌弃本王是个病秧子委屈王妃了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的酸涩。
沈昭将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里,拍拍手上的碎屑,挑眉看他。
我是谁天医谷'鬼见愁'!我若看上谁,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我都能把他救活。
她突然凑近,指尖挑起萧云瑾的下巴。
可我讨厌被人安排!
萧云瑾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呼吸一滞,却见她眼中闪着倔强的光。
太后以为随便塞个人给我就是良配我偏要闹得她后悔这个决定!
那王妃现在可满意了萧云瑾握住她不安分的手,声音低哑。
毕竟...本王这个'病秧子',可是被王妃扎晕过。
沈昭轻哼一声抽回手,却在转身时唇角微扬。
勉强...还算有趣。
萧云瑾的目光骤然凝固在那枚银簪上,指尖不受控制地发颤。他猛地将人拽回,一把抽出那枚发簪。
这是你的他声音嘶哑得厉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沈昭吃痛地皱眉:还我!伸手就要去抢。
萧云瑾却将发簪举高,眼底翻涌着晦暗的情绪:哪来的
关你什么事沈昭抬脚就踹,却被他侧身避开。
这簪子上的暗纹——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是什么图案,告诉我!
沈昭被萧云瑾突如其来的狠厉吓到,缩了缩脖子小声道:
这...这是天医谷的图腾。这簪子是成年时师父送的......
萧云瑾闻言,从怀中取出一块泛着冷光的玄铁令牌,上面赫然刻着同样的纹路。
那这个呢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也是天医谷的东西
沈昭瞳孔骤缩,一把夺过令牌。
师父的掌门令!怎么会在你手里这令牌十年前就......
她突然噤声,猛地抬头看向萧云瑾。
十年前,我母后遇刺。
萧云瑾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刺客留下的,就是这枚令牌。
沈昭手中的令牌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脸色煞白,连连摇头:不可能...师父他从不离谷......
那这令牌是怎么跑到皇宫来的
萧云瑾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师父,到底是什么人!
沈昭猛地挣开萧云瑾的手,眼中燃起倔强的火焰。
我师父悬壶济世三十年,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
她一把抓起地上的令牌,指尖发颤却握得死紧,这令牌定是有人栽赃!
本王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眼见未必为实!
沈昭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疤痕。
十年前师父为救我,以身试毒落下病根,至今每逢阴雨就咳血!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杀人!
萧云瑾怔住。
月光下那道疤痕蜿蜒如蛇,与眼前美人清秀脱俗的容颜实在格格不入。
萧云瑾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只残破的银丝手套,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十年前那晚,我亲眼看见戴着这副手套的人,将匕首刺进母后心口。
他声音嘶哑,指腹摩挲着手套边缘的天医谷暗纹,这针脚纹路,与你的银针包如出一辙。
沈昭踉跄后退一步,脸色煞白。
她颤抖着从袖中取出针囊,两相对比——那独特的双股捻线技法,确实是天医谷不传之秘。
沈昭踉跄后退,双腿一软跌坐在地,被萧云瑾一把扶住。
她死死攥着那枚银丝手套,指节发白,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往日灵动的眸子此刻空洞失焦,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崩塌。
我要回谷问个明白......
