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血色画布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暴雨的腥甜钻进鼻腔时,许妄的指尖先于意识感受到了刺痛。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像某种深海生物的心跳,她努力撑开眼皮,白炽灯在视网膜上洇开模糊的光斑,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左手背的留置针
——
透明胶带下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像是被人反复注射后留下的痕迹。指尖轻轻触碰,能感觉到胶带边缘翘起的弧度,那里沾着几根细小的玫瑰花瓣,暗红色的碎屑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突兀。
许小姐
护士的声音从上方飘来,带着职业化的轻柔,您终于醒了,车祸导致的脑震荡让您昏迷了三天......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许妄突然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的皮肉。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无名指内侧的玫瑰刺青,那抹暗红色纹路蜷曲如干涸的血迹,边缘有未完全愈合的痂皮,说明是最近几天才完成的。更诡异的是,刺青的纹路走向与她记忆中姐姐溺亡现场遗留的雨伞金属扣图案分毫不差,仿佛有人故意将死亡的印记刻在她的皮肤上。
护士的瞳孔微微收缩,下意识地看向病房门口,那里正站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顾沉舟走进来的姿态像是幅精心构图的油画：左手提着皮质公文包,右手握着支蓝玫瑰,花瓣边缘的血色斑点呈不规则分布,像是用细针逐一点缀的泪痕。他的皮鞋踩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暴雨的背景音中形成诡异的节奏,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许妄的心脏上。
醒了
他的声音带着某种令人心安的磁性,却让许妄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医生说你的记忆可能需要时间恢复......
他忽然顿住,目光落在她无名指的刺青上,喉结微微滚动,看来有人等不及要让你想起些什么了。
他的语气看似平静,却暗藏锋芒,仿佛在暗示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许妄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他口袋里露出的红色雨衣边角吸引,某种模糊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同样的暴雨夜,同样的红色雨衣,还有姐姐在浪涛中挣扎的手。海浪的轰鸣仿佛在耳边响起,她猛地按住太阳穴,指甲在皮肤上刮出三道血痕,这个动作似乎触动了什么开关,车载广播里突然爆出刺啦的电流声。
......
今夜
23:07
将迎来十二级强台风,沿海区域请立即......
熟悉的预警声让许妄浑身血液仿佛凝固,她的手指不受控地抬起来,在结着水雾的车窗上划出
23:07
的数字。墨迹未干,顾沉舟已经握住她的手腕,指腹轻轻摩挲她腕间的脉搏,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温柔。妄妄对这个时间很在意
他的语气太过温柔,反而透着几分诡异,七年前的今天,你姐姐就是在这个时间......
他忽然停住,用指节替她拂去额角的冷汗,抱歉,我不该在你刚醒来时说这些。
许妄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情绪波动,却只看到深褐色瞳孔里自己苍白的倒影,那双眼睛像深潭般平静,却让人看不清底。这时,护士端着药盘进来,白色瓷盘上放着三颗药片和一杯温水,药盒上印着
氟西汀
的字样。许妄接过药片的瞬间,指尖触到药盒底部的凹凸纹路,借着递水杯的动作翻转药盒,背面用盲文刻着
第
13
次
三个小字,触感清晰得像是刻在她的神经上。
窗外惊雷炸响,许妄下意识地转头,看到床头柜上的相框。那是张三人合照,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中间,左边是笑靥如花的姐姐顾晚舟,右边是西装革履的顾沉舟。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这张照片的拍摄场景,更诡异的是,照片里她手腕上戴着的手链,此刻正躺在她的枕头底下。手链由碎玻璃制成,每颗珠子里都嵌着细小的金属片,当她把珠子对着灯光时,金属片反射出一行小字：记忆重置药剂,副作用......
字迹残缺不全,却像根细针扎进她的太阳穴。
三年前的画展,你说要把《潮汐》送给我。
顾沉舟顺着她的目光开口,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幅海景油画,当时你说,海浪的高度代表着思念的重量。
画布上的浪尖恰好是
23.07
厘米,这个数字像根细针扎进许妄的太阳穴,她忽然想起车祸前导航显示的距离
——
顾氏老宅
23.07
公里。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海浪的纹路中隐约藏着一张人脸,那是姐姐溺亡时的模样,眼睛睁得极大,仿佛在无声地控诉。
我......
她刚开口,喉咙突然一阵刺痛。顾沉舟从口袋里摸出个银色药盒,里面装着润喉糖,薄荷味混着某种奇怪的香气扑面而来。许妄本能地想要拒绝,却在看到药盒内侧的刻字时愣住了：W.M
2022.05.15,那是她生日的缩写和日期,字迹边缘有磨损的痕迹,显然被人反复摩挲过无数次。
先含着。
顾沉舟轻轻替她把润喉糖放进嘴里,指腹擦过她下唇的动作太过自然,像是重复过无数次,医生说你暂时不能说话,不过别担心......
他忽然凑近,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我会帮你找回所有记忆,无论是美好的,还是痛苦的。
这句话像块冰顺着脊椎滑进心脏,许妄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她闻到他身上混合着雪松香和雨水的气息,这个味道让她莫名感到一阵眩晕,脑海中闪过几个模糊的画面：画室的落地窗、调色盘里的红色颜料、还有顾沉舟在暴雨中拥抱她的温度。
护士收拾药盘时,金属器械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许妄趁机翻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本病历本,诊断栏写着
顺行性遗忘,主治医生签名是顾沉舟的私人医生。可当她翻动病历页时,一张照片突然掉了出来
——
那是她在画室的自拍,背景里有个男人的剪影,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她。男人的轮廓与顾沉舟重合,他的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仔细辨认后,许妄发现那是支注射器,针尖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顾先生,该去做检查了。
护士打破沉默。顾沉舟点点头,临走前替她掖了掖被角,这个动作太过亲昵,让许妄浑身不自在。她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走廊尽头,才猛地掀开被子
——
右腿膝盖内侧有块淤青,形状像个扭曲的
13,淤青周围的皮肤呈现出淡淡的紫色,像是被某种药物注射后留下的痕迹。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许妄摸出枕头下的手链。那串由碎玻璃制成的手链突然发出细微的声响,一颗珠子掉落在床单上,里面的金属片滑出,上面刻着一行小字：第
13
次记忆重置成功
——
致我们的小画家。
字迹与她在医院发现的药瓶标签如出一辙,恐惧像潮水般淹没了她,她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而陷阱的设计者,正是那个自称要
帮她找回记忆
的顾沉舟。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推开。顾沉舟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礼品袋,里面露出一角红色雨衣。他看到她手中的手链,眼神瞬间冷下来：谁让你碰这些东西的
他的语气不再温柔,带着某种上位者的威严,仿佛在训斥一个不听话的宠物。许妄下意识地把手链藏在背后,却发现指尖沾到了什么。她低头一看,是礼品袋里掉出的标签,上面写着
第
13
次记忆重置专用,落款是顾沉舟的笔迹,字迹力透纸背,透着某种近乎疯狂的执着。
这时,床头的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许妄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视线逐渐模糊,脑海中闪过无数碎片：画室里带血的画布、顾沉舟书房里的密码箱、还有姐姐临终前的微笑。最后看到的是顾沉舟走向她的身影,他的手中拿着一支注射器,针头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而他的嘴角,似乎带着一丝愧疚与无奈交织的苦笑。
别怕,妄妄。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次会很顺利,你很快就会忘记一切......
话音未落,针头已经扎进她的静脉,冰凉的药水顺着血管蔓延,许妄感到意识正在飞速流失。在失去知觉的前一刻,她看到自己无名指的刺青在灯光下泛出荧光,纹路竟与顾沉舟袖扣上的玫瑰图案完全重合,而窗外的暴雨,正以某种诡异的节奏敲打着玻璃,仿佛在为这场精心策划的记忆屠杀伴奏。
当黑暗彻底笼罩她时,许妄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也许,她从来就不是什么
许妄,而是某个被囚禁在记忆牢笼里的困兽,而顾沉舟,既是囚禁她的人,也是唯一能解开枷锁的钥匙。这个念头如流星般转瞬即逝,却在她心底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等待着在某个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揭露所有被掩埋的真相。
第二章镜像画室
五天后,许妄站在画室门前,指纹锁发出连续的
滴滴
声,直到她把无名指按在扫描区,锁才
咔嗒
一声打开。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松节油、血腥味和玫瑰香水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胃部一阵抽搐。
画室的落地窗前挂着深色窗帘,光线透过缝隙在地面切割出斑驳的条纹。许妄摸索着打开灯,暖黄色的光晕中,她看到所有画架都被黑色塑料布覆盖,像是停灵间里的棺木。最靠近门口的画架下露出一角画布,上面是团模糊的红色,像是有人用手指蘸血涂抹而成。
许小姐,需要我帮忙整理吗
助理小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穿着白色工作服,戴着橡胶手套,眼神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顾先生说您需要安静的创作环境......
