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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告白(一)
1
白如黛说到做到,吃住秦家,与秦大小姐秦芰不离不弃整整处了五天。
第六天傍晚,秦芰忍无可忍,站在爆发边缘,怒目而视白如黛。
通过这几天相处我发现你这个人活泼开朗搞笑幽默对你改观许多甚至有点喜欢你……
她深吸一口气,但我真的不知萧景和身居何处,你要如何才能相信
白如黛:让我见他一面,我就信你。
秦芰:……
喵的,又白说。
她拧眉,正要跟白如黛死磕到底,忽见母亲带着一队人缓缓走来。
白如黛发觉她脸色一瞬煞白,不由跟着转头望去,秦家主母欢天喜地,身旁跟着欢天喜地的冰人及数位女眷。
这冰人白如黛认得,她来找秦芰的第一日,便有这冰人带着草帖上门求亲。
听闻求亲的男方家里也是本地名门大户,与秦芰可谓门当户对,八字好,学问好,哪哪都好。
唯一的不好,就是秦芰不喜欢。
当天冰人走后,秦芰支走侍女,关起门来偷偷哭了一晚上。
白如黛她支不走,只好当她不存在。
二人硬挤一张床,白如黛看着秦芰哭,看了一阵不知从何劝起,毕竟与秦芰不熟。
她实在不知所措,只好坐在旁边,一条一条地递帕子。
不知怎么,就想起来自己祭母那日,天子跟在身后,准备了一堆手帕。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白如黛走着神,没崩住笑了出来。
哭泣中的秦芰抬头,以为她在嘲笑自己,粉拳当即捣了过来,不防捣中白如黛的笑穴,她捧腹倒在床上,笑得更大声了。
秦芰呆呆看着前仰后合的白如黛,被她笑声感染,也忍不住破涕为笑。
欺身上去,含泪笑道:我打你个小没良心的。
两个小姑娘滚作一团,嘻嘻哈哈闹了半夜,秦芰心中的愁绪莫名消散许多,最终与白如黛相拥而眠。
白如黛睡着前,看着秦芰脸上未干的泪痕还在想,原来名门贵女风光背后,也有这么多的身不由己。
时下女子多苦命,白如黛自小长于陆家,义母闲暇时,常带她去京郊乡下。
朝廷分发的军田多承包给当地农户耕种,那时她跟义母住在农庄里,看那些农妇们辛劳又能干,往往拖着四五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还要负责地里的农活。
即便如此辛劳,朝廷赋税逐年递增,全家一日三餐难以为继,那些妇人们脸上总是愁苦。
许是因为穷,这些妇人的男人们对妻子格外得好。
后来白如黛住进相府,也成了别人眼中的所谓贵女。
记得住进去的第一天,她被程夫人嫌弃不懂规矩,没教养。程夫人冷觑白如黛,带着上位者对位卑者的同情。
但白如黛也挺同情她的。
她发现,程夫人没有自己的名字。
非但程夫人,那些贵族养尊处优的夫人小姐们都没有,她们见外人时,无不带着父亲或者丈夫的姓氏,被称以某某夫人、某某小姐。
她们的双手不必劳作,养得纤细白嫩,穿最好的衣裙,戴华丽的首饰,然后成为父亲或者丈夫的脸面。
她们一言一行代表的不是她们自己,而是家族的体面,好比一个挂件儿,一个装饰。