本王同去。萧云瑾的声音低沉而坚决。
不行!沈昭猛地挣脱他的怀抱,发间银簪不知何时已抵在自己咽喉。
锋利的簪尖刺入肌肤,渗出一线殷红。
若真是师父所为......她声音哽咽,却字字铿锵。
天医谷弟子沈昭,愿以命相抵。
萧云瑾瞳孔骤然收缩。
朝堂之上,他见过太多人巧言令色、推诿狡辩,却从未见过有人甘愿为他人赴死。
电光火石间,他一把扣住她执簪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蠢货!他声音嘶哑,带着难以名状的震动。
我要的是这背后的真相,不是你的命!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两人交缠的指间。
那枚染血的银簪从沈昭指缝滑落,在青石地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惊起了檐下一只夜栖的雀鸟。
夜半离京
夜色如墨,宫墙下的阴影里突然跃出两道身影。
萧云瑾一改往日病弱模样,揽住沈昭的腰纵身跃起,躲过一队巡逻侍卫。
月光如水,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沈昭挣脱萧云瑾的怀抱,指尖寒光一闪,三根银针已蓄势待发。
你......她声音微颤,眼中交织着震惊与戒备。
萧云瑾忽然向前一步,将她困在斑驳的宫墙与自己之间。
他抬手轻抚过她执针的手腕,动作温柔却不容抗拒。
现在是不是在想...要不要在半路了结我
薄唇贴近她耳际,声音低沉如叹息。
沈昭呼吸一滞,抬膝便朝他腹间顶去。
萧云瑾早有预料般侧身避开,反手扣住她的膝弯,顺势将她整个人抵在墙上。
可惜...他指尖划过她握着银针的手,一根根掰开她紧绷的手指。
你师父欠的血债...我要亲手讨回来。
夜风拂过,吹散沈昭额前的碎发,露出她微微泛红的眼眶。
沈昭猛地挣开萧云瑾的钳制,眼眶泛红。
我说过!若师父真是你的杀母仇人,我这条命赔给你便是!
说完头也不回地跃上王府马车。
萧云瑾望着她倔强的背影,轻叹一声翻身上马。
两匹骏马踏着晨露向南疾驰,将京城抛在身后。
话说——萧云瑾突然策马凑近。
天医谷究竟在何处江湖上连张地图都寻不着。
沈昭冷着脸不答。
你父亲是太医院院判,怎会送你去江湖门派学艺
萧云瑾不死心地继续追问,顺手替她挡开横生的树枝。
闭嘴!沈昭终于忍无可忍,扬手撒出一把药粉。
萧云瑾早有防备,袖袍一挥将药粉尽数挡下,反而笑得更加灿烂。
王妃这是要谋杀亲夫
沈昭气得牙痒,一夹马腹冲到前面。
谁能想到,这个在朝堂上冷若冰霜的七王爷,私下竟是个话痨!
她暗自决定,等到了下一个驿站,定要给他的茶里加点料。
萧云瑾望着她气鼓鼓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这一路,他有的是办法撬开她的嘴。
暮色四合时,两人行至一处荒废的山神庙。
萧云瑾勒住马缰,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身后密林:今晚在此歇脚。
沈昭会意,不动声色地抚了抚腰间药囊。
这一路她早察觉有人尾随,只是没想到萧云瑾也发现了。
庙内蛛网密布,萧云瑾却熟门熟路地拨开供桌下的机关,露出条暗道。
王妃先请他挑眉,分明是早勘察过此地。
沈昭轻哼一声,却在擦肩而过时,将一包药粉塞进他掌心。
萧云瑾垂眸,竟是天医谷特制的醉阎罗——见血封喉的剧毒。
三更时分,瓦片轻响。
十余名黑衣人破窗而入,却见庙内空无一人。
突然供桌翻转,淬毒的银针如暴雨倾泻。
萧云瑾剑光如练,沈昭的药粉在剑气中化作绯色雾霭。
不过半刻,杀手尽数倒地。
沈昭蹲下身,突然在领头人衣襟内摸到块令牌——玄铁为底,刻着当朝丞相的私印!
一股异象飘入鼻尖,她的瞳孔骤然紧缩:这些人身上...有幽魂引的味道。
幽魂引萧云瑾剑眉紧蹙,可是传闻中操控死士的禁药
天医谷早在前朝就将其列为禁术,残方都锁在...她突然噤声,脸色煞白。
锁在何处萧云瑾步步紧逼,既能认出气味,想必见过真方
我...沈昭声音发颤,十六岁那年偷看过残卷,试着配过...但师父当场就焚毁了!
萧云瑾冷笑出声。
你能配得,你师父就配不得
他的剑尖挑起杀手青灰色的手腕。
这些死士脉象凝滞,分明是受药物操控。铁证如山,还要为你师父狡辩
你住口!沈昭突然扬手,三枚银针擦着萧云瑾耳际钉入梁柱。
幽魂引需用活人试药,师父他...
话音戛然而止,她突然想起谷中后山那些染病静养的师兄们。
暴雨倾盆而下,炸雷照亮她惨白的脸。
萧云瑾拾起令牌,冰凉的玄铁表面映出两人扭曲的倒影:现在,还要回天医谷吗
回!