不用。
许妄打断她,声音比想象中沙哑,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小周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点头,转身时不小心撞翻了颜料架。金属罐滚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许妄弯腰去捡,却发现所有钴蓝色颜料都被换成了红色,罐底用记号笔写着
第
13
罐。
她走向落地窗,拉开窗帘的瞬间,暴雨的轰鸣扑面而来。对面的高楼玻璃上倒映着画室的景象,许妄忽然看到自己的影子旁边还有个模糊的轮廓,像是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她猛地转身,却只看到空荡荡的画室。
画架上的塑料布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半幅海景画。许妄瞳孔骤缩
——
浪花里清晰地倒映着姐姐溺亡时的脸,那双眼睛睁得极大,瞳孔里凝固着惊恐与绝望。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海浪的纹路组成了
HELP
的英文单词,而她的调色盘里,正摆着与画中相同的赭石色和群青色。
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调色盘架。金属碰撞声中,一支断裂的画笔掉在地上,笔杆上刻着
W.W
2023.05.15,正是她去年生日的日期。许妄捡起画笔,发现笔尖沾着某种透明凝胶,凑近闻时,闻到了和顾沉舟身上相同的雪松香。
画室角落的老式座钟敲响十下,许妄忽然想起顾沉舟每晚十点必听的车载广播。她走向音响设备,发现
CD
机里插着张没有标签的光盘。按下播放键的瞬间,电流声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对话：
......
剂量已经加到最大,可她还是会画带血的画......
继续调整,这次用蓝色颜料覆盖,她对钴蓝色有心理依赖......
顾先生,第
12
次重置失败后,她开始出现人格分裂的迹象......
杂音突然变成清晰的海浪声,接着是姐姐的尖叫：妄妄！别相信......
声音戛然而止,换成顾沉舟的低笑：这次,我会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许妄猛地拔掉电源,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转身时,看到自己的倒影在落地镜中扭曲变形,镜中的
她
嘴角上扬,露出抹诡异的微笑,而现实中的她,右手正不受控地抓起支画笔,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仿佛在临摹某个看不见的图案。
画架上的塑料布彻底滑落,露出一幅巨大的自画像。许妄盯着画布,感觉血液正在往头顶涌
——
画中的
她
穿着黑色礼服,手持匕首抵在顾沉舟咽喉,而顾沉舟的表情不是恐惧,而是某种近乎狂喜的癫狂。更让她窒息的是,画中
她
的眼睛是蓝色的,和顾沉舟送的蓝玫瑰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画框边缘有个微型摄像头,红点正在闪烁。许妄伸手去拆,却发现摄像头用螺丝固定得死死的,底座上刻着
2025.05.01——
正是她车祸前三天的日期。
画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顾沉舟带着一身雨气走进来,头发和肩膀都湿了,手里拿着支蓝玫瑰
——
花瓣上的血色斑点比上次多了三颗。他扫了眼地上的塑料布和摄像头,眼神瞬间冷下来：看来你恢复得比我想象中快。
你一直在监视我。
许妄的声音出奇地平静,这些画,还有药瓶、刺青,都是你用来控制我的手段。
顾沉舟走近,风衣下摆扫过地上的颜料罐,在白色瓷砖上留下道淡红色痕迹：我只是在保护你,保护我们的记忆。
他抬手抚过她的脸颊,指腹停在她右眼尾的泪痣上,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画带血的画,我这里......
他另一只手按在心脏位置,都会疼得像被刀割。
许妄猛地拍开他的手,后退到画架旁。未完成的自画像里,镜中的
她
举起刀,刀刃正对着现实中的顾沉舟。这时,许妄注意到画中
她
的左手虎口有道疤痕,形状像朵凋零的玫瑰,而她此刻摸向自己的虎口,果然触到了同样的疤痕
——
那是她完全没有印象的伤口。
你到底重置了我多少次记忆
她抓起调色刀抵在自己咽喉,刀尖刺破皮肤的刺痛让她终于找回一丝真实感,第
13
次,对吗
顾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细微的反应让许妄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他向前半步,又猛地停住,像是害怕惊到猎物：妄妄,把刀放下,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谈什么
许妄打断他,刀刃又压进几分,鲜血顺着刀尖滴在画布上,谈你如何把我变成你姐姐的替身谈你每月
15
号给我注射的记忆重置药剂
她看到顾沉舟的肩膀猛地绷紧,知道自己说中了。就在这时,座钟敲了十一下,暴雨突然达到顶峰,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许妄的视线扫过画室角落的监控摄像头,突然想起日记里的话：每月
15
号,她都会在画架前发疯。
明天就是
15
号。
顾沉舟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语气里多了几分急切：妄妄,有些真相你现在承受不了,再给我点时间......
没时间了。
许妄抓起桌上的紫外线手电,照向自画像。在蓝紫色的光晕中,画布下浮现出层层叠叠的字迹：第
1
次重置,她问我是谁；第
7
次,她开始画带血的海景；第
12
次,她差点杀了我......
最后一行字被鲜血覆盖,只能辨认出
这次一定要留住她。
许妄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和不甘。她看着顾沉舟,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真实的情绪
——
那是种混合着愧疚、恐惧和疯狂的复杂眼神,像困兽在牢笼里望着自由的天空。
顾沉舟,
她轻声说,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
她指着自画像中
她
的眼睛,你以为我画的是你姐姐,但其实......
话音未落,画室的灯光突然熄灭。在一片漆黑中,许妄感到有双有力的手臂抱住了她,带着雪松香和雨水的气息。顾沉舟的下巴抵在她头顶,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别说了,求你......
黑暗中,许妄的手指触到他后颈的皮肤,那里有块凸起的疤痕,形状和她无名指的刺青一模一样。记忆碎片突然如潮水般涌来：七年前的台风夜,姐姐把她推进储物间,临走前塞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沉舟的画里有秘密,而她当时穿的,正是画中那件黑色礼服。
灯光重新亮起时,顾沉舟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替她擦掉脸上的血迹,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明天来看画展吧,你的新画《镜像》......
他顿了顿,会给你答案。
他转身离开时,许妄看到他口袋里露出的红色雨衣,突然想起监控录像里的画面
——
每月
15
号,她都会在画架前用红色颜料写下
顾沉舟杀人了,而第二天清晨,墙面总是干干净净。
她低头看向调色刀,刀刃上的血迹已经凝固,在紫外线手电的照射下,显出
15
的数字。
第三章驯养日记
午夜的顾氏老宅像座沉默的陵墓,许妄握着从画室顺来的钥匙,站在顾沉舟书房门前。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她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走廊里回荡,每一声都像是倒计时。
书房的门缓缓推开,雪松香混着旧纸的气息扑面而来。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面织出黑白相间的条纹,像某种远古生物的骸骨。许妄打开手机电筒,光束扫过书架,最后停在最顶层的密码箱上
——
锁孔旁边的
2307
数字在幽光中泛着冷意。
输入密码的手在发抖,前两次都因为紧张按错了数字,第三次才听到
咔嗒
的轻响。箱盖弹开的瞬间,13
本黑色皮质笔记本整齐地排列在眼前,最上面那本的封面上,用烫金字体印着
驯养日记
第
13
册。
许妄翻开第一页,日期是七年前的台风夜,字迹力透纸背,仿佛书写者当时带着极大的情绪波动：晚舟走了,带走了我记住人脸的能力。但妄妄还在,她的眼睛和晚舟一样,是我唯一的锚点。
她翻到第
7
册,页面边缘有明显的褶皱,像是被人反复翻阅：第
7
次重置,她开始在海景画里藏血痕。医生说这是潜意识反抗的表现,需要增加抗焦虑药物剂量。我给她换了新的刺青,这次是第
7
版设计,希望能让她平静下来。
越往下翻,许妄的呼吸越急促。第
12
册里夹着张诊疗记录,诊断栏写着
反向面容失认症
——
只能识别许妄的脸,主治医生签名是顾沉舟的心理医生,而记录日期是三年前,正是她成为
许妄
的开始。
所以你根本不是记不住人脸,
她对着空气轻声说,你只是需要我当你的‘活体记忆锚点’,对吗
密码箱底层躺着个丝绒布袋,里面装着
13
支蓝玫瑰标本,每支花的花茎上都刻着数字,从
1
到
13。许妄拿起第
13
支,发现花瓣上有干涸的血迹,花茎上刻着
2025.05.10——
车祸当天的日期。
这时,窗外闪过一道闪电,照亮了书架上的相框。那是她三年前的画展照片,她站在《镜像》系列前微笑,而现在她知道,那些画里藏着的不是艺术,而是顾沉舟的操控记录。她盯着照片中自己的眼睛,突然发现瞳孔里有细小的反光点,那是微型摄像头的红光。
书房的地板突然发出
吱呀
声,许妄猛地转头,看到门缝里漏出的灯光。她慌忙把日记塞进风衣,刚站起身,顾沉舟已经推开了门,手里端着杯热牛奶,雾气模糊了他的眼镜。
睡不着
他的语气太过平静,反而让许妄感到一阵寒意,我煮了热牛奶,加了你最喜欢的焦糖。
许妄看着他放在桌上的玻璃杯,倒影中自己的表情惊恐又狼狈。她注意到他穿着睡衣,领口敞开,露出后颈的玫瑰刺青
——
和她无名指上的图案完全一致,只是颜色更深,像是陈年的血迹。
过来喝吧。
顾沉舟指了指椅子,自己则靠在书架旁,双手抱臂,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
许妄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坐下。玻璃杯触到掌心的瞬间,她发现杯底有个凸起的圆点
——
那是个微型摄像头,镜头正对着她的脸。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盯着牛奶表面的泡沫,从姐姐溺亡那天起,你就计划把我变成她的替身
顾沉舟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有些疲惫：晚舟坠海后,我患上了严重的面容失认症,看任何人都是模糊的色块,除了你。
他的声音低下来,你的眼睛,你的表情,甚至你紧张时咬下唇的习惯,都和晚舟太像了......
