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正在家里做饭,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打开门一个小女孩冲进屋,她放下书包问我：
妈妈,你做什么好吃的了好香！
我奇怪的看着她：
小姑娘,你是不是走错了我不认识你。
可随后走进门的我爸却说小女孩是我的女儿。
可是爸,我女儿,不是三年前就死了吗
……
慧妍,快去把孩子换下来的衣服洗了,瑶瑶身上那件衣服已经穿了四五天了。
六十多的父亲拿起碗筷走向厨房。
我继续吃着碗里的饭,没有抬头。
我不洗,我女儿瑶瑶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我瞥了一眼旁边乖乖吃饭的小女孩,不耐烦的对我爸说：
你到底从哪把她领回来的,赶紧给她送回去！
走到厨房的我爸把碗往水槽里一摔,像是忍了许久,
回过头怒气冲冲的对我说：
你到底要干什么！
瑶瑶是你一个人辛辛苦苦从小拉扯大的,你为什么非要说她死了呢！
我当然知道女儿是我一个人养大的。
女儿两岁的时候,我老公就抛弃我们母女。
我为了养女儿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连只有男人能干的出海打渔我都去。
而我的女儿乐瑶,在八岁那年明明已经落海溺亡了啊！
如今不知道我爸从哪领回来的小女孩,硬要说是我女儿。
我刚要开口,小女孩砰的一声放下碗筷站起来：
姥爷、妈妈你们别吵架,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洗衣服。
说完她又拿起筷子往我碗里夹了块肉,讨好的说：
妈妈一定是做饭太累了心情不好,妈妈你多吃点,瑶瑶自己洗衣服。
说完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被她看的毛骨悚然,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摔,没理她起身收拾起来。
小女孩憋着眼泪拿起衣服,低头朝卫生间走去。
我爸气的恶狠狠的剜了我一眼,赶忙跟上去。
晚上我爸拿着一堆东西扔到我床上：
不信的话自己看！
我看他一眼,拿起最上面的身份证,上面是我女儿的名字郑乐瑶,
照片上却是那个陌生小女孩的脸。
底下那些是每年瑶瑶生日你都会写给她的亲笔信,你自己的笔迹你应该认得。
我爸说完叹了口气,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那些信的字迹确实都是我的,瑶瑶七岁、八岁,竟还有九岁十岁的。
随后我爸又掏出手机,找出几个视频递给我。
都是我和那个小女孩的。
我在视频里搂着她祝她九岁生日快乐、十岁健康成长。
我夺过手机反复看了好几遍,可这些事我一个都不记得,
这张脸也根本不是我女儿的脸！
闭上眼,全是女儿在海里溺水时挣扎的画面。
第2章
2
你上学的时候就爱看那些惊悚小说和电视剧。
你以后能不能离那些东西远点,看的你都分不清现实了！
我爸边说边气愤的拍了两下我的床。
瑶瑶那么小,自己在卫生间里洗衣服,边洗边偷偷抹眼泪,问我妈妈为什么讨厌她。
老师跟我说,以前瑶瑶活泼开朗,现在在学校变得沉默寡言,也不愿意交朋友。
说到这我爸满眼疼惜,声音变得沧桑：
慧妍,爸老了,你妈走的早,瑶瑶她爸又不知去向,
瑶瑶现在只剩下你了,以后还得是你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
你为什么非要编造出,瑶瑶死了这种不像话的谎言呢！
看着我爸眼角的皱纹,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
瑶瑶当然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因为她根本就不是我的瑶瑶！
我又想起在海里求救的女儿,
她一遍遍的朝我喊‘救救我,救救我！’,她脸上的恐惧那么清晰,
怎么可能只是我看的小说或电视剧
又怎么可能是我编造的谎言
我侧过身想偷偷擦掉眼泪,门口的黑影吓了我一跳：
谁！
