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玭并不愿意和李峤多说什么，站起身来，朝着狄仁杰拱了拱手。
“狄大人好生照料身体，日后我这位小叔叔上位，狄大人还要治理天下呢。”
狄仁杰总觉得不对劲，现在发现了端倪，赶紧问道：
“殿下此言何意？”
“太子殿下和相王殿下仍在，存希不过只是秦王，又如何上位？”
李玭已经转为平静，轻描淡写的说道：
“狄大人为何明知故问呢？”
“秦王的称号代表着什么，想必狄大人心知肚明。”
“我们这些人要做的，不过是拨乱反正罢了。”
“现在我们只是缺少一个机会而已。”
李峤站起身来，朝着狄仁杰抱拳道：
“狄公，本王希望，今天我们到这里和狄公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要传出去。”
“想必狄公也不希望，大唐五世而亡之后，没有人新建立一个大唐吧？”
狄仁杰很是纠结，眉宇之间闪烁着难以言明的光。
可他没得选。
即便皇帝对他有恩，可他的最终目的是劝皇帝把皇位还给李家，来一个平稳过渡。
而这两位太宗皇帝正统子孙却直接把他拉下水。
最重要的是，他没办法洞悉这些太宗皇帝之后到底要做什么。
他无法想象，李显到底要做什么事情，居然能让李玭和李峤这两个死对头心甘情愿的牵扯进来。
“好了，狄大人，我们该走了。”
李玭说罢，转身潇洒离开。
只是，他刚出门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又重新出现在门口。
“忘了说了，狄大人，这件事情，不要告知我父亲。”
“自从前任嗣濮王去了之后，他好似就忘记了过往发生的事情。”
“但有的事情，必须得有一个结果才行。”
“还有一事，在我们的事情办完之前，我那位小叔叔决不能知道我们今天来这里和您说了什么。”
“狄大人您不可以说，那位千牛卫将军也不可以说。”
狄仁杰没想明白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把头点了点，算是应承下来。
李玭和李峤走出了狄府大门，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
忽然，李玭掀开了帘子，淡淡的说：
“一代人有一代人要做的事情，李峤，可不要背叛我们啊。”
“不然的话，嗣濮王这一脉，我也就只好让他断绝在你这里了。”
端坐在马车里的李峤目光阴翳。
许久，他轻轻的哼了一声。
“当年的事情就算怪，也怪不到我这个后人头上。”
“你家被罢黜了王位，其中是非曲直，千百年后自有后人评说。”
“纵然我那祖父生前有万般不对，最后皇位也没有落到他的头上。”
过了许久，他用满是愁怨的语气说：
“最重要的是他死了。”
他闭上眼睛，强压着愤怒，接着说道：
“他已经死了。”
天空中突然炸响。
一道闷雷猛然间响起。
在这个天寒地冻的时间，这一道仿佛来自盛夏的雷声炸裂，让两位李氏宗嗣的大人物脸色彻底难看起来。
两位赶车的驭者，自始至终都在听这两位老爷说着大逆不道的话，更是一句评价都没有。
说起来，如果当年不是因为太宗皇帝故意引起太子和魏王的死斗，想必大多数李氏宗嗣都不会落得如今的残酷下场。
他们两个大抵也不会凄凉到给自家人驾车。
李玭突然哼了一声，放下帘子。
“死了便死了！”
“你跟我说做什么？”
“他死了活该！！”
李玭好似一头暴怒的雄狮，眼神满是杀气。
“他要是没死，我就该直接把他的头扭下来！”
“这种人也配得上称之为长辈？”
“最是无情帝王家，说的就是这些人。”
“你我两个，最好都死在这件事情之中，否则我若活着出来，嗣濮王一脉就断绝在你这一代吧。”
“老七，走！”
驭者闻听此言，驾着马车离开。
走不多远，李玭又低吼道：
“入踏马的！”
“我家的王位都没了，你家凭什么有？”
“该死的李泰！”
嗣濮王李峤攥紧拳头，眼中满是仇恨。
即便他和李玭在狄仁杰面前表现的再怎么好，也难掩两家的仇恨。
即便祖上是一家，到了他们这一脉，就算是彻底断绝关系了。
那位险些被魏王李泰害死的隐太子李承乾的后人，终究不会允许李泰的后人过的安稳。
或许以前会。
但是以后不会。
“走，回去之后你把那些人找过来。”
“嗣濮王一脉可以断绝，但不能断在李玭的手上。”
“他不想活了，那我也不活了！”
“两家的仇恨就断在我这一代吧，李家的脸面已经被那两位老祖宗丢光了，大唐也五世而亡了，我们总归是要为过往的错误，付出代价了。”
驭者刚准备驾车离去，耳畔响起李峤的话，停顿了好久，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若是魏王殿下知晓几十年后会变成这样，当年大抵就不会变成那般模样吧？”
马车中，李峤冷冷一笑。
“我那爷爷可不是什么善茬，他就是知道今天的李氏宗嗣会死亡大半，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抢皇位。”
“李玭那厮说的没错，最是无情帝王家。”
“说句大不敬的话，我那爷爷为了皇位，什么都能做的出来，他当年甚至说过可以把我爹杀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把我爹杀了吗？因为我爹要是死了，他就可以把皇位给我大爷爷家的孩子了。”
一想到当年李泰说的混账话，李峤这位长孙就觉得不寒而栗。
到底是什么样的畜牲爷爷，才能说出这种畜牲话。
为了一个皇位，居然要杀自己的亲儿子。
真要让李泰把李欣杀了，李峤也就不会出生了。
“走吧。”
“回家了。”
李峤努力平息了怒气，朝着外面的驭者道。
……
狄府之中，李元芳来到狄仁杰的书房里，焦急的看着狄仁杰。
此刻，狄仁杰正在踱步。
“大人，两位殿下……”
“元芳啊，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一场惊天巨变就要发生了。”
“我希望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你要对所有的人保密，即便是存希回来了，也不要说。”
李元芳的肩膀好似被什么压住了，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把头点了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