但我不是她。
许妄打断他,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一直重置我的记忆
因为我害怕。
顾沉舟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病态的温柔,害怕你知道真相后会离开我,害怕再也找不到能让我记住人脸的锚点。所以每次你接近真相,我就不得不......
他的声音哽咽了,对不起,妄妄,我知道这很自私,但我真的离不开你。
许妄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谎言的痕迹,却只看到深不见底的痛苦。这时,她注意到他左手腕上有道新鲜的疤痕,形状像朵玫瑰,和她在画室监控里看到的画面一模一样
——
他曾在她昏迷时,用刀片刻下她的画。
第
13
次重置后,你为什么保留了我的刺青
她举起手,无名指在灯光下泛着荧光,以前的刺青不是都会洗掉吗
顾沉舟的眼神变得柔和：因为这次,我想让你记住些什么。
他走近一步,伸手握住她的手,妄妄,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晚舟,从第一次重置开始,我就知道。但每次看着你,我都会忍不住想......
想把对姐姐的爱,转移到我身上。
许妄替他说完,抽回手时,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的针孔
——
那是长期注射药物留下的痕迹。
顾沉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伸手想触碰那些针孔,却在半途停住：那些药......
是为了保护你,防止你因为记忆混乱而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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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我
许妄冷笑一声,还是为了更好地控制我
她翻开日记本,指着第
12
册里的记录,你说我每月
15
号会发疯,其实是药物的副作用,对吗你让医生给我注射致幻剂,然后拍下我失控的画面,作为继续操控我的理由。
顾沉舟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像是被人当面捅了一刀。他转身走向书架,抽出一本厚重的相册,扔在许妄面前：看看吧,这是你以前的样子。
相册里全是许妄的照片,从童年到成年,每张照片都被仔细标注了日期。她翻到最后几页,瞳孔骤缩
——
那是车祸前的监控截图,她站在顾氏老宅的地下室门前,手里拿着把钥匙,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表情。
你当时已经恢复了记忆,
顾沉舟的声音里带着绝望,你拿着晚舟留下的证据,要去报警。我......
我不能让你这么做,所以......
所以你制造了车祸,重置了我的记忆。
许妄替他说完,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轰然倒塌,顾沉舟,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你以为用记忆操控就能留住我,却不知道......
她突然停住,因为看到相册最后夹着张纸条,上面是姐姐的字迹：妄妄,沉舟的面容失认症是装的,他只是不敢面对自己爱上你的事实。
顾沉舟猛地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恐：你从哪里拿到的
姐姐坠海前给我的。
许妄握紧纸条,她主动跳海,就是为了让你能正视自己的感情,对吗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只有暴雨声在窗外肆虐。顾沉舟慢慢滑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许妄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脆弱的模样,心中竟涌起一丝怜悯。
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轻声问,为什么要独自承受这一切
顾沉舟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因为我害怕,害怕你知道真相后会厌恶我,害怕连最后的回忆都失去。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妄妄,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不会再骗你......
就在这时,许妄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弹出条新消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明日
15:00,老宅地下室,真相在此。
她抬头看向顾沉舟,发现他也收到了消息,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两人对视的瞬间,许妄知道,这场关于记忆与爱的博弈,终于要迎来最后的结局。
她站起身,整理好风衣,日记本和纸条都藏在贴身口袋里。顾沉舟看着她,眼神里交织着恐惧和期待,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明天,
许妄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我们一起去地下室,看看七年前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
顾沉舟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目光落在她无名指的刺青上,像是在看某种珍贵的宝物。许妄转身离开时,听到他轻声说：无论结果如何,谢谢你,愿意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
暴雨依旧在下,许妄摸着口袋里的紫外线手电,想起日记本里的最后一句话：第
13
次,我终于敢正视自己的内心,原来我爱的从来不是晚舟的影子,而是真实的你。
明天,一切都将揭晓。
第四章血色广播
暴雨在凌晨三点织成密不透风的灰网,许妄将黑色连帽衫的兜帽又紧了紧,指尖触到兜帽内侧的玫瑰刺绣
——
那是顾沉舟三年前送她的生日礼物,当时他说：玫瑰藏在暗处才最美。
此刻这朵玫瑰正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顾氏老宅后门的铁锁早已生锈,许妄用从画室顺来的调色刀撬动锁芯时,听见远处废弃码头传来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她摸出藏在袖口的微型摄像头,镜头对准门缝,屏幕里立刻出现顾沉舟的身影
——
他坐在生锈的集装箱上,怀里抱着件红色雨衣,面前的老式收音机正在播放雪花般的杂音,机身侧面贴着张褪色的标签：顾晚舟遗物。
晚舟,今天的雨和七年前一样大。
他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妄妄醒了,她看着无名指的刺青问我是谁,眼神像极了当年你问我‘爱不爱你’时的模样。
他伸手抚摸雨衣的帽檐,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爱人的发丝,你说过,妄妄的眼睛像星星,可星星太亮了,我怕它会照亮所有我不想让她看见的黑暗。
许妄的手指骤然收紧,摄像头差点从掌心滑落。她想起在顾沉舟书房看到的照片：姐姐穿着这件红色雨衣站在海边,嘴角上扬的弧度与自己画自画像时一模一样。收音机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电流声,紧接着传来七年前的台风预警：今夜
23:07
将迎来十二级强台风......
顾沉舟猛地抬头,目光直直看向她藏身的方向。许妄本能地后退,踩断了脚边的枯枝。他站起身,红色雨衣从臂弯滑落,露出里面裹着的相框
——
那是姐姐溺亡前的最后一张照片,背景里的海岸线与顾氏老宅的位置完全吻合,而姐姐的手指正对着镜头,比出一个
13
的手势。
妄妄,是你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困惑与期待,雨水顺着下颌滴落,在胸前汇集成深色的水痕,你怎么会来这里
她站起身,雨水顺着帽檐砸在监控屏幕上,模糊了顾沉舟的脸。他的眼神在她身上游移,最后停在她右眼尾的泪痣上,瞳孔突然收缩
——
这是他每次情绪波动时的生理反应,如同精准的情绪晴雨表。
你每天十点听的广播,根本不是什么定情时刻。
许妄扯掉降噪耳机,任由暴雨声和电流声灌进耳朵,是你用来触发我记忆重置的信号源,对吗
她摸出藏在口袋里的紫外线手电,光束扫过他手中的收音机,机身侧面立刻显形出细小的刻度：10:00
PM,
Memory
Reset
Trigger。
顾沉舟沉默地看着她,左手下意识地握紧了什么。许妄注意到他指缝间露出的银色瓶盖
——
那是她在医院见过的记忆重置药剂瓶,标签在雨水中脱落,露出底下的
第
13
次专用
字样,生产日期正是车祸前一天。
为什么是我
她的声音混着雨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是因为我长得像姐姐,还是因为我当年没喊出声的‘姐姐’
这个问题在她脑海里盘旋了无数次,此刻终于化作锋利的刀刃,刺向眼前这个用记忆做牢笼的男人。
顾沉舟突然冲过来,抓住她的肩膀,指节几乎陷进她的皮肉：因为你是唯一能让我记住人脸的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多年的崩溃,七年前那场台风,晚舟坠海后,我看所有人都是模糊的色块,只有你的眼睛......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眼皮,动作轻柔却带着近乎疯狂的执着,像锚点一样清晰,让我不至于淹死在遗忘的海里。
许妄猛地推开他,后背抵在潮湿的铁门上,铁锈的味道钻进鼻腔。她想起日记里的
活体记忆锚点
记录,想起他手机里被
PS
成姐姐模样的照片,唯有车祸后的那张保留了她真实的眼睛
——
那是
1300
次素描后,他终于记住的、属于她的独特印记。
所以你就把我困在记忆的循环里,
她的喉间泛起苦涩,一边惩罚我‘见死不救’,一边害怕失去唯一的救赎。你知道吗每次重置后,我都会在画布上藏线索,第
5
次的匕首是老宅钥匙,第
9
次的平面图是地下室入口,而你......
