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都市小说 > 三句话毁掉丈夫一生 > 第一章

五十五岁,老公突然恢复了记忆。
他接回了青梅竹马的牌位,每日虔诚擦拭,忏悔思念。
当初要不是你多管闲事将我从河里捞起来,我与笙笙怎么可能分离,她也不会嫁给别人,早早的操劳死了。
儿子车祸惨死的噩耗传来。
我抱着他的骨灰在客厅痛哭。
老公夺过我手里的骨灰盒,随手抛向窗外,
他死的时候四肢都不全,太丑了,吓着笙笙怎么办。
我盯着楼下摔得粉碎的骨灰盒,转身冲进厨房拿刀劈了他青梅的牌位。
老公疯了一样扑上来。
在撕扯中,我的后脑撞上桌角。
醒来,我竟然回到三十五年前。
不远处正上演着熟悉的一幕,年轻的我,刚从河里捞出失忆的男人。
我摸了摸自己苍老的的皮肤,大笑出声。
程明远。
我只需要三句话,就能让你跪着求我。
1
五十五岁生日那天,程明远恢复了记忆。
我如往年端着长寿面走进卧室,却被他一把推翻。
程明远坐在床边,眼神陌生得可怕,那双曾经对我温柔似水的眼睛,此刻像是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他的声音冷的像冰,我都想起来了,我叫程明远,家在临江县,有个青梅竹马叫林笙。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太好了。
三十五年了。从我二十岁在河边救起失忆的他,再到结婚三十年,我一直等到这天。
我终于能见公婆,能补办婚礼,能看看他的家乡。
可三天后,他竟然将一个叫林笙的牌位接进了家门。
木牌上竟然写着爱妻林笙之灵位!
我质问他:程明远,你什么意思
他冷笑:我与笙笙青梅竹马,若没有你横插一脚,她才是我的妻子,现在她死了,我连供奉都不行吗
我被他吼的后退,眼泪决堤。
你什么意思我伺候了你三十五年,给你生儿育女......
要不是你多管闲事,笙笙不会嫁给别人,不会早死!
他抚摸着牌位,像在抚摸情人的脸,陆晚舟,你偷了我三十五年。其实每一次和你在一起,我都恶心的想吐。
我如遭雷击。

我这才知道,原来在程明远心里,我从来都不是妻子,只是个趁他失忆霸占了他三十多年的小偷。
后来我不吵了。
我老了,只想要我的儿子。
可天不遂人愿。
程明远接回林笙牌位的后一个月,医院打来电话。
是程默的母亲吗他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
我赶到医院时,只看到白布下那个不成人形的轮廓。
医生说,大货车侧翻,程默的车被压在了下面,他们花了三个小时才把尸体拼凑完整。
我打了二十个电话,程明远都没接。
最后我一个人走完了火化流程。
后来电话终于打通了,听到儿子的死讯,程明远只沉默了一秒。
一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抱着骨灰盒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程默小时候多像他爸爸啊。
特别是那双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像月牙。
现在这双眼睛永远闭上了,而他的父亲,正忙着给另一个女人的牌位擦灰。
多荒谬。
客厅里,程明远又在对着牌位自言自语。
我把骨灰盒轻轻放在茶几上,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我把脸贴在冰冷的瓷罐上,仿佛儿子还在我身边。
默儿......我的默儿啊......
程明远转过头,眉头紧皱。
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抓起骨灰盒,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推开窗户扔了出去。
你干什么!
我尖叫着扑向窗口,只听到楼下砰的一声闷响。
程明远拍了拍手:人都死了,哭什么哭,他死的时候四肢都不全,太丑了,吓着笙笙怎么办。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直插进我的心脏。
这一个月的隐忍在这一刻决堤,我转身进厨房,抄起菜刀,一刀劈了那牌位。
贱人!程明远目眦欲裂地扑来。
我举刀就砍,却被他掐住脖子按在地上:你毁了笙笙的牌位!我要你偿命!
