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我和老婆交换了身体后 > 第一章


我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丈夫。

直到那天车祸后,我和妻子互换了身体,我才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婚姻。

我成了她,才知道带孩子的崩溃、做不完的家务、婆婆背后的刻薄;

她成了我,却在职场做得风生水起。

原来,我一直嫌弃的妻子,才是这个家最辛苦的人。

而我,则是那个最糟糕的丈夫和爸爸。

1

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向结婚五年的妻子苏曼娟提出了离婚。

我受够了!

我将离婚协议书拍在茶几上,纸张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自从生了女儿就在家里做舒服的全职妈妈,不用工作,我一个月给你五千块家用,你还每天各种抱怨!不能给我提供任何情绪价值,和我妈的关系也差,明明我妈对你挺好的,我妹妹对你也不错,你却平等地厌恶我家的每一个人!

苏曼娟正在给两岁半的女儿小葡萄喂饭,闻言手顿了一下,但很快继续着喂食的动作。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也受够了。离吧。

我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爽快,一时语塞。

小葡萄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小手抓住妈妈的衣角,奶声奶气地问:妈妈,爸爸怎么了

苏曼娟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没有回答。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但很快又被长久积累的不满淹没。

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见。我丢下这句话,转身进了书房,重重关上门。

第二天早晨,我特意提前半小时起床,洗漱完毕后,发现苏曼娟已经准备好了。

她罕见地化了妆,穿着我们第一次约会时的那条淡蓝色连衣裙,看起来比平时精神许多。

小葡萄被送到了邻居家临时照看,我们沉默地上了车。

其实...我握着方向盘,突然想说点什么。

专心开车吧。苏曼娟打断我,目光望向窗外。

就在这一刻,一辆失控的货车从侧面撞来。

我最后的意识是猛打方向盘,然后就是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和玻璃碎裂的声音。

再次睁开眼睛时,头痛欲裂。

我下意识想抬手揉太阳穴,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比记忆中纤细了许多。

视线下移,我看到了淡蓝色的连衣裙布料,和一双涂了粉色指甲油的手。

什么鬼...我发出的却是苏曼娟的声音。

我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对面的床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困惑地摸着自己的脸——那是我的身体,但眼神分明是苏曼娟的。

罗斌我的声音从我的身体里传出。

苏曼娟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从我的嘴里说出来。

我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我们...互换了身体我低头看着自己现在属于苏曼娟的双手,声音发颤。

接下来的三天,我们在医院做了各种检查,医生却找不出任何异常。

车祸只造成了轻微脑震荡和一些皮外伤,但关于身体互换,医学无法解释。

先回家吧。我的身体叹了口气,离婚的事...暂时缓缓。

回到家中,小葡萄欢快地跑向妈妈——也就是拥有苏曼娟灵魂的我。

我僵硬地蹲下身,小女孩柔软的身体扑进我怀里,一股奶香味扑面而来。

妈妈,你和爸爸去哪里了葡萄好想你们!她的小手紧紧搂住我的脖子。

我手足无措地拍着她的背,抬头看到苏曼娟——现在是我的模样——正复杂地看着我们。

你先带葡萄去洗澡吧,我去处理一下公司的事情。她说,语气中带着我平时说话的腔调,听起来怪异极了。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互换身份的生活。苏曼娟代替我去公司上班,而我则留在家中,体验她作为全职妈妈的日常。

第一天早晨,送走我之后,我看着满地玩具和正在地板上爬来爬去的小葡萄,突然感到一阵茫然。苏曼娟平时是怎么安排这些的

葡萄,来,我们收拾玩具好不好我学着记忆中苏曼娟的样子,柔声说道。

不要!小女孩干脆地拒绝,抓起一个积木扔向远处。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有耐心。

当我弯腰去捡那个积木时,小葡萄已经飞快地爬向厨房,我赶紧追上去:葡萄,别进厨房,危险!

就在我手忙脚乱之际,门铃响了。

是我的母亲,她每周三上午都会来看看曼娟和孙女。

曼娟啊,怎么这么半天才开门母亲一边说一边走进来,看到满地狼藉,皱了皱眉,罗斌上班去了家里怎么乱成这样

妈,我刚刚在照顾葡萄...我试图解释。

行了行了,知道你辛苦。母亲摆摆手,语气突然变得冷淡,罗斌不在家,你也别装了。赶紧把家里收拾收拾,像什么样子。

我愣住了。

这与我记忆中母亲对苏曼娟和蔼可亲的态度完全不同。

愣着干什么母亲皱眉,去给我倒杯水来。罗斌每个月给你那么多钱,连杯水都不舍得给婆婆倒了

我机械地走向厨房,耳边又传来母亲的嘀咕:生了个赔钱货,还好意思天天喊累...

水杯在我手中颤抖,热水溅出来烫到了我的手。

这是我从未听过的母亲对苏曼娟的评价。

下午,我的妹妹罗敏也来了。她一进门就把包扔给我:嫂子,帮我挂起来。

我默默接过,她又说:我哥不在家吧正好,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罗敏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你知道我哥最近在公司很受重用吧他们部门新来了个女同事,长得漂亮能力又强,对我哥可有好感了。

我震惊地看着妹妹:你想说什么

我就是提醒你,别总是一副怨妇样。

男人在外打拼不容易,回家还要看你脸色。罗敏冷笑,要是哪天我哥不要你了,你可别怪我没提醒。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

在我面前,妹妹总是对苏曼娟亲热有加,一口一个嫂子叫得甜蜜。

而现在,我终于看到了她真实的态度。

晚上七点,苏曼娟——现在是我的样子——回到了家。

她看起来疲惫但精神不错,手里还拿着一盒蛋糕。

公司今天怎么样我接过她的包,小声问道。

还不错。她笑了笑,老板表扬了我...呃,表扬了你负责的项目,还给了奖金。

我瞪大眼睛:那个项目我做了两个月都没进展,你怎么...

我调整了一下算法思路。她轻描淡写地说,然后看向正在看电视的小葡萄,葡萄今天乖吗

爸爸!小葡萄欢快地跑过来,苏曼娟蹲下身接住她,动作自然得仿佛一直都是这样。

看着这一幕,我突然感到一阵酸涩。

苏曼娟以我的身份,第一天上班就解决了我长期困扰的项目问题;

而我作为她,连基本的家务和育儿都手忙脚乱。

晚饭后,苏曼娟主动去洗碗,我哄小葡萄睡觉。小女孩躺在床上,眨着大眼睛问我:妈妈,你今天不开心吗

为什么这么问我轻声说。

因为你今天都不笑,也不亲亲葡萄。她的小手摸上我的脸,奶奶和姑姑来的时候,妈妈总是很伤心。

我的心揪了一下:奶奶和姑姑...经常来吗

嗯!每次爸爸不在家,她们就来。奶奶会说妈妈坏话,姑姑会让妈妈做很多事。小葡萄天真地说,妈妈会偷偷哭,葡萄都看到了。

我将女儿搂进怀里,眼眶发热。

过去我总以为苏曼娟对我家人有偏见,却不知道在她独自面对她们时,承受了这样的伤害。

深夜,当小葡萄终于睡着,我瘫在沙发上,浑身酸痛。

苏曼娟走过来,递给我一杯热茶。

今天...很辛苦吧她问。

我苦笑:我才知道你每天面对的是什么。我妈...我妹妹...