她指着他胸前的疤痕,用我的画伤害自己,来证明你‘爱’的是我还是姐姐的影子。
顾沉舟低头看着手中的药剂瓶,雨水冲刷下,瓶身上的
副作用：可能导致被驯养者产生第二人格
字样逐渐清晰。第一次重置后,你问我是谁,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想说‘我是你的爱人’,却鬼使神差地说‘我是你姐姐的未婚夫’。从那以后,每次面对你,我都在扮演两个角色
——
爱你的人,和惩罚你的刽子手。
他拉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旧伤,那道月牙形的疤痕正是她在第
12
次重置失败时用调色刀留下的,你看,连伤口都在提醒我,我有多贪心。
远处传来轮船的汽笛声,穿透雨幕的瞬间,许妄的视线被他身后的集装箱吸引
——
锈迹剥落的铁皮上,用红色油漆写着
23:07
和一个箭头,指向老宅的方向。箭头尾部有串模糊的数字：1300,与顾沉舟手机里的速写数量完全吻合。她想起车祸前导航显示的
23.07
公里,想起海景画里的浪高,所有线索在此刻串联成线,指向一个她不愿相信的真相。
姐姐坠海的时间,根本不是
23:07,对吗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这个时间是你伪造的,为了让我永远活在愧疚里,让我成为你名正言顺的‘替身’。
顾沉舟的身体猛地僵住,眼中闪过惊恐,仿佛被剥去最后一层伪装的困兽。就在这时,许妄趁他分神之际,转身冲进雨幕。身后传来他的呼喊：妄妄！别去地下室！那里......
话音被惊雷掩盖,她攥着从他口袋里顺来的钥匙,朝着老宅的方向狂奔,无名指的刺青在雨中泛着微光,像指引迷途者的鬼火,又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暴雨冲刷着老宅的外墙,许妄在玄关处脱下浸透的连帽衫,露出里面印着
顾氏集团
2022
年画展
字样的
T
恤
——
那是她在衣柜最深处找到的,领口内侧用线绣着
妄妄专属,针脚细密得像是某种秘密的告白。她摸出藏在衣领的微型录音笔,红点仍在闪烁,里面记录着顾沉舟在码头的全部独白,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着她对记忆的认知。
走上楼梯时,她注意到扶手下方刻着细小的数字：从
1
到
13,每隔三级台阶出现一次,最新的
13
旁边刻着朵凋谢的玫瑰。这是顾沉舟的
驯养计数,也是她被困在记忆牢笼里的年轮。画室的门虚掩着,透出微弱的蓝光,那是紫外线手电的光芒
——
她离开前明明关闭了所有光源。
推开门的瞬间,许妄闻到一股熟悉的雪松香。顾沉舟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握着支蓝玫瑰,花瓣上的血色斑点比昨夜多了三颗。你果然去了码头。
他没有转身,声音里带着预料之中的疲惫,七年前,晚舟就是在这里告诉我,你爱我比她深。她说,你的眼睛里有我永远读不懂的深情,所以她选择跳海,让我永远记住你。
许妄的脚步顿住,钥匙从指间滑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顾沉舟转身,眼中布满血丝,手里拿着的,正是姐姐的红色雨衣,雨衣内衬上用金线绣着：沉舟,保护好妄妄。我知道你在录音,
他举起手中的遥控器,屏幕上显示着她藏在袖口的摄像头画面,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所有的记忆重置,都是为了不让你想起这个残酷的真相
——
你才是我最初的、唯一的爱人。
窗外,暴雨突然转急,许妄看着他眼中的痛苦与坦诚,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用记忆做牢笼的男人,或许比她更困在过去的风暴里。她弯腰捡起钥匙,钥匙环上的玫瑰吊坠与她的刺青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带我去地下室,
她轻声说,这次,我要自己看真相。
顾沉舟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雨声都变得遥远。他终于点点头,从抽屉里取出另一支紫外线手电,光束交汇的瞬间,两人无名指的刺青在墙上投出重叠的玫瑰阴影
——
那是囚禁的印记,也可能是救赎的开端。
第五章画室密室
凌晨五点的画室像被凝固的深海,青灰色晨光透过百叶窗切割出冷硬的线条,在地面织成牢笼般的网格。许妄跟着顾沉舟踏上阶梯时,皮鞋与金属台阶碰撞出空荡的回响,惊飞了墙角的蛛网。地下室入口的密码锁在紫外线手电照射下泛着幽蓝,数字键盘缝隙里嵌着暗红色碎屑
——
那是她每月
15
号
发疯
时留下的颜料血迹,此刻在蓝光下像极了未愈的伤口。
输入你第一次画展的日期。
顾沉舟的声音从喉间溢出,带着某种献祭般的庄重。许妄指尖悬在按键上方,突然想起日记里的
第
1
次重置,她问我是谁
记录,按下
20220315
的瞬间,齿轮转动声中夹杂着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叹息。墙面裂开的缝隙里渗出潮湿的雾气,混着铁锈与松节油的气味,像极了记忆里挥之不去的雪松香。
阶梯尽头是
13
盏低垂的白炽灯,每盏灯下都悬浮着监控屏幕,像
13
只永不闭合的眼睛。许妄的视线被最近的屏幕吸引：画面里的自己穿着白色睡裙,正在用钴蓝色颜料在墙面写
help,顾沉舟站在阴影里,手中注射器的针尖泛着冷光。这些画面都是实时传输到我办公室的。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每月
15
号凌晨三点,我会给你注射低剂量致幻剂,然后通过广播频率触发你的‘发疯’行为。
她转身看向他,发现他的影子被灯光拉得极长,在墙面投出破碎的轮廓。为什么要保留这些记录
许妄的指尖划过屏幕,触感冰凉,是为了提醒自己有多残忍,还是为了证明你‘驯养’的成果
顾沉舟没有回答,只是走向角落的铁柜。13
个药瓶整齐排列如士兵,标签在紫外线灯下依次显形：第
1
次重置,氟西汀
+
记忆篡改剂第
7
次重置,增加抗焦虑剂量第
12
次重置,尝试植入‘白月光’记忆。许妄拿起第
13
瓶,瓶盖内侧刻着极小的字：妄妄的眼泪是蓝色的,像晚舟坠海那天的天空——
那是顾沉舟的笔迹,力透金属,仿佛刻进了他的骨血。
每次重置后,我都会在药瓶上记录你的变化。
他的声音带着病态的温柔,第
5
次你开始画带血的匕首,我发现那是老宅地下室的钥匙形状；第
9
次你画出老宅平面图,我才知道你潜意识里一直记得那晚的事......
他突然停住,从铁柜底层抽出个红色礼盒,里面是
13
封用蓝玫瑰干花封存的情书,每封信的封口都盖着玫瑰火漆印。
许妄翻开第一封,信纸边缘有被水渍晕染的痕迹：妄妄,今天你在画室画了只折翼的蝴蝶,我想告诉你,你的翅膀比任何颜料都鲜艳。但我不敢说,因为我口袋里装着刚从医生那里拿到的记忆重置药剂。
最新的信写于车祸前一日,字迹潦草得几乎无法辨认：第
1300
次画你的眼睛,终于敢在瞳孔里添上我的倒影,可明天之后,这双眼睛又将忘记我是谁。
泪水滴在信纸上,晕开小小的蓝斑。许妄想起顾沉舟手机里的
1300
张速写,每张落款都是
给我的小画家,原来那些被
PS
成姐姐的照片背后,藏着他从未说出口的爱恋。地下室深处传来水滴声,她循声走去,发现墙面嵌着一面巨大的双向镜,镜面凝结的水珠正顺着某种规律滑落,在玻璃上画出玫瑰的轮廓。
这面镜子连接着我的办公室。
顾沉舟走到她身边,呼吸拂过她的耳尖,你每次在画室‘清醒’时,镜面上的血迹其实是我用荧光颜料伪造的
——
那些监控画面,是我故意让你看到的。
他抬手触碰镜面,水珠突然汇聚成一行字：沉舟侧畔千帆过,正是姐姐临终前的最后一条短信。
许妄猛地转身,发现镜面下方的缝隙里卡着支带血的录音笔。按下播放键的瞬间,姐姐的声音混着海浪声传来：妄妄,如果你听到这个,说明沉舟又在重置你的记忆了。别责怪自己,当年我把你锁在储物间,就是怕你跟着我一起死......
电流声中传来顾沉舟的怒吼：晚舟！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姐姐的轻笑带着释然：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永远记住妄妄的眼睛,那是我见过最明亮的星星。
录音笔从许妄手中滑落,滚到顾沉舟脚边。他弯腰捡起,指腹摩挲着姐姐亲手雕刻的玫瑰纹路,喉结滚动着咽下哽咽：她说得对,我确实自私。七年前在海边,我第一眼就注意到你的眼睛,那么亮,那么纯,像能照亮所有黑暗。后来晚舟告诉我你们的心意,我却不敢面对......