小女孩慢慢挪着脚出现在门口,语气怯生生的,瞳孔却一动不动望向我：
妈妈,衣服我洗完了,你的衣服我也洗了,已经晾好了。
总觉得她看人的眼神说不上来的奇怪,
我下床把他俩都推出我的房间,将房门上了锁。
回到床边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我爸拿来的那些东西,
我收起那张身份证,把那些视频发到我手机上。
第二天趁我爸不在,一大早我就把小女孩拉去了警察局。
把她推到警察面前:
警察,走失人口,查一下她父母。
那小女孩无论警察怎么问她,她都一口咬定她叫郑乐瑶。
最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指着我说：
我就叫郑乐瑶,她是我妈妈。
在警察奇怪的审视下,我掏出了那张身份证,告诉警察有人伪造证件。
警察调查了一番告诉我这张身份证是真的,
从一岁开始到现在中间还更换了一次,照片显示都是同一个人。
鉴定公司也说那些视频没有剪辑痕迹,确定是原视频。
我又跑回家敲开邻居和楼上楼下的门,给她们看那张身份证上的照片,
她们都说从小到大都是这孩子住在这里。
最后我从小女孩头上扯了几根头发,然后打车去医院,
亲子鉴定书上写着：相似性99.99%。
所有结果都证明,小女孩就是我的女儿,可我还是不信。
我亲眼看着女儿消失在滚滚海浪中,亲眼看着打捞队抬上来她的小尸体。
我记得她拍打水面的手,记得她恐惧的脸,记得她冰冷的体温。
那些记忆和伤痛太过清晰,不可能只是我的幻想！
我开始每天闹着要我爸把小女孩送走,
我爸不听,我就拖着小女孩的胳膊把她往门外拽,
她拖着我的手挣扎,不断哭喊着：
妈妈我错了,瑶瑶知错了,求求你不要丢掉我！
可我一点也没有心软,看见她的眼睛我就心慌,
她不是我女儿！
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邻居投诉不断,小女孩也一天比一天没了精气神。
我爸实在没办法,把我送去了精神病院。
第3章
我不是精神病,放我出去！
医院里的人都对我的大喊大叫视若无睹,
闹了几天根本没人相信我的话。
那个小女孩来历不明,不知道她给我爸灌了什么迷魂汤,
绝不能让她和我爸天天住在一起！
今天我终于等来了一个机会,我发现了窗框上一个松了的螺丝钉。
我偷偷吞下那根钉子,医院没办法,通知了我爸。
我爸给医院转了治疗费,人却没来,
来的是我那几年不见一面的弟。
他见了我像见了什么仇人一样,没好气的倒了杯热水自己喝起来：
我说姐,你要是想死就死的彻底点儿,别老折腾我和爸了行吗。
折腾了这么多年还没折腾够。
我起身抓住他的手,焦急的看着他：
梁南,你快去我家,爸天天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待在一起,你快让他把那小女孩送走！
梁南一把甩开我的手,语气变得更刻薄：
什么来历不明,那是瑶瑶,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得了,我看你真是个神经病！
爸给你交的那些住院费治疗费还不如给我呢！都浪费了！
他越说越激动,嘴巴像机关枪一样对我一阵输出。
你再这样作下去,爸连瑶瑶的学费都交不起了,
你想让瑶瑶和你一样去海上打渔吗！
为了个女孩闹成这样,不如一起死在海上算了！
听了他的话我眼睛噌的一下亮起来,
起身时凳子划过地面的声音格外刺耳:
瑶瑶就是我打渔的时候掉进海里的,你记得是不是！
你知道瑶瑶已经死了！你快去告诉爸,家里那个是假的！
我激动的破了音,耳膜都跟着心跳的频率一起跳动。
梁南突然变得支吾起来,眼神闪躲：
什......什么掉进去不掉进去死不死的,别发神经！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别再作妖,听见没！
说完他不顾我的阻拦,急匆匆的走了。
我就知道,一切都不是我的幻想！
吞完那根钉子后,医院加强了对我的看管,
每天都有好几个护士轮流盯着我。
我开始每天好好表现,帮护士们干活,和房管们打好关系。
她们都以为我变好了,
直到我在厕所里废旧的床板上,卸下另一个钉子吞下。
第4章
时隔几个月我终于又见到了我爸,可见到他时我却愣住了。