习惯了。她轻声说,你公司那边...

你做得很好,比我好。我坦白道,那个算法问题困扰我很久了。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说:罗斌,你知道为什么我答应离婚那么干脆吗

我抬头看她。

因为我真的累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不是做家务累,不是带孩子累,而是每天面对你家人的冷言冷语,回家还要听你抱怨我做得不够好...那种累,是连呼吸都觉得费劲的累。

我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现在你知道了。她站起身,我去睡了,明天还要上班。

看着她走向卧室的背影——我的背影——我突然意识到,在这场婚姻中,我从未真正站在她的角度思考过。

我总是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在外工作养家,她在家就应该感恩戴德,却忽略了家庭主妇的价值和压力。

第二天早晨,我顶着苏曼娟的身体起床时,发现她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你今天不是有个重要会议吗我问道。

嗯,但我记得周三上午妈会来,怕你应付不来。她递给我一杯咖啡,我煮了你喜欢的口味。

我接过咖啡,心里五味杂陈。

即使在我们关系最差的时候,苏曼娟也记得我的喜好,而我却连她每天要喝多少水都没关心过。

母亲果然准时在九点出现了。

这次,有了心理准备,我仔细观察她的言行。

当我不在场时,母亲对苏曼娟的态度确实判若两人。

罗斌最近工作那么忙,你也不知道多体谅他。

母亲一边挑剔地看着我刚刚拖过的地板,一边说,男人在外打拼多不容易,回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妈,我每天都有准备饭菜...我试图解释。

那也叫饭菜

母亲嗤笑,我儿子一个月给你五千块,你就给他吃这些你知道隔壁老王家媳妇多能干吗人家上班带孩子两不误,还能做一手好菜...

我握紧了拖把,突然理解了苏曼娟为什么总是看起来那么疲惫。

这种持续的否定和比较,确实能一点点摧毁一个人的自信。

中午,我带着小葡萄去小区公园玩,遇到了几位同样带孩子的妈妈。

她们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曼娟,今天气色不错啊!

我勉强笑了笑。

其中一个叫林姐的妈妈小声问我:你婆婆今天又来了

我点点头,她叹了口气:真不明白,你脾气这么好,她怎么还总挑刺。上次我听见她在楼下跟人抱怨你,说什么'生不出儿子'、'花我儿子钱',难听死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原来这些事,邻居们都看在眼里,只有我被蒙在鼓里,还以为母亲对苏曼娟很好。

下午回到家,我接到苏曼娟的电话——用我的手机打来的。

罗斌,老板想见你...也就是现在的我。她的声音有些紧张,他说有个大客户指定要你负责新项目,可能要出差一周。

你打算怎么办我问。

我只能去了。她顿了顿,你...能照顾好葡萄吗

我看着正在地板上画画的小葡萄,突然意识到这将是我第一次独自照顾女儿这么长时间。

以前,即使是周末,我也总是找借口出去,把育儿责任完全推给苏曼娟。

我会尽力。我最终说道。

晚上,苏曼娟详细地给我列出了小葡萄的作息表、饮食习惯和注意事项,写了整整三页纸。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我忍不住问:你每天要记这么多事情吗

这只是一部分。她苦笑,还有家务安排、购物清单、家庭账单...全职妈妈也是需要管理的。

我沉默了。

过去我总认为她在家只是带带孩子,现在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我看不见的劳动和心血。

苏曼娟出差的那一周,是我人生中最艰难的七天。

小葡萄半夜发烧,我手忙脚乱地量体温、喂药;

母亲得知儿子出差后,天天上门检查我的家务;

妹妹更是变本加厉,甚至要求我帮她洗衣服。

第七天晚上,当我终于哄睡小葡萄,自己却累得在沙发上直接睡着时,苏曼娟回来了。

她轻轻推醒我,眼中带着我从未见过的关切。

你看起来糟透了。她说。

我苦笑: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总是那么累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罗斌,你知道吗这一周在公司,我处理了两个大项目,老板说要给我升职加薪。

我怔住了:恭喜你...或者说,恭喜我

不,这值得恭喜的是我。她的眼神坚定,因为我发现,我比你更适合你的工作。而你也看到了,你远不如我会持家。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

是的,这一周的经历让我明白,苏曼娟的能力被严重低估了。

她不仅是个称职的母亲和妻子,更有着出色的工作能力。

而我,却一直把她局限在家庭角色中,甚至为此感到优越。

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我轻声问。

她看着我的眼睛——现在是她自己的眼睛——缓缓摇头:

罗斌,身体可以换回来,但有些东西,一旦看清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2

苏曼娟的话让我彻夜难眠。

有些东西一旦看清,就再也回不去了——这句话在我脑海中回荡。

我侧身看着熟睡的小葡萄,她的小手还紧紧攥着苏曼娟的睡衣一角。

过去我从未注意过这些细节,现在却觉得每一个都如此珍贵。

第二天清晨,我顶着黑眼圈起床,发现苏曼娟已经做好了早餐。

她穿着我的西装,正在厨房煎蛋,动作熟练得仿佛已经这样做了一辈子。

你今天不是应该休息吗我问道,声音因为缺眠而沙哑。

公司临时有事。她将煎蛋翻了个面,老板说那个大客户很满意,想继续合作新项目。

我点点头,突然注意到餐桌上放着一本笔记本。

翻开一看,是苏曼娟记录的关于我工作的各种注意事项——项目进度、同事关系、老板喜好...密密麻麻写满了十几页。

这是...

过去一周整理的。她头也不回地说,既然暂时换不回来,我们得互相帮助。

我喉咙发紧。

即使在我们关系最差的时候,她依然在为我考虑。

而我呢我甚至记不清小葡萄对什么食物过敏。

谢谢。我轻声说。

她转过身,用我的眼睛看着我——这种体验依然怪异——然后微微点头:小葡萄今天要去打疫苗,我约了上午十点。

我会带她去。

你知道在哪儿吗

我愣住了。确实不知道。

苏曼娟叹了口气,从钱包里拿出社区医院的卡片:二楼儿科,找李医生。记得带上疫苗本,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

我羞愧地接过卡片。

这些日常琐事,过去都是她一个人在操心。

早餐后,苏曼娟去上班了,我收拾着餐具,突然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

母亲不请自来地推门而入,看到我在洗碗,皱了皱眉。

罗斌呢她直接问道。

他...去公司了。我下意识用苏曼娟的语气回答。

又去公司母亲把包重重放在沙发上,他最近怎么回事,天天往公司跑,连家都不回了。

我不知如何回应,只好继续洗碗。

母亲走到我身边,压低声音:曼娟,你给我说实话,罗斌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什么我震惊地转头。

他最近怪怪的,回家就抱着电脑工作,跟我说话也心不在焉。母亲眯起眼睛,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把他逼成这样

我握紧了手中的碗:妈,您怎么能这么想

别叫我妈!她突然提高音量,要不是你生不出儿子,我儿子至于这样吗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我心里。

小葡萄被吵醒了,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出来:奶奶...

母亲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哎哟,我的小宝贝醒啦!她抱起小葡萄,却对着我说:看看,多好的孩子,可惜是个丫头片子。

我浑身发抖,终于明白为什么苏曼娟会平等地厌恶我家的每一个人。

这样的言语暴力,日复一日,谁能受得了

请您离开。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冷得不像自己。

母亲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请您离开我的家。我一字一顿地说,现在,马上。

母亲脸色铁青:好啊苏曼娟,长本事了是吧等我告诉罗斌...