直到她跳海前把你推向我,说‘替我活下去,让他记住你的光’。
许妄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失语症会在车祸后自愈
——
当她不再需要用
沉默
惩罚自己,当她看清顾沉舟眼中的不是替身的影子,而是真实的爱恋,潜意识里的枷锁便不攻自破。地下室的白炽灯突然开始闪烁,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许妄看到镜面上的水珠逐渐凝结成两幅画面：左边是七年前姐姐推她进储物间的背影,右边是顾沉舟在画室用刀片刻她画作的场景。
妄妄,
顾沉舟转身时,眼中倒映着
13
盏灯光,像
13
颗坠落的星星,现在你可以选择
——
用这瓶药剂忘记一切,继续做我的金丝雀；或者和我一起面对真相,哪怕从此再无退路。
他摊开手掌,里面是第
13
瓶记忆重置药剂,标签在晨光中忽明忽暗,像极了他眼中的挣扎。
她盯着药剂瓶,想起地下室墙上的
23:07
涂鸦,想起海景画里隐藏的摩尔斯电码,终于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将药剂瓶碾进掌心：我要的不是忘记,而是记得
——
记得真正的我是谁,记得你如何从‘爱影子’到‘爱本身’。
破碎的玻璃扎进皮肤,鲜血滴在地面,与镜面的玫瑰水珠汇成一体,形成全新的图案。
顾沉舟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有解脱,有狂喜,更有重生的释然。他低头吻去她指尖的血珠,轻声说：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你的驯养者,而是你的记忆共生体。
话音未落,地下室的扬声器突然响起电流声,接着传来车载广播的声音：现在为您播放顾沉舟先生点播的歌曲,《玫瑰人生》——
许妄抬头看向他,发现他眼中的雾气终于散去,露出清澈的深褐色瞳孔,里面倒映着她真实的模样,没有任何模糊或替代。窗外,暴雨渐歇,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在地下室的地面投下玫瑰形状的光斑,像极了她无名指上的刺青,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鲜艳夺目。
她拿起画纸,用指尖蘸着自己的血,在空白处画下两朵交缠的玫瑰。一朵花瓣猩红如血,一朵花蕊湛蓝如眸,它们的根茎缠绕成
13
的形状
——
那是结束,也是开始,是被困在记忆里的
13
次循环,更是走向新生的第
1301
次心跳。顾沉舟握住她的手,用画笔在玫瑰下方写下：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被困在过去的病树,而是即将迎接新生的万木。
地下室的铁门突然被风吹开,晨光中传来海鸥的鸣叫。许妄望向门外,发现暴雨后的天空湛蓝如洗,正如七年前那个她未能喊出
姐姐
的夜晚。但此刻,她终于能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
——
那是挣脱牢笼的雀鸟,正在振翅飞向真正属于她的天空,而顾沉舟,将成为她天空中最明亮的星,不再是牢笼的看守者,而是同行的追光人。
第六章心理医生
上午九点,许妄坐在顾沉舟的心理医生办公室里,指尖反复摩挲着姐姐留下的纸条：别信顾沉舟,他的面容失认症是装的。房间里弥漫着檀香,书架上摆满了心理学书籍,其中一本《记忆操控与心理治疗》的扉页上,赫然印着心理医生的照片
——
正是七年前在姐姐溺亡现场出现过的男人。
许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心理医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顾先生说你最近记忆混乱,我们可以通过绘画治疗来重建认知。
他递来画纸和颜料,许妄注意到颜料盒里的钴蓝色被换成了绿色,那是她潜意识里代表
新生
的颜色。
她拿起画笔,笔尖刚触到画纸,就听见走廊传来顾沉舟的声音：她要是知道了当年的真相,还能爱我吗
心理医生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三下,像是某种暗号。许妄假装专注画画,实则竖起耳朵,听见对方压低声音说：第
13
次重置后,她的第二人格已经觉醒,你确定还要继续吗
画笔在画纸上划出一道歪扭的红线,许妄想起地下室监控里的画面：每月
15
号,她会在画架前用红色颜料写
顾沉舟杀人了,而第二天清晨,墙面总是干干净净。现在她终于明白,那不是她的
发疯,而是第二人格在试图揭露真相。
许小姐
心理医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画的是......
玫瑰
她低头看向画纸,上面是朵正在燃烧的玫瑰,花瓣边缘卷着黑色的火焰,花心处有只眼睛正在睁开。这是记忆的重生。
她轻声说,指尖蘸取绿色颜料,在火焰旁画了株嫩芽,医生,你说一个人如果被反复篡改记忆,还能找到真实的自己吗
心理医生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打开抽屉,取出份文件：根据顾先生的诊疗记录,他的‘反向面容失认症’其实是心因性障碍,源于对顾晚舟死亡的愧疚和对你的保护欲。
文件里夹着张脑电波图,上面标注着
每次看到许妄时,患者大脑面孔识别区活跃度是常人的
300%。
许妄的手指顿在半空,绿色颜料滴在画纸上,晕开一片水痕。她想起顾沉舟看她时的眼神,那不是病症,而是极致的专注与爱恋,是一个男人用七年时间,把
爱替身
变成
爱本身
的证明。
那我的失语症呢
她放下画笔,直视医生的眼睛,为什么会在车祸后自愈
医生沉默了片刻,从文件夹中抽出另一份记录：你的失语症属于癔症性失声,发病原因是潜意识里对‘喊出真相就会失去顾沉舟’的自我惩罚。车祸导致的脑震荡意外激活了你的求生本能,所以......
他看向她的右手,你最近是不是发现右手力量增强了那是第二人格在保护你。
许妄想起在画室里,右手不受控地握刀的场景,想起日记本里的
可能引发第二人格
批注,突然感到后颈一阵发凉。她摸出藏在衣领的微型录音笔,红点仍在闪烁,而心理医生的目光正紧紧盯着那个红点。
许小姐,有些真相未必美好。
医生突然站起身,走到窗前,顾先生为了保护你,不惜背负骂名,甚至伪造自己的病症......
但伪造不了他的画。
许妄打断他,掏出手机,调出顾沉舟手机里的速写照片,这些画里的眼睛,每一幅都在变化,从姐姐的影子,到真正的我。医生,你说一个装病的人,能画出这样的眼神吗
心理医生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神终于不再平静：你比我们想象的更清醒。
他从抽屉里取出个密封袋,里面是姐姐坠海前写给顾沉舟的最后一条短信：沉舟侧畔千帆过,短信下方附着张照片,是许妄在海边画画的背影,日期是七年前的台风夜。
顾晚舟主动跳海,是为了让你成为顾沉舟的‘记忆锚点’,
医生的声音里带着叹息,她知道自己得了绝症,无法陪在顾沉舟身边,所以用死亡做局,让顾沉舟把对你的愧疚转化为‘记住的执念’。而你,在潜意识里接受了这个角色,直到第
13
次重置,你的第二人格终于觉醒,开始反抗。
许妄感到一阵眩晕,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重置后,画室的画都会出现姐姐的元素
——
那是她潜意识里对姐姐的愧疚,也是对顾沉舟的爱。而顾沉舟,这个用记忆做牢笼的男人,其实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践行着对姐姐的承诺：保护好妄妄。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医生递来两颗药片,一颗是蓝色,一颗是红色,蓝色是记忆重置药剂,让你回到被驯养的生活；红色是清醒剂,从此再也无法逃避真相。
她盯着两颗药片,想起地下室的监控、码头的广播、画室的玫瑰刺青,终于伸手握住红色药片。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顾沉舟冲了进来,头发和肩膀都湿了,显然是刚从暴雨中赶来。
别吃！
他一把拍掉她手中的药片,那是他用来控制你的新药！
他转身看向心理医生,眼中燃起怒火,你早就知道晚舟的死是意外,为什么还要误导妄妄
心理医生冷笑一声：因为你们的故事太精彩了,精彩到可以成为心理学史上最完美的案例。
他拉开抽屉,露出里面的摄像机,每一次记忆重置,每一次情感爆发,我都记录得很清楚。顾沉舟,你以为自己在救赎她,其实你们都在我的实验里。
许妄感到一阵恶心,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重置后,药瓶标签都会及时更新,为什么地下室的监控永远角度精准
——
原来真正的操控者,一直藏在他们身边。顾沉舟握紧她的手,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这次,我们一起打破他的实验。
他掏出手机,按下播放键,里面是姐姐完整的录音：沉舟,别责怪妄妄,她当时被锁在储物间,根本出不来。我跳海是因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只想让你记住妄妄的好。答应我,别用记忆困住她,让她做自己......