她们的喜怒哀乐没人在乎,却反过来要时时留意父亲和丈夫的喜怒,她们吃不香睡不好,日夜忧虑,患得患失,唯恐自己被取代,失去价值与地位。
而那些丈夫与父亲明明洞察身边女子们的恐惧,却还要利用这些恐惧,为自己谋利。
他们轻视这些挂件儿与装饰,因为尊荣和富有,娶了一个又一个,并以女子们为自己争风吃醋而沾沾自喜。
连尊重都谈不上,又谈何敬爱与喜欢。
白如黛小时候觉得那些为生存而忙碌的农妇很苦,后来觉得世间女子没有不苦的,各有各的苦。
而这些苦,有些是自己造成的,大部分不是。
天子继位三载,止干戈、轻税赋、还耕于民,生母所在的村庄可见一斑,家家户户自给自足,不必再卖儿卖女。
他利用白如黛,会事先告知,事后道歉,尊重白如黛的意愿,许诺白如黛想要的自由。
如此看来,天子这些理应如此的正常行为,反倒像是时下男人中的异类,难怪会被慧园的文人们抨击。
白如黛叹了口气,望着头顶的纱帐,耳边是秦芰平稳的呼吸。
这几日,她几乎每时每刻不在想着萧入云,吃饭时想他,走路时想他,连睡前都要想会儿他。
甚至想一想京都的伙伴小六、相府的鬼故事搭子翠翠、远方查案的谢识航……也会拐弯抹角地想起萧入云。
萧入云竟无孔不入,占据了她脑子的全部。
白如黛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也没发烧啊
难道是不治之症
完了呀,我。
……
五六天过去,不想那冰人带着定帖与男方家眷,还有彩礼再次登门。
等男方这些七大姑八大姨相看过秦芰,将定帖一换,两家婚约就此缔结。若强行悔婚,便是触犯律法,秦芰是要受制裁的。
眼见秦家主母带着人越走越近,白如黛猛地一抱怔愣的秦芰,当着众人的面吻了下去。
一院子的人目瞪口呆。
秦家主母指着她二人惨叫一声,两眼一翻,昏厥倒地。
众人霎时忙作一团,请大夫的请大夫,掐人中的掐人中,看热闹的看热闹。
白如黛趁乱拉上秦芰,凶神恶煞逼近那冰人,定帖拿来!
不待冰人反应,她抢过她手中华丽的盒子,取出定帖撕个粉碎,信手扬了,对冰人道:
看清楚没秦芰是本贵妃的人,本宫是天子的人,你们若有疑问,就找天子说理去。
就在众人还在为这段混乱的关系迷茫时,白如黛拉着秦芰飞速穿过人群。
秦芰脑子一片空白,腿软走不快,白如黛索性将她打横一抱,踩住装彩礼的红箱,几个起落翻上屋顶,扬长而去。
在众人包围下醒来的秦夫人见到这一幕,再次发出尖叫。
2
夜幕降临。
秦芰茫然站在路边,还没从方才的一系列打击中反应过来。
白如黛怕她浑浑噩噩走到街上被车给撞了,牵着她手,观她半晌,摇了摇她,你不会怪我吧
秦芰转头来看她,目光呆滞,因急速奔跑,发髻略显松散,有颓废之美。
她本就是个极美的女子,白如黛在客栈第一眼见到她,便觉得她犹如出水芙蓉,大气、雍容,傲然独立。
宅院中那几个水缸太小,展现不出芰荷的美。
我适才……是飞起来了吗秦芰在风中凌乱。
白如黛:……
没想到她关注的重点是这个。
白如黛点点头,正要开口,秦芰两眼放光,畅快!
兴奋一拽白如黛,走,我请你喝酒。
不由分说,走向街头最高的酒楼。
白如黛抬头一看那酒楼规格,委婉道:出来匆忙,我钱没带够……
秦芰:这酒楼是我家的产业。
白如黛立即:姐!你就是我亲嫂嫂!