随便您。我抱起小葡萄,但请您记住,这是我和罗斌的家,不是您的。如果您不能尊重这个家的女主人,就请不要来。

母亲气冲冲地走了,门摔得震天响。

小葡萄趴在我肩上,小声问:妈妈,奶奶生气了吗

没事的,宝贝。我轻拍她的背,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我以苏曼娟的身份,公然反抗了我母亲。

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想象的。

带小葡萄去打疫苗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

李医生和蔼可亲,小葡萄也很勇敢,只哭了一小会儿。

回家的路上,她拉着我的手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家呀

晚上就回来了。我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葡萄,你喜欢爸爸吗

小女孩歪着头想了想:喜欢,但爸爸总是很忙,不陪葡萄玩。她顿了顿,妈妈,你和爸爸是不是吵架了

我蹲下身,平视她的眼睛: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爸爸最近变得好奇怪。小葡萄认真地说,他会陪我玩积木,还会给我讲故事,就像妈妈一样。而妈妈最近...她摸了摸我的脸,妈妈都不笑了。

我的心揪成一团。连两岁半的孩子都察觉到了异常,而我过去却对家庭关系如此麻木。

回到家,我决定做一件从未做过的事——认真打扫整个房子。

过去我总认为家务是轻松活,直到自己动手才发现,光是擦地板就累得腰酸背痛。

更别提还要洗衣服、做饭、照顾一个精力旺盛的幼儿...

下午三点,当我终于能坐下来喘口气时,门铃又响了。

这次是妹妹罗敏,手里拎着几个购物袋。

嫂子,帮我挂一下。她习惯性地把包和袋子递给我,然后一屁股坐在我刚擦干净的沙发上,累死我了,逛街真不是人干的活。

我默默接过东西,她继续说:对了,我妈说你今天把她赶出去了胆子不小啊。

我只是请她尊重这个家。我平静地说。

罗敏冷笑:哟,真当自己是女主人了别忘了,这房子是我哥买的,你不过是个带孩子的保姆。

我深吸一口气:罗敏,你平时也是这么跟你嫂子说话的

怎么,今天还想教训我她站起身,逼近我,苏曼娟,我警告你,别以为生了个孩子就能在我们家站稳脚跟。我哥迟早会...

会什么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们同时转头,看到苏曼娟——我的身体——站在那里,脸色阴沉。

哥!你怎么回来了罗敏立刻换上甜美的笑容,我正跟嫂子聊天呢。

是吗苏曼娟走进来,冷冷地看着妹妹,我听到你说'我哥迟早会...',会什么

罗敏支吾着:没...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看嫂子和小葡萄。

看完了苏曼娟打开门,那你可以走了。

罗敏脸色变了:哥,你为了她赶我走

这是我的家,我的妻子。苏曼娟一字一顿地说,请你尊重她,就像尊重我一样。

罗敏愤愤地抓起包,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苏曼娟,你给我等着!

门关上后,苏曼娟长舒一口气,松了松领带:抱歉,我提前回来了。老板临时取消了会议。

你...听到了多少我问。

足够多。她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原来我不在的时候,她们是这样对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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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我苦笑,她们是这样对'你'的。

我们相视苦笑,这种身份错位的对话已经成了日常。

小葡萄从房间里跑出来,看到爸爸回来了,欢呼着扑上去。

苏曼娟熟练地接住她,高高举起又放下,逗得小女孩咯咯直笑。

我看着这一幕,突然意识到:苏曼娟以我的身份,比我更像一个父亲。

晚上,我们决定点外卖,因为两个人都太累了不想做饭。

小葡萄睡着后,我们坐在阳台上,第一次心平气和地长谈。

我今天把你妈赶出去了。我说。

我听说了。她轻笑,她给我打了五个电话,说你疯了。

抱歉。

为什么道歉她转头看我,你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

我沉默了一会儿:苏曼娟,我欠你一个道歉。为所有事。

她没说话,只是望着远处的夜景。

我不知道我妈和妹妹背地里这样对你。我继续说,我一直以为...你们相处得还不错。

你当然不知道。她的声音很轻,因为你从不真正看着我。

这句话刺痛了我。

是的,我从未真正看见过她——她的付出、她的委屈、她的疲惫。

我只看到自己愿意看到的部分,然后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便是全部。

还有小葡萄...我艰难地说,我不知道带孩子这么辛苦。

辛苦的不是带孩子本身。她轻声说,辛苦的是无人理解的孤独。

夜风吹过,我们陷入沉默。

远处城市的灯光闪烁,像无数个我们错过的日日夜夜。

罗斌,许久,苏曼娟开口,如果我们永远换不回来了,怎么办

我从未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过去一周,我一直抱着这只是暂时的心态,从未想过可能永远以对方的身份生活下去。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但我知道一件事——无论以谁的身体生活,我都不想失去你和小葡萄。

她转过头,月光下,我的眼睛在她脸上闪烁着微光。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重要的不是我们住在谁的身体里,而是我们是否还愿意住在彼此的心里。

第二天是周六,我们决定带小葡萄去动物园。

这是车祸后第一次全家出游,小葡萄兴奋得手舞足蹈。

爸爸抱!她向苏曼娟伸出小手。

妈妈抱!她又转向我。

我们相视一笑,一人牵着她一只手。这种简单的幸福,过去我竟然从未珍惜。

在动物园门口,我们遇到了公司同事张伟和他的家人。

他看到苏曼娟时热情地打招呼:罗主管!真巧啊,这是您夫人和女儿吧

苏曼娟——我的身体——略显僵硬地点头:是啊,带家人出来走走。

张伟笑着对我说:嫂子好!罗主管最近在公司可厉害了,连老板都赞不绝口呢!

我勉强笑笑:是吗他...我丈夫很少跟我说公司的事。

哎呀,这就是您不对了罗主管。张伟拍拍苏曼娟的肩膀,这么优秀的夫人,怎么能不分享工作上的事呢

告别张伟一家后,苏曼娟小声说:抱歉,我忘了你可能不想遇到熟人。

没关系。我顿了顿,他说的是真的吗老板很赏识你...我

她点点头:那个项目很成功,老板说考虑给我...给你升职。

我心情复杂。

一方面,我为自己即将升职而高兴;另

一方面,这成功完全属于苏曼娟,与我无关。

你真的很优秀。我由衷地说,比我更适合我的工作。

她看着我,突然说:罗斌,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换不回来,也许这是最好的安排

什么意思

我做你的工作,比你做得更好;你照顾家庭,虽然笨拙但至少开始理解我的辛苦。她轻声说,也许这是上天给我们的第二次机会。

我看着不远处正在看长颈鹿的小葡萄,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场荒谬的身体互换,强迫我们站在对方的角度看世界,看到了过去五年婚姻中视而不见的真相。

回家路上,小葡萄在车里睡着了。

苏曼娟轻声说:我妈刚才发信息,说要来家里吃饭。

我握方向盘的手一紧:什么时候

明天中午。她顿了顿,她说要带上罗敏,还有...她闺蜜的女儿,刚留学回来的那个。

我立刻明白了母亲的用意:她还不死心

显然不。苏曼娟苦笑,即使以你的身份,我也能感觉到她对我的排斥。

我们可以拒绝。

不,她摇头,是时候正面面对了。

第二天中午,母亲果然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了,除了罗敏,还有她口中刚留学回来的李小姐——一个穿着时髦、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孩。

罗斌啊,这是陈阿姨的女儿李晓静,刚从英国回来,学金融的。母亲热情地介绍,完全无视正在摆餐具的我。

你好。李小姐向苏曼娟伸出手,笑容甜美,常听阿姨提起你。

苏曼娟礼貌地握了握手,然后走到我身边,自然地搂住我的腰:老婆,需要帮忙吗

母亲的表情瞬间僵硬。

罗敏立刻说:哥,妈特意带晓静来认识一下,她在找实习呢,你们公司不是正好...