心理医生的脸色瞬间惨白,他冲向窗口,却被顾沉舟一把抓住。许妄摸出画室的钥匙,钥匙环上的玫瑰吊坠突然弹出刀片
——
那是姐姐留给她的最后保护。你以为我们是你的实验品
她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冷静,从你把第
13
次重置药剂换成安慰剂时,实验就已经结束了。
顾沉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原来你早就发现了。
许妄点头,想起车祸后药瓶标签的荧光字,想起顾沉舟每次注射时的犹豫,因为第
13
次的药剂,没有让我失去记忆,反而让我看清了真相
——
你从来都不想控制我,你只是害怕失去我。
心理医生趁他们说话时冲向门口,却被赶来的安保人员制服。许妄看着他被带走的背影,终于感到肩头的重担卸下。顾沉舟握住她的手,无名指的刺青在阳光下交叠,形成完整的玫瑰图案。
现在怎么办
她抬头看他,眼中是劫后余生的释然。
他低头吻她的额头,轻声说：现在,我们去海边,让你重新画一次没有血的海景。
窗外,暴雨终于停了,阳光穿过云层,在地面投下玫瑰形状的光斑。许妄拿起画纸,这次她画了两朵玫瑰,一朵正在盛开,一朵含苞待放,它们的根茎缠绕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
13——
那是囚禁的终点,也是爱的起点。
第七章订婚宴阴谋
滨海国际酒店的旋转门在梅雨季的潮湿空气里缓缓转动,许妄站在镀金门框前,掌心的订婚请柬被汗水浸透,烫金的
顾晚舟
三字在湿热的空气中晕开,宛如渗血的伤口。她身着黑色鱼尾裙,颈间的蓝玫瑰项链吊坠轻轻撞击锁骨,露出内侧刻着的
W.M
2025.05.17——
这串数字不仅是订婚日期,更是顾沉舟设定的
记忆锚点,与她药瓶上的
第
13
次重置成功
形成冰冷的呼应,像两根细针扎进她的太阳穴,提醒着这场仪式的荒诞本质。
许小姐,顾先生在三楼贵宾试衣间等候。
助理小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黑色制服上的玫瑰胸针闪烁着冷光,与画室监控中每月
15
号出现的神秘身影完全吻合。许妄注意到她耳后有块与自己
identical
的玫瑰刺青
——
那是顾沉舟用基因克隆技术制造的
活体记忆锚点
标记,专用于监控她的记忆波动。小周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像是某种远程操控的信号,让许妄想起地下室监控里每月
15
号出现的神秘身影,那些画面里的
她
总是在画架前疯狂涂写,而小周总是在次日清晨出现,用松节油擦去所有痕迹。
试衣间的天鹅绒帘幕拉开时,许妄的呼吸骤然停滞。那件悬挂在中央的婚纱是姐姐的遗作,抹胸处用
1300
朵微型蓝玫瑰刺绣,每片花瓣都掺着顾沉舟的头发,在落地灯下泛着金属般的幽光,凑近能闻到雪松香与铁锈味的混合气息。婚纱内衬垂下的缎带上,用姐姐的笔迹写着：妄妄,裙摆夹层有你要的答案。
她指尖颤抖着触到缎带内侧的凸起,抽出一枚银色胶囊,表面激光刻着
第
13
次清醒剂,缝隙里夹着的纸条上是她车祸前的字迹,笔触带着剧烈颤抖：他的画里藏着老宅地下室的钥匙,密码是你第一次画展日期
——20220315,那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这幅画像你的眼睛’。
顾先生说,这是专属于您的‘新娘妆’。
小周递来头纱,边缘缀着的荧光珠突然发出细微的电流声,像某种生物的心跳。许妄接过头纱的瞬间,金属框架在紫外光下显形为微型电极,与地下室的记忆重置仪器如出一辙,电极末端刻着
C.G
2022.05——
顾沉舟的缩写与她首次被重置的时间,而电极表面的划痕显示,这已经是第
13
次使用。她转身看向更衣镜,镜中倒影突然扭曲,露出第二层画面：顾沉舟正在给另一个
许妄
戴上头纱,那个
她
眼神空洞,颈间刺青与全息新娘一致,背景电子钟显示
2025.05.15
19:00——
正是请柬背面盲文标注的时间,而电子钟下方的台历上,用红笔圈着
13,旁边写着
最终仪式,字迹边缘有撕裂的痕迹,像是某人在挣扎中写下的最后注脚。
宴会厅穹顶由
13
面巨型凸面镜拼接而成,许妄站在旋转楼梯顶端,看着顾沉舟搀扶全息新娘入场。新娘婚纱流动的二进制代码下,隐约可见她本人的面部特征
——
这是顾沉舟用
AI
将她的五官
嫁接
到姐姐脸上的证据,每片电子花瓣的闪烁频率与她的脑电波监测数据同步,如同精密的囚笼齿轮。顾沉舟看向投影的眼神空洞如死水,唯有扫过她时,瞳孔微缩,袖口的玫瑰刺青与她的形成镜像,刺青边缘的植皮疤痕在灯光下清晰可见,那是七年前他为了
成为姐姐的守护者
而进行的面部重塑手术留下的痕迹,疤痕下方隐约可见旧纹身的轮廓
——
那是一朵未完成的玫瑰,与她现在的刺青恰好拼成完整图案。
欢迎各位见证我和晚舟的订婚仪式。
顾沉舟的声音通过环绕音响传来,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老旧唱片的杂音,但在此之前,我想请一位重要的朋友,展出她的新作。
27
幅油画在黑色幕布下依次展开,许妄按下遥控器的瞬间,穹顶紫外光灯骤亮,《记忆牢笼》系列颜料发出荧蓝血光
——
那是七年来她服用的避孕药、抗抑郁药,以及记忆重置药剂的粉末,经色谱分析显示,其中还含有能抑制海马体的神经毒素。画作拼合的老宅平面图中,地下室位置渗出暗红液体,在地面汇成
23:07
的数字
——
并非姐姐的死亡时间,而是顾沉舟每月重置她记忆的精确时刻,这个时间与她梦境中反复出现的海啸画面完全吻合,而数字周围的液体纹路,竟与她每次
发疯
时在墙面涂写的血字轨迹一致。
这些颜料里,有我七年的血与泪。
许妄的声音通过微型扩音器震颤全场,婚纱内衬的压力传感器将她的心跳波动转化为蓝色光晕,在胸前勾勒出破碎的玫瑰图案,而顾沉舟先生,不仅是我的‘驯养者’,更是涉嫌篡改我记忆、谋杀我姐姐的嫌疑人。
她指向顾沉舟,后者西装内袋的激光雕刻笔正在震动,那是他用来修改她刺青纹路的工具,笔身刻着
FOR
MY
CANARY,笔迹与《驯养日记》中的批注完全一致,而笔帽内侧刻着
1300——
正是他手机里速写的数量。
宴会厅爆发出哗然,心理医生起身反驳,金丝眼镜在灯光下闪过冷光：许小姐患有严重的分离性身份障碍,这些都是她第二人格的幻想！
许妄冷笑,插入项链中的微型
U
盘,墙面瞬间投射出地下室监控：顾沉舟在她昏迷时跪在画架前,用刀片在手臂刻下她的自画像,鲜血滴在画布上形成玫瑰图案,而画架上的电子钟显示
2025.05.10
23:07——
车祸发生当晚,他正在伪造她
发疯
的证据。更触目惊心的是,画面角落里的电脑屏幕显示着
面容识别系统已关闭,证明他的
面容失认症
完全是伪装,而屏幕下方的文件夹命名为
妄妄的第
13
次循环,里面存储着她每次重置后的所有监控录像。
顾沉舟的面容失认症是装的,
许妄扯开他的衬衫领口,露出后颈完整的玫瑰刺青,刺青下方有道手术疤痕,七年前,他为了成为姐姐的‘完美守护者’,故意通过手术损伤面部识别神经,却在见到我第一眼时就恢复了认知。他不仅能清楚认出我,还能记住我每幅画的笔触,因为......
她从婚纱内衬取出
13
本《驯养日记》复印件,纸张边缘带着灼烧痕迹,这些日记里,记满了他对我的‘观察报告’,包括我每次生理期的精确时间,和恐惧时会咬下唇的习惯,甚至我用哪支画笔时会手抖
——
第
7
册里写着：‘她习惯用
3
号平头笔勾勒海浪,笔尖压力为
0.3
牛顿,那是她姐姐溺亡的精确压强。’
顾沉舟的脸色骤变,伸手想抢夺日记,却在触碰到她指尖时突然停顿,眼神里闪过挣扎与痛苦。许妄这才发现,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真实的模样,没有任何模糊或替代,而他西装口袋里露出的红色雨衣内衬,绣着她七年前丢失的手帕上的玫瑰图案,那是她十三岁生日时亲手绣的礼物,却在姐姐坠海当晚莫名失踪,雨衣口袋里还藏着半支钴蓝色画笔
——
那是她车祸前丢失的那支。
老船长站起身,拄着拐杖蹒跚上前,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回忆上：七年前的台风夜,我接到求救信号时,看到一个穿红色雨衣的姑娘站在栏杆边,旁边的男人穿着黑西装......