沈昭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无论如何,我都要当面问个清楚!
萧云瑾凝视着她倔强的背影,沉默片刻,终于开口。
如果真相让你失望......我不会杀他,但我会将他押入刑部,上达天听。
沈昭没有回头,肩膀却微微颤抖。
她无法再面对萧云瑾,更无法面对自己——如果师父真的用活人试药,甚至参与谋害先皇后,那她这些年所敬仰的一切,岂不都是谎言
夜雨滂沱,冲刷着地上的血迹,却洗不去她心中的阴霾。
她翻身上马,声音沙哑:走吧......
萧云瑾望着她单薄的背影,终究没再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踏入雨幕之中。
三日后,两匹骏马停在一处云雾缭绕的山谷前。
沈昭翻身下马,指尖轻抚过崖壁上斑驳的藤蔓,低声道:跟紧我的脚步,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萧云瑾眯眼望去,只见看似寻常的山道上,青苔的分布暗藏玄机。
沈昭左转右绕,时而轻叩岩壁三下,时而以银针挑动隐蔽的机括。
行至半山腰时,她突然按住萧云瑾的肩膀:闭气。
话音未落,她袖中飞出一枚药丸,在空中爆开紫色烟雾。
原本郁郁葱葱的灌木竟自动分开,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道。
萧云瑾挑眉——这机关竟是用毒雾催动植物生长方向所设。
穿过最后一道瀑布水帘时,沈昭突然僵在原地。
谷中本该盛放的药田尽数枯萎,守门的两尊石像被人从中劈开,而师父最珍视的悬壶济世匾额,正斜斜挂在殿前,沾满干涸的血迹。
不对......她声音发颤,天医谷的守山大阵,除非从内部......
萧云瑾突然将她拽到身后,剑锋直指大殿深处:看来,有人比我们早到一步。
阴影里,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父母爱情
沈昭的心跳骤然加速,她不顾萧云瑾阻拦,跌跌撞撞冲向大殿。
殿内昏暗的光线下,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被铁链锁在药鼎旁,听到动静缓缓抬头——
师...师父!她声音颤抖,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形销骨立的老者——墨云归。
墨云归浑浊的双眼骤然睁大,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铁链。
阿昭...快走!这...这是个圈套!
话音未落,殿顶突然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精铁打造的囚笼轰然落下,将师徒二人困在其中。铁栏上幽蓝的暗芒显示早已淬了剧毒。
真是感人的师徒重逢。
一道阴柔的嗓音从殿柱后传来,紫袍玉带的丞相缓步而出。
不枉我苦心经营多年,特意将沈姑娘送到王爷身边。
萧云瑾长剑出鞘,剑锋直指丞相咽喉:果然是你!
丞相不慌不忙地抚掌三声,殿外顿时响起杂沓的脚步声。
数十名双眼泛着诡异绿光的药人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步伐整齐却僵硬。
王爷息怒。丞相轻笑,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玉佩。
您以为我是如何得到幽魂引的秘方的
他忽然转向铁笼中的墨云归,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多亏了您这位好师父,当年为救爱徒心切,不惜以半张药方作为交换...
沈昭浑身一震,猛地看向师父。老者痛苦地闭上双眼,枯瘦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阿昭...那时你身中剧毒,为师...
闭嘴!丞相突然厉声打断,从袖中掏出一卷泛黄的帛书。
沈姑娘不妨看看,这可是你师父的亲笔
月光下,帛书上幽魂引三个字刺得沈昭双目生疼。
那熟悉的笔迹旁,还沾着已经发黑的血迹——分明是师父当年为她逼毒时吐出的心头血!
萧云瑾的剑尖微微发颤,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十年前...
没错。丞相抚掌大笑。
我故意让药人戴着天医谷的信物行刺,就是要让天医谷覆灭!
丞相阴鸷的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这十年来,这老顽固宁愿看着天医谷弟子一个个失踪,宁愿让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也不肯交出完整的药方......
他忽然箭步上前,枯瘦的手指穿过铁栏掐住沈昭下巴。
直到我发现你——他最得意的关门弟子!你可知道,为何你师父对你格外偏爱
老者突然暴起,铁链哗啦作响:住口!