我们公司最近没有招聘计划。苏曼娟平静地打断她,而且,我不习惯在家里谈工作。

餐桌上,母亲不断夸赞李小姐如何优秀、如何懂事,还时不时暗示现在的女孩子啊,不上进就知道靠男人养。

李小姐则一直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苏曼娟,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我默默吃饭,突然感到一只温暖的手覆上我的膝盖。

苏曼娟——我的身体——在桌下轻轻握了握我的手,无声地传递着支持。

曼娟啊,母亲突然转向我,听说你昨天带小葡萄去打疫苗了怎么不叫我一起去

您不是不喜欢医院吗我平静地回答。

哎呀,为了孙女有什么不喜欢的。母亲假笑道,然后压低声音,不过下次还是注意点,别老带孩子去医院,晦气。

我握紧了筷子。

苏曼娟突然开口:妈,曼娟带孩子打疫苗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母亲尴尬地笑笑。

那您是什么意思苏曼娟放下筷子,您对曼娟有什么不满,不妨直说。

餐桌上一片寂静。李小姐不安地看着我们,罗敏则一脸幸灾乐祸。

罗斌!母亲终于沉下脸,你怎么跟妈妈说话的是不是这个女人又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曼娟是我妻子,小葡萄的母亲。苏曼娟一字一顿地说,我希望您能尊重她,就像尊重我一样。

母亲气得发抖:好啊,娶了媳妇忘了娘是吧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就换来这种态度

妈,我不是...

够了!母亲猛地站起来,晓静,罗敏,我们走!这种不知好歹的儿子,不要也罢!

她们气冲冲地离开后,家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小葡萄被吵醒了,揉着眼睛走出来:爸爸,奶奶又生气了吗

苏曼娟抱起她:没事的,宝贝。奶奶只是...暂时不理解一些事情。

那天晚上,我们收到了母亲的短信:罗斌,你必须马上和那个女人离婚!她把你变得不像我儿子了!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妈,明天就带着离婚协议书来见我!

苏曼娟把手机递给我看,苦笑道:看来我妈终于发现'你'不对劲了。

我盯着那条充满威胁的信息,突然感到一阵疲惫:我们该怎么办

选择权在你手上,罗斌。她轻声说,是继续做妈妈的乖儿子,还是...尝试做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

这个问题像一把利剑,直指我内心最软弱的部分。

过去五年,我一直在逃避这个选择,试图两边讨好,结果却是让苏曼娟承受了所有伤害。

我不想失去你和小葡萄。我最终说,声音哽咽。

她看着我——用我的眼睛看着现在的我——然后轻轻点头:那就让我们一起面对。

第二天早晨,我们决定去见母亲,但不是带着离婚协议书,而是带着小葡萄。

母亲开门看到我们三人,脸色阴沉:罗斌,你考虑清楚了

妈,我们需要谈谈。苏曼娟说。

没什么好谈的!母亲厉声道,要么离婚,要么别认我这个妈!

小葡萄被吓到了,紧紧抱住我的腿。

我蹲下身安抚她,然后站起来直视母亲:妈,您真的了解您的儿子吗了解您的孙女吗了解这个家庭的真相吗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我母亲冷笑,要不是你勾引我儿子...

妈!苏曼娟提高声音,请您听我们说!

接下来的两小时,我们尝试向母亲解释身体互换的事。

起初她完全不信,认为这是苏曼娟的阴谋。直到苏曼娟准确说出只有我知道的童年往事,母亲才开始动摇。

这...这不可能...她脸色苍白地看着我们。

奶奶,小葡萄突然开口,爸爸现在是妈妈,妈妈现在是爸爸。但他们还是很爱我。

孩子简单的话语似乎比任何解释都有力。

母亲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是苏曼娟在用你的身体工作而你...在家带孩子

我点点头:妈,现在您明白为什么'我'突然变得不一样了吧

那...那些话...母亲颤抖着问,我说苏曼娟生了个赔钱货...那些...

我都听到了。我轻声说,以苏曼娟的身份。

母亲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流出。罗敏站在一旁,脸色阴晴不定。

我...我不知道...母亲哽咽着,曼娟,妈对不起你...

这是母亲第一次对苏曼娟说对不起,也是第一次自称妈。我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离开母亲家时,天色已晚。小葡萄在车上睡着了,我和苏曼娟沉默地并肩而行。

她会改变吗我轻声问。

不知道。苏曼娟诚实地说,但至少,她终于看到了真相。

回到家,我们疲惫地坐在沙发上。突然,苏曼娟的手机响了——是我的手机。她看了一眼,脸色变了:是医院打来的。

我们紧张地对视一眼。车祸后,我们曾做过全面检查,医生当时说一切正常,除了无法解释的身体互换。

苏曼娟接起电话,按下免提。

罗先生,一个陌生的男声说,我是市立医院的张医生。关于您和您夫人的特殊情况,我们有了新的发现...

3

什么新发现我和苏曼娟同时凑近电话,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张医生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我们分析了您和您夫人的脑部扫描结果,发现车祸发生时,您们的脑电波出现了罕见的共振现象。这种同步程度在医学上几乎没有先例。

苏曼娟握紧了电话:这意味着什么能解释我们为什么会互换身体吗

理论上,这种极端的脑波同步可能导致意识层面的暂时性交换。

张医生的声音带着科学性的谨慎,但更值得注意的是,我们在后续扫描中发现,您们的大脑活动模式正在逐渐回归原本的轨迹。

我喉咙发紧:您是说...我们会换回来

很有可能。但无法预测具体时间——可能是明天,也可能需要几个月。

张医生停顿了一下,我建议您们明天来医院做进一步检查,我们还需要监测一些指标。

挂断电话后,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小葡萄均匀的呼吸声。

我和苏曼娟面面相觑,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们不知所措。

所以...我艰难地开口,我们随时可能变回去

苏曼娟点点头,眼神复杂:看来是的。

这个消息本该让我们高兴,但奇怪的是,我们谁都没有欢呼雀跃。

相反,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在空气中蔓延。

我明天请假陪你去医院。苏曼娟最终说。

不,你那个新项目不是很重要吗我摇头,我带小葡萄去吧,反正幼儿园周三下午不上课。

她惊讶地看着我:你确定

嗯。我笑了笑,反正现在带小葡萄去医院,我已经是熟手了。

这个小小的决定让我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接受了苏曼娟这个身份,甚至开始享受其中的某些部分——比如和小葡萄之间日益亲密的互动。