他突然剧烈咳嗽,手中的相框掉在地上,露出姐姐坠海前的照片,背景里的海岸线与顾氏老宅完全吻合,而姐姐的手指正对着镜头,比出
13
的手势,指甲缝里还沾着蓝色颜料
——
那是许妄当时正在画海的证据。
第八章记忆宫殿崩塌
惊雷炸裂穹顶的瞬间,13
面凸面镜同时碎裂,如水晶雨般坠落的玻璃碎片在聚光灯下折射出无数个破碎的倒影。许妄站在《记忆牢笼》的残骸中央,婚纱裙摆被暴雨浸透,血色玫瑰刺青在电光中忽明忽暗,与顾沉舟后颈的相同图案形成镜像
——
那是七年前他用自己的皮肤组织为她移植的
记忆锚点,纹路里藏着她的
DNA
序列,每一道曲线都经过
13
次激光雕刻,如同他们纠缠的命运,在破碎中寻找完整。刺青突然发烫,浮现出淡蓝色荧光,与顾沉舟袖扣的玫瑰图案同步闪烁,仿佛某种生物电信号的共振,顺着神经末梢传递到她的心脏,让每一次心跳都带着刺痛的韵律,如同七年来记忆重置时的电流刺激,精准地唤醒她每一层被封印的回忆。
顾沉舟,你还不明白吗
她的声音穿透宴会厅的尖叫与雨声,婚纱内衬的扩音器将尾音震颤成冰蓝色的涟漪,在破碎的镜子间来回反射。她眼前突然浮现双重影像,一个是穿婚纱的自己,另一个是穿红色雨衣的姐姐,两人瞳孔同时收缩,指向顾沉舟口袋里鼓起的药剂瓶。七年前的记忆碎片如刀片般划过脑海：姐姐推她进储物间时的温度,海风裹着咸涩的味道,还有顾沉舟在甲板上转身时,西装后领沾着的她的发丝
——
那缕头发如今正夹在他的《驯养日记》第
13
册里,成为他
驯养
的罪证。七年前你在海边捡到的速写本,不是姐姐的,是我的。那些画满海浪的纸页里,藏着我十三岁时就爱上你的秘密
——
每一道波纹都是你的名字,每一朵浪花都是我不敢说出口的‘喜欢’,就连夹在纸页里的蓝玫瑰干花,都是你帮我捡画笔时碰掉的花瓣,你却假装不知,在第二天送我一整束蓝玫瑰,说‘像你的眼睛’。那时的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画的不是海浪,是你转身时的背影是你衬衫第二颗纽扣永远少一颗的模样是你蹲在我身边时,睫毛在眼睑投下的阴影
顾沉舟的瞳孔剧烈收缩,碎玻璃划过他的脸颊,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血痕,却不及他眼神中的痛楚万分之一。老船长颤抖着递来的防水录音笔里,姐姐的声音混着台风的呼啸和甲板的晃动,背景里隐约传来许妄压抑的抽泣,还有帆布被撕裂的声响：沉舟,妄妄总说自己的画是影子,可你看她画的海浪,每一道波纹都是你的名字。我跳海前塞给她的字条不是警告,是祝福
——‘去爱他,像海浪拥抱礁石般勇敢’。她的眼睛里有星辰,而你是她的宇宙,别再用我的死囚禁你们的真心……
录音突然卡顿,重复播放
别信顾沉舟
的气音,与许妄记忆中姐姐推她进储物间的画面重叠,姐姐指尖的蓝色颜料蹭在她袖口,形成永恒的印记,那抹蓝色如今正凝固在她婚纱的玫瑰刺绣里,成为命运的注脚。而刺绣的针脚间,藏着她每次重置后无意识留下的
沉舟
缩写,如同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宴会厅的应急灯次第亮起,在顾沉舟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仿佛为他的表情戴上了命运的面具。许妄扯开婚纱内衬,露出锁骨下方的微型疤痕
——
那是第
7
次重置时,他为她植入记忆芯片的位置,边缘的缝合痕迹形如玫瑰刺,每一针都穿过她的真皮层,连接着他定制的神经传感器。疤痕周围浮现蛛网般的蓝色血管,芯片释放的电流让她右手指尖不受控地抽搐,在空气中画出与监控中相同的
13
符号,仿佛某种刻进基因的记忆密码。她想起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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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清晨在画室醒来时,掌心总是沾满红色颜料,而顾沉舟总会用松节油温柔擦拭她的手指,那瓶松节油的气味如今混着他身上的雪松香,成为她最熟悉的迷药,也是唤醒她真相的钥匙。
心理医生突然挣脱安保人员,举起手中的遥控器狞笑着按下按钮,红色激光束从穹顶射向许妄,光束路径上的空气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要将她的身影灼穿：顾沉舟,你以为销毁药剂就能结束她的芯片早就被我篡改,现在……
话音未落,顾沉舟已经扑向许妄,用身体挡住激光束。暗红色的光束擦过他的肩膀,在墙上灼出焦痕,焦痕自动勾勒出玫瑰轮廓,与许妄画布上的血痕图案完全一致,揭露心理医生操控记忆的更深阴谋。激光束的热量灼焦了他肩头的皮肤,雪松香混着皮肉焦糊味钻进她的鼻腔,她想起七年前车祸后,病房里也是这样的气味,那时她以为是消毒水,如今才明白是他为她承受痛苦的味道,是他用身体为她筑起的牢笼与壁垒。
为什么要保护我
许妄抓住他的衣领,闻到他身上混合的雪松香与血腥味,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感受到他肩胛骨处的旧疤,那是七年前救她时被钢筋划伤的痕迹,疤痕的轮廓竟与她无名指的刺青完美重合。你明明可以让我成为替罪羊,完成你对自己的惩罚
——
惩罚你爱上妹妹,惩罚你没能救姐姐,惩罚你用记忆操控囚禁我七年。你甚至在我的药里掺致幻剂,让我在画布上重复画下‘顾沉舟杀人了’,再假装清理现场,其实是想让我永远活在对你的恐惧与依赖里,这样你就有借口永远留在我身边,对吗就像你在我芯片里植入的程序,让我每次看到暴雨就想起你,让我以为离开你就会发疯！可你知道吗每次药剂生效前的瞬间,我都能看见你眼里的挣扎,那比药剂更让我心痛。
因为我终于明白,
顾沉舟咳出带血的泡沫,指尖却温柔地抚过她的眉骨。他指尖掠过她眼皮时,许妄眼前闪过
13
次重置的碎片画面,每次他的眼神都从冷硬逐渐转为温柔,像冬雪融化成春水。第一次重置时,他站在病床前,眼神里满是愧疚,手中紧握着她的速写本；第三次重置,他在画室为她调整画架,指尖颤抖着不敢触碰她,却在她转身时偷偷闻她发间的香气；第十二次重置失败,他跪在画架前,用刀片在手臂刻下她的轮廓,鲜血滴在画布上形成玫瑰,而她躲在监控死角,早已清醒地看着这一切,泪水滴在画布背面,写下
沉舟勿溺。七年来我重置的不是你的记忆,是我自己的懦弱。每次看到你在画布上写‘沉舟’,我都告诉自己那是晚舟的名字,可其实……
他低头看向她无名指的刺青,激光笔扫过,露出隐藏的日期
2018.05.15——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日子,她在海边写生,他的西装被海风掀起,她不小心将钴蓝色颜料泼在他袖口,他却笑着说
这颜色像你的眼睛。我早就爱上了真实的你,从你气鼓鼓地说‘这是大海的颜色,洗不掉的’开始,从你为我包扎伤口时手抖得像落叶开始,从你在画室偷偷吻我的画开始。我害怕这份爱会让我背叛晚舟,更害怕失去你,所以只能用‘替身’做借口,把你困在永远重复的五月,让暴雨、台风、记忆重置成为我们之间的枷锁,却忘了,你才是打开我心锁的钥匙。
暴雨突然转急,许妄后颈的芯片疤痕发烫,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七年前台风夜,她在储物间刻下的
沉舟危险
突然显形为荧光血字,字迹下方浮现姐姐的留言：他的画框里有真相,指向顾沉舟办公室的镜像画框。她这才想起,车祸前她曾在画框夹层找到姐姐的最后一封书信,信纸上的蓝玫瑰香与顾沉舟身上的雪松香交织,信中写着：妄妄,沉舟的面容失认症是装的,他只是不敢面对自己爱上你的事实。他的画里藏着对你的爱,就像你画里藏着对他的爱。别让记忆成为你们的牢笼,去拥抱属于你们的阳光。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却让眼前的顾沉舟更加清晰,他眼中的痛苦与坦诚,比任何记忆重置都更真实,像一道光,刺破了七年的迷雾。
第九章监控真相
老宅地下室的监控屏在暴雨夜发出幽蓝的光,许妄握着顾沉舟染血的手,看着七年前的完整录像：姐姐将她推进储物间后,从口袋里掏出许妄的速写本,里面夹着顾沉舟的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
妄妄的星星,2018.08.07,照片角落有枚压干的蓝玫瑰花瓣,与顾沉舟保存的
1300
张速写中每张都夹着同款花瓣形成呼应。沉舟,你看,
姐姐对着镜头微笑,红色雨衣在风中翻飞如火焰,发梢滴下的雨水在地面汇成
妄
字,每一笔都像在书写命运。妄妄画的海浪有
13
道波纹,每道都是她想对你说的话。我跳海不是为了让你记住她,是为了让你学会直视自己的内心
——
你值得被爱,她也值得被爱,而我的离开,是让你们破茧的最后一片茧衣。别用愧疚囚禁彼此,去拥抱属于你们的阳光。你知道吗她画你的时候,总会在背景藏一只蝴蝶,那是你衬衫上的袖扣图案,她连这种细节都记得,因为她爱你,比任何人都早。
画面里,顾沉舟接过速写本,指尖抚过她稚嫩的笔触,停在最后一页：那是他弯腰替她捡画笔的背影,海浪在他脚边汇成
沉舟
二字,而她躲在礁石后偷拍的角度,泄露了少女的心动。录像突然切换视角,从姐姐的瞳孔中看见许妄躲在礁石后画顾沉舟的背影,少女指尖颤抖着在画布写下
沉舟
二字,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他的轮廓重叠。姐姐转身跳海前,比出的
13
手势不是倒计时,而是用手指拼出的
一生
谐音,她对着镜头口型：替我告诉她,她的眼睛是我见过最亮的星,而你的心,早该属于光明