推搡间,我的后脑勺重重磕在桌角上。
视线模糊前,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为什么我刚刚不直接劈了程明远的脑袋
2
再睁眼时,刺眼的阳光让我眯起眼睛。
我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正坐在河岸边。
不远处,二十岁的我正费力地把一个男人往岸上拖。
程明远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布满皱纹,青筋凸起。
还是五十五岁的手。
不远处,年轻的我正跪在昏迷的程明远身边,手足无措地拍打他的脸。
这一幕太熟悉了。
三十五年前,我就是这样救了他。
等他醒来后,红着脸说你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的。
后来我才知道,他当时失忆了,这句话不过是个借口。
想起后来程明远恶心的嘴脸,我随手拿了个石头。
他妈的,看我不砸死你。
我踉跄着站起来,突然听到脑子里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
【你不能动手,你只能对三十五年前的你说三句话】
我愣了一瞬,丢掉手里的石头。
勾起嘴角,三句话吗足够了。
把他砸死确实太便宜他了。
我要让他每时每刻都活在地狱。
远处,年轻的我正要把程明远扶起来,他醒了。
那双眼睛,迷茫又清澈。
他看着年轻的我,正要说出那句改变我一生的话。
我冲上去,指着程明远的鼻子说,你…你是个杀人犯!
程明远猛地瞪大眼睛,年轻的我吓得后退两步。
说完我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年轻的我结结巴巴的声音:老、老人家,您认错人了吧他刚掉河里,是我......
我没有回头。
第一句话,我要程明远这辈子都背着杀人犯的污名。
第二句话,我要年轻的我永远远离这个祸害。
至于第三句话......
我要留给程明远的最后一刻。
3
三天后,我躲在村口的榕树后,看着年轻的我挎着篮子匆匆走过。
她脸色苍白,眼下挂着青黑,显然这几天没睡好。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那个老人为什么说程明远是杀人犯他看起来明明那么温和无害。
但年轻的我可没那么多主见,我一定把这件事情告诉刘奶奶。
而刘奶奶出了名的大喇叭。
晚舟!
程明远追了上来,手里捧着一束野花。
年轻的我明显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停住了脚步。
这个给你。程明远笑得腼腆,谢谢你救了我。
我在树后攥紧了拳头。
上辈子他就是手段骗了我三十五年。
年轻的我犹豫着接过花,小声问:你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
程明远摇头,眼神无辜:我只记得自己叫程明远,其他的......
他痛苦地按住太阳穴,一想就头疼。
放屁!
太恶心了,我忍不了。
我刚走出去,刘奶奶的声音炸开。
晚舟!离那杀人犯远点!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将我护在身后,夺过我手里的野花狠狠摔在地上。
刘、刘奶奶...年轻的我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程明远脸色煞白:我没有...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刘奶奶叉着腰,声音洪亮,老陆家闺女救了你,你还想祸害人家
周围的村民闻声聚拢过来,对着程明远指指点点。
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是个杀人犯。
外乡人就是人坏。
我在榕树后死死咬住嘴唇,生怕笑出声来。
上辈子这个时候,我爸刚因抗洪牺牲不久,全村人都把我当眼珠子疼。
当年是我亲自带着程明远挨家挨户拜访,才让他顺利在村里站稳脚跟。
不是的...程明远徒劳地摆手。
我失忆了,我...
失忆你演电视剧呢刘奶奶嗓门又拔高八度。
那你解释解释金戒指怎么回事她一把拽过程明远的衣领,从他脖子弹出挂着刻着笙字的戒指的项链,这是杀人证物吧
我盯着那个戒指,上辈子程明远身上只有这一个物件。
我以为笙是他的小名,叫了他半辈子的阿笙。
却没想到自始至终在叫他的青梅。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句报警,几个年轻后生立刻扭住程明远的胳膊。
我望着他狼狈挣扎的样子,想起上辈子他借着我的关系在村里借到五万块创业基金时,也是在这棵榕树下信誓旦旦地说要让我过好日子。
到后来,他发达了,村里的人希望一起出钱给村里办一个小学。
程明远一口拒绝。
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能给那些穷人用
他忘了,他的第一步,就是这些穷人掏空腰包借给他的。
程明远被警察按着头塞进警车。
我悠闲的吹起口哨。
对付他,似乎比想象中简单得多。
我甚至还没用完三句话。
但五天后,我在村口的小卖部门口,看到了令我血液凝固的一幕。
年轻的我正和程明远站在一起,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钞票。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将钱往身后藏了藏。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又相信他了
那钱看厚度分明和前世的启动资金一模一样。
程明远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那笑容我太熟悉了。
是上辈子他每次谈成大生意时,那种胜券在握的表情。
不对劲。
我眯起眼睛仔细打量。
他的站姿、眼神、微表情...