他光着脚,面容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手里牵着小女孩。
小女孩一见我就哭了起来：
妈妈,你肚子里面疼不疼
看着我爸的脚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叹了口气向我开口：
慧妍,下次你再这么闹,我可真没钱管你了。
我走上前将我爸和小女孩的手扯开：
爸,你别再管这小女孩了。她不是瑶瑶！
你不信可以去问梁南,他什么都记得！你不信我还不信梁南吗！
和我的激动相反,
我爸深深的叹了口气,平静的牵过小女孩的手。
我看着他光着的脚,一步一步走出我的视线。
医院一天一针的镇定剂让我冷静下来,
在精神病院待了两年多,我开始变得麻木。
越来越记不清女儿的脸,
一会是女儿漂浮在海面上向我求救,一会是那陌生小女孩大喊‘妈妈我错了’！
两张脸逐渐开始融合,
海面上漂浮的脸变成了小女孩,
拉着我衣袖哭喊的脸变成了女儿。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幻想吗
我的情绪开始变得稳定,不再哭闹,行事也变得正常。
后来连医生都来问我要不要出院,
我还是不愿意出去和那个我不认识的女儿住在一起。
我在精神病院里一呆就是九年,
这期间小女孩一放假就跑来医院看我,给我讲在学校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我还是对她爱搭不理,但她每次走的时候都会对我说：
妈妈,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痊愈的,我等你。
可她的眼神还是直勾勾的,瞳孔也一动不动。
今天上午我爸又来看我了,他的头发已经雪白一片。
他跟我说今天中午他要去瑶瑶公司楼下吃饭,庆祝瑶瑶终于进了梦寐以求的公司。
还一直给我看他脚上瑶瑶给他买的新皮鞋。
慧妍,我和瑶瑶一直在等你回家。
突然我又想起了那双直勾勾的眼睛,我移开了看向我爸的视线。
我爸见我这幅样子,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
这九年我一直待在精神病院。
我爸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又要支付我的住院费,又要照管瑶瑶的一切花销,
不知道他是怎么支撑下来的。
想到这里我擦掉了脸上的泪水,
心里有些愧疚、烦闷,起身向院子里走去。
院子里几个小孩在玩沙子,
他们在用一个很大的贝壳盖房子。
看了一会我就转移了视线,看向远处刚发新芽的树梢。
突然我愣住了,目光一下子回到那个大贝壳上。
一些埋入土壤的记忆破土而出,
在我脑海里生根发芽结出了因果。
一切不对劲的地方都有了答案,
我想起来了！
我冲到了主治医师的办公室：
李医生,我要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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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李医生抬眸瞥了我一眼：
你终于想通了,为什么突然想出院了
我慢慢的坐在李医生桌前的凳子上,
眼睛盯着他桌子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贝壳手串：
出去送我女儿一份入职礼物。
李医生欣慰的笑了：
你早该想通了,你女儿每次一放假就来看你,去哪找这么孝顺的好女儿。
你回家了以后可得好好孝顺你爸,老爷子不容易。
一离开医院我就拿出手机,输入我爸之前随口说的公司名字。
打上车就直奔公司而去。
我在一楼大厅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来了吃完饭的我爸和女孩。
她和我爸挥手告别,转头就看见了我。
她兴奋的没控制住音量,大喊一声：
妈！
然后她向我跑过来,在我身前停下气喘吁吁的说：
妈,你什么时候出院的！你是来恭喜我入职的吗
她露出期待的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我爸看见我也朝我走过来,笑着埋怨道：