怎么不敢让她知道真相
丞相阴森一笑,俯在沈昭耳边轻声道。
你以为沈太医真是你生父......
够了!
萧云瑾一剑劈来,丞相闪身避开,却故意让剑气划破沈昭衣袖。
一块青色胎记赫然显露——与太后腕间的凤纹印记如出一辙!
老者颓然跪地,铁链发出沉重的闷响。
殿外药人的嘶吼声越来越近,而沈昭怔怔望着自己的胎记,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沈昭踉跄后退,指尖死死攥住衣襟下的胎记。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中,丞相阴冷的声音如同毒刃划破空气:
二十年前,太后还是兰嫔时,与墨云归私通生下了你。
他故意放缓语速,欣赏着众人剧变的脸色。
你的养父父沈院判——也就是太后的表哥——冒险将你收为养女,藏在太医院庇护之下......
萧云瑾倒吸一口凉气,剑尖微微发颤。
你胡说!沈昭声音嘶哑,却见师父突然跪倒在地,苍老的面庞涕泪纵横:
墨云归的手指突然攥紧铁栏,指节泛白:那年隆冬,先帝病危,我奉诏入宫。在御药房遇见她时,她正被其他嫔妃欺辱,却还偷偷替我补全了被克扣的雪莲...
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
后来她因精通药理被调去侍疾,我离开皇宫的前一夜,我们...在太医院藏书阁...
墨云归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血丝。
突然,殿外传来环佩叮当之声。
太后不知何时已立在殿门处,凤冠上的明珠在雨中泛着冷光,她目光直直望向铁笼中的沈昭。
你师父没说完的是...太后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威严,却在尾音处泄露一丝颤抖。
当年临盆之际,我让人制造了冷宫走水,偷偷生下你送你出宫。
她缓步上前,九凤朝服的裙摆扫过地上的血渍。
沈院判是本宫表兄,他夫人刚刚小产...最合适不过收养你。
丞相脸色骤变:太后娘娘!您明明答应过——
哀家答应过要肃清天医谷。太后突然抬手,腕间银铃发出清脆声响。
可没说过要杀自己的骨血!
沈昭踉跄后退,师父的哽咽、太后的苦笑、丞相的狰狞在她眼前交织成一片。
老七是个好孩子,害死他生母一事,并非我所愿,让你嫁个他,算是本宫对他的补偿。
萧云瑾浑身一震,长剑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他猛地抬头,眼中翻涌着滔天怒火。
补偿!声音嘶哑得几乎撕裂,太后娘娘,您将我母后一条性命...当作什么!
他一步上前,指节捏得发白:您明知我母后冤死,却纵容真凶逍遥十年!您明知我身负血仇,却将我当作棋子摆布!如今轻飘飘一句'补偿',就想抹平这一切!
太后被他逼得后退半步,凤冠珠帘剧烈摇晃。
墨云归突然挣断铁链,踉跄着挡在萧云瑾剑前。
王爷若要报仇...他猛地撕开衣襟,露出心口处一道陈年箭伤。
这一箭是当年我为救先皇后所挡!可惜...终究没能救下娘娘...
沈昭惊呼着扑过去扶住师父,却发现他枯瘦的胸膛上,竟布满疤痕。
所有罪孽,老夫一肩承担。墨云归死死握住萧云瑾持剑的手,将剑尖抵在自己咽喉。
只求王爷...放过她们母女...
墨云归踉跄着向前一步,枯瘦的手指抓住铁栏,声音嘶哑得像是从肺腑里挤出来的:阿鸾......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太后却冷笑一声,凤眸中尽是讥诮。
装模作样!当年本宫派心腹送信给你,等来的却是你亲手写的落胎药方!
墨云归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什么药方我收到的明明是你的亲笔信......
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封泛黄的信笺。
你说要封贵妃了,说已经......已经把孩子......
话音戛然而止,他死死盯着太后骤然惨白的脸色。
不可能......本宫明明......
她突然转向丞相,眼中迸发出骇人的寒光。
是你!当年那个送信的宫女......是你的人!
丞相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阴冷的笑容。
娘娘在说什么老臣怎么听不......