不…这不是二十岁失忆的程明远。
这是五十五岁的他!
他也重生了!
我浑身发冷,看着年轻的我对他露出信任的眼神。
程明远凑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点点头,将钱塞进怀里。
晚舟!我忍不住冲出去。
年轻的我看到我,立刻后退两步,像护崽的母鸡一样挡在程明远面前:你别过来!程大哥都告诉我了,你是个骗子!
程明远站在她身后,对我露出挑衅的笑。
我这才注意到他手腕上有明显的勒痕——是手铐留下的。
看来他不知用什么方法从派出所逃出来了。
年轻的我勇敢护在程明远身前:你这个黑心的继母,就因为他父亲把家产都留给他,你就诬陷他杀人...我告诉你有我在,不会让你动她一根汗毛!
我气得笑出声来。
好一个颠倒黑白!
程明远得意地挑眉,伸手揽住年轻的我:晚舟,我们走吧,别理这个疯婆子。
等等!我拦住他们,第二句话——
4
程明远搞大了林笙的肚子!他拿你的钱就是就是为了去养她!
此话一出,程明远看鬼似的盯着我。
年轻的我脸色煞白:明远,她说的是真的嘛你不是说林笙是你妹妹吗
程明远面如死灰,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我是意外得知林笙怀孕这件事,程明远经常对着林笙的牌位自言自语。
偶然一次我听到他说:笙笙,都怪我当初没保护好你和孩子!
我这才推测林笙怀过程明远的孩子。
没想到被我一炸就炸出来了。
你胡说!程明远突然暴起,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你这个疯婆子!
年轻的我尖叫一声,看着程明远狰狞的表情,终于意识到什么。
她踉跄着后退,眼泪夺眶而出:所以...所以这些钱...
她将钱又往怀里塞了塞。
晚舟!别听她胡说!这钱是创业的!
年轻的我转身就跑。
程明远松开我,想去追,却被我死死拽住裤腿。
眼见她越跑越远,程明远抄起石头一下砸在我的脑袋上。
砰!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醒了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被铁链锁在柴房,脚踝磨出了血。
程明远你疯了绑架是重罪!
重罪
他恶狠狠的盯着我,比起你毁了我两辈子,这算什么
外面传来哀乐声,混着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嚎。
听见了吗程明远揪住我头发逼我看向窗外。
笙笙的葬礼!就晚了一天,那家人发现她怀孕了,他们把她生生打死了!
我啐了口血沫:活该!谁让你搞大姑娘肚子不负责
负责他掏出那枚金戒指砸在我脸上,我他妈就是回去拿钱娶她的!要不是你多这个贱人...
放屁!
我扯得铁链哗啦响,上辈子你拿钱开了厂子,根本没管过林笙的死活...
那是我赚钱!我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程明远怒吼,她被逼着嫁给了别人,我只有努力赚钱才能把她接走!
上辈子明明笙笙是死在难产,这一次肯定都是因为你!笙笙才死了!
我愣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所以......你从来都没有失忆
程明远拿起林笙的牌位,冷笑一声。
是又能怎样
要不是笙笙死了,她生的又是个女儿......
他上下打量我,眼神像在评估一件廉价商品,你以为我会看得上你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捅进我的心脏。
所有的记忆突然涌现,钩织成真相。
我的嘴唇颤抖:程莹是你亲女儿你从小就资助的那个女孩......
我突然想起三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程明远浑身湿透地冲进家门,怀里抱着个发高烧的女孩,说是河边捡的孩子。
我当时竟被程明远的善良感动得连夜给孩子降温买东西,却不知那是他和林笙的骨血!