秦芰免去掌柜的招待,带着白如黛直入顶层,其上有个露台,是夏日乘凉的好所在。
两个小姑娘拒绝了下酒菜,一盘花生米都没要,摆了一地酒坛。
白如黛单手拎起一坛,拍开泥封仰头就喝,刚要把酒倒进玉盅的秦芰见状一愣,有样学样,弃了玉盅,两只手费劲地捧起酒坛,小口小口啜饮。
起先,秦芰还有些放不开,但半坛酒迎风喝下去,话不知不觉就多了起来。
父母知道我喜欢萧景和,我也知道,他们不会同意我与萧景和的婚事。
我们这样的人家,面子胜过一切,萧景和十年前已是篡位弑父的不忠不孝之徒。
名门士族,金风玉骨,世之清流,无论日后萧景和是否东山再起,即便他重登帝位,在我族人父母长辈眼中,他已不够资格娶秦氏的长女了。
我二十未嫁,已叫外人与族人看了笑话,自从萧景和来了晋州,母亲察觉到我的心思,生怕我跟萧景和跑了,丢了她与父亲的脸,所以才急于将我许配人家。
白如黛咽下一大口酒,道:那你等萧景和这么多年,你图啥
我喜欢他,没有别的理由,秦芰看着她反问,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白如黛目光懵懂。
而我喜欢他的理由,也没有别的,只因他是他。
他是乱臣贼子也好,是天下之主、贩夫走卒,都没有关系,我愿与他风雨同舟,同生共死。
秦芰苦笑。
这几日你总问我萧景和在哪,我不是有意瞒你,而是真的不知道。
我与他每次见面,都是等着他派人来接我,地方每次都不同,若他不想见我,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八岁那年初见他,那时他未及弱冠,已是长安城最风采翩然的少年,由崇拜到倾慕到喜欢,我心里除了他,从未装下过别人。
而他迄今为止,对我若即若离,从未给过我任何承诺。
白如黛似乎明白了,为何今日秦芰见到冰人带着彩礼来的一瞬间,是那样一副神情。
除了对亲事一旦定下便难以转圜的害怕,还有对萧景和的失望。
渣男!白如黛愤愤踢开酒坛,萧景和,大渣男!
秦芰低头,泪无声落下。
下一刻,她被白如黛拉起来,来到栏杆处,夜风将她俩的裙裾飘带扬起,好似两只迎风展翅的蝶。
白如黛朝楼下喊:萧景和——大混蛋——!!!
街上行人纷纷仰头,到处找是谁在说话。
秦芰震惊地看着她,泪珠挂在腮上忘了擦。
白如黛怂恿道:总憋在心里人迟早得疯,喊出来会好受许多,你试试。
秦芰低头往下瞧,夏日夜晚,街上人来人往。
成、成何体统……
你看我,白如黛脸上挂着两团红晕,明显是喝大了,用尽全力弯腰喊道,萧景和,这么好的姑娘你都不知道珍惜,混蛋混蛋大混蛋!
她说,喊嘛喊嘛,你喊嘛,干嘛委屈自己,又没人认识你。
秦芰:其实吧……还是有很多人认识我的。
秦氏毕竟是晋州望族。
白如黛:夜黑风大,不可能看清你,回头被人认出来,你不承认不就完了
还可以这样
当然了,来,跟我喊——萧景和,大混蛋!
秦芰看着她的模样,跃跃欲试,鼓了半天勇气,小声道:萧景和……
不对不对,白如黛大着舌头严肃纠正,你这是蚊子哼哼。
秦芰不服,望着楼下,萧景和——
她终于喊出来:你有眼无珠,你负我!!!
这就对了,白如黛抓住她的手,拉着她来到栏杆另一边,率先道,萧景和,有本事你给我滚出来!!
秦芰学着她的模样,萧景和,有本事你来娶我啊!!
白如黛:有本事你来娶她啊!!
你个懦夫!
缩头乌龟!
父亲母亲,我不是你们联姻的工具!!
她是她自己!
老天爷,你叫萧景和出来!!
老天爷,你打个雷劈死渣男吧!
老天爷,能不能把我的心收走,我不想再喜欢谁了!
老天爷,能不能把哥哥还给我啊!
我讨厌当淑女!我喜欢飞!
我想回去小时候!!义母你骗我,长大一点也不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