闭嘴!萧云瑾的剑锋已经抵在他咽喉,那宫女现在何处
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嬷嬷被暗卫押了进来。
她抬头看见太后,顿时面如死灰:娘、娘娘饶命......老奴都是奉丞相之命......
丞相突然狂笑出声,面目狰狞地撕开朝服,露出内里暗藏的机关匣子。
既然事已至此——
他猛地按下机关,整个大殿突然剧烈震动。
那便都死在这里吧!
殿顶开始簌簌落下碎石,那些被控制的药人双眼骤然变得血红,疯狂地扑向众人。
丞相趁机退到暗门处,阴笑道:这谷中早已埋满火药,半刻钟后——
恐怕要让丞相失望了。
萧云瑾突然吹响一枚骨哨,殿外顿时传来整齐的铠甲碰撞声。
数十名玄甲卫破窗而入,为首的将领单膝跪地。
禀王爷,谷中火药已尽数拆除,京中飞鸽传书,禁军已控制丞相府!
丞相脸色骤变,正要启动备用机关,却被沈昭一针封住穴道。
她指尖银针寒光凛冽:丞相怕是不知道,医者……也会取人性命!
墨云归抬手飞出数枚银针,那些原本狂暴的药人突然停下动作!
太后望着女儿专注为萧云瑾包扎的侧脸,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袖中那方褪色的鸳鸯帕。
她轻唤的那声阿昭消散在夜风里,却见墨云归已悄然来到身侧。
阿鸾...
他伸手搀扶时,太后发现他掌心那道陈年刀疤——正是当年为她试药留下的。
你何时...认出阿昭的太后声音微颤,凤眸中的威严终于破碎。
那日沈大人带着五岁的阿昭来拜师,她踮脚偷拿药柜顶层的蜜饯...
他喉结滚动,枯瘦的手指虚虚描摹着记忆中的画面。
那狡黠的神态,和你一模一样...
太后猛地攥住他的手腕,精心保养的指甲深深掐入那道陈年旧伤。
既然知道,为何不说!为何这二十年...连一面都不来见
墨云归苍老的手指轻轻覆上她的手背,触到那些华贵护甲下的颤抖。
阿鸾...他望着月光下为萧云瑾包扎伤口的女儿,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说与不说,她都是我们的骨血。而你...已是九重宫阙里的凤凰了。
太后突然拽着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珍珠步摇剧烈晃动。
你以为这身凤袍...当真比得过当年药圃里,你为我簪的那朵白芍药
檐下惊起的夜鸦掠过残月,将这句话揉碎在风里。
远处正在包扎的沈昭似有所感,抬头望来的眼神,与二十年前太医院初遇时那个少女嫔御,一模一样。
可萧云瑾却一把挥开沈昭的手,剑锋在地上刮出刺目火星。
萧云瑾的剑尖在月光下泛着寒光,直指太后咽喉。
纵使丞相主谋,娘娘当年纵容,难道不是为了一己私利,登上后位吗
一道素白身影突然挡在太后身前。
沈昭发间的银簪在夜风中轻颤,她抬手握住萧云瑾的剑刃。
要杀她,先杀我。
萧云瑾剑锋微颤:让开!这不是你该插手的事。
她是我母亲。沈昭指尖发力,鲜血顺着剑锋滴落。
但我不为她辩解。若你要报仇——这一剑,我替她受。
她突然将剑尖抵住自己心口。
太后在身后厉喝:阿昭!本宫不需要你——
闭嘴!我不是在救你。
她直视萧云瑾通红的双眼,头也不回地打断。
剑尖刺破衣衫,萧云瑾突然暴怒:你以为这样就能——
沈昭惨然一笑。
我当然知道不能,但至少让你看清,仇恨会让你变成什么样。
她松开剑刃,任鲜血染红衣襟。
就像现在,你剑指的这个女人,既是见死不救的太后,也是...我的生母。
夜风骤停,萧云瑾的剑当啷落地。
他盯着沈昭心口的血迹,突然一把扣住她手腕:......你赢了。
休书风波
天医谷的夜,静得能听见药草生长的声音。
沈昭站在竹舍前,望着远处蜿蜒的山路——那是萧云瑾离去的方向。
三日前那场对峙后,他收剑转身,背影决绝,连一句告别都没有。
阿昭。墨云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披着单薄的外衫,手中捧着一碗安神的药汤。
夜深露重,别着凉了。
沈昭接过药碗,指尖触及碗壁的温度,却暖不了心底的寒。