后来程明远将那个女孩送去了福利院,三天两头的去看她。
我还以为你只是喜欢女儿,没想到……
我三十多年的婚姻,从头到尾就是一场巨大的谎言。
怪不得......我笑出声来。
你给程莹买钢琴眼都不眨,却让默儿连新衣服都不得几件。默儿没考过程莹,你骂他蠢,默儿考过程莹,你说他狂妄爱显摆。
程明远不耐烦地皱眉:现在说这些有什么——
既然你想要儿子,为什么默儿死了你不伤心我打断程明远。
他愣了一瞬,眼神不自然的向下瞟。
我让你一直提你的死人儿子!
下一秒他将辣椒水撒在我的伤口处。
啊!我疼的发颤。
程明远凑在我耳边轻声说:别急,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的,等笙笙头七过了......我让你给她陪葬。
程明远走了,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窗外哀乐如泣如诉,像一根细线,将我的心勒出血来。
听久了。
我突然很想给林笙上一炷香。
这个念头来得突兀又自然。
对不起。我对着虚空轻声道,上辈子不该砍了你的牌位。
二十二岁,多年轻的年纪啊。
比我儿子还小两岁,本该是人生最灿烂的年华。
可她的生命永远停在了这。
因为恋爱怀孕被父母逼嫁。
因为婚前失贞被丈夫虐打,最后像块破布一样被吊死在房梁上。
每一件都是吃人的社会对女性的压榨。
我苦笑着摇头。
多讽刺啊,我和林笙,一个死在产床上,一个困在婚姻里,都是程明远这盘棋上的弃子。
她赔了命,我赔了半生,而程明远这样的人,居然照样能体面地活在太阳底下。
窗外的白幡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我的思绪却逐渐清晰,我必须马上见到年轻的我,说出最后一句话!
这一次,我要让程明远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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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程明远把我关在柴房整整六天。
每天他都会来,有时用木棍抽打,有时用脚踹。
打完就丢下两个发馊的馒头,看着我像狗一样爬过去吃。
我的手腕被麻绳磨出血痕,后背布满淤青。
这具身体毕竟已经五十多岁了,我有些坚持不住了。
第七天凌晨,天还没亮,柴房的门被猛地踢开。
程明远拽着我的头发,把我拖向村外的祠堂。
月光惨白,照着他狰狞的脸:笙笙就是在这间祠堂被吊着打死的,今天头七,正好送你上路,给她陪葬!
祠堂里阴冷潮湿,地上还有深褐色的血污。
我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开口:上辈子林笙是被你害死的吧
他猛地僵住,像被雷劈中一样。
看这反应,我知道我猜对了。
这六天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他五十五岁才突然良心发现,把林笙的牌位接回家
现在终于明白了:他不是思念,是恐惧。
人老了,离死越近,做过的亏心事就越让他害怕。
他怕死了,怕死后林笙的冤魂不放过他。
至于默儿——他对我儿子的死无动于衷,是因为他也要死了。
如果他死了,财产本该全归我和默儿,程莹一分都拿不到。
除非……默儿先死。
想明白了一切,我怒吼。
默儿是不是你杀的!
程明远突然大笑:是又怎样杀了他,财产才能全给程莹!
而且林笙不是我害死了!是你!我明明已经拼命赚够了钱要把她接走,可她听说了我和你结婚的消息,死活都不愿跟我走,最后动了胎气难产死了,是你!是你害死的笙笙!
他说着抽出刀,朝我逼近:现在,我就要你给笙笙陪葬!
我猛地挣开早就磨松的绳索,从袖口抽出藏了六天的铁钉,狠狠扎进他的脚背!
他惨叫一声,挥刀乱砍,我们扭打在一起。
混乱中,他的刀捅进了我的肚子。
剧痛让我眼前发黑。
就在这一刻,祠堂的门被撞开!