你要出院上午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咱俩一起来咱仨还能一起吃个饭。
你是想给瑶瑶一个惊喜吗
我伸出手指着女孩,冷冷的看着我爸：
爸,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她到底是谁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爸和女孩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我爸的脸瞬间被怒火占据：
你怎么又开始了！她从出生到现在都是你唯一的女儿！我以为这么多年你早就好了,没想到你还是和以前一个样！
说完他捂着胸口踉跄了几步。
女孩赶紧扶住我爸,转过头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生气的表情：
妈,姥爷年纪大了,你不能气他。
然后她又露出她那副直勾勾的神情：
你不认我就算了,不要把姥爷的身子气坏了。
看着他俩这副爷孙情深的模样,突然脑海里女儿模糊的脸变得清晰起来,
她在水里喊：救救我,救救我！
我冷漠的看向他俩,咬牙切齿道：
到现在你们俩还在演戏,
我已经全都想起来了！
第6章
我尖锐的声音引来很多人围观,
有几个女孩的同事认出了她：
乐瑶,没事吧
女孩冲她们摇摇头。
我爸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臂：
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不要在这影响孩子工作。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
去哪,又要把我送去精神病院吗！
我爸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颤抖的指着我：
你到底想起什么了！
此时我看着我爸这张脸,觉得无比陌生。
他是用什么心情和我还有瑶瑶一起生活了六年,
他又怎么能顶着我爸的身份把我送进精神病院,骗了我九年。
实在不愿看他虚伪的模样,眨眼间眼底溢满了怨恨：
你做了什么还非要我亲口说出来吗
你为什么不承认我女儿三年前就死了,又为什么找来这个女孩骗我！
我向他走近了两步,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因为你知道,我账户上有一份三百万的拆迁款！
当初瑶瑶她爸扔下我和女儿,家里所有亲戚都不愿帮我。
天无绝人之路,我家的房子竟赶上拆迁,只是拆迁款迟迟不下。
我爸当时四处借钱欠了一屁股债,才买下了我和瑶瑶后来居住的小房子,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
我爸惊讶的看着我：
你都想起来了
我冷哼一声：
你终于承认了,你从小就重男轻女,什么东西都要紧弟弟先,
这次又想把我的拆迁款骗给梁南是吗！
可是到了警局,警察却告诉我,我的账户上根本就没有三百万。
女孩的公司因我们闹事报了警,女孩也因此被辞退了。
警察把我们带到警局后,我把我爸做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不可能！这笔钱是在我女儿八岁的时候打到我账户的,
当时我女儿已经落海死了,我还用海边的贝壳给我女儿做了墓碑。
在医院院子里看到那个大贝壳时,我就都想起来了,
我女儿在海水里向我呼喊：救救我,救救我！
她表情痛苦,被呛了好几口海水。
我跳进海里用尽全力向她的方向游,
可还没游过去,一个海浪我女儿就不见了,
任我怎么找也再没看见她的身影。
直到搜救队搜了一个多小时,才把我女儿小小的尸体抬上来。
她的皮肤已经泡起了褶皱,我摸着她冰冷的手泣不成声。
最后我在海边捡了个大贝壳,给我女儿做了一个墓碑。
而当时我爸,就站在我身旁！
第7章
说到这我已经情绪不能自控,疯狂摇晃着徐警官的手臂：
那贝壳就埋在我家楼下的树底下,不信你可以和我去看！
徐警官,你再好好查查,
