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宫变那一夜
火盆里哔啵一声,有火星子跳了出来。
叶兰儿发问,宋若杉倒也认真回答。
没什么,柳闻折今夜闹这一通,怕是因为相府那边发生了点什么
殿下,感动了
宋若杉抬眼,忽地笑开,自然不会。
她对柳闻折很了解,他向来并非煽情之人,若是没有特别的因由,依他冷傲自持的性子,不可能会来折腾这一出。
柳闻折想必是受了什么刺激。
他对她有情吗
或许是有的,但他克服不了自己的自私和懦弱。
这些弱点在一个人顺风顺水时或许表现不出来,可一遇见逆境、试探,便会显露无疑。
柳闻折不仅不值得托付终身,就连相形相伴,亦不可信。
宋若杉并不为此事纠结。
她在想的是另一件事。
这三年来,柳闻折一直猜疑、质问的那个真相。
火盆里的火星子跃动,叫宋若杉想起了三年前宫变那一夜。
她没有欺骗柳闻折,只是隐瞒了小部分真相。
她没说的是,那一夜柳青松原是护驾,后来不知是听谁说了一句你不杀他,我们就杀了你,你杀了他,我们拥你做皇帝。
柳青松从护驾变成了弑君。
他自然知道,那些人无法拥他当皇帝,只是在那节骨眼上,他怕死。
那一场宫变来得太过突然,那时宋若杉居于宫中,皇帝驾崩后,宫人们兵分两路,一路去寻宋若杉,一路去寻宋则鸣。
企图找他们二人泄愤。
母亲留给她的暗翼会,是她的及笄礼,会令在王嬷嬷手中保管,可暗翼会的接头人只有晚娥能够寻到。
王嬷嬷便是在那时将暗翼会的会令交到晚娥手上,所幸宋若杉的及笄礼就在隔日,而那时暗翼会便隐匿驻在皇城外头。
而那一场荒唐的宫变最终被暗翼会压下,但也使得母亲暗中留给女儿的及笄礼暴露于宋则鸣面前。
宋若杉赶到宋则鸣所在的寝宫时,柳青松正拿捏着宋则鸣拖延时间,他在犹豫。
可怜宋则鸣并没有识破柳青松的真面目。
但宋若杉却从当时的情势中一眼辨出了柳青松在这场宫变中所处的立场。
父亲的死他脱不开干系,可若是此番勤王有功,以他巧言善辩之能,日后要么居功甚伟,要么对他们姐弟生出猜疑,定会叫他们姐弟二人招架不住。
这样的人留不得。
宋若杉只能在自己的及笄礼前夜下令诛杀所有参与谋反的宫人,以及柳青松。
那时候,柳青松清名正盛,朝中多有追随者,若说柳青松弑君,怕是难以服众,但凡对此有疑,朝中必会大乱。
内忧外患,大良经不起这般折腾,于是宋若杉决定掩去部分真相,为柳青松立下护驾之功,让柳闻折继任左相之位,以安悠悠众口,以定朗朗乾坤。
暗翼会的宗旨乃是有手无口,而宋若杉便成了这场宫变的唯一知情人。
暗翼会的存在,让宋若杉在那场宫变之后手握重权,为宋则鸣所倚仗。
但同时,也助长了宋则鸣的贪念和猜忌。
独自守着这个真相,她有两年时间夜里不敢一个人睡,且必须留灯。
她自认为对柳闻折存愧,于朝事之外处处忍让妥协。
可如今看来,这对父子还真是一脉相承。
宋若杉敛了心神,决定将此事永远藏于心底,不再提起。
*
相府那边,马车驶到角门。
车上两人已缠得难舍难分。
柳闻折下了马车,他接住了阮清冰,将她打横抱起,就这么在下人们的睽睽相视下,将阮清冰抱入了自己的卧房。
阮清冰自上次被羞辱过后,不再学着宋若杉打扮,而是尽展苏下女子温柔小意,小心翼翼地迎合着柳闻折的情绪。
今夜,她却再次穿了一身雪色衣裙。
帷帽一盖,还真叫相府里的一群下人一时辨不出她的身份。
这些下人只知正午家宴时,老夫人做主请了阮家人,相爷向老夫人提了一句,要请长公主过府,被老夫人责骂了一句不懂规矩。
便惹得相爷心情不好。
如今,是当真把人请回来了
下人们不敢多猜,总归两人有婚约在身,何况一个是当朝左相,一个是长公主。
没人管得。
今夜,阮清冰又作宋若杉同样打扮,柳闻折明知那人不可能是宋若杉,却还是迎了上去,心甘情愿被骗。
面对阮清冰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他克制过自己的欲望,可宋若杉不在意。
她今夜所说的那些话,像一把把软刀子,在他心口磨啊磨……
发出刺耳糙粝的割裂声。
寂无,你对我有情吗
她是怎么问出这般无情的话的
他想要她,想娶她,想护她,她却越行越远。
他再克制,也只是个男人。
再缠也缠不过眼前如水的女子绕指柔。
阮清冰终于得逞了。
这一夜,床榻上的女子,一遍又一遍地哭喊,
男人一改往日儒雅温柔。
可一阵缠绵过后,阮清冰却被柳闻折无情推开。
仿佛刚才柔情百态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柳闻折翻身躺在床榻另一边。
阮清冰柔柔地望着他,她也不知道她爱的这个男人是哪儿来的这些力气。
家宴上,柳闻折和沈老夫人起了争执,一顿饭吃得郁郁寡欢,事后,柳闻折离开静雅居。
阮清冰亦寻了个借口出去追他。
柳氏使眼色欲阻拦她,却并不管用,幸而沈老夫人并没察觉什么,柳氏自认为女儿没那么大的本事,便也不再多话。
柳闻折急需人安慰,阮清冰尽展柔情体贴。
自打玉梅宴过后,柳闻折的确被宋若杉拒得有些狠了。
不知不觉的,他对阮清冰的态度也有了改变,不再冷冰冰将人拒之千里。
两人隐于假山之后,阮清冰跪在柳闻折面前,媚眼如丝,满目柔情。
清冰只想宽慰表哥。
她小心翼翼说这话,手却大胆伸了上来。
表哥放心,如此行径,做不得数的,表哥没有占了清冰的清白,清冰无需表哥负责
柳闻折半推半就,由着她作为。
他的确郁结在心,难以排解,可宋若杉一直体会不到他的苦心。
你平常怎么叫我的
克己复礼的声音染上了些许情欲。
阮清冰一愣,寂无…表哥
把后面那两个字去掉。
说罢,他缓缓闭上了眼。
……
一日,两场风花雪月。
却将柳闻折一颗心掏得越发空虚。
他得到的是镜花水月,这样的假象并无法令他满足,反而激发了他拥真正的明月入怀的欲念。
他要得到宋若杉,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