年轻的我带着警察冲了进来。
警察瞬间按住了程明远。
我倒在血泊里,年轻的我将我扶起,满眼泪痕。
她颤抖着为我按压伤口的手,还是纤细白皙未被生活侵蚀的样子,现在正徒劳地想要留住我的生命。
老人家...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她哭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轻轻握住她的手,用尽全力说出第三句话。
现在……他真的是个杀人犯了,你……自由了。
她抱着我痛哭,我却觉得心满意足。
这六天里,每次程明远打完我离开时,我都用指甲抠破手腕的伤口,把血悄悄抹在他的衣角。
第一天,我在他袖口内侧按了个血指印。
第二天,我在他后襟蹭了道血痕。
第三天,我把沾血的稻草偷偷塞进他裤脚...
……
我知道他还会去找年轻的我——他需要钱,需要有人证明他的清白。
果然,第四天傍晚,程明远带着满身桂花香进来,那是只有在我们村村口桂花树下才能染上的。
我猜对了。
所以我赢了。
腹部的伤口不断涌出温热的血液,我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畅快。
值了。
用我这条早就千疮百孔的命,换程明远身败名裂、锒铛入狱的下场,太值了。
警察给他戴上手铐时,他还在歇斯底里地咆哮:是她陷害我!你这个贱人!
我靠在年轻的我怀里,看着他垂死挣扎。
祠堂外传来警笛声,还有村民嘈杂的议论声。
真是程明远杀的人
那还有假!当着警察的面杀的!
天杀的,还骗晚舟的钱...
我满足地闭上眼睛。这些声音比任何安眠曲都动听,它们宣告着程明远彻底完蛋了。
他会被判死刑。
他会臭名昭著。
他永远别想再伤害任何人。
而我,终于可以安心地去见我的默儿了。
默儿……默儿…
砰!突然,一切回到原点。
6
我猛地睁开眼睛,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
不远处年轻的我正将程明远拖上岸。
这是怎么回事...我浑身发抖,明明刚才已经...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我脑海中响起,【程明远掌握了穿越时空的方法,你的世界线已被篡改多次。上一次把他送进监狱根本不能阻止他。】
我浑身一怔,所以程明远也重生了不止一次
那声音继续道,【这是最后的修正机会,你必须亲手终结程明远,否则就阻止不了他。】
我死死盯着河岸边昏迷的程明远。
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
年轻的我正跪在程明远身边,手足无措地拍打他的脸。
这一幕如此熟悉,又如此刺眼。
我冲过去,说了和上辈子一样的话:他是个杀人犯!
说完,我一把扯下程明远脖子上的金戒指,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年轻的我惊慌失措的声音:老人家!您说什么
我没有回头。
比起杀他,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拼命奔跑,五十多岁的身体在乡间小路上踉踉跄跄。
肺部火烧般疼痛,但我不能停。
我要……救林笙。
7
临江县离这里二十里路,我必须在天黑前赶到。
上辈子程明远说过,林笙就是在今天嫁人的。
穿过一片玉米地时,我的脚踝狠狠扭了一下。
剧痛让我跪倒在地,但我咬着牙又爬起来。
林笙...等我...我喃喃自语。
太阳西斜时,我终于看到了临江县的界碑。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妇女正在纳凉。
请问...我气喘吁吁地抓住一个妇人的手,林笙家在哪
那妇人脸色骤变:你找林家做什么
我是她...远房姨母。我胡乱编造着,听说她要嫁人了,特地来看看。
妇人狐疑地打量着我破烂的衣衫和血迹斑斑的手腕,最终还是指了指村东头:青砖瓦房那家就是。
我道了谢,一瘸一拐地向村东走去。
林家大门紧闭,隐约能听见里面的争吵声。
不知廉耻的东西!一个男人的怒吼,明天就把你嫁到刘家去!
爹!我不嫁!少女的哭喊声撕心裂肺,我和明远是真心...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她的哭诉。
我的心猛地揪紧。
林笙还活着!
我拼命拍打大门:开门!快开门!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凶神恶煞的脸:谁啊
我是...我急中生智,我是程明远的母亲!
男人的脸色瞬间铁青:好啊!那个小畜生的娘还敢上门
他一把拽住我的衣领,我女儿的名声都被他毁了!