第二天早晨,苏曼娟比平时更早出门,临走前在我额头轻轻一吻:有事随时打电话。

这个自然而亲密的举动让我们都愣住了。

车祸前,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肢体接触了。

现在,在这个奇特的处境下,某种温暖的东西正在我们之间重新生长。

送小葡萄去幼儿园的路上,她蹦蹦跳跳地拉着我的手:妈妈,今天放学谁来接我呀

还是妈妈来接你,然后我们去医院看医生,记得吗我柔声说。

哦!她突然停下脚步,仰起小脸认真地问,妈妈,你和爸爸是不是要变回去了

我震惊地看着她:谁告诉你的

我听到你和爸爸说医院的事。她眨着大眼睛,如果你们变回去,爸爸还会陪我玩积木吗

这个问题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原来在小葡萄眼中,爸爸最近的变化是变好了——而这个好爸爸实际上是她的妈妈。

宝贝,不管我们变成什么样子,爸爸妈妈都会爱你,陪你玩。我紧紧抱住她,闻着她头发上的儿童洗发水香味,我保证。

幼儿园门口,我遇到了其他几位送孩子的妈妈。她们看到我,原本热烈的交谈突然停止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尴尬。

早上好。我主动打招呼。

早啊,曼娟。其中一位妈妈勉强笑了笑,其他人则只是点头示意。

小葡萄跑进幼儿园后,我鼓起勇气问道: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几位妈妈交换了一下眼神。

最后,之前和我聊过天的林姐叹了口气:曼娟,不是我们排挤你。是你婆婆...她在小区里说了你不少坏话,还说...说你勾引她儿子,要破坏你们离婚。

我如遭雷击。

原来母亲表面接受了我们的解释,背地里却依然在搞这些小动作。

我明白了。我苦笑,谢谢你们告诉我。

离开幼儿园,我直接去了母亲家。按门铃时,我的手在发抖。

母亲开门看到是我,脸色立刻沉下来:你来干什么罗斌呢

上班去了。我直视她的眼睛,妈,您为什么要在小区里散布那些谣言

她眼神闪烁:什么谣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您告诉邻居们我要和罗斌离婚,说我勾引他...我的声音颤抖,您明明知道真相,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真相母亲冷笑,真相就是你用妖术控制了我儿子!自从娶了你,他就变了个人!现在又搞出这种荒唐事...

荒唐的是您!我提高声音,您宁愿相信是什么妖术,也不愿承认自己的儿子可能真的爱他的妻子和女儿!

爱母亲讥讽地笑了,他爱你什么爱你生不出儿子爱你整天哭丧着脸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打在我脸上。

不,是打在苏曼娟脸上——这些年来,她一直承受着这样的攻击。

而我,作为她的丈夫,从未真正保护过她。

您知道吗我深吸一口气,昨天医生打电话说,我们可能会换回原来的身体。

母亲的表情变了:真的

是的。到时候您的'好儿子'就会回来了。

我苦笑,但您有没有想过,即使换回来,他也不再是您认识的那个罗斌了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直视她的眼睛,通过这次经历,您的儿子终于看清了很多事情。包括您对我——对苏曼娟的伤害。

母亲的脸色变得苍白:你...你在威胁我

不,我只是陈述事实。我转身离开,再见,妈。希望您好好想想,到底什么才是对您儿子真正的好。

走出小区,我的手机响了。

是苏曼娟发来的信息:医院那边约好了下午三点。另外,张伟今天一直在试探我关于项目的事,感觉不太对劲。

我回复:小心他。我妈这边也有新情况,见面再说。

下午的医院检查比想象中更复杂。一系列脑部扫描、血液检测和心理评估后,张医生将我们请进办公室。

好消息是,您们的大脑同步现象确实在减弱。他指着屏幕上的波形图解释,坏消息是,我们依然无法预测具体恢复时间。

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加速这个过程苏曼娟问。

张医生推了眼镜:理论上,重现车祸时的脑波状态可能有效,但我们不建议尝试——太危险了。

离开医院时,我们牵着小葡萄的手,各怀心事。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三个影子并排走着,却仿佛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

张伟今天问我为什么突然对算法这么精通。苏曼娟突然说,他说以前的我对这类问题总是束手无策。

我心头一紧:他起疑了

嗯。我怀疑他在调查什么。她皱眉,还有,老板今天暗示可能要派'我'去上海负责新项目,为期三个月。

三个月我猛地停下脚步,那如果在这期间我们换回来了...

正品罗斌将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项目。她苦笑,而你将不得不回到...全职妈妈的生活。

这个可能性让我们都沉默了。小葡萄拽了拽我的手:妈妈,爸爸,我饿了。

我们带她去附近的餐厅吃饭。

看着她专心对付一盘意大利面的样子,我突然意识到:无论我们换不换得回来,生活都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苏曼娟在职场中找到了被埋没的才华,而我...我发现自己竟然会舍不得现在和小葡萄相处的时光。

晚上,哄睡小葡萄后,我来到阳台上。苏曼娟已经在那里,手里拿着两罐啤酒。

给。她递给我一罐,今天辛苦了。

我们并肩站着,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夜风吹拂着我的脸——苏曼娟的脸——带着初秋的微凉。

罗斌,她突然开口,如果我们明天就换回来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个问题让我措手不及。是啊,如果这是我们作为对方的最后一晚,我该说些什么

我...我咽了口唾沫,我想说对不起。为所有事。为我妈和我妹对你的伤害,为我从未站在你这边,为我理所当然地认为你的付出是应该的...

声音哽咽了,我不得不停下来。

苏曼娟静静地看着我,月光在她的眼睛里闪烁——不,是我的眼睛里。这种错位感令人眩晕。

还有呢她轻声问。

还有...谢谢你。我深吸一口气,谢谢你即使在我最混蛋的时候也没有放弃小葡萄,谢谢你让我有机会看到自己有多盲目,谢谢你...还愿意给我机会弥补。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耳语。

苏曼娟转过身,面对着我。她的眼睛——我的眼睛——湿润了。

罗斌,你知道吗她轻声说,这段时间,我发现自己其实很喜欢你的工作。解决技术难题,带领团队,甚至那些无聊的会议...它们让我感到有价值。

你本来就很有才华。我由衷地说,比我强多了。

而你,她继续说,你是个比我更好的妈妈。

我摇头:不可能。我今天才被幼儿园老师批评,说小葡萄的水杯又忘了带。

但你陪她玩积木的样子,给她讲故事的耐心,甚至只是...记得她喜欢哪种酸奶。苏曼娟微笑,这些都是我以前求之不得的。

我们相视而笑,又同时叹了口气。这种互相欣赏和理解来得太迟,又太珍贵,以至于我们都害怕它转瞬即逝。

苏曼娟,我鼓起勇气问出那个盘旋在心头已久的问题,如果...如果我们换回来了,你还会想离婚吗

她没有立即回答。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

我不知道。最终她诚实地说,这取决于...真正的罗斌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回答既让我心痛,又给了我一丝希望。

是的,现在的我只是苏曼娟扮演的版本。

真正的考验将在我们换回身体后——我是否能保持这份理解和改变

我明白了。我轻声说,我会...努力成为值得你留下的人。

她伸手握住我的手——我的小而柔软的手被她大而有力的手包裹着。

这种触感既陌生又熟悉。

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她最终说。

躺在床上,我辗转反侧。

隔壁房间,苏曼娟——我的身体——也迟迟没有传来熟睡的呼吸声。

我们都清楚,今晚可能是我们作为对方的最后一夜,也可能是漫长互换生活的又一个普通夜晚。

这种不确定性令人煎熬,却也让我们更加珍惜当下的每一刻。

第二天早晨,当我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自己的手——依然是苏曼娟的手。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我长舒一口气。

早餐时,苏曼娟宣布了一个消息:老板正式通知,下周一要我去上海。

我手中的勺子掉在碗里:这么快

项目紧急。她皱眉,我试着推脱,但...