爹,她轻声问,若换作是您,会怎么做
墨云归沉默片刻,望向屋内昏黄的灯火。
太后——曾经的阿鸾,如今正坐在灯下,一针一线地缝补一件旧衣,那是沈昭幼时穿过的。
你既已嫁入王府,便是他的妻。
可我们之间......沈昭攥紧衣袖,隔着一条人命。
那你就更该回去。太后突然开口,手中针线未停,我的罪,我自己担着。但你——
她抬眸,凤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不该困在这里。
沈昭垂眸。她何尝不想回去
可每当闭上眼,就会看见萧云瑾持剑时通红的双眼,听见他字字诛心的质问。
不必了,和你们一起我很满足......她低声说,不知是在安慰父母,还是在说服自己。
夜风拂过药田,掀起一阵苦涩的清香。
远处山巅,一弯残月冷冷悬挂,像极了那日萧云瑾离去时,腰间玉佩折射的寒光。
清晨,天医谷的雾气还未散尽,一匹快马便踏碎了山间的宁静。
王妃......不,沈姑娘。王府侍卫翻身下马,双手奉上一封朱漆封印的信函,声音艰涩,王爷命属下送来......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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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指尖一颤,信封上凌厉的笔迹刺得她眼眶生疼。她缓缓展开,上面只有寥寥数字——
恩怨两清,各不相欠。
落款处盖着萧云瑾的私印,鲜红如血。
阿昭......墨云归担忧地扶住女儿摇摇欲坠的身子,却见她死死攥着信纸,指节发白。
呵。太后突然冷笑一声,一把夺过休书,凤眸锐利地扫过那名侍卫,七王爷近日可好
侍卫低头:王爷一切安好。
是么太后指尖轻叩桌案,那他为何突然休妻为何派你一个暗卫统领亲自送信
她猛地拍案而起:朝中出事了,是不是!
侍卫额角渗出冷汗,沉默不语。
沈昭猛地抬头,眼中泪光未干,却已染上惊惶:母亲是说......
傻丫头!太后一把拽起她。
那小子分明是在护着你!若他当真恨你,何必多此一举送休书直接公告天下岂不痛快
她快速从柜中取出一套夜行衣:收拾细软,即刻启程!
沈昭如梦初醒,冲进内室抓起药囊。银针、伤药、解毒丸......她的手抖得厉害,差点打翻整盒金疮药。
别慌。墨云归将一枚玉牌塞进她手中。
谷中弟子已在山下接应。记住,若见势不妙——
我知道。沈昭系紧披风,最后望了一眼父母,保重。
皇城,御书房外。
沈昭手持太后凤令,一路闯过禁军阻拦。
当她冲至殿前时,正看见萧云瑾跪在青石板上,背脊挺直如剑,嘴角却渗着血丝。
陛下!她高声喊道,臣妇有本奏!
殿门轰然洞开。
皇帝负手而立,龙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目光却复杂地落在她脸上。
沈氏,你终于来了。
沈昭一怔。皇帝的语气,竟像是等候多时。
陛下早就知道臣妇会来
皇帝没有回答,只是抬手示意禁军退下。
待众人散去,他才缓缓开口。
朕不仅知道你会来,还知道...目光扫过她与太后如出一辙的眉眼,你身上流着谁的血。
沈昭呼吸一滞。
二十年前,母后还是不受宠的嫔御时...曾诞下一名女婴。那孩子被太医院院判偷偷送出宫外。他停在沈昭面前。
朕一直在想,若那孩子还活着,会是什么模样。
萧云瑾猛地抬头:陛下!
皇帝抬手制止。
七弟不必紧张。朕若真想治你们的罪,就不会等到今日。他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这是丞相死前留下的供词,足以洗清你们的冤屈。
沈昭接过密信,指尖发颤:那陛下为何...
为何要演这出戏因为朕想看看,母后拼死保护的孩子,值不值得。
也想看看,七弟是否真如母后所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萧云瑾撑着剑站起身:所以陛下是在...