大哥息怒!我急忙说,我是来提亲的!明远那孩子不懂事,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男人的手松了松,狐疑地看着我:提亲
对!明远知道错了,特地让我来下聘。
我从怀里摸出金戒指,这是他给笙笙的定情信物。
男人接过戒指,脸色阴晴不定。
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屋里冲出来,扑通跪在男人脚边:爹!求您了!让我嫁给明远吧!
这么久了,我第一次见到她和模样。
十七八岁的年纪,杏眼樱唇,此刻哭得梨花带雨。
她的左脸高高肿起,嘴角还带着血丝。
起来!男人一脚踹开她,丢人现眼!
我急忙扶住林笙,触手之处全是骨头。
大哥,我强压怒火,两个孩子情投意合,何必棒打鸳鸯聘礼我明天就送来,保证让笙笙风风光光出嫁。
男人冷笑一声:聘礼就凭你们这种破落户刘家可是出了五十块大洋!
五十块!这在当年简直是天价。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程明远要骗年轻的我拿钱了。
六十块!我咬牙道,给我三天时间!
男人眯起眼睛:三天后看不到钱,我就把她的腿打断,抬也要抬到刘家去!
离开林家时,天已经黑了。
林笙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是程明远在县城的住处。
姨母,她声音发抖,告诉明远...我等他。
我点点头,心里却五味杂陈。
上辈子程明远口口声声说爱林笙,却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选择了逃跑。
害死了她。
如果她知道我要杀了程明远还会这么信任我吗
8
三天后,我带着六十块大洋回到林家。
这钱有一部分来自程明远在县城住所藏起来的,有一部分是我想年轻的我借的。
我记得她当时的模样,吃惊的瞪大双眼。
可最后她还是借给我了。
因为我说,我想救一个女人。
林父数着银元,眼睛眯成一条缝:算你们识相。
婚礼定在三天后。
我借口要准备新房,把林笙带出了那个吃人的家。
姨母,林笙怯生生地跟在我身后,明远他...还好吗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这个单纯的姑娘:笙笙,你真的了解程明远吗
她愣住了,随即坚定地点头:明远说过会娶我,他从不骗我。
我苦笑一声,没有告诉她,上辈子程明远就是用同样的甜言蜜语骗了我三十五年。
婚礼当天,我亲手为林笙梳妆。
镜子里的新娘美得惊心动魄,却让我想起那个冷冰冰的牌位。
姨母,您哭了林笙慌张地为我擦泪。
没事,我挤出一个笑容,只是想起...我儿子。
鞭炮声中,程明远穿着喜服出现了。
他是临时被我找人通知的。
一见到我,他沉下双眼。陆晚舟,你在搞什么
你要是刚伤害笙笙,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明远,我笑着上前,不动声色地将一把匕首抵在他腰间,别让新娘子久等。
你不是做梦都想和她结婚吗我只是在成全你。
他的身体瞬间僵硬,回头瞪了我一眼。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
拜堂时,我站在林笙身后,看着程明远额角渗出的冷汗,心中涌起一阵快意。
送入洞房!
随着司仪的高喊,宾客们簇拥着新人走向新房。
我悄悄落后几步,安静的望着他们。
新房内,程明远掀开林笙的红盖头,眼神却一直警惕地盯着我。
姨母,林笙羞红了脸,您...您先出去吧。
我点点头,看了一眼交杯酒。
退出了房间。
9
夜深人静时,我站在新房外,听着里面渐渐没了动静。
第二天清晨,林笙的尖叫声惊醒了整个院子。
明远!明远你怎么了
我冲进新房,看到程明远面色青紫地躺在床上,已经没了呼吸。林笙瘫坐在地,哭得撕心裂肺。
他...他可能是太高兴了,我抱住颤抖的林笙,轻抚她的后背,心脏受不了...