——
就像她画的蓝玫瑰,终将在阳光下绽放,别再让雨水淹没你们的真心。
录像结束时,姐姐的笑容定格在屏幕上,与许妄无名指的刺青形成镜像,仿佛在见证这场跨越七年的救赎,而屏幕下方的时间戳显示,姐姐坠海的真实时间是
22:57,所谓的
23:07
不过是顾沉舟为了困住自己与她编织的谎言。
顾沉舟低头看着她无名指的刺青,用激光笔照出完整的图案：海浪托起星星,星星旁刻着
W&C,而海浪的纹路其实是莫尔斯电码,拼出
LOVE。激光笔扫过刺青时,墙面投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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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速写的动态蒙太奇,每张画的眼睛都逐渐聚焦,从姐姐的影子变为许妄的真实模样,最后定格在车祸后她在医院苏醒的眼神,瞳孔里映着他含泪的脸。这是我为你设计的第一版刺青,
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少年般的腼腆,喉结滚动着咽下哽咽。那时我还不敢承认心意,只能用‘晚舟’的缩写做掩饰。其实‘C’不仅是‘沉舟’,更是‘chance’——
你给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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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机会,我却用它们编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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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谎言,直到第
1301
次心跳,才敢正视自己的灵魂：我爱的从来不是晚舟的影子,是你,是许妄,是那个在海边画浪的小女孩,是那个用画笔对抗世界的小画家。你知道吗每次你画海景,我都会偷偷测量浪高,23.07
厘米,是你第一次告诉我‘海浪的高度代表思念的重量’,而我,把这个数字刻进了所有的记忆锚点,刻进了每一支为你调的颜料,每一片为你编织的玫瑰花瓣,甚至刻进了我每次心跳的频率。
暴雨渐歇,通风口透进的晨光中,许妄拿起画笔,在墙面画下双生玫瑰。红色玫瑰的刺是
13
的变形,每根尖刺都刻着记忆重置的日期,刺尖挂着水滴,如同痛苦的结晶；蓝色玫瑰的花瓣藏着
01
的纹路,象征新生的第一缕光,花瓣上的露珠是用两人的血液混合而成,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如同破碎记忆中的希望。花茎缠绕成
沉舟妄妄
的缩写,叶片上的脉络是她常用的画笔笔触,叶脉间藏着他日记里的情话：你的眼睛是我的北极星每片玫瑰花瓣都是我未说出口的爱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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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画你,终于敢让你眼中有我。顾沉舟握住她的手,用混合着钴蓝色与血色的颜料写下：沉舟侧畔千帆过,妄语心头万木春,每一笔都带着破茧的力度,字迹渗透墙面,与七年前她的
沉舟危险
重叠,形成跨越时空的对话,颜料滴落在地,汇成小小的玫瑰图案,宛如他们共同的心跳,在废墟中绽放新生。
现在你可以选择,
许妄掏出两瓶药剂,蓝色瓶身刻着
遗忘过去,瓶中液体如雾般朦胧,悬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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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玫瑰花瓣,每片都印着她的指纹；红色瓶身刻着
共生未来,液体里流动着金色的光粒,红色药剂突然发出心跳般的脉动,与许妄手腕的脉搏频率同步,暗示其与她生命深度绑定。忘记所有伤痛,从此做回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各自在记忆的废墟上重建生活；或者和我一起走进阳光下,哪怕要面对舆论的海啸、法律的追责,以及内心的废墟,共同舔舐伤口,在破碎中种出玫瑰。这次,我不要你做我的锚点,我要我们是彼此的海岸线,互相拥抱,也各自完整。
顾沉舟接过红色药剂,牵起她的手走向画室中央的篝火。两人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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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记忆药剂投入火焰,玻璃碎裂声中,药剂与画作灰烬共同绽放出蓝红色光芒,灰烬中升起全息玫瑰投影,花瓣上浮现两人七年来的关键记忆画面：第一次相遇的海边,他弯腰为她捡画笔,阳光洒在她发梢；第三次重置后,她在画室画下第一朵带血的玫瑰,他站在阴影里默默注视；第十二次重置失败,他在暴雨中为她挡下玻璃碎片,鲜血滴在她裙摆,形成永恒的玫瑰印记。投影最终凝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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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数字,象征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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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心跳的新生,也是他们挣脱记忆牢笼的起点。他低头吻去她指尖的血珠,轻声说：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你的驯养者,而是你的记忆共生体。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用画笔记录真实的我们,让每一道笔触都刻着你的名字。
【HE
结局】
雨后的晴空下,双彩虹横跨顾氏老宅的海岸线,虹彩的第七道恰好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远处的台风预警塔正在播放顾沉舟为她点播的歌曲《破茧成蝶》,画室外,助理小周抱着她的画具箱走来,箱盖上的
W
标志在阳光下闪烁。两人在海边重建画室,落地窗外是永恒的双彩虹,潮汐声成为最温柔的背景音乐。许妄握着顾沉舟的手,在新画布上画下重叠的倒影,他的下巴抵着她的肩,呼吸拂过她耳后：妄妄,你知道吗蓝玫瑰的花语是‘不可能的爱’,但我们做到了。
画布上,双生玫瑰的根茎深深扎入海浪与沙滩,花瓣同时绽放出蓝色与红色,海浪托起星星,星星照亮海浪,彼此成为对方的锚点。他突然转身吻她,在画布上留下共同的指纹,轻声说：这次,我不会再让记忆成为我们的牢笼
——
我爱你,从过去到未来,在每一个清醒的瞬间,在每一幅未完成的画里。
海风掀起窗帘,蓝玫瑰的香气与松节油的气息交织,在阳光中酿成永恒的芬芳,而远处的海平面上,一艘小船正扬起绘有蓝玫瑰的白帆,驶向双彩虹的尽头。
【BE
结局】
一个月后,顾沉舟在庭审中揽下所有罪名,法庭外的暴雨与七年前如出一辙。许妄站在证人席上,将染血的蓝玫瑰放在他掌心,花瓣上的水珠混着她的泪水,折射出微弱的光。他穿着笔挺的西装,袖口依然少一颗纽扣,露出她七年前为他包扎的旧疤,那道疤痕在阳光下泛着苍白的光,如同他们七年纠缠的缩影。妄妄,
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释然,去海边吧,那里有你该看的风景。
他倒下时,血滴在她脚边,晕开的形状竟与她无名指的刺青重合,像一朵盛开的血色玫瑰。她在画室点燃所有画作,火焰中浮现出他最后一幅速写：她戴着婚戒,无名指的刺青旁多了他的指纹,背景是双彩虹下的海岸线,而他的落款是
给我的小画家,永远的沉舟。灰烬里,蓝玫瑰的花茎刻着
1300,那是他为她写的情诗数量,每首都是未说出口的爱。次年春天,海岸线上开满双色玫瑰,花瓣一面蓝如海洋,一面红如火焰,许妄在花田中发现最后一本日记,空白页用鲜血写着
妄妄,这次我记住了你的眼睛,书页间夹着沾有血迹的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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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速写,画中她站在海边,身后是顾沉舟张开的怀抱,海浪温柔地漫过他们的脚踝,仿佛从未有过分离,而天空中,双彩虹永远悬在他们头顶,成为爱与遗憾的永恒见证。