试探。如今看来,母后没有看错人。
秋风卷过,吹散一地落叶。
沈昭望着眼前这个同母异父的兄长,突然明白太后为何要她一定带上那枚玉佩。
陛下...她取出玉佩,这是母后让臣妇转交的。
皇帝接过玉佩,指腹摩挲着上面刻着的长乐二字——那是母后生前最爱的词。
回去吧。他转身时,龙袍在风中翻卷,替朕...照顾好母后。
马车里,萧云瑾虚弱地靠在沈昭肩上,却仍固执地握着她的手不放。
休书...他气息微弱地说,嘴角却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我烧了。
沈昭将药丸碾碎喂进他嘴里,指尖在他唇上轻轻一点:我知道,那封休书上的墨迹还没干透呢。
那你还回来...他故意咳嗽两声,却趁机往她怀里又靠了靠。
因为我知道,她笑着擦去他唇边血迹,却被他突然含住指尖,那封休书上的朱砂印...她红着脸抽回手,是你咬破手指按的,傻子。
萧云瑾低笑出声,突然揽住她的腰:王妃这么聪明,不如猜猜我现在想做什么
车帘外,秋阳正好。
一阵风吹起帘角,照见两人交握的手上,那枚婚戒正闪着温润的光。
王爷还是先把伤养好吧,她轻轻靠在他肩头,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来日方长呢。
番外·杏花春
天医谷的春日来得早,漫山杏花如云似雪。
沈昭穿着新制的嫁衣站在镜前,衣摆上金线绣的杏花与窗外落英相映成趣。
太后——如今该称母亲了,正亲手为她绾发,将一支鎏金杏花步摇斜插进鬓间。
这支步摇,是当年...母亲的手顿了顿,你父亲送我的定情信物。
铜镜里映出父亲站在门外的身影,他今日难得穿了件崭新的靛青长衫,却仍不忘在腰间挂个药囊。
见沈昭望来,他轻咳一声:吉时到了。
礼堂设在药田中央。
萧云瑾一袭大红喜袍,腰间玉带上却滑稽地别着几根银针——那是今早被岳父大人考验医术时留下的。
见新娘款款而来,他下意识想上前,却被墨云归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小子,谷主将女儿的手重重放在他掌心,这次再敢让她掉一滴泪...
爹!沈昭红着脸打断,却见萧云瑾已郑重跪下。
小婿若负阿昭,甘愿尝遍谷中百毒。
众人哄笑中,一只药蝶落在交杯酒上,翅翼沾了酒香,醉醺醺地打着旋儿。
红烛高烧的新房里,沈昭突然扑哧笑出声。
笑什么萧云瑾正帮她取下沉重的凤冠。
想起某人上次成亲,连合卺酒都不肯喝...她话音未落,突然被拦腰抱起。
哎!你伤还没好全...
王妃不是最清楚为夫的伤势么
萧云瑾的指尖顺着她眉心朱砂缓缓下滑,轻抚过她泛红的脸颊,最后停在微微颤动的唇瓣上。
毕竟...他低语,呼吸灼热地拂过她的肌肤。
王妃连为夫身上有几道疤都数得一清二楚。
沈昭的呼吸一滞,他的手掌已探入她嫁衣的后襟,温热掌心紧贴着她纤细的脊背,将她更用力地按向自己。
嫁衣上的金线杏花在红烛下闪烁,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起伏,像是被春风吹动的花枝。
这里...是为我伤的……他的唇贴上她颈侧跳动的脉搏,舌尖轻舔过曾经自刎留下的浅痕。
这里...是为我疼的。手指挑开衣襟,吻落在心口上方。
沈昭浑身发软,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他胸前的衣料,却被他反手扣住,十指相缠着按在枕畔。
红烛啪地爆了个灯花,映得他眸中欲色更深。
现在...他含住她耳垂轻咬,感受她瞬间绷紧的腰肢。
该让王妃检查检查,为夫的伤...好全了没有。
窗外,墨云归捂住小药童的耳朵疾步走远,身后传来一声娇嗔的惊呼,紧接着是某人得逞的低笑。
夜风骤急,卷着漫天杏花扑向喜窗,却掩不住一室旖旎春声。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