一定是我爸他们趁我在精神病院的时候把钱转走了！
我女儿尸体被捞上来的时候,我爸明明就在现场,
他们想害死我,让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孩继承我的财产,
她根本不是我女儿！
徐警官叹了口气拂去我的手,脸色不悦的对我说：
我们已经调取了你账户上十年间的流水,根本没有你说的三百万。
我们也问了你的邻居,她们都说一直是你年迈的父亲照顾着你和你的女儿。
而且你上次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你的邻居也都说,
你女儿从小到大都是同一个人,一直和你生活在一起。
更何况你说你用贝壳给你女儿做了墓碑,
假设你女儿真的死了,而且找到了尸体,
你为什么要用贝壳给她做墓碑呢,她的尸体现在又在哪儿
听了徐警官的话我愣住了,
是啊,我女儿的尸体呢去哪了
他见我怔愣的样子,突然严肃起来：
梁慧妍,上次你就跑来警局胡言乱语,让我们陪你白忙活一场。
虽然你在精神病院待了九年,
但我已经联系过你的主治医生,他说你已经完全康复了。
我正式警告你,你下次如果再犯,我们将以扰乱公共秩序的罪名起诉你！
说完抬手示意我爸和女孩把我带走。
本以为出来找到我爸就可以让警察把他抓起来,
没想到警察还是不相信我的话。
想起要和我爸还有那个女孩回家,我突然害怕起来。
转头看向不远处坐在凳子上的两人,小女孩又露出了那个直勾勾的眼神。
我一下子冲到徐警官身边重新抓住他的手：
徐警官,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能让他们把我带走,他们会害死我的！
争执间李医生带着一名医护人员推门进来,见状我连忙又跑到李医生跟前,激动的对他说：
李医生,你带我回医院吧,我不能回家,求求你带我回去！
整个警察局都回荡着我的叫喊声,我此刻的模样一定像极了精神病患者。
李医生偏头朝身后的医护人员示意,
医护人员走过来抓住我的双手,李医生掏出一支镇定剂朝我扎了下来。
意识变得模糊,视线也恍惚起来。
迷糊之际我听到李医生的声音:
梁慧妍情绪如此激动,我们把她带回医院再观察几天吧。
过了一会儿传来我爸的声音：
我们还是带她回家吧。
第8章
迷迷糊糊睁开眼,面前贴着一张脸。
看见那双眼睛我吓得从床上弹起来,
正用手揉着撞到麻筋的胳膊,
床边的女孩大喊：
姥爷,妈醒了！
闻声我爸从门口探出头看我,脸上没什么表情：
醒了,忙活一天你还没吃饭吧,起来吃点。
事到如今我哪里还敢吃他做的饭。
似是看出了我的犹豫,他走到床尾：
慧妍,在你心里,爸就是那种为了钱会杀害自己亲生女儿的人吗
我想起瑶瑶三岁生病时,半夜打不到车,
我爸背着瑶瑶跑了十几里的路才送到医院。
想起瑶瑶上学时,被几个顽皮的男孩欺负,
他去找人家理论,结果穿着被扯破的衣服回家。
想起没钱给瑶瑶交学费时,
别人都颐享天年的年纪,他却跟着我在海上打渔。
想起他光着的脚......
或许......真的是我误会他了,
他可能是因为接受不了瑶瑶的离开,
错把那个小女孩认成了瑶瑶。
或许他也忘记了海上发生的一切......
不,不是！他不是为了自己！
小时候,他没钱给我交学费,却给梁南买新衣服穿。
身为女孩却每次都捡弟弟穿剩下的衣服,
全班同学都指着我的鼻子笑话我。
梁南没钱娶媳妇,他就逼我嫁给大我十岁的瑶瑶她爸,
只为了两万块钱的彩礼。
不是他,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想到这里我掀开被子跳下床,连鞋子都没穿就往门外冲。
慧妍,你要去哪！
他慌张的扯住我,但我像头疯牛一样他根本扯不住。
我推开门,抄起走廊门口的铁锹就往楼下跑。
我爸和小女孩在后面边喊边追,直到跟着我来到楼下的那颗大树前。
我挥起铁锹把树的四周挖了个遍,
最后终于在棕色的泥土里看见了白色的一角。
我扔下铁锹涂手挖了起来,
拿起那个大贝壳,眼泪一颗颗砸进土里。
擦干净贝壳上的土紧紧搂在怀里,
这是我瑶瑶的墓碑。
突然我的表情变得凶狠,抱着贝壳站起来：
如果瑶瑶没死,那这是什么！
你把瑶瑶的尸体藏去哪了！
转过身,我爸竟还装出一副哀伤的样子。
小女孩上前几步轻轻扶住我的胳膊：