你去吧。我打断她,我能照顾好小葡萄。

她惊讶地看着我:你确定

嗯。我点头,反正...如果在这期间我们换回来了,我会立刻飞过去和你交接。

这个计划听起来合理,却让我们都感到一丝不安。如果分离期间换回身体,将会造成多大的混乱

送苏曼娟出门时,她突然转身紧紧抱住我。这个拥抱如此用力,以至于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不,是我的心跳,通过她的胸腔传来。

无论发生什么,她在我耳边低语,记住我们这几天的谈话。

我点头,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在为可能的分离做准备。

苏曼娟详细记录了她负责的所有项目细节,而我则学习更多育儿技巧。

每天晚上,我们都会交流当天的经历和感受,仿佛在争分夺秒地弥补过去五年的空白。

周六,我们决定带小葡萄去野餐,作为分离前的家庭活动。

公园里阳光明媚,秋风送爽。小葡萄在草地上奔跑,笑声清脆如铃。

她真美。苏曼娟突然说,目光追随着女儿的身影。

是啊。我赞同,像你。

她转头看我,嘴角微微上扬:以前你总说她眼睛像我,其他都像你。

因为我太自大了。我自嘲地笑笑,现在用你的眼睛看,才发现她明明更像你——那种倔强的神态,笑起来嘴角的弧度...

苏曼娟的眼睛湿润了:谢谢你这么说。

我们相视而笑,那一刻,性别和身份的界限似乎都模糊了。

我们只是两个深爱着同一个孩子的人,两个在荒谬处境中重新发现彼此的灵魂。

周日晚上,我们收拾着苏曼娟的行李。

小葡萄似乎察觉到什么,变得格外粘人,一直抱着爸爸的腿不让走。

爸爸要去工作,很快就回来。苏曼娟柔声哄她,妈妈会陪你,好不好

不好!小葡萄撅着嘴,我要爸爸妈妈都陪我!

这句话刺痛了我们。

在过去的日子里,有多少次小葡萄也这样祈求过,而我们却因为各自的忙碌和怨怼而忽略了她的需求

最终,我们决定一起哄她睡觉。躺在小床两侧,我们轻声讲着故事,直到她的呼吸变得均匀而深沉。

她会没事的。苏曼娟轻声说,更像是安慰自己。

嗯。我点头,我们都会。

夜深了,但我们都不想结束这一天。阳台上,我们再次并肩而立,像过去几晚一样。

只是这次,沉默中多了一丝离别的忧伤。

罗斌,苏曼娟突然说,无论我们是否换回来,无论...未来如何,这段时间对我来说都很珍贵。

我喉咙发紧:对我来说也是。

她转向我,月光在她的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我想告诉你一件事...车祸那天,在车上,其实我想说的是'其实我们可以再试试'。

这句话像箭一样射中我的心。原来在我们撞车前的最后一刻,她想的不是怨恨,而是和解。

苏曼娟...我声音颤抖,我那天想说的是'其实我不想离婚'。

我们相视而笑,又同时红了眼眶。命运给了我们最荒谬的处境,却也给了我们最珍贵的礼物——真正理解彼此的机会。

睡吧,明天还要赶早班机。最终她说。

躺在床上,我久久无法入睡。凌晨三点,我轻手轻脚地来到小葡萄的房间,看着她熟睡的小脸,忍不住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爱你。我轻声承诺,用爸爸的身体,或者妈妈的身体,但永远用全部的心。

周一一早,我们全家送苏曼娟去机场。安检口前,小葡萄哭得撕心裂肺,紧紧抓着爸爸的衣领不放。

葡萄乖,苏曼娟强忍泪水,爸爸很快就回来。

不要!不要爸爸走!小葡萄的哭声引来周围人的目光。

最终,我不得不强行抱走她。

苏曼娟最后看了我们一眼,转身走向安检通道。

那一刻,我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是我们作为对方的最后一面。

回家的车上,小葡萄哭累了,在我怀里睡着。

手机突然震动,是苏曼娟发来的信息:登机了。爱你们。

我回复:一路平安。我们等你回家。

刚按下发送键,一阵剧烈的头痛突然袭来。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耳边响起尖锐的鸣叫声,就像车祸那天的声音...

我眨眨眼,视线逐渐清晰。

低头看去,怀中的小葡萄依然安睡。

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我的手...变大了,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齐。

这是...罗斌的手。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脸——硬朗的轮廓,微微扎手的胡茬。我变回来了!

手机再次震动,是一条新信息:罗斌我这边突然头晕...然后...我想我

4

我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微微发抖。

苏曼娟的信息清晰可见——她也变回来了,就在我们分开的那一刻。

小葡萄在我怀里扭动了一下,我下意识地轻拍她的背,这个动作却让我愣住了。

这是我的手掌,属于罗斌的手掌,拍在孩子背上的力道和触感与之前完全不同。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苏曼娟的来电。我连忙接起:喂

罗斌电话那头传来苏曼娟的声音,但语气和语调都与我记忆中的她有些不同——更柔软,更不确定,真的是你吗

是我。我咽了口唾沫,你...还好吗

我在机场男厕所的隔间里。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外面一直有人,我不敢出去。我现在的样子...我的样子...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困境。苏曼娟现在穿着我的西装,用着她自己的身体,却要从男卫生间走出去。

听着,我努力保持冷静,你有带身份证吗就是...你自己的身份证。

有,在我...在你的钱包里。她停顿了一下,哦天哪,我的头发...

我几乎能想象她现在的样子——我的西装套在她娇小的身体上一定松松垮垮,而原本利落的短发现在变成了她柔顺的长发。

先别管那些。用身份证证明你是苏曼娟,然后去买套合身的衣服换上。

我说着,突然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等等,你的机票是用我的身份证买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罗斌,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别担心我。我能处理好。小葡萄怎么样

我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儿,她睡得正香:她很好。我们快到家了。

那就好。她深吸一口气,我得挂了,有人进来了。我会想办法回...回家。

通话结束,出租车也刚好停在了小区门口。我付完车费,小心翼翼地抱着小葡萄下车。

她的重量在我现在的臂弯里感觉轻了许多——罗斌的身体显然比苏曼娟的有力得多。

电梯里,我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浓眉,方下巴,眼角有几道细纹。这是我,真正的罗斌。但为什么心里却有种奇怪的失落感

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都不同了。

我用惯了苏曼娟纤细的手指,现在突然回到自己粗壮的手指,连开门这种简单动作都需要重新适应。

刚进门,小葡萄就醒了。

她眨着惺忪的睡眼,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小嘴一扁:爸爸...我要妈妈...