林笙的哭声渐渐微弱,她瘫软在我怀里。
我轻抚她的后背,目光却落在床头那杯水上。
程明远死了,死在他梦寐以求的新婚之夜。
他...他昨晚明明好好的...林笙抽泣着,颤抖的手指指向床头柜,我们什么都没吃…就喝了口水...突然就...可我也喝了…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杯水还剩一半。
可能是太累了。
我轻声安慰,同时不动声色地将水杯收入袖中。
林笙哭得几乎昏厥,而我却在心里冷笑。
程明远,你终于尝到了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
上辈子你骗了我三十五年,这辈子,我让你死在最爱的人面前。
警察来时,我站在人群最后,听着他们讨论死因。
像是心脏病突发...
我握紧了袖中的水杯。这杯子上的百草枯,是我精心准备的。
我知道程明远不会喝我准备的酒,他太警惕了。
但我提前告诉林笙,新婚之夜不喝交杯酒就不圆满。
我在房间放了一桶清水。
拒绝了酒,他放下心来,就不会拒绝水了。
林笙哭着对警察说,明明晚上都好好的,早上人就没气了...
我选择百草枯,是因为在这个年代百草枯的毒性还没有被引起重视,并且百草枯此时的浓度,舔一口就能死。更重要的是。
死者生前似乎很痛苦,警察翻动尸体,看这抓挠胸口的痕迹...
这正是我要的。
喝了百草枯,呼吸逐步变得困难,他就像被逐步活埋一般,想要大口呼吸汲取氧气,却发现毫无作用,像搁浅在岸边的鱼一样无助,然后,因为呼吸衰竭而最终死去。
这是一场酷刑。
我要程明远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痛苦,就像我上辈子眼睁睁看着儿子的骨灰被抛洒时那样撕心裂肺。
葬礼上,林笙哭成了泪人。
而我站在她身后,看着棺材里的程明远,心中一片平静。
姨母...林笙突然抓住我的手,您说...明远会不会是被人害死的
我心头一跳,但面上不显:怎么会呢
他昨晚...说了些奇怪的话...林笙咬着嘴唇,说有人要杀他...还提到了您的名字...
我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傻孩子,他是太紧张了。新婚之夜,难免胡思乱想。
林笙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又哭了起来。
年轻的我不知何时现在我身边,她看向林笙。
你要救的人,是她吗
我点点头,又摇头。
我救林笙,不仅是为了报复程明远,更是因为我太明白一个女人的命运可以多么轻易地被男人毁掉。
她和我一样,不过是程明远棋盘上的一枚弃子,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害她惨死;他假装深情,却只在乎自己的执念。
我恨程明远,但我更恨这个世道,凭什么女人的命可以被男人随意践踏
凭什么林笙要因为一个男人的自私,被活活逼死
我救她,是因为我见过她被吊死的牌位,见过她被岁月抹去的名字,见过她被程明远虚伪的眼泪玷污的回忆。
我要她活着,活得比程明远长久,活得比他幸福。
我要他知道,女人的命,从来不是他能随意摆布的。
我救的女人是林笙,也是年轻的自己。
10
程明远死后第三天,我回到我原本属于我的世界。
墙上挂着我和程明远的结婚照,床头柜上摆着儿子的遗像。
程明远已经因为肺癌死了。
茶几上摆着医院的死亡证明,日期是三天前。
我瘫坐在地上,突然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个世界的程明远死了,而我的人生早已被他毁得面目全非。
三十五年的婚姻,只剩下满目疮痍。
但我知道在另一个世界。
那个二十岁的陆晚舟永远不会嫁给落水的程明远。
她会遇见真正爱她的人,生一个不会被父亲害死的孩子,过完平安顺遂的一生。
而林笙,那个本该在二十二岁就香消玉殒的姑娘,现在正带着对程明远的思念活着。
虽然痛苦,但至少活着。
我走到儿子的遗像前,轻轻擦拭相框。
默儿,妈妈终于真正给你报仇了。
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落在相框上,像是儿子在对我微笑。
我打开窗户,春风拂面。远处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那是村小学下课了。
我把所有财产都捐给了那所小学。
风吹起桌上的报纸,露出下面压着的一张照片——是年轻时的我和儿子在游乐园的合影。那时的我们,笑得那么开心。
我拿起照片贴在胸口,闭上眼睛。
这一次,我终于可以安心地去找我的默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