妈,我就是瑶瑶,我没死,我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
你别怕,以后我和爷爷都会陪着你,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我女儿尸身都不知道现在在何处,她那么小就走了,死后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
要我如何好好过日子！
我一把把她推倒在地,我爸焦急的扶起她。
慧妍,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贝壳。
这是你四年前有一次出海时,觉着好看在海边捡回来的,
怎么会是你说的什么墓碑。
算爸求你了,别再胡思乱想了好不好！
旁边围了一些路过的邻居,此时她们也纷纷开口。
是啊慧妍,咱们都做了快二十年的邻居了,我可以作证,那就是你的女儿瑶瑶,我看着她长大的不会有错。
对呀对呀,你爸这么大岁数了还帮你拉扯瑶瑶,怎么会害你呢！
瑶瑶那么大个人就站在那,怎么会死呢。慧妍你快点听你爸的话,回家好好过日子,别再闹了。
她们全都被他骗了,我怎么会不认得自己养了八年的女儿！
梁南也知道瑶瑶死在了海里,他们全都在骗我！
没人相信我,我可怜的瑶瑶,妈妈连你的尸体都保护不好,
妈妈对不起你！
我扔下贝壳冲上前,一把掐住我爸的脖颈：
你快告诉我,瑶瑶的尸体在哪！！
姥爷！
女孩跑过来死死拽住我的手,我爸被我掐的往后趔趄了一下。
天呐,她真是疯了,现在都要杀自己的爸爸了！
赶紧把她送回精神病院吧,真是没救了！
周围的人边拉扯我边大声喊着。
第9章
我抱着贝壳,一个人来到女儿落水的那片海边。
女儿落水的一幕幕在我眼前浮现。
突然,我看见不远处的浅水滩处站着一个小女孩,
那个背影特别像我的瑶瑶,
我发了疯般的朝她跑去。
终于跑到她跟前,我努力压下剧烈起伏的胸膛,小心翼翼的开口：
瑶瑶......是你吗
小女孩慢慢转过头,和我记忆里的女儿一模一样,她果真是我的瑶瑶！
妈妈,你是来救我的吗
听完女儿的话我一下子控制不住爆哭起来：
瑶瑶,妈妈对不起你,这么久了,妈妈都没能找到你,是妈妈无能！
说完我又迫切的向她走近几步,双脚踩进冰凉的海水里：
瑶瑶,你别怕,你再等等妈妈,妈妈一定会找到你,让你安息。
妈妈,瑶瑶好怕,这里好黑,瑶瑶不知道这是哪。
妈妈,你快救救瑶瑶。妈妈,救救我！
说完女儿突然疯了一样向海里跑去,不一会就被海浪卷起来。
她在翻滚的海浪里扑腾着向我求救：
救救我,救救我！
模样和当年她落海时的样子重合。
瑶瑶！
我哭喊着向海里冲去,
当海水没过我的头顶时,窒息感向我袭来,我一下子睁开了眼。
妈,你醒了！女孩冲到我面前握住我的手,脸上露出些欣喜。
环顾四周,我竟在警察局里。
旁边的椅子上躺着我爸,脖子上泛着一圈红。
梁南竟然也来了,对我说话的语气变得更刻薄：
你可真行啊,以前发发疯也就算了,这次都要动手杀人了！
警察见我醒了也走了过来：
你们一家子怎么回事,三天两头往警局跑。
然后把头转向我：
梁慧妍,这次又蓄意杀人！
我爸听了警察的话连忙从椅子上坐起来,一脸讨好的笑：
徐警官,没有那么严重,就是自己家里人吵个架,怎么能够得上蓄意杀人。
梁南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爸,你可趁早和警官说实话吧。这次是邻居报警救了你,再不说实话,没准下次警官见到的就是你的尸体咯。
我爸生气的拿起旁边的水瓶朝他砸去：
你闭嘴！
女孩见状也对着警察开口：
是啊徐警官,我们就是家人之间的小矛盾,没人要杀人,一家人哪有不吵架的。
我冷哼一声：
你们不用在我面前演戏,我看着恶心。
梁南一听气的跳脚,眉毛都竖了起来,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
你到底有完没完,你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我恶狠狠的瞪着他：
你们不告诉我瑶瑶的尸体在哪,就一刻也别想有安生日子！
梁南转身对着我爸,呼吸起伏：
爸,你赶紧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吧！
