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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三界流沙河
新一年的绿意摇曳着黄沙霓裳,沙沙起舞。
裴诉望着孤独绝望中的那一丁点妩媚,再次板正了脸色。
不过别被骗了,三界流沙河的叫法并非浪得虚名。
宋若杉自然不敢小觑,上一世她就听说过不少关于三界流沙河的传言。
三界流沙河,说的是此地贯通天、地、人间三界,白日酷暑难耐,到了夜间,除却严寒,人却还要接受鬼的审判。
大漠广袤,行人于夜间少不得要在沙河之中扎营过宿,只是在这流沙河中扎营有个保命的要则,便是每个营帐中至少要有一人守夜,不可全数睡去。
否则,轻则数人失踪,重则全军覆没。
宋若杉一直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只是这一路所有人对比讳莫如深,似乎不愿提及这个话题。
裴诉策马在侧,宋若杉趴在车窗棂,头和脸都包着纱巾。
这时候,她看到前方连绵起伏的沙丘上,有不少人时而行走时而匍匐,远远看着,像是一串串行走在沙丘上的蚍蜉。
他们是谁她问。
上一世,她也曾见此景,却是无心过问。
问话时,她已看清那些人之所以时而行走时而匍匐,乃是因为他们正在进行着三跪九叩的仪式。
这是什么信仰吗她接着问。
裴诉没有抬眼,常年身处边境,不消看,他也能猜到宋若杉在问什么。
算是吧,和南越打了这么久的仗,最受苦的便是这些边境的百姓,他们的良田和土地被征用,连带着儿孙也应征上了战场,所问他们还剩什么的信仰,代表便是祈盼着家中血亲能从边境之战中活着回来吧。
饶是裴诉见惯生死,说这话时依旧略显沉重。
那些人来来回回,而身前身后叩拜的印迹很快就消失在了风沙之中。
到了夜间他们怎么办宋若杉看他们身上除了一个水囊,并无其他行李。
他们不会进入沙漠腹地,在太阳落下之前定会出来。
若是出不来,必定只会有一个下场。
裴诉不愿多说,宋若杉也能猜到。
这才刚一踏入沙漠境地,南越使团那边的正使便遣人来说想见一见公主和裴统领。
这一路上,南越使团与和亲仪仗队虽是同时行进,却一直都是井水与河水各自为治,并不互相干涉。
此时到了三界流沙河,南越正使楚范基却亲自找了过来。
他是南越皇的幼弟,封号岐王。
岐王这时候找来,应当是为了在这流沙河期间守夜一事,殿下见吗裴诉道。
他想借用公主亲卫南越也怕这三界流沙河
听闻南越使团来途中在此地有过折损,只是碍于面子,不表明罢了。
这么说来,这流沙河也算是大良的一道天堑了。
是不错。裴诉神情复杂,殿下久居上京城,可曾听说过金翼盟
宋若杉眼皮一跳,不知裴诉为何会突然提起金翼盟,靠近大漠的时候,听旁人提起过,怎么,这金翼盟很了不得吗
裴诉拉了拉马缰,眺望远方,我不知金翼盟底细,可要论在这片流沙河中,谁能称雄,的确还属金翼盟最有能耐。
为何这么说宋若杉心底闪过别样的情绪。
金翼盟出入大漠如出入自家门户,流沙河是险地,于大良而言无疑是一道天堑,可无论是商队还是官家的队伍,依然选择过天堑而不走坦途。
宋若杉闻言,目露疑惑。
裴诉就其因由娓娓道来。
其一,是因为三界流沙河虽险,却是边境于中原之间最短的路途,只需三天两夜的功夫,难熬的是白昼,危险的是夜间,更多时候凭的是运气,并非每趟都会出事,而这两个夜晚,只要守夜人不睡去,便也不会出事。
可若舍流沙河而绕道,南边的地界一会儿是山路一会儿是水路,要真正抵达边境少说也要一月,路途遥远,若两三人也就罢了,可若队伍稍大些,便要多出一笔不少的花销。
宋若杉点点头,无论是商队还是官派的队伍,人数都不可能只是少数。
况且商家和官家的队伍,都讲究一个时效,流沙河虽险,却是众人的不二选择。
裴诉接着道:其二,是南边的地界,除却穷山恶水,还有不少边境流寇逃窜藏匿,因此,路途既远,同样又有性命与财物之忧。
两相比较,自然还是流沙河更为稳妥些。
而金翼盟!裴诉眉目一凝,声调婉转直上,金翼盟却像是给这道天堑架上了一道天梯,出入自如。
因此,来往于边境的商队无不投靠金翼盟,成为盟中一员。这也导致不少人猜测,金翼盟便是发家于大漠。
裴诉座下马儿扬了扬马尾,似乎也在同意主人的说辞。
宋若杉不禁要想,江问月说月晓楼曾在边境之地险些遭遇灭顶之灾,或许正是和这三界流沙河有关。
然而她很快又捕捉到了裴诉话中的关键,为何守夜人无法彻夜值守,而是会睡去
值夜本是兵家看门本事,可为何连治军严明的裴诉也会有此忧虑
裴诉正要回答,前边却有士兵小跑而来,报公主殿下、裴统领,南越正使掉转马头,往这边来了。
眼见着日头已有西斜之势,楚范基等不及和亲队伍这边的回话,只能不请自来。
岐王此人淡泊名利,醉心琴棋书画,性格温和,或许殿下可以在途中卖他一个人情。裴诉提议。
你的意思是答应他的请求宋若杉微一沉吟,你带的兵可曾在这流沙河中出过岔子
此问一出,裴诉不说话了。
宋若杉便明白,这件事在他那里也没有万全之策。
自然,也正是因此,金翼盟才能成为流沙河一霸,也才会让裴诉在提起金翼盟三个字时忍不住神驰意往。
宋若杉知道裴诉想让她拉拢和气恭顺的岐王,而她也深知此计的确可行。
月晓楼提供的情报中便有所载,南越皇与岐王虽非一母所生,可在权术冷酷的南越皇室中,年纪比大皇子还要小两岁的岐王却深得南越皇信任与宠爱。
岐王的确宜笼络。
只是,宋若杉也同样了解,裴诉是带兵之将,答应岐王的要求无异于送兵上前线,没有一个将领会甘心折损手下之兵。
言贞公主、裴统领,这流沙河的日头快落了,咱们早些安营扎寨,商讨些对策吧。
岐王天庭饱满,两颊充盈,一看便是平日闲散而命中有福之人。
岐王爷尽管将营帐搭起,裴某自然紧随其后。
哎呀,裴统领,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裴诉笑笑,眼神同宋若杉暗中交汇,敢问岐王爷,还有别的什么意思
楚范基既不藏着掖着,也不十分客气,直言道:使团中多是文官,夜间守夜,还得麻烦裴统领照拂一二。
宋若杉听得有趣,感慨此人虽是王爷,可有求于人的时候真是一点儿也不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