妈妈很快就回来。我柔声说,声音低沉而温和,爸爸在这儿呢。

不要爸爸!她突然哭闹起来,我要之前的爸爸!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

小葡萄要的是那个陪她玩积木、给她讲故事的爸爸——实际上是苏曼娟。

而现在,真正的罗斌回来了,她却认不出那份爱了。

我手忙脚乱地试图安抚她,却完全不得要领。

泡奶粉洒了一地,换尿布笨手笨脚,讲故事也磕磕绊绊——所有在苏曼娟身体里已经熟练掌握的技能,回到自己身体后竟然又变得生疏起来。

正当我焦头烂额时,门铃响了。

透过猫眼,我看到母亲站在门外,身边还有一个拎着公文包的陌生男人。

罗斌开门,我知道你在家!母亲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我深吸一口气,抱着还在抽泣的小葡萄开了门。

母亲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上下扫视着我:你回来了。

这不是个问句。不知为何,她似乎一眼就看出我已经恢复了正常——或者说,变回了她熟悉的那个儿子。

妈,这是...我看向那个陌生男人。

李律师。母亲大步走进客厅,来帮你办离婚手续的。

我瞪大眼睛:什么现在

当然是现在!母亲转身,眼中闪烁着某种狂热的光芒,趁着那个女人不在,趁着你还清醒,赶紧把这事办了!

李律师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文件:罗先生,这是离婚协议书,您母亲已经大致说明了情况...

小葡萄在我怀里哭得更凶了。我轻拍她的背,大脑飞速运转。

母亲显然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刻——等待我恢复正常,等待苏曼娟不在场,然后快刀斩乱麻。

妈,我们不能这样。我努力保持冷静,至少应该等苏曼娟回来...

等她回来母亲冷笑,等她回来再用妖术控制你吗罗斌,你看看你自己!这段时间你被她害成什么样了

不是这样的。我摇头,我们只是...经历了一些不寻常的事,但现在我明白了许多...

明白什么明白怎么当个窝囊废母亲的声音尖锐起来,那个女人把你变成什么样子了穿围裙做饭,带孩子,还顶撞你妈!

李律师尴尬地站在一旁,假装对墙上的照片产生了浓厚兴趣。小葡萄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

我突然意识到,这正是苏曼娟过去几年每天面对的场景——母亲的咄咄逼人,孩子的哭闹,而她自己孤立无援。而现在,我终于亲身体验到了。

妈,我深吸一口气,请您和李律师先回去。离婚是大事,我需要和苏曼娟好好谈谈。

谈什么谈!母亲猛地拍了下茶几,罗斌,你今天必须签了这个字!否则...否则就别认我这个妈!

这个熟悉的最后通牒。

过去,每当母亲祭出这个大招,我总是屈服。

但这一次,脑海中闪过太多画面——苏曼娟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她哄小葡萄睡觉时哼的歌,她在阳台上对我说这段时间对我来说都很珍贵...

那我很抱歉,妈。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出奇地平静,我不会签。不是因为什么妖术,而是因为...我爱我的妻子。

母亲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踉跄后退一步,仿佛被我捅了一刀:你...你说什么

我爱苏曼娟,也爱我们的女儿。我抱紧小葡萄,如果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那么...我很遗憾。

李律师尴尬地咳嗽一声:呃...我想我还是改天再来...

母亲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从震惊转为愤怒,最后变成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扭曲:好,很好!罗斌,记住你今天的选择!

她转身离去,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像一连串愤怒的鼓点。李律师匆匆跟上,临走前还对我投来一个复杂的眼神。

门关上后,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小葡萄偶尔的抽泣声。

我瘫坐在沙发上,浑身脱力。刚才那番话,是我结婚五年来第一次真正站在苏曼娟一边反抗母亲。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罗斌是苏曼娟的声音,但信号很差,我...买了票...晚上七点到...机场...

我去接你。我立刻说,你...还好吗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背景音:...衣服...太大...惹人注目...

通话断断续续,最后完全断了。我盯着手机,想象着苏曼娟现在的处境——穿着不合身的男装,顶着乱糟糟的长发,在机场里手足无措。那个在职场上叱咤风云的女人,现在却因为一身衣服而窘迫不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一边照顾小葡萄,一边整理着混乱的思绪。五点钟,我收到一条短信:登机了,这是借别人手机发的。穿你的衣服太显眼,买了女装换上,但钱不够,随便买了最便宜的。小葡萄好吗

我回复:她很好。刚才我妈来了,带了个律师要我签离婚协议。

发送后我立刻后悔了。她正在飞机上,收不到这条信息,却要带着这份担忧度过整个航程。

六点半,我把小葡萄交给邻居王阿姨临时照看,开车前往机场。

路上,我不断回想过去几周发生的一切——那些以对方身份生活的日子,那些深夜阳台上的谈话,那些曾经视而不见的真相。

机场到达大厅人流如潮。我站在出口处,眼睛紧盯着每一个出来的旅客。终于,在人群中,我看到了她——苏曼娟,我的妻子。

她穿着明显廉价的T恤和牛仔裤,头发随意扎成一个马尾,脸上没有一丝妆容。

这副打扮与她平日的精致相去甚远,却让我心头一热——这才是真实的她,没有任何伪装和修饰的她。

我们的目光穿过人群相遇。

她眼中闪过一丝不确定,脚步也迟疑了一下。我大步走过去,没有任何犹豫,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欢迎回家。我在她耳边轻声说。

她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慢慢放松,最终回抱住我:小葡萄呢

在王阿姨家。我松开她,仔细端详她的脸——那熟悉的眉眼,嘴角的小痣,还有眼角因为疲惫而出现的细纹,你还好吗

嗯。她点点头,眼中带着一丝奇异的神采,罗斌...你真的变回来了。

这句话里有太多含义。是的,我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但更重要的是,我是否也回到了那个自私、盲目的丈夫角色

回程的车上,我们简单交流了各自的经历。

苏曼娟在机场厕所隔间里困了近一小时。

我联系了公司,说家里有急事要推迟几天去上海。她说,老板很不高兴,但勉强同意了。

我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那个项目...

现在是你负责了。她苦笑,毕竟,'罗斌'回来了。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进我心里。那个项目实际上是苏曼娟的心血,现在却要由我来接手——而我甚至可能无法达到她创造的高度。

回到家,小葡萄看到苏曼娟,立刻欢呼着扑上去:妈妈!

苏曼娟蹲下身紧紧抱住女儿,眼中含泪:宝贝,妈妈回来了。

小葡萄却突然转头看我:爸爸呢之前的爸爸呢

我和苏曼娟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孩子敏锐地感觉到,虽然我们回到了各自的身体,但某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那天晚上,哄睡小葡萄后,我们再次站在阳台上。

这次,苏曼娟穿着她自己的睡衣,我穿着我的家居服,一切似乎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却又完全不同。

我妈今天带了个律师来。我直接切入主题,要我签离婚协议。

苏曼娟的手抖了一下,杯中的水微微晃动:你...签了吗

没有。我看着她,我告诉她,我爱我的妻子和女儿。

月光下,我看到她的眼睛湿润了。她转过头,望向远处的城市灯火:罗斌,我们换回来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深吸一口气,我们可以选择回到过去的生活,或者...创造一些新的东西。

新的东西

比如,我鼓起勇气,一个真正尊重彼此、支持彼此的婚姻。一个共同育儿的家庭。一个...不让母亲干涉我们生活的未来。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回应。最后,她轻声说:我需要时间,罗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复杂了。我需要弄清楚,我对你的感情...是建立在互换经历上的依赖,还是真正的爱。

这个回答既让我心痛,又合情合理。

毕竟,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当我们回到各自的身体和角色,那些在特殊处境下萌生的理解和情感,能否在平凡的日子里延续

我明白。我轻声说,我会等你。

第二天早晨,苏曼娟宣布她要回公司上班。

以你自己的身份我问。

嗯。她点点头,既然我们换回来了,生活也该回到正轨。

我欲言又止。她想回到哪个正轨是那个被埋没才华的普通职员角色,还是...