她已经疯了,这次要杀你,下次指不定要干什么呢！
你不说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爸面露纠结之际,旁边的徐警官突然开了口：
梁慧妍,在你昏睡的时候我调查到,
十二年前,确实有个女孩死在了海里。
第10章
而且你确实得到过一笔三百万的拆迁款,这些都是真的,你没有说谎。
我瞪大双眼,看向警察的眼睛里充满了希冀。
我就知道！一切都不是我的幻想！
面前的女儿是假的！而我的女儿瑶瑶,早在她八岁的时候就离开我了。
我爸重新靠在了椅背上,低下了头。
徐警官接着说：
那个小女孩出事时,我们警察也出了警。
只不过记录显示,那个女孩并不是你的女儿,甚至她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后来她的尸体无人认领,被当时办案的警察送去殡仪馆火化了。
大概是哪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去海边玩,不慎落海了吧,
我如同当头一棒,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这时,旁边传来我爸的声音,他目光看向窗外,像是透过窗看到了浪涛汹涌的大海。
慧妍......那个死在海上的女孩根本不是瑶瑶。
那天你和我照常出海打渔,风有点大,你跟着我去岸边取东西。
回到船上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女孩拿着我们的面包在狼吞虎咽。
你看她年纪和瑶瑶差不多大,心生怜悯,就留她在船上避风,把所有吃的都拿给她。
谁知半路我们遇到了强风,那小女孩不慎滑落到海里,你跟着她一头扎进海里。
可那海浪太大了,你终究是没能救下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海浪卷走......
从那之后你每天抱着那个贝壳,说是你害死了那个小女孩,甚至开始胡言乱语。医生说你是幻觉性精神障碍。
后来你配合吃药治疗精神状况好多了,直到半年后你又看到了被你放在柜子深处的贝壳。
你又变回从前神志不清的样子,甚至比之前更严重。
我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了以后病情更加恶化。
听完之后我的大脑已经不能思考,费力的接受这些信息。
还没等我捋出头绪,徐警官又接着说：
至于你那三百万的拆迁款,是在你女儿出生之前就已经打到你的账户了。
在你女儿两岁的时候,这笔钱全都用来购买了一支股票。
说到这梁南站起来义愤填膺的说：
我早就忍不住想说这个了,姐,整整三百万啊！
你当初听了那骗子的话,背着我们一股脑全买股票了,结果全赔了！姐夫就是因为这件事走的。
弄清楚一切后徐警官把我放了,走之前他还特意叮嘱我：
有这么爱你的爸爸和女儿,以后要好好生活,千万别再胡思乱想了。
我冲他点点头,我爸和女儿把我带回了家。
后来我又去了一趟海边,把那个大贝壳放到了海滩上,望着平静的海面向她道别。
再见了。
我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没有捋清楚,
就为了怕我病情恶化,我爸就要瞒我九年吗
大概又是那幻觉性精神障碍搞得鬼吧。
我和女儿之间还是有些生疏,但我不再像从前那样不给她好脸色了。
回家那天她抱着我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她哽咽道：
妈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痊愈的,我等到你了。
我想抱抱她安慰一下她,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就在我以为日子会慢慢变好的时候,我在柜子底下发现了一张照片。
我看着手里的照片,瞳孔骤缩。
照片上是我抱着一个小女孩,她的脸和我记忆中的落海的女儿一模一样！
照片右下角写着‘瑶瑶六岁生日快乐’。
妈妈,在看什么呢
回过头,女孩在背后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