我送你吧。最终我只说了这句。

送完苏曼娟,我带着小葡萄去了幼儿园。路上,她一直紧紧抓着我的手:爸爸,你不会再变了吧

不会了,宝贝。我柔声说,爸爸永远是爸爸,妈妈永远是妈妈。

那...你还会陪我玩积木吗她仰起小脸,眼中满是期待。

我的心揪了一下:当然会。爸爸保证。

幼儿园门口,我遇到了之前那些妈妈们。看到我,她们的表情有些尴尬。

罗先生,林姐主动打招呼,送孩子啊

嗯。我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关于之前我母亲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我和我妻子...我们很好。

几位妈妈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林姐笑了:看得出来。曼娟最近气色不错。

这句简单的评价让我心头一暖。

是啊,即使外人也能看出苏曼娟的变化——那种从内而外的光彩,不是化妆品能修饰出来的。

回到家,我打开电脑,开始处理那个上海项目的文件。

看着苏曼娟——不,是我——留下的详尽笔记和精妙算法,我不禁感叹她的才华被埋没了多久。

也许,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了。

下午三点,我正准备去接小葡萄,手机突然响了。

是苏曼娟。

喂怎么了我问。

电话那头传来她压抑的声音:罗斌,我需要你帮个忙。公司这边...出了点状况。

什么状况

张伟...他在会议上公开质疑我的能力,说我之前参与的项目都是靠运气。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老板要我当场演示几个算法问题,但我...我现在做不到那些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苏曼娟现在回到了自己的身体,自然也失去了那些天在我身体里积累的罗斌专属技能和经验。

而对公司的人来说,他们看到的是一个突然水平大跌的苏曼娟。

我马上过来。我说。

二十分钟后,我站在苏曼娟公司楼下。她匆匆走出来,脸色苍白,眼眶发红。

他们让我'休息几天'。她苦笑道,说等我'状态恢复'再回来。

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别担心,我们一起想办法。

怎么想她仰起脸,罗斌,现实就是这样——在你的身体里,我能做出色地完成你的工作;但在我的身体里,我连自己的岗位都保不住。这公平吗

这个问题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是啊,这个世界对男女的双重标准,对职场妈妈的不公,一直都在那里,只是我从未真正看见。

不公平。我轻声说,但我们可以改变它。

怎么改变

我深吸一口气:首先,我要向公司坦白那个项目的真相。

什么她瞪大眼睛,你疯了没人会相信身体互换这种事!

不,我不是说那个。我摇头,我要告诉他们,那个项目的核心算法实际上是你想出来的。我们可以...合作。

苏曼娟愣住了:你是说...

我是说,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该是合作伙伴,而不是竞争对手。我握住她的手,你比我聪明,苏曼娟,尤其是在算法方面。只是过去我太自大,看不到这一点。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但很快又暗淡下来:公司不会接受的。他们雇你是做技术主管,雇我只是个普通程序员。

那就改变职位。我坚定地说,或者...我们一起创业。

创业她倒吸一口气,我们还有小葡萄要养!

我们会想办法。我轻声说,就像过去几周我们想办法适应对方的生活一样。

她看着我,眼中的怀疑渐渐被某种希望取代:你真的变了,罗斌。

不,我摇头,我只是终于开始成为我应该成为的那个人。

我们相视而笑,在那一刻,所有的身份困惑、家庭矛盾、职场危机似乎都不再那么可怕。因为我们不再是孤军奋战——我们是一个团队,一个家庭。

那天晚上,我们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连小葡萄也参加了——虽然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玩积木。我们讨论未来的可能性,权衡各种选择的利弊。最后,我们决定先尝试与公司沟通,看能否调整我们的工作安排,让苏曼娟的才华得到应有的认可和回报。

如果他们不同意呢苏曼娟问。

那我们就自己干。我毫不犹豫地说,用我的积蓄,加上你的人脉和才华,我们可以从小项目开始。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她认真地看着我,你可能要暂时在家多照顾小葡萄,而我则需要外出跑业务。

我笑了:相信我,经过这几周的'训练',我完全能胜任全职爸爸的工作。

小葡萄突然举起一块积木:爸爸陪我玩!

看吧,我抱起女儿,连我的小老板都批准了。

苏曼娟笑了,那笑容如此明亮,仿佛照亮了整个房间。在这个普通的夜晚,在我们的客厅里,一个新的家庭契约就这样达成了——不是基于性别角色的刻板分配,而是基于每个人的天赋和选择。

几天后,我们约见了老板,提出了我们的新方案。出乎意料的是,他不仅接受了,还提出了一个更好的建议——让苏曼娟负责新成立的研发小组,专门攻克那些我一直头疼的技术难题。

其实我早就注意到'罗斌'最近的工作风格变了,老板坦诚地说,现在想来,那些精妙的算法确实更像是苏曼娟的手笔。

就这样,我们找到了一种新的平衡。苏曼娟重返职场,但这次是以她应得的身份和地位;我依然担任技术主管,但不再独揽大权,而是学会了倾听和协作。小葡萄则享受到了更多与父亲相处的时间——那个真正愿意陪她玩耍、给她讲故事的爸爸。

至于我的母亲...她有一个月没和我们联系。直到小葡萄生日那天,她突然出现在家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

妈...我有些迟疑。

我是来看我孙女的。她生硬地说,目光却忍不住往屋里瞟,就一会儿。

苏曼娟走过来,手里抱着小葡萄:进来吧,妈。蛋糕刚切好。

母亲犹豫了一下,最终迈进了门槛。这是她第一次以客人的身份,而非女主人的姿态进入我们的家。

看着她们三人坐在餐桌前,小葡萄开心地展示她的新玩具,我突然明白,生活永远不会完美,家庭关系也总有裂痕。但只要我们愿意放下成见,尝试理解对方的立场,那些裂痕终将被爱填满,成为连接我们而非分割我们的纹路。

那天晚上,当一切归于平静,我和苏曼娟再次站在阳台上。这次,我们之间不再有身份错位的困惑,只有两个经历过风雨的灵魂,在星光下安静相伴。

罗斌,苏曼娟突然说,我想我找到答案了。

什么答案

关于我对你的感情。她转向我,眼中映着星光,不是因为互换经历,而是因为...你就是你。那个愿意改变、愿意成长的你。

我握住她的手,不再是我熟悉的纤细手指,而是与我十指相扣的伴侣的手:那么,离婚协议...

她笑了:早就扔了。

我们相视而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未来——不是完美的、没有问题的未来,而是一个我们愿意共同面对、共同建设的未来。

小葡萄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轻声呼唤:爸爸...妈妈...

我们相视一笑,轻手轻脚地走回屋内。在这个曾经濒临破碎,如今却比任何时候